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才吃了早饭,柳元卿就走了。
都没说上一句话。
他们兄弟自不会去要求柳元卿,主动去他们院中,探望他两个的。
就在宫里的嬷嬷请柳元卿上轿的时候,她转过头,看见了站在门口上的柳家兄弟。
柳元卿顿住了。
想起来,其实柳敬安不算,柳敬和是她的哥哥,她到了海城公府,礼貌上,都应该主动拜访。
他俩个只怕,平日里也与柳菲莫最亲吧?
柳元卿心下挣扎着,要不要过去,与柳敬和、柳敬安兄弟两个打个招呼。
宫嬷不知道柳元卿在想什么,轻声催促道:
“公主娘娘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老奴去给公主娘娘取去。若是没什么事,就快点儿起驾回宫吧,皇上,皇后娘娘都等着公主呢。”
柳元卿抿了抿唇,毅然转过身,大大方方地冲着柳敬和施礼道:
“妹妹自幼被宠惯坏了,也没什么礼貌,回了家,也不说去拜见哥哥,为以前的事,妹妹向哥哥赔礼了。”
柳敬和简直是受宠若惊,从没想到,自己这个公主妹妹,竟然能对着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连忙抱拳道:
“妹妹多礼了,咱们是亲兄妹,哪儿来那么多的客气?妹妹来哥哥院子,哥哥欢迎,妹妹不来,肯定是被事情绊住了,哥哥哪儿有怪妹妹的?倒是妹妹这次受了委屈,当哥哥的也没能给妹妹出气,哥哥惭愧。”
柳元卿一听,不禁笑道:
“我还以为哥哥会怪我呢。”
柳敬和一沉脸道:
“妹妹怎么会这么想?虽然妹妹不经常在家,但谁远谁近,哥哥还是分得清的。她虽非螟蛉之子,却也亲不过妹妹。妹妹是金枝玉叶,她算得上什么?”
柳敬安在边上连忙插嘴道:
“我也是向着姐姐的,姐姐才是弟弟的亲姐姐,我可从没将那女人当成姐姐过。天天想着送我些玩儿的,就能将我的心拉了去。做梦吧。姐姐,等明儿我看见奉亲王世子,一定给姐姐出气。”
柳元卿地眼睛,不可抑制地湿润了。
她自觉对哥哥、弟弟并不好。
还不如对柳菲莫呢。
却没想到,出了事,他们竟然都站在了自己的这一边。
楚仪信听了这兄弟两个的话,呵斥道:
“你俩个胡说什么呢,奉亲王世子,也是你们能惹的?都给我老实呆着。”
柳敬和、柳敬安兄弟对视了一眼,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似的,垂头不说话。
柳元卿笑道:
“哥哥和弟弟的心意我领了,今天我就先回宫了,等明儿我来家里,给哥哥、弟弟带好东西来。”
柳敬和、柳敬安谦让了几句。
边上宫嬷又开始催促。
柳元卿从没像今天这样,有些舍不得地离开了。
她没有舍不得父母,却是舍不得一直没说什么,却更向着她的哥哥、弟弟。
柳元卿坐到了轿子里。
公主的仪仗开始起行,前面铜锣开道,兵士两面守行。
后面一溜的马车,里面坐着宫里的嬷嬷、宫女。
最后跟着的一顶青油小轿里,坐着的,正是柳菲莫。
她开始时不肯动,以为柳元卿走了,她留在海城公府,就又可恢复从前的日子了。
可是离心哪跟她商量?
见吩咐不听,直接喊了跟来的太监,上去就一顿嘴巴子。
打得柳菲莫嘴角流血,脸肿起来多老高。
柳菲莫瞪着离心道:
“你这样对我,就不怕外面的人说她苛责妹妹?”
离心从太监手,抢过嘴板子,一扬手就给了柳菲莫一下,冷笑着说道:
“我看默娘是还没分清事实,你已经不是公主娘娘的妹妹了,皇上圣旨,你是公主娘娘的媵。是奴婢。公主娘娘打死你,也不过跟在宫里打死一个宫女一样。还妹妹,你舔脸说,我都没脸听。”
柳菲莫像困兽一样,挣扎着。
离心怕耽误时间,便就让小太监将柳菲莫绑了,怕柳菲莫到外面吵嚷,用布条,将柳菲莫的嘴也给堵上了。
☆、25 愚蠢
柳菲莫心下大恨,却也是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她也只得认了命地呆在轿里。
离心与柳菲莫同乘,嘲讽地瞅着柳菲莫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凭你也敢抢我们公主娘娘的夫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这回好了,舒服了吧?”
柳菲莫瞪着离心,不说话。
柳元卿半靠在轿中软椅上,半靠着轿壁。
被公主护卫赶到边上的百姓,切切私语声,阵阵地传到了柳元卿的耳里。
皇上的羽林军可不管谁是谁,直接让所有在前面的人,全退让到两边。
坐在轿子里的柳元卿闲着无聊,将轿帘打开,看向了外面。
这条海城公府通往皇宫的路,她走过无数回。
有时,她也会掀开帘子,往外看一看。
但多数时候,都是柳菲莫陪着她。
就在这轿子里,她与柳菲莫谈得最多的,却是黎阳。
熟悉的街景,打眼前慢慢略过。
柳元卿突然发现,其实京城的街道也挺好的。
突然一个声音传到了柳元卿的耳里。
就听一直在喝道的宫卫,与刚刚的蛮横不同,这一次说话却是非常的客气:
“大公子怎么在这儿?可是有事?”
一听回话人的声音,柳元卿没见着人,却也知道,原来是奉亲王的长子黎昊。
公主的仪仗停了下来。
就听黎昊好脾气地说道:
“公主要回宫了?”
宫卫回道:
“正是!”
黎昊就又说道:
“那你们先走,我缓一缓,也没什么事,刚好路过这里,凑巧碰上了。”
宫卫规矩地行了礼,柳元卿的轿子也慢慢地移动。
柳元卿趴在了轿窗上,远远的,就见黎昊骑在马上,退至了路旁。
随着轿子的移动,俩个人越来越近。
柳元卿冲着黎昊,微笑着招了招手。
待要错过的时候,柳元卿却喊了声:
“大哥好啊。”
黎昊笑了,冲着柳元卿一拱手。
就像之前很多次一样。
黎昊对她,从来不亲近,但也不会失礼。
柳元卿将头从轿窗退回到轿子里。
等到柳元卿回到宫里时,她住的天邑宫已经焕然一新。
天邑宫里,之前的陈设,就连床和家具、院中的植被,都是新的。
皇上和皇帝都在天邑宫里,等着柳元卿。
柳元卿一进宫门,便就被眼前的一切给惊住了。
她非常的惊喜,笑着跑到了屋里,就见上座坐着皇帝和皇后两个。
一堆的宫女、太监里外都站满了。
柳元卿给皇帝和皇后见礼。
皇后楚润娘将柳元卿一把拉了起来,然后上下左右的看,道:
“乖孩子,这才两天,就瘦了。我听回来的嬷嬷说了,你那个偏心的爹。还有你娘也是,她再怎么的,也是我的妹妹,怎么就能任着你爹胡来?”
黎丰舒笑着摇了摇头,故意沉着脸说道:
“你这孩子,朕的话也敢当成耳边风?我让你悠着点儿,结果你将事情闹到了京城令哪儿?你是不是怕知道的人少?”
柳元卿一听,不高兴了,歪着脑袋瞅着黎丰舒道:
“皇上姨父的话可不对,若元卿不悠着,依着我的脾气,早就让人将奉亲王世子和柳菲莫,浸猪笼了。还由着他们活着?他们做了什么添采的事了?我还要帮着她们瞒着?”
楚润娘非常不高兴地说道:
“皇上若是嫌弃元卿,那明儿皇上就看谁好跟谁呆着去吧,妾可不管别的,妾只跟着元卿过就好了。奉亲王是皇上的亲弟弟,妾可不能挑拨了皇上的兄弟情深。”
黎丰舒一听,连忙笑道:
“看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脾气越发像小孩子了?我这不是逗着元卿玩呢吗?我哪有真的要说元卿?”
楚润娘并不买帐道:
“我们元卿受了这样大的委屈,皇上可想好要怎么补偿我们元卿?”
黎丰舒有些为难,因为柳元卿已经是公主了,赏赐也就来来回回那几样。
还能拿什么补偿?
昨天黎阳后来进宫里来,可把皇后楚润娘给气坏了。
楚润娘正愁找不着黎阳,他竟然就送上门来了。
开始黎丰舒没打算见黎阳,直接让小太监传话,让黎阳回奉亲王府。
可黎阳就跪在宫门口,不肯回家。
口口声声,若是皇上不见他,他就要跪死在宫门外。
而楚润娘听得太监报说,黎阳在宫门外求见,便就直接找到了黎丰舒,让黎阳进来。
黎丰舒没法子,对于自己这个青梅竹马的皇后,黎丰舒自觉是愧疚的。
为了皇位,牺牲最多的,便就是楚润娘了。
因为柳元卿的事,楚润娘已经伤气坏了,这时候,哪还敢跟楚润娘说不?
黎丰舒一面暗骂黎阳蠢,一面只得吩咐小太监,将黎阳领了来。
而一并跟进来的,还有黎昊。
黎昊可比黎阳谨慎恭敬多了,进来就先给黎丰舒、楚润娘行大礼。
再看黎阳,仗着皇帝的宠,冲进宫来,便就跪到黎丰舒面前,万事不说,先求着皇上救一救柳菲莫。
黎昊像看傻瓜一样地看着黎阳,就跟在京城令县衙一样,没有拦着黎阳犯蠢。
黎丰舒暗自逡巡着楚润娘的脸色,直恨不得让人将黎阳从皇宫里丢出去。
他难道眼睛瞎?看不见边上坐着谁呢?
楚润娘的脸都已经快沉到地上来了。
黎阳就看不见,跪在地中,叩地有声地磕头,哭求皇上救柳菲莫。
楚润娘气得,将手里的茶一扬就泼到了黎阳的头上,怒骂道:
“你做了那种事情,不说在家里面壁思过,还敢跑到皇宫里撒野?你当你是什么东西?皇家血亲,金枝玉叶,为了个庶女,来羞辱公主?就是你爹在这儿,也不敢吧?”
黎阳自打有记忆以来,从没见过楚润娘发火。
所以,刚被泼了一头的茶水,倒是吓了一跳。
抬着头,一脸不敢相信地瞅着楚润娘,然后跪爬到楚润娘脚边叩头道:
“侄儿知道错了,侄儿与菲莫是两情……”
还没等黎阳说完,楚润娘对边上的太监道:
“你们都是死的吗?任着他在我跟前胡吣?”
太监吓了一跳,与黎昊一起拦着不让黎阳说话。
楚润娘狠狠地瞪着黎丰舒不说话。
☆、26 加封
其实往日里黎阳也还算得是聪明,要不然,即使再怎么是奉亲王的世子,皇帝也不可能多得意他。
只是黎阳再怎么聪明,自小没受过苦。
与柳菲莫的事,又算计得太过了。
光往好处想,就从没想到过,皇上会将他给出卖了。
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现在突然的,从春风得意,一下子柳菲莫就成了柳元卿的媵。
而且在京城令的县衙里,黎阳看着,以为柳元卿这是想要折磨死柳菲莫。
这才急昏了头,匆匆地跑到了皇宫里,盼着皇上看在他苦苦哀求的份上,能出手救一救柳菲莫。
他现在已经没有说要娶柳菲莫的意思了。
只求得柳菲莫别死。
他也想到了,此举会让皇后反感。
但事关柳菲莫的生命。
黎阳还自认为,皇上会理解他的苦衷。
他忍了柳元卿那么多年,受了多少的委屈?
黎阳站在自己的角度,只觉得自己哪样都对。
不对的,却是柳元卿。
知道被男人退了婚,不说反省一下自己到底哪里不好,竟然还纠着他和柳菲莫的事不放。
除了对柳菲莫的名声有所影响之外。
而对于黎阳来说,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
这种事,于男人,尤其是黎阳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大影响。
就像柳海城说的,这种事也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
虽然柳海城说这话时,带着私心。
但众口铄金,这事,对于受害方的柳元卿,于名声也不好。
柳元卿在黎阳的眼里,越发的不堪。
竟一点儿都不曾反省自己。
黎丰舒被楚润娘瞪得没法,一抬眼,瞅着了黎昊,不觉得语气就缓和了不少,道:
“大郎将你弟弟带下去吧,将他交给你父亲处置,就说我说的。世子也得教育一下了,也太不像话起来。照这么下去,还有什么混事,做不出来?”
黎昊恭敬地答应。
黎阳见黎丰舒根本就不与他说话,也瞅出了是皇后的原因。
便就跪爬到了皇后楚润娘的脚边上,道:
“皇后娘娘,侄儿知道错了。求皇后娘娘发个慈悲,放菲莫一条生路,侄儿与元卿的婚事,还继续,侄儿再不提退婚的事了。”
楚润娘气得腾地坐座椅上站了起来。
边上的太监、宫女全吓了一跳,争着去扶。
就是皇帝黎丰舒也跟着站起身来,劝道:
“你跟他生什么气?前儿太医还说,你不宜猛坐、猛起,行动上要缓慢些。再头晕,可怎么办?”
楚润娘指着黎阳道:
“皇上没听见他刚说了什么?合着我们云卿就是他手里的玩意?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丢开手?他是世子,皇亲,我们元卿就是那贫贱的。”
黎昊拉黎阳,可是黎阳就是不肯动。
黎丰舒气得说道:
“大郎,现在朕就命你为监督官,将这个不分人伦、不知羞耻的东西给我带到奉亲王府,关起来。你也不用上职了,只带着人,在家里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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