“哦?今日暂且如此,改日其入了翰林再议。”
华元帝一锤定音,徐千章自然退下。
金榜张贴第三日,被收取存入内阁。
瑾瑜身为新科状元,与榜眼探花一同,按制授了官职,择日上任。
状元入翰林院任修撰,官阶不高,只是从六品,负责掌修国史实录,记载皇帝言行,草拟一些典礼文稿。
瑾瑜觉得,像是进了个秘书机构,皇帝专属的秘书机构。
华元帝可能看中他文章中说话的艺术,才将他御批为状元,记载华元帝的言行和掌修史书。
张士谦和于连居皆授了翰林院编修,正七品官职,与瑾瑜供职一处。
若不是各种文稿对翰林有着极高的赞誉,瑾瑜都有些不相信。
翰林官没有什么实权,品级够不上上朝堂,俸禄也不高,拿固定的奉银,贪污都轮不到翰林官,但地位超然。
翰林官起草诏书谏文,能到御书房走动,可以在皇帝和王公贵族跟前混脸熟。
科举考试也由翰林官和内阁学士主持,新科进士都是主考官的门生,文脉与人脉交织,影响很是深远。
对于这个择日上任,瑾瑜有些不太明白,难道什么时候去入职上班,还是自己说了算不成?
而后去打听一下才知道,说择日上任的原因,是因为入职前要学习官员该有的礼仪和制度,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学完,才会说择日。
一般在琼林宴后学习,届时听候安排去学习,学完可以上任了,便是那日上任。
华元帝于第三日后一天在琼林苑赐宴进士,称琼林宴,所有新科进士都有资格出席。
第73章 初置
在传胪大典结束后,瑾瑜写了一封书信送往廊州山河县。
既然已经中了状元,自然第一时间告知老父老母和哥嫂,让他们安心。
旧戏文中说中了状元衣锦还乡,可看这个情形,传胪大典后就授了官职,三日后要参加琼林宴,琼林宴后学习官员礼仪制度。
学完就去翰林院上任,入职了总不能请假三个月,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回家,什么衣锦还乡都是空谈。
只有修书一封,询问家人要不要一同搬到晋安定居。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瑾瑜中了状元,可以离开本籍在都城晋安扎根,连带父母家人都能沾光。
按照现代来看,就是一家人都从农村户口变成了北京户口。
当初殿试名次没有定数,不知能授得什么职位,黎国七个州界,上千个县城,也不知会去何方。
无论到哪,带冬青一起就安心,却不能带着全家迁徙。
家里人偏安一隅,只求个安定富足。
如今授官入了翰林,虽然官阶不高,好歹是个内城官,不会有太大变动。
日后能在晋安购买田宅,算是彻底安家,若是家里人有意来晋安,便可以着手准备。
家里制作挑花刺绣的工人要解散,刚开起来几个月的点心铺子也得归置。
传胪大典后第四日,华元帝会赐宴琼林苑,诸位新科进士皆可华服赴宴。
瑾瑜依然准备带冬青一同赴宴,宴会头一天叫冬青出门买衣服。
“我们出去走走如何?”
冬青抬眼,“走什么?晋安的大街小巷我已走了数遍。”
瑾瑜干脆直说,“明日琼林宴,十分盛大,我这一生只此一次,自然要带自己的妻子一同出席。”
冬青眉眼弯弯,“嗯?所以呢?”
“所以,我带你去买好看的衣裳首饰,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赴宴。”
“这个嘛……”冬青起身,慢慢走向柜子,打开后拎出一个包袱。
瑾瑜好奇,“这是什么?”
这个包袱他好像没看见过,定是冬青偷偷放进柜子里的。
冬青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件衣裳展开。
锦衣华裳,男子直缀式样,石青色杭绸素面,袖边领口腾云祥纹点缀,素雅却不失奢华。
瑾瑜面色微讶,“你何时为我准备的?”
冬青但笑不语,将衣裳放在床上,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双黑面官靴,一顶镂空雕花银冠。
“在山河县我便着手,不久前方将交领与袖口的滚边绣完,明日,你就穿着这身去,我亲手为你做的。”
瑾瑜站了几个呼吸,上前给冬青一个熊抱。
“冬青,我爱你,除了这话,我找不到旁的词来形容此刻心情。”
冬青面色一红,轻轻推了瑾瑜一下,“瞎说什么,快去试试,若是不合身的,我赶着给你改改。”
“好。”
瑾瑜拿起衣裳,又道:“差点被你饶了进去,忘了初衷是要给你买衣裳。”
冬青一笑,“我也有,你快去试吧。”
“为何要避?我就在这试。”
说着,大大方方脱去外衣,拿起直缀往身上套。
“既然你也有,那你也试试。”
冬青摇头,“我的很合身,之前已经试过,不用再试了。”
瑾瑜已将衣裳穿在身上,如同量身剪裁,衬得俊郎无双。
凑到冬青耳侧,低声道:“我知道很合身,只是我没看到。”
冬青嗔了瑾瑜一眼,却依言拿上衣裳去换。
翌日,午时过后,瑾瑜换上冬青准备的衣裳,坐在凳上,由着冬青给他束发。
“为何老早就开始准备衣裳?对我如此有信心?这般坚信我们能用上这身衣裳?”
冬青将瑾瑜头发挽起,带上发冠,满意的看了一眼,“人总要心怀念想,无论排名如何,你是一定会用上这身衣裳的。”
瑾瑜握住冬青的手,心里感激之情满溢,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时辰差不多,二人携手与陈君然李言卿来到晋安城西琼林苑,在门前道了姓名,有人引导入内。
琼林苑大门牙道旁古松怪柏,苑内假山流水锦石缠道,宝砌池塘柳锁虹桥,实在优美。
皇家赐宴规格甚高,吃的是宫廷美食,喝的是琼浆玉酿,又有吟诗作对,歌舞助兴,好不快哉!
这不仅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巨大的荣耀。
陈君然和李言卿暂且忘记自己还没有一官半职在身,十分兴起。
琼林苑是皇家林苑,黎怀玉畅通无阻进入其中,四下张望。
不得不说,这数百进士当中,还是有不少英俊的少年郎,榜眼眉眼周正一身贵气,那探花郎生得俊美仪态不俗。
但这些都不是最好的,转脸看向瑾瑜的方向,却发现状元郎身边跟了个俏生生的女子。
黎怀玉愣住,因这两人站在一起着实赏心悦目。
冬青不仅面容精致,身上的衣裳也与瑾瑜十分相配,黎怀玉打消了冬青是丫鬟的念头。
对身边的宫女道:“你去请那位姑娘过来一叙。”
宫女领命过去,迈着碎步走到冬青身前,“叨扰这位姑娘,十公主请姑娘到那边一叙。”
瑾瑜与冬青俱是一愣,一旁正笑得酣畅的李言卿陈君然也停住喝酒的动作。
心里奇怪,按理这琼林宴不会有公主赴宴,这不仅来了个十公主,还差宫女来找冬青。
冬青虽然疑惑,却不敢怠慢,“还请前面带路。”
瑾瑜不禁伸手拦住冬青,“我与你一同前去。”
宫女道:“对不住,十公主只是差奴婢请这位姑娘,男子不方便前去。”
冬青轻拍瑾瑜手背,“无事,我去去就回。”
瑾瑜不安心,倒是没有非要一同前去,怕给冬青添不必要的麻烦。
宫女引了冬青来到黎怀玉跟前,冬青对黎怀玉行了半礼,“民女见过十公主。”
冬青没有诰命在身,无论见了哪个王室子弟,都得给人行礼。
黎怀玉上下打量一圈,近看还是无可挑剔。
“你叫何名?与新科状元是何关系?”
冬青道:“回公主话,民女陈冬青,与新科状元李全,是结发夫妻。”
黎怀玉红唇微张,“结发夫妻?你们何时结发的?”
冬青如实回答,“于华元十二年冬共枕结发,华元十三年十月在籍贯所在地县衙登记在案,同年十二月天地父母为证行夫妻大礼。”
黎怀玉目瞪口呆,“你记得这么清楚?”
心里有些可惜,这新科状元李全生得俊郎才华傲世,竟早早有了结发妻子。
本对李全外在十分中意,想前来了解一下人品德行,如今倒是用不上了,她不至于跟别的女子争夺一个男子。
冬青偷偷看了黎怀玉的神色,心思转了转,道:“不知公主有何问题?”
黎怀玉回神,一摆手,“无事,就是看你长得好看,随意闲聊两句,你若有事,可以回去了。”
冬青看似一头雾水,低头告退。
被当朝公主夸赞好看,应该算是一项殊荣了,她也好安心站在瑾瑜身侧。
回到瑾瑜身边,瑾瑜忙道:“如何?那十公主可有为难于你?”
冬青眼睛一弯,“没什么,公主说就是看我长得好看,想与我闲聊几句。”
十公主的意图,她一看便知。
就在方才,她已经开始思索对策,没成想这十公主性情很是豪爽,并未有任何胡搅蛮缠的举动。
想来是因为十公主只看中瑾瑜的相貌与名头,并没有太多情意,得知是有妇之夫,便不会再进一步。
如此最好,毕竟瑾瑜人品德行都是上乘,让人欲罢不能,哪怕那十公主再进一分,她都怕十公主会与她一般深陷其中。
瑾瑜从不怀疑冬青的话,就算有些小事瞒着他,也都是为了他着想,无伤大雅。
琼林宴过后,瑾瑜与张士谦于连居一起去礼部报道,有专人负责教习新晋官员礼仪制度。
学习之余,瑾瑜抽空写了一份手稿。
一份所谓番邦之语的学习手稿。
写了个大致,仔细装订起来,准备带着去拜见阁臣首辅徐千章。
华元帝下令禁止谢师宴,但私下里新科进士都会给两个当年的主考官送礼。
冬青给瑾瑜说了这事,着手备礼物送给主考官。
两位主考官的礼物冬青一手包办,打听了今年两个主考官的喜好。
礼物分量不轻,能让两位主考官记得,却也不重。
毕竟瑾瑜是寒门出身,若送得太贵重,容易起到相反的作用。
瑾瑜听冬青的话,乖乖给两个内阁学士府上递了拜帖,将两份礼物分别送出去。
又寻思若能跟首辅徐千章搭上几分关系,在这晋安朝堂之上的人脉又铺开一些。
但贸然送礼容易招人不喜,思来想去,就写了这份手稿。
当时他说胡人那里买了的手稿丢失,明显能感觉到徐千章很是惋惜。
他写了这手稿,声称脑中记得一些,便写下来递交给徐阁老,让内阁或是翰林学士研究学习,日后便不再担心这次的情况重演。
日后再时不时拜访一下,说自己又记起一些,有了足够的名头,也不显得突兀,还在徐千章跟前混脸熟刷好感度。
瑾瑜心里计较着,选了一日给徐千章递上拜帖。
第74章 扎根
管家将瑾瑜的拜帖递给徐千章,徐千章觉得意外。
看李全的为人,不应该是浮躁冲动之人,却冒冒然给他递拜帖。
打开拜帖看一眼,顿时哑然失笑。
管家见徐千章看个拜帖都能这般笑,有些疑惑,“老爷,这拜帖有何不妥?”
徐千章将拜帖放在一旁,道:“无事,你照常安排就是。”
瑾瑜在拜帖里写明因何事上门拜访,得知瑾瑜写了手稿要送过来,徐千章先是一喜,而后看穿瑾瑜暗藏的意图。
却没有生出反感,倒还又欣赏几分。
在徐千章看来,这番举动,只能说明李全是个人才,不仅对江山社稷见解独到,也懂得着手经营人脉,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瑾瑜不知徐千章的想法,只是觉得无论徐千章看没看穿他的小心思,他都有恃无恐。
虽然没看穿的几率很小,毕竟徐千章在官场混迹数十年,资历甚高,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看不清。
但如此也无碍,相对的,徐千章不可能是非不分做事全凭喜好。
瑾瑜如期拜访,将手稿双手呈上。
徐千章接在手里,手稿装订整齐细致,手稿上的字迹行云流水,不少地方还写了自己的注释与见解,一看就知道是用心制作的。
交由管家收好,改日带去供有心的人学习,抬眼看向瑾瑜。
“你有心了。”
瑾瑜表现得谦逊,道:“阁老过奖,阁老身先士卒,心系江山社稷,是所有国民的榜样,能为我大黎略尽绵薄之力,乃无上的荣耀,后生自当尽心尽力。”
徐千章笑容又多几分,“嗯,我看过你的文章,很不错,你确实全心为了黎国将来千秋万代,安心在翰林学习,我们的圣上心清目明,只要于国有利,定会物尽其用。”
听徐千章如此一说,瑾瑜心中一喜,虽然徐千章没有明说,但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只要他安心在翰林学习,日后机会到了,徐千章将在华元帝跟前举荐他,保证他会被物尽其用。
却没有喜形于色,只是笑容大了些,又与徐千章客套几个来回,适时起身告退,免得待得久了让人心生厌烦。
徐千章除了上次看瑾瑜的文章,再一次领略到瑾瑜说话的本事。
按理,他不会想花时间应酬一个新进的后生,与这李全几番来回,只觉心情开朗意犹未尽。
仔细一想,与殿试文章一个套路,一行说话一行夸赞,只是在正事前后加了几句话,直夸到了他的心坎处,却又不显得突兀。
瑾瑜从徐千章府上出来,没有在外逗留,直接回了寓馆。
冬青见瑾瑜回来,问道:“如何?徐阁老可有嫌你?”
瑾瑜挑眉一笑,“怎么?我这张脸很招人嫌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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