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舒心给孩子喂药和喂奶的模样感动了他,是那种母性温暖刺激到了他,给个机会试一试,他也能当个好爸爸。
骆仲晏打算带孩子先去做个全面检查。弃儿多半有不易治愈的病,所以才被抛弃。
“不!她没病!她没任何毛病!”
意识到自己失态,李舒心柔了语气:“我是说,我带她这么久,没觉得她跟别的孩子有什么不一样。”
呵,知道李舒心对小渊渊是真爱,真爱总是心瞎眼瘸,女人么,感情时时超越理智。
检查势不可免,骆仲晏知道,很多身体有残疾的孩子被扔在孤儿院。
孤儿院,他小时候去过郊县里的一间孤儿院。阳光照着,有几个脑瘫的孩子坐在地上晒太阳,有一个用绳子绑在椅子上,上半身有问题坐不了,一直在哭,不会说话,严重脑瘫。空地的健身器材上——是那种冰凉的铁器材——有几个孩子在爬来爬去。
还有个孩子专门偷跑去外面捡东西吃,连垃圾都吃。不知道是不是被饿怕了,给他一个糖果他能一直舔包装纸。
骆仲晏没住过孤儿院,可他领教过孤儿的滋味。
打小住在乡下的陈奶奶家,十多岁才回城。离了乡下的玩伴胖头和大炮,他从不跟城里的孩子玩。
除了赌和嫖。
他的姐姐骆伯薇没享受过他的待遇,所以也不太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看着眼前这个精明强悍的女人,骆仲晏目光幽深:“姐,那你就是不同意了?”
“我不欠你,仲晏。欠你的是妈,可她死了。”
“只要你签个字。别的我来。”
“领-养孩子的是你,为什么要我签字?你不是要跟这个家老死不相往来吗?帮忙的时候想起我来了,我们找你这么久,爸都气病了,你倒好,动不动玩失踪,你就不顾忌父子亲情?”
“爸找人抡起榔头砸碎我所有心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什么是父子亲情?”骆仲晏眼眶都酸了,“算我求你,姐。单身男人领养不了女孩,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弟弟,帮我这个忙。”
“不可能。”骆伯薇冷笑,“领-养孩子?我看你是喜欢那烂货走火入魔了!”
“随你怎么说。”然而此刻骆仲晏的决定,确与叶子无关。
“醒醒吧,什么钻石王老五,几句恭维话就当真以为应者云集了?你无缘无故找个拖油瓶试试,还有女人会跟着你?我劝你玩得适可而止,少理这些闲事!”
“闲事?”骆仲晏的心突然痛了,“姐,这世上的事,除了生和死,哪一件不是闲事?”
他的姐姐骆伯薇前途远大,夫婿风流,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屁孩儿毁了她跟他之间的爱情?
骆仲晏看着他姐姐,灯光下,她的表情冷得可怕,薄凉到一丝温度都没有。从前,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么?
……
四月的夜风竟然凌厉刺骨,骆仲晏一回家,就察觉不对劲。
怎么回事?客厅里漆黑一片,孩子一直哭。骆仲晏循声找去,李舒心的房门开着,床上的黑影一动不动。
第一次当妈,没人教给李舒心常识,孩子吃剩的奶淤在□□里不吸出去,容易涨奶堵乳腺。
最近徐姐的大油轰得足,奶水涨溢,再加上昨夜的忧心、恐惧,奶堵了。
那种痛常人不能忍,针刺一样入心。可李舒心是谁,她忍下来了,以为和所有的痛一样,咬牙扛一扛总会过去的。
谁知大脑意志终究败给了身体机能,夜里她开始发高烧,手脚没了一丝力气。她知道孩子在哭,可她抱不动,想哄她,无能为力。胸前硬得像两块大石头,奶水一滴也出不来,青筋都冒了,皮肤要撑爆,痛得要炸。
骆仲晏往孩子嘴里塞个安抚奶嘴儿,摇摇床上的人:“李舒心,喂,醒醒?要不你今晚回家休息,我打电话让徐姐来。”
李舒心只哼了一声,一动不动。
骆仲晏伸手一摸,烫得吓人。
啧。
保姆生病,骆仲晏显然没有应对经验。在床边坐下来,放柔了嗓音问:“你老公手机号多少?我让他来接你去医院。”
“别了……别了。”李舒心气喘吁吁地爬起床来,眼都睁不开,捣寻着拖鞋,“他当保安,不好请假,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操。
算了,骆仲晏知道她跟她老公正闹离婚,生病了,心里那道暗伤更深,不能不忌讳。
作者有话要说: 头疼得要炸,救命!
☆、第十四章 急性乳腺炎
带了个病歪歪的女人,再拉风的摩托车也不能骑了。不知道赵墨扔在院里的小车还能不能开,幸好油箱还满着,骆仲晏把前挡风的落叶哗啦啦扒一地。
李舒心浑身发冷、意识模糊,连小脑也受了牵连,抬脚往车里迈,左边脑门儿“咣”一声磕在车门框上了。
看李舒心白皙的小额头泛了红,骆仲晏心里哈哈哈哈笑,真笑出来有点不地道,不过看到李舒心病后的小傻样儿,因她生病而起的那点郁闷忽地就散了。
“悠着点儿撞啊,本来就不怎么好使……”语气里仍有憋不住的笑意,伸手揉揉她的头。
李舒心:“……”
骆仲晏好心,揉完头松开双臂,也不给个预告,弯了腰一抄,一个公主抱欲将李舒心抱上车。
啊啊啊啊!
好心却换来一连声痛叫。
原来骆仲晏一只大手,正掐在李舒心腋窝下方,那地儿是被胸疼殃及的重灾区,简直不能碰!
突如其来的痛袭,让李舒心整个人差点昏死在他身上,强忍着痛咝咝抽气,抖着身子,呼吸都碎了。
骆仲晏悟性好,一下儿明白伤了她要害,放她下地,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可道歉一点儿不走心,语气里笑意浅现,看她站立不稳,就把胸膛往前送,让这个小女人“正好”歪倒在自己怀里。
那胸膛绷得极紧,肌肉贲张,李舒心的脸烧得更红了。
“你收着点儿胳膊,我扶你上去。”
他说是扶,其实是弯下腰来,双手就势搂住她的两条腿。李舒心后背靠着他的胸口,他愣把她整个人端了起来。
这动作难度爆表,因为不能碰她膈肌以上的地方,着实考验男人臂力。李舒心看着娇小,实则是个小秤砣,骆仲晏却稳稳把她端进了车里去。
李舒心被那有力的臂弯承托着,小屁股正顶着他的小腹,不好意思极了,呼吸有点难,心怦怦跳,生怕给他听见。
坐进车里,也不敢抬头,余光只瞥见骆仲晏的长腿跨进来。
骆仲晏手长腿长,堪堪能坐进那辆mini的驾驶座,座位调到最开,油门一轰,驶上了去医院的路。
见鬼!偌大一家医院,夜间没有乳腺急诊!
骆仲晏拖着迷迷糊糊的李舒心乱转,好容易找到外科急诊室。
然后,值班医生还是公的。
“没有女大夫?”骆仲晏横挑眉竖挑眼。
“哪儿不舒服啊?”帅哥医师推推眼镜。
急性乳腺炎,你说哪儿不舒服!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呃,幸好这是西医。
“在家里给揉过吗?”帅哥医师询问家属。
骆仲晏半晌明白是在问自己,不耐烦地盯着那副眼镜:“揉过?你什么意思?”
帅哥医师觉得对方戾气太重,问话声儿都萎了:“没别的意思,我能摸一下么?”
西医还要摸?摸摸摸,摸你自己家的去!
心里头咬牙切齿,骆仲晏却是强压了英俊凌厉的眉目,面无表情:“行。你快点啊。”
医生如蒙大赦,急撩李舒心衣服,却忽听得一声:“等等!”
吓得手一抖,医生回头看着他。
“你急什么?”骆仲晏一手插兜慢悠悠朝门口走,“等我先出去。”
骆仲晏把门关得威风八面,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领地意识不要太明显。
……
虽然烧迷糊了,可李舒心知道骆仲晏抱她上车,还不忘给她身上裹一条毛毯。
李舒心感觉很清晰,心里有一种叫感激的东西在涌动。迷蒙中天空布满星星,像噩梦来临之前的天空那么澄澈。
梦里,骆仲晏的脸居然就飘在眼前,那么清晰,清晰得李舒心直想朝他笑。
梦外,骆仲晏就坐在床边,拿手试李舒心的额温,要不就是捉着她的手腕测心率,也不避讳给她扎吊针的护士。
老护士一边忙活一边数落:“这床是急性乳腺炎啊,这么严重,你这个老公怎么当的,到这时候才来?”
骆仲晏懒得争辩,伸直了长腿靠在椅背上,折腾一宿,被念叨得有点昏昏欲睡。
看这男人英俊肆意的样子,年轻护士的脸都羞红了。
“找个通乳师来揉揉,让你老婆忍着点疼,总比刀切了胸强啊!两天后如果继续堵塞,要动刀引流的!”
说音未落,一口气来了两位通乳师,还都是业内知名的。骆仲晏为了小渊渊的粮仓,也是蛮拼的。
见年轻护士仍羞觑着人家老公,老护士嗔道:“别碍事了,赶紧走,这儿有蜜呀?粘乎半天了!”
走到门口了,却听见老护士教育小护士:“活都让我干了,你干啥了?就兴你看帅哥,我呢?帅哥要看一起看,哪能便宜都让你占了……”
渐走渐远。
哎。
动刀引流是怎么回事?在那个地方剌一条口子,让奶水流出来?
啧。
骆仲晏闭上眼睛。完全不能想,养个孩子,比酒鬼闹事还糟心。
要说,李舒心真乃不死小强,打完点滴烧就退了。
通乳师来了两回,揉她胸前那两个硬石头块。李舒心忍得,疼死也不吭声。通乳师就喜欢这样的病人,几下子就给揉通了。
通乳师出了病房,骆仲晏才走进来,只看见李舒心满脸是泪。
“疼的?”
“给张纸巾……”李舒心扯了扯病号服,遮住羞处。
“明天还有一次,扛得住吗?”
为了小渊渊,李舒心有什么事是扛不住的?
看李舒心睫毛微颤,睡得深沉,估计刚才是真疼狠了。
也难怪,通乳师的力道都大,上手硬揉啊。隔壁病房痛叫声惨绝人寰,听得骆仲晏眉头紧皱。
年纪轻轻一个奶妈,挣这份钱,受的辛苦值不回票价。
可骆仲晏总觉得,李舒心不全是为了那点工钱。一定有更大的痛苦沉在她心里,在大痛面前,这些小痛,不值一提。
赵墨听徐姐说李舒心病了,下了飞机直奔医院,赶到乳腺科病房时,只看见一个酷裂苍穹帅到无边的男人坐在床前,表情严肃认真,手里研究着一个……
呃,吸奶器?
“我出一趟差,回来就这副残局?你怎么搞的,仲晏?”
“不是我搞的,是她自己肿的,知道吗?”骆仲晏也不理人,把手掌紧贴在吸奶器的喇叭口上,试了试力道。
嗯,吸力蛮大的。骆仲晏心跳腾腾,手痒痒,好想实操一下,以观后效。
“通知她老公了吗?”赵墨问。
“她老公?”骆仲晏继续摆弄着手里的东西,“通知他干什么?”
赵墨扶额,问:“那如果要开刀引流呢?谁来给她签字?”
这男人话太多了。骆仲晏正式抬起头来,咬牙切齿:“赵墨,没想到你懂这么多。”
赵墨笑:“是,但我不过是踩在你这个奶爸的肩膀上……”
“别介,你赵墨沉,小心给我踩出肩周炎来了。”骆仲晏抬手戳戳赵墨的腹腔,“把心放肚子里。有我在,出了什么问题我负责。”
……
李舒心醒来的时候,只见两个男人守在床边。
医院床位紧张,李舒心就想出院。她其实是担心那点住院费,骆仲晏是个东拆西借的主儿,她自己更出不起高得吓死人的费用。
“钱的事儿别愁。”骆仲晏说,“我卖了一边儿肾,足够了。”
见李舒心一惊,骆仲晏大笑起来。
他笑罢撩起衣服:“真的真的,来,摸一下。”
大手抓着她的小手去触他下腹处那条伤疤。
肌肉嶙峋,好像还摸到了毛发,李舒心指头触了高压电,惊得一下甩开。
流氓!
真是,真是……坏小子!李舒心羞愤至极,伤口这么老了,鬼知道是什么时候弄的,逗她好玩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头疼有一阵子了,谢谢大家的各种惦记,现在好了,满血复活,哈哈。。。
☆、第十五章 咱们婴儿直肠子
他这不是善意的逗弄,是认真的轻薄!
赵墨在一边,拿骆仲晏无可奈何,笑了笑探过身问:“舒心,别担心钱好不好?你怎么样了?”
李舒心的脸毫无血色,眼眶却热热的,她何德何能,自己的过错发了炎,竟让雇主牵肠挂肚?
雇主赵墨,简直是天下好男人的范本。
不像某些人……哼,太坏。
心上感动,嘴里不矫情,李舒心只答:“我好了,明天就能出院。”
于是今晚,两个男人为是谁留下来守夜争了半天。自古秀才斗不过兵,赵墨被撵回家去了,带着一身仆仆风尘。
李舒心半夜里涨奶,爬起床来,鬼鬼祟祟的,生怕吵醒了守在沙发上的骆仲晏。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方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撩起胸脯吸奶,当然要避着点儿。
吸奶器里奶水滴滴答答,李舒心挤啊挤,通畅的感觉真是酸爽啊!欢天喜地,小渊渊的粮仓得救了!
忙活得正欢,病房的灯突然亮了。
是骆仲晏迷迷糊糊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睡眼惺忪,抬眼看床上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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