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扫过还在化妆的俄罗斯选手梅达,将声音压得很低,小声道:“听说梅达这次比赛打算挑战两个四周跳,她要是能成功,必定能进前三啊。”
诗涣顺着朱迪雅的目光望去,只见梅达穿着一身白色的舞裙安静的坐在桌前,她绑着高高的单马尾,非常仔细的在给自己画眼线。
早就听说决赛场上藏龙卧虎了,能有勇气挑战四周目的梅达,应该对自己很自信吧!
更衣室的门“砰”的被推开,海娜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扬的走进来,她不满的扫了一眼更衣室,然后走到梅达旁边坐下,打开化妆盒开始化妆。
她化妆的动作幅度有些大,手肘一不小心就打到梅达的侧脸,她停下手,瞥了梅达一眼,冷冷道:“对不起。”
梅达皱着眉,没答话,挪着椅子躲远了。
更衣室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说的话有些不好听。
“像她这样,根本没资格做运动员。”
“说什么水土不服身体不舒服,切,装可怜吧!”
“估计是想男人想疯了,居然在比赛前嘿|咻,她等会儿还能跳得起来吗?”
“估计连两周跳都完成不了了吧,这样也好,反正又不是我的损失,她自己不争气怪谁。”
更衣室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诗涣拉着符念偷偷逃离了现场。
萧景州见她们这么快就出来了,觉得有些奇怪:“你们这次怎么比往常快了一个小时。”
诗涣非常不要脸的回答:“教练,你不能拿昨日的眼光来看待今日的我们啊。”
她拉着符念转了一圈:“你看,今天的我们很明显就比昨天漂亮了许多,连打扮的时间都可以省了。”
萧景州:“……”
评委和观众已经陆续落座,摄像头全方位的打开,对着冰场正中央。
人声嘈杂,体育馆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从全球各地赶来观看决赛的粉丝们非常热情的举着国旗,挥摆手臂,为自己的偶像打气加油。
比赛前有一个集体热身和介绍,当柔美的伴奏响起来,穿着精美舞裙的运动员纷纷踩着冰刃滑到冰面上。
摄像头开始逐一追踪,镜头转到朱迪雅身上,解说员的声音从上空传遍了整个体育馆:“现在出现在我们视线里的是法国选手朱迪雅,中国站的冠军得主。”
镜头放慢,朱迪雅做了一个勾手三周跳。
解说员介绍道:“她这次整体加大了跳跃动作的难度,可谓是来势汹汹。”
镜头转到梅达的身上,梅达左足刀齿点冰,右后外刃起跳在空中转了四周后平稳落地。
解说员激动了:“后外点冰四周跳,成功了,漂亮!这是俄罗斯选手梅达,据说她这次在自由滑节目中加入了四周跳元素,如果能成功,应该算是为女单界打开了新大门!”
轮到诗涣了,只见她深吸一口气,轻轻一滑,左脚向前使力跃至空中,于此同时,本来在她前方滑动的海娜突然向后起跳,两人在空中相撞,完全没来得及躲避的诗涣失去重心,狠狠的倒在冰面上滑出两米远。
她闷哼一声侧倒在地上,大腿被锋利的冰刃滑破裂开一道口子,有血珠顺着伤口滴落在冰面上,瞬间凝成血块。
头磕在冰面上,晕乎乎的,她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是觉得疼……
☆、第 31 章
这一次的相撞就像闪电般迅速,快得连在场的观众都来不及反应,他们呆愣当场,不可置信的盯着躺在冰面上的诗涣和海娜。
冰面上很凉,很冷,腿上传来锥心刺骨的痛,身体久久不能动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医院急救室的门紧紧的关闭着,走廊里飘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萧泽溢背靠白色墙壁,手里握着大屏手机,上面是马赛大奖赛的直播,观众席原本热切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女孩躺在地上一分钟了也没站起来。
他的手指无意义的掐着手机,指尖变得苍白,胸口漫起一层抽丝剥茧般的疼痛感,很难过……
在场的急救医护人员搬来担架,将女孩扶起来,那张美艳动人的脸此时眉头紧皱,脸色发白,没有任何反抗的任由急救人员将她带离观众的视线。
裁判员将这次的相撞判定为意外事件,因为除了诗涣,海娜也受伤了,通过视频回放,他们发现当时的情况是:诗涣向前起跳打算做一个高难度的阿克赛尔三周跳,而海娜位于她的前方,背对着她滑过来准备做一个勾手三周跳,所以海娜没注意的自己身后的情况也是可以理解的。
观众对此猜测颇多,在等待的时间里已经忍不住和旁人小声议论起来。
“刚才她们撞倒的那一刻,我光看着都觉得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伤得好像挺重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比赛,真是太可惜了啊。”
有人为诗涣伤心难过,有人替她可惜,当然,其中也有一些不理智的言论。
“唉,有时候就是不能太锋芒毕露,热身的时候做点简单的动作不就好了,也不至于发生这样无法挽回的事。”
“我咋觉得那位哈萨克斯坦的选手是故意的呢?网上不是还爆出她赛前那啥了吗?今天肯定进不了前三了,所以决定倒打一耙?”
“你怎么说话呢?明明是秦诗涣自己不注意撞上来的关我们海娜什么事!”
“行了,你们别吵了,等急救人员怎么说吧。”
急救室的门打开了,医生满脸疲惫的走出来,萧泽溢关掉手机,站直身体,耐心的等着医生最后的宣判。
医生摘掉口罩,很欣慰的对他说:“手术很成功,肩膀上的子弹取出来了,下巴缝了几针,只是腿部有轻微的骨折,还在昏迷中。”
一直紧绷的神经算是放松下来了,他对医生想笑了笑:“谢谢。”
诗涣平躺在担架上,医生在给她腿部的伤口缝针,她痛得‘呲~’了一声,眼圈红红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就是怎么也落不下来。
她瞪着双眼,迷茫的看着极高的房顶,身体已经恢复了知觉,伤口也处理好了,她撑起头,轻轻的叫了一句:“医生。”
医生有些无奈的叹息,眼前的这个女孩,本该是冰上最耀眼的光,而此时,她却只能躺在这里,睁着一双无辜的眼,弱弱的看着自己。
医生心里也有些心疼她,只能微笑着柔声问:“怎么啦?”
诗涣坐起身,坚定的看着医生:“我还想继续比赛。”
医生:“……”
她疼也是真的,想留下继续比赛也是真的。
医生沉默良久,一旁的萧景州却忍不住问了一句:“她现在的情况,具备比赛的条件吗?”
医生思索了半响,迟疑道:“根据伤痛的情况来看,她是可以接着比赛的,不过,高难度的动作只怕做不了了。”
萧景州松了一口气:“丫头,我知道你为了今天的比赛努力了很久,但是你自己要考虑清楚了,比赛是一时的,身体却是一辈子的事。”
诗涣的眼中重新燃起红色的小火苗,她高兴的抓着医生的手:“谢谢医生!”
医生被她抓得有点疼,无语的皱了皱眉,她赶紧放开手,又从担架上爬起来给了萧教练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教练!”
萧景州:“……”
这丫头每次一高兴力气就特别大,满嘴只会说‘谢谢’两个字。
诗涣重新将冰鞋穿好,可以继续比赛的喜悦像兴奋剂一样填满了她的大脑,让疼痛看起来也不再是那么的难以忍受。
萧景州躲在角落里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让他觉得有些为难:“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嗯,她还打算继续比赛,她现在的情况不宜受到太大的刺激,这件事可能会导致她比赛的时候分神,小子,你真的想好了?”
萧泽溢打断他的话:“爸,你把手机给她。”
萧景州拗不过他,只能将手机递给诗涣:“丫头,泽溢那小子想和你说几句话。”
诗涣心里叨咕着萧泽溢或许已经看到了她摔倒的那一幕,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打电话过来。
她从教练手中接过手机,放在耳边,话筒里传来萧泽溢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她尽量放松语气安慰道:“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萧泽站在病床边,病床上躺着一个带氧气罩的男人,他有着一张和她六分相似的脸,只不过比她更成熟也更英俊些。
萧泽溢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不醒的男人,终于下定决心。
他对着话筒喊了一句:“秦诗涣。”
诗涣开始紧张起来,因为萧泽溢这个人只有在和她说正经事的时候,才会叫她的全名。
她有些心神不宁的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
那边静了足足十多秒,萧泽溢低沉喑哑的声音才又重新响了起来。
他说:“你的英雄回来了。”
诗涣握着手机的手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又听他补充道:“他受了伤,不过手术很成功,已经度过了危险期,现在还在昏迷不醒。”
诗涣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完全不能思考,手上的颤抖随着一股电流逐渐遍布全身,她抑制不住的蹲在地上,明明很想微笑,眼泪却不争气的滑落,滴在刚穿好的冰鞋上。
她眼睛模糊的看着鞋上的水迹,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字。
萧泽溢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他说:“你等会儿还有比赛,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将这件事告诉你,但我想了许久,这个人他是你哥哥,你有权利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消息,而我不想剥夺你的权利,但是你要明白,我将这些告诉你,并不是想让你激动、伤心、分神、哭的不能自已。”
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厉声道:“秦诗涣,站起来。”
诗涣遵从萧泽溢的命令撑着冰鞋站起来,一边拿手抹眼泪,一边又哭又笑的像个傻逼,她说:“萧泽溢,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其实很可爱。”
☆、第 32 章
今天要表演的是两分三十秒的短节目,难度不是很大,只要在这段时间内根据音乐完成规定的动作即可。
比赛已经进入了白热化,观众屏息凝神的盯着冰场中的梅达,目光随着她的滑动而移动,就像是一个自动的追踪器,每当梅达完成一个跳跃动作,他们就会为她鼓掌喝彩。
在一连串灵动的连续步后她接了一个勾手三周跳,俏皮的马尾随着她的旋转迅速的在空中甩动,然后刷的一声单脚平稳落地。
“动作很标准,节奏把握得很好。”
站在大屏幕前的萧景州毫不吝啬的夸奖冰上的女孩。
诗涣附和的点点头:“连违规动作和抢拍都没有,很完美。”
冰上的梅达很自信,整个比赛过程都带着胸有成竹的微笑,跟那个在更衣室里唯唯诺诺的女孩一点都不一样,花滑改变了她,那种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幸福和喜悦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她结束一整套动作的时候,观众给了她最真挚的祝福和鼓舞。
根据规则,第一组的比赛顺序是:朱迪雅、梅达、诗涣、海娜、美国选手、瑞士选手……
也就是说,梅达表演结束后,接下来就是诗涣了。
观众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又开始进入了高度紧张的状态,他们本来以为诗涣会因为伤痛而放弃比赛的,没想到她居然打算坚持到最后,事情超出了预料,反而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呢。
他们在佩服诗涣的同时,内心也在揣测着她是否有这个能力完成一整套动作,如果实力不行还带伤比赛,稍有不慎看起来就像是在作秀,博取同情。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比包黑炭还要铁面无私的评委不会因为她受了伤就改变评分标准,该怎么来还得怎么来。
工作人员重新将冰面清理了一遍,诗涣把外套脱下递给萧景州。
萧景州看了一下她的伤口,还是有些不放心:“丫头,实在顶不住了就将动作难度降低,没有人会怪你的。”
诗涣比了一个安啦的姿势拍拍他的手臂:“教练,我比任何人都要爱惜我的身体,我还想继续滑冰,不会倒在这里的,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老人家放心。”
萧景州这一生最讨厌别人说他老,诗涣这一句‘老人家’无疑直接命中他心脏,让他恍惚了老半天,等回过神来,诗涣早就踏上冰面了。
萧狐狸心里藏了一堆至理名言没来及发挥,觉得特憋屈,千回百转只能盯着诗涣的背影骂了一句:“死丫头!”
那个爱忽悠人的死丫头又回来了。
诗涣身轻如燕的滑到冰面中调好位置站好,微仰起头,位于前上方那一排颜色各异的国旗就这样倒映在她眼中。
镜头拉近,让她那长而翘的睫毛在屏幕前清晰可见,明眸中蕴含着透亮的水光,一看就很动人,连唇角都不自觉的微笑了。
音乐响起来,手脚同时摆动,灵活的在冰面上轻轻滑开。
腿上丑陋的伤口被服装掩盖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牵扯着她的痛觉,还好,只有两分半钟而已,难度也不大,咬一咬牙也就过去了。
第一个是阿克赛尔跳,诗涣原计划是打算在短节目中做一个阿克赛尔三周跳,另外两个放在自由滑中,可惜腿部受了伤,只能改为两周跳了。
她借着腿部的力量和冰面的作用力慢慢地向前移动,积攒了足够的速度后轻轻一跃,蓝黑色的裙摆在空中旋转,犹如慢速飘落的花瓣被急风打了个旋,乱花渐欲迷人眼,转动两周过后单脚落地,倾长的腿微弯平稳的向前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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