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乐止苦将蛋蛋抢过来。
魏长青走到她身边坐下,走近了才发现她眼眶泛红,眼皮还微微有些肿,应该是在山上哭过了。
他心里泛起心疼,涟漪般缓缓推开,斟酌了片刻,道:“还是先上车吧,你要是真不想见我,等送你回去,我们就不见吧。反正过两天我也要走了。”
乐止苦不假思索:“去哪?”说完了她才知道后悔。去哪关她屁事!
魏长青看向她,一笑:“回一趟家,高温假。”
乐止苦缓了缓呼吸,努力作出淡漠的模样:“哦。”
魏长青眼里带着笑意,又从她手里将不安分的蛋蛋抱走:“小狗哪来的?”
乐止苦:“关你什么事?”
魏长青:“叫什么名字?蛋蛋?鸡蛋的蛋?”
乐止苦:“王八蛋的蛋。”
魏长青一噎,最后仍是好脾气地笑,语气无比纵容:“好,王八蛋的蛋。”
乐止苦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魏长青对自己破下限的行径毫无所觉般,逗弄了一会蛋蛋,抱着它上了车。
“走吧。”魏长青帮她开了副驾门。
乐止苦踢飞一颗石子,心不甘情不愿地上车。
到了墓园门口,魏长青提着果篮鲜花上山,乐止苦在车里坐着,玩了会手机,想拉车门,结果一下没拉开,再拉一下居然还是没拉开。
魏长青居然把她锁在车里?!
乐止苦被气笑了,一脚踢在前面的储物盒上。
盒子里的东西随之蹦了一下。
乐止苦一眼看到里面一个圆头圆脑的人偶。
她拿出来一看。
黑发红衣,眉眼弯弯,模样看起来有些眼熟。
乐止苦歪了歪脑袋。
那个像鸡蛋一样的人偶啪叽倒在了她手心。
乐止苦知道像什么了。
蛋蛋窝在乐止苦怀里,一会看一眼乐止苦一会看一眼人偶,最后扒着乐止苦的手立起来想舔舔那个长得和主人神似的人偶。
乐止苦挡住它,将人偶收进包里。
“看什么,这是我,你连你妈也想舔吗?”
她呼噜了一下狗头。
蛋蛋汪汪两声,不明所以。
魏长青回来得有点慢,大概是觉得把人锁住了有恃无恐。
乐止苦等得无聊,摸了摸包里的人偶圆圆的身体,突然反应过来这有可能是个不倒翁,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她偏头看向上山蜿蜒的石板路,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
、
乐止苦醒来时窗外华灯初上,天际线只留下一抹冶艳的橘黄,整个天幕却是深沉的蓝色,城市繁华的灯火也在天空广阔的胸怀里安然栖息。
前面的路一望无际,车流缓缓驶向远方。
乐止苦打了个哈欠,裹紧身上的毛毯,毫无防备地道:“饿了。”
“去吃烤肉,好吗?”
乐止苦扭头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魏长青,撸了撸还在安睡的蛋蛋的狗头,想了想没有拒绝:“好吧。”
魏长青开车的路线不变,看来是一早就打算带乐止苦去吃饭。
乐止苦也不吭声,觉得老和他针锋相对的实在很累。
蛋蛋中途醒了,睁着眼睛醒神,偶尔舔一舔乐止苦的手指,偶尔又咬一咬毛毯,在毛毯上磨牙。
乐止苦也没管它,只是搂着它温暖的小身躯:“是不是饿了呀蛋蛋?”
蛋蛋娇滴滴地汪汪两声以作回应。
车子渐渐往熟悉的方向开,乐止苦知道,魏长青要去以前他们去过几次的那家烤肉店。
他们第一次一起来吃烤肉,是因为乐止苦期末英语考了149,差一分就满分了,扣的那一分还是因为她有个单词拼错了。
她半是撒娇半是开玩笑的让魏长青请客,魏长青好脾气的答应,问她要吃什么,她便说要吃烤肉。
烤肉店有些远,在火车站附近的常州路,是一家很有文艺范的小店,桌子都架在种满了月季的院子里,可以自己烤也可以吃烤好的。
到了后魏长青将车停好,带着乐止苦沿着熙熙攘攘的马路往上走。
进入七月后,来旅游的人越来越多,大晚上交警也在斑马线那执勤,防止游人闯红灯阻碍交通。
魏长青将走得像喝醉了一样的蛋蛋抱起来,护着乐止苦走在人群靠里的地方。
两人一狗融洽又和谐,走在人群中自带柔光特效,有趁着暑假出门游玩的小女生时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乐止苦抬头不小心看到对面一栋楼上挂着横幅,是建党节还未撤下的宣传语,恍然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她一走神,差点撞到人,魏长青一手抱蛋蛋,一手揽住她的肩,神色坦然:“小心。”
乐止苦瞥他一眼,没有避开。
烤肉店发展了这么多年既没倒闭也没扩张,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就是服务员好似和魏长青很熟,一见到他笑容满面,看到乐止苦还愣了一下,但随即笑得更开心。
“魏先生带女朋友来啦?”
乐止苦一脸冷漠,却听魏长青笑着嗯了一声,又扭头看她,含情脉脉。
乐止苦掉一地鸡皮疙瘩,撇开头。
服务员领着两人一狗上了二楼,帮忙开了烤炉,随即又送上串好的食材和佐料,甚至还贴心地送来拌好的狗粮。
蛋蛋吃得很开心,扭着小屁股围着狗盆转来转去,尾巴甩得要上天。
乐止苦坐在桌前托腮,看得好笑。
魏长青洗过手,将肉放到烤炉上,翻转撒料动作十分熟练,乐止苦有些意外:“你常来?”
以前他们也就来过三次,每次都是吃的店家自制烤肉,因为自己弄的不好吃。
魏长青“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二楼露台只有他们这一桌,推拉门拉上,谁也看不见里面,往外看,倒是可以看到琴城自成一派的风味小巷,巷子里点着灯,前后铁门一关,这里面便空无一人,只有灯光幽静而绵远,像穿越了时空,带来那个古远纷繁年代的清香。而入侵的游人为这个世界带来的热闹与喧嚣则被驱逐远去。
魏长青烤好一串牛肉递给乐止苦,又为她开了一罐啤酒。
乐止苦咬了口肉,竖了竖大拇指,接过啤酒灌了一口:“让我喝酒啊?”
魏长青微微一笑:“喝一点。”
乐止苦发出不屑地一声嗤笑。
魏长青将她垂落到嘴边的头发拨到耳后,眼里始终是温柔纵容的笑意,浓了,甚至是宠溺。
乐止苦止不住地心脏狂跳,心里暗骂一声,若无其事地扭开头,却不知泛红的耳根早已暴露了她。
魏长青突然就明白了这些天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也许乐止苦不是真的不想见他,她只是在别扭而已,她放不下过去,找不到和他相处的正确方式,还没有安全感。
她不是对他没有感觉了。她心里的挣扎与矛盾全都肉眼可见。
他只是需要多一点耐心,她总会再回到他身边的。
第21章
乐止苦吃了个八分饱便作罢,对魏长青说:“送我回去吧。”
她也不管魏长青吃饱没吃饱,但魏长青显然也不在意,她说要回去便依她。
路上遇到超市,乐止苦让魏长青停车,去超市买了低筋面粉、奶油。
魏长青也没问她要做什么,全程安静地做苦力。
到了小区,魏长青帮忙把东西拎上楼,却并不进去:“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乐止苦撑着门框看他,笑了笑:“上次被我吓到了?”
魏长青略微尴尬。
乐止苦伸手拽住他衣袖,轻声道:“进来。”
她说完,转身往厨房走:“帮我把面粉和油都拎过来。”
魏长青犹豫一瞬,还是进去了。
乐止苦从冰箱里取出放了几天的鸡蛋,放到鼻子边嗅了嗅,道:“还没坏,不过肯定不新鲜了。”她心里又补上一句,大不了待会全让他一个人吃。
魏长青将东西放下,问她:“你要做什么?”
乐止苦挥挥手:“去客厅等着,待会你就知道了。”
魏长青隐约猜到她要做什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没说什么,听话地去了客厅。
将蛋白蛋黄分离,加糖到蛋白里再打至发泡……这一套流程她早已驾轻就熟,将蛋糕糊放入烤箱,设置时间,预热和正式烘烤花了一个小时,等最后出炉,蛋糕已经成形,没有开裂,色泽也刚好。
将装戚风的模具浸到冷水里放凉,差不多了再取出来脱模,切开,中间加入奶油,又切了冰箱里的苹果和猕猴桃。
魏长青坐在客厅看电视,竟然沉着气一直没来看一眼。
乐止苦瞟了一眼那边,又继续手上的工作。
用奶油将蛋糕盖好,因为家里没有转盘,乐止苦只好用刀面将奶油抹平,用刀尖画出一个图案,再用准备好的巧克力甘纳许勾线,奶油填充。周围摆上水果。最后用巧克力甘纳许在蛋糕上写了生日快乐。
这男人今年二十九了吧,马上要奔三的老男人了。
乐止苦想着想着把自己逗乐了。
找了个大了不少的纸盒子将蛋糕随便一遮,乐止苦小心翼翼端着去了客厅。
“关灯关电视。”
魏长青看似平静,心里其实早已翻江倒海,忙去关了灯和电视。
乐止苦去电视柜里找到了一个去精品店里淘来的烛台,从身上摸出打火机点燃放到桌上,又对魏长青道:“把纸盒子揭开。”
魏长青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也不故作淡定了,笑起来眉目疏朗,只是看到蛋糕上的图案后愣了一瞬。
“蛋?”
那是一个长着五官的蛋,躺在苹果猕猴桃的水果的海洋里,做出人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
乐止苦心里憋笑,脸上却很淡定:“对啊,蛋,怎么,不喜欢啊?”
魏长青忙摇摇头:“喜欢。”只是刚听说蛋蛋的名字取自王八蛋,这个蛋便不免让他心中惴惴。
乐止苦:“喜欢那就吹蜡烛许愿吃蛋糕。”
魏长青略带期待地看她:“不唱生日歌吗?”
乐止苦:“唱什么唱,我五音不全,也没你那么厚脸皮。”
魏长青大概也想起自己给乐止苦唱生日歌的场景了,面上都是不自在,低头顿了顿,将蜡烛吹了。
“有刀吗?”
“不用刀,”乐止苦从蛋糕一侧抽出只勺子,“你一个人吃就行了,我又不吃。”
蛋糕足有五寸,魏长青面带为难:“一个人可能吃不完。”
乐止苦:“哦,跟我有什么关系。”
魏长青接过勺子,一时有些哭笑不得,知道乐止苦堵着气,虽是在给他庆生,更像是在发泄心里的郁气。
他认命地坐下来,想了想,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开始吃蛋糕。
乐止苦没管他,开了灯拎着一个劲想往桌上蹦的蛋蛋回了房间。
乐止苦洗了个澡出来魏长青还没吃完,而且没吃完也不吃了,还将蛋糕收进了那个纸盒子里。
乐止苦擦着头发,皮笑肉不笑地问:“怎么不吃,不好吃吗?”
魏长青在沙发正襟危坐:“回去再吃,吃饱了。”
乐止苦却不依不饶:“我看你是觉得不好吃吧。”
魏长青忙道:“不是,很好吃,比我以前吃过的蛋糕都好吃,只是晚上吃过烤肉,实在吃不下了。”
乐止苦冷着脸,将毛巾扔到沙发上,理了理头发:“你不用找借口,我知道你不喜欢吃,没关系,我拿去扔了吧。”
说着她真的上前去拎纸盒。
魏长青忙伸手拦住她,无可奈何地道:“等等,我把它吃完。扔了太浪费了。”
乐止苦无动于衷:“那不是为难你自己吗?”
魏长青放开她的手,拿起勺子:“不为难。”
他将蛋糕端出来,真的又开始一口一口的吃。
乐止苦抱臂看了会,微微一笑:“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学做西点吗?”
魏长青看她,以眼神询问。
乐止苦:“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甜食,我就是想恶心你。”
魏长青手微微一顿,随即低头,继续吃着蛋糕。
乐止苦:“但是还没恶心到你,先把我自己恶心透了,在伦敦的时候,我一天要做三次甜点,三餐都是在吃这些甜到腻的玩意,吃到最后闻到味就想吐,可我还是在吃,吃不下就逼自己,像个神经病。”
“止苦……”魏长青将勺子放下,站起来,话没说完却被打断。
乐止苦:“你坐着。”
魏长青只好又坐下。
乐止苦心里泛酸,眼眶微热,转身用手扇风,却更觉得一身躁意。
魏长青要拿勺子接着吃,她走上前,将蛋糕一把扫到地上:“你走吧。”
她再也不看魏长青,转身回卧室。
魏长青难得无措,在客厅里站了好一会,最后将地上收拾干净。
房间里很安静,魏长青走到门口,再回头,却觉得如果这次走了,大概和乐止苦之间就是真的再也不见了。
想起她说起自己在伦敦学做点心的语气,心脏便被一只手紧紧攥住,挤得血肉模糊。他头一次再不是懊悔而是痛恨地想,他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经历这些,在伦敦时她有多恨他,吃着让她犯恶心的点心的时候她有多恨他,他难以想象。
他们之间到底有多严重的问题,值得他们这样白白错过几年时光,再重逢要落到这样尴尬的境地?
可是陡然让他再去找她,他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能有什么办法,让她开心一点,让她再次接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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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课题实验重做,高温假也随之延期,结题报告终于新鲜出炉那天,李墨墨和孟臻也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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