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娘从王草怀里跳出来,王草急了,以为她要走,忙唤着:“好耗儿,别走啊,陪陪我。”
王善娘甩了尾巴,回头看了王草一眼,跳进了屋里,往王花儿住的屋里走去。她要看看王花儿伤的如何,说不定她可以找些草药呢。
王草见她往屋里去,明白过来,笑道:“好耗儿,你是要去看姐姐吧,我给你带路。”
一人一鼠朝屋里走去。屋里李奶奶正在给王花儿上药,“花儿,我怎么听到草儿在说话呢?谁来了?”
“李奶奶,是耗儿来了。”走到门口的王草听了道。
“耗儿?”李奶奶吓了一跳,低头正对上一只小老鼠的鼠眼。
李奶奶赶紧给王花儿上好药,拉着王草坐到一畔,轻声道:“草儿,以后李奶奶让安安哥哥每天陪草儿玩,我们不跟耗子玩。”
“为啥啊?”王草问。
王花儿伏在床上把王善娘怎么送他们油饼,怎么带他们掏果子的事说了一遍。
李奶奶心惊不已,这耗子怕是成了精吧。油饼还知道给放在布袋子里。忽地,她想起好像前些日子无意听王老太婆嘴里念叨,碗柜里锁着的油饼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这下子李奶奶不至惊心不已,她都有些相信这只老鼠是王花儿的爸妈派来的。
李奶奶想了想,对王善娘道:“你玩可以跟草儿一起玩,不过你得爱干净,得洗洗。”
王善娘翻了一个白眼,她又不是小十八,洗个澡跟杀猪似的,何况有那么个龟毛的鼠妈,想不爱干净都难。进三进大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澡堂里洗澡,还有皂角呢。
李奶奶见她做了个人的动作,笑了,“那我给你洗澡吧。”
王善娘想了下,洗吧,虽然昨晚才洗过,多洗一次也没关系。
李奶奶找了个盆子出来,要倒热水。
王善娘急忙冲上去吱吱个不停,不能洗热水,洗惯了热水,以后没有热水洗怎么办。自来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可就难了。
李奶奶忙道:“爱干净洗个澡。”
把王善娘急得不行,“不要热水,不要热水。”
还是王草道:“李奶奶,她是不要热水洗。”
王草话音刚落,王善娘忙不迭地点着鼠头。
李奶奶心中纳罕,果然通人性,不是一般的老鼠。
李奶奶装了一盆冷水,摸了摸水,觉得有些凉,问:“真洗冷水?有些凉啊。”
王善娘坚定地点头。
李奶奶失笑,她还真把这只老鼠当成人了。她进屋拿了一小块肥皂出来,这块肥皂是李抗日有次去县里好不容易买回来的,都用了好几年。平时洗衣洗澡都是用的皂角,她想着王草喜欢抱着老鼠,怕是老鼠不干净,得好好洗洗,狠心抠了一点下来,放在热水里融化。慢慢热水里有了些泡沫,李奶奶把这水倒入盆中,整个盆子里泛起泡沫。
王善娘鼠眼老是盯着李奶奶手中的肥皂看,这是洗澡用的?她记得她上辈子用的上好澡豆也没有这么多的泡沫。
“别看了,快洗吧,还是要我给你洗?”李奶奶道。
王草在一边咋呼,“李奶奶,让我来帮她洗。”
王善娘又是一白眼,洗个澡而已,她会自己洗。她伸出爪子碰了碰那泡沫,一个跳跃跃进了盆子。在里面滚了一圈,眼睛鼻子嘴里全进了泡沫,难受死了。王善娘猛地跳出来,一身的泡沫。
“哎哟,泡沫进了眼睛。”李奶奶叫道,“刚才忘了跟你说了,来,用水冲一下。”李奶奶舀了一勺水淋在王善娘头上,冲走了泡沫。王善娘甩了甩头才觉得舒服些,她仍不死心,慢慢地跳进盆子里,仰着鼠头,在盆里游来游去。还自己伸出爪子把泡沫往身上抹了抹,避开眼睛,她还把脸头都抹了一遍,才跑出盆子来,抬着鼠眼看着李奶奶。
“这是要冲掉身上的泡沫?”李奶奶道,“真是只聪明的耗子。”
把王善娘浑身淋了个干净,王善娘跑出屋子站在外面太阳下使劲地甩着身上的水,不一会就甩干净了才走进了屋子。
自此,王善娘时不时的跑到李家来玩,跟李家人也混了个脸熟。偶尔她还从李家拿些熟食去贿赂小十八,让他时刻不忘在鼠爸鼠妈面前给她打掩护。最让李家惊奇的是,有次王善娘吃了玉米杂粮饼觉得不错,要带回家给小十八吃,还让李奶奶给她找了个袋子装起来才叨走。当然王善娘也不白吃,装回些核桃作为回礼。不想这些核桃让王草惦记起山里的松子,又有些懊恼那天丢了核桃和松子,还是王花儿哄了半天又许诺等她好了,再带王草去一次,王草的小脸方有了笑模样。
忽忽几日过去,王花儿身上的伤开始结疤,王草在一边看着姐姐不让她抓。王善娘则从外面叨了止痒草回来,让李平安把草汁弄出来给王花儿擦。这只老鼠的聪明,李家习已为常,李安平找来捣蒜的钵来弄这些草。
吴婶上门来了,提着空篮子,见着李平安在捣草,大惊小怪地道:“李平安,你在干啥?你上学上傻了?捣草?”
在吴婶进来时,王善娘早找地方躲起来了。
听了吴婶的话,李平安一脸神秘,“吴婶,这可不是普通的草。”边说他还边侧着身子挡住草,不让她看见。
吴婶心道,难道是什么好东西?有心套一下话,又记着今天的来意。于是她脸上堆满了笑,“李平安,我来看看花儿姐弟俩。哎,他们真是可怜,摊上那样的爷爷奶奶,命苦啊。”
李平安努了嘴,“他们在那个屋子,吴婶去吧。”
吴婶进屋没多久就把王草打发出来了。
李平安问:“你怎么出来了?”
王草扁着嘴不高兴地道:“吴婶说有事跟姐姐说,我是小孩子不能听,让我出来玩。”
李平安忙停了手上的活,道:“快,我们去听听,别让你姐姐让她给骗了。她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
李平安和王草悄悄地靠近门边,王善娘看见了,也跟着溜了过去。二人一鼠齐齐地靠在门上,竖着耳朵听着屋里人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抓狂,找房找得头晕,昨天都没有空码字。
第016章
屋里,吴婶连连啧啧几声,“花儿啊,让婶子看看你的伤,听说王老头下死手打你。哎哟喂,这那里是什么爷爷啊,比外人还不如。”吴婶手背抹了一下眼,“花儿,不是婶子说你,再这样下去,你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还是听婶子的话,早些离开王家早脱生,王家就是个泥沼地,越陷越深啊。我们花儿这么俊俏应该享福才对,而不是给别人做牛做马。”吴婶还朝王家的方向撇了一下嘴。
“那家是户好人家,家里不少吃不少穿。”吴婶往王花儿身边凑了凑,低声道,“那家子据说还经常吃细粮,白米不带糖的。”
“要不是我家只有两个淘小子,没有闺女,我那能把这样好的事送给别人呢。不过也是因为我这个人心肠好,看不得别人可怜,才给花儿牵个线。”
王花儿皱起小眉毛,她记得上次吴婶是说她舅妈找的人家啊。于是她问:“婶子上次不是说是舅妈找的人家吗?”
吴婶僵了脸皮,讪讪地道:“上次你不是不答应吗,我就帮你回绝了你舅妈。这不,你挨了打。我就想着你怕是愿意了就主动去问了那户人家,人家还是愿意的,只要你开口,立马送你过去,管你吃管你住,啥活不干。”
王花儿道:“劳烦婶子了,只是我放心不下我弟弟,我是一定要带我弟走的。”
吴婶急了,“你咋是死脑劲呢,你弟还小,在王家也干不了啥活,也受不了欺负,最多吃不饱饭。你可以帮衬啊,等你到了那户人家,讨好那边的父母,你不就可以经常带好吃的给你弟弟了。”
王花儿抿了小嘴儿,不说话。
“哎,咋这么倔。”吴婶拍了大腿,“我这是好心白费了。”
说完,吴婶气呼呼地站起来,嘀咕了一句,“跟她那个短命的爹一样倔,可也别像她那短命爹一样的下场哟。”
“吴婶,你说啥呢?”王花儿竖了小眉毛,说她可以,她不允许别人说她爸爸,她爸爸够可怜的了,王花儿眼中冒了泪花。
吴婶忙堆了个笑脸,摆着手道:“没说啥呢,婶子念叨花儿身子早点好。”
刚才她那句话,在门口的二人一鼠可听得清楚,王草气得直接要冲进去,让李平安给拦住了。只见他猛地使劲推门,门刚好撞在吴婶的额头上。
“哎哟,那个乌龟王……”吴婶张口就骂。
“吴婶,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你早走了呢。”李平安一脸诧异地看着她,“花儿受了伤要好好休息。”
吴婶住了嘴,抚着额头走了,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这次她嘀咕声很小,只见嘴唇上下翻动。
王草看着吴婶吃了瘪,捂着小嘴偷笑。
李平安客客气气道了一声,“吴婶慢走。”
“咦,吴婶,你在吃啥东西?看你嘴巴在动来动去。”李平安在吴婶身后忽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吴婶脚下趔趄,险摔一跤,“吃啥东西?有啥东西吃?”吴婶边叽里咕噜边往外走。
待她走远了,屋里的三个小孩放声大笑,“哈哈哈……”
王草还拍着小手唱:“黄鼠狼撞了门走了……”
王善娘也翘着胡须咧着鼠嘴笑,没看出来平时认真得不得了的李平安也会有捉弄人的时候。
王花儿眉眼弯弯,“谢谢安安哥哥。”
李平安抓抓头,不好意思地道了一句,“有啥好谢的。”
李奶奶挎着菜篮子进来,瞅着屋里的李平安喊了一声,“安安,刚才你吴婶子来了,做啥来了?”
“说来看看花儿妹妹,其实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听了李平安的话,李奶奶放下篮子走了进来,仔细把刚才吴婶子的话问了一遍。李奶奶听了面色不太好,坐在床边拉着王花儿的手道:“好在,你有主意没有答应。天上那有白掉馅饼的事,那家人男娃多,那是在找闺女?是在找童养媳。怕娃子多了长大娶不到媳妇,先早早地弄一个童养媳回家养着。”
李奶奶叹了一口气,“童养媳可不是好当的,挨打受骂挨饿样样少不了。在旧社会,都不拿童养媳当人看,倘若男的在外面有了出息另娶妻子,家里的童养媳不算妻子,连个妾都不算,只能当丫鬟。”
“听吴婶子的话就知道她不是好人。”李平安小脸上隐隐有些恼怒,“听她那话,估计是那家人许诺她一些钱财了,她才会这么卖力的哄骗花儿妹妹。”
“我不会让姐姐去当童养媳的,以后我长大了,我会养姐姐孝敬姐姐。”王草挺了挺小胸脯。
“乖,草儿乖。”李奶奶摩挲了一会王草的小脸,又再三叮嘱王花儿不要轻易答应给别人家当闺女。
王花儿乖巧地点了点头。
王善娘在一旁听他们说完话,吱吱地叫了几声,又拉着李平安的裤腿到止痒草旁。
“耗儿,你还知道提醒人呢。”
李平安边捣着草边道:“你这么聪明,我们不能老是耗儿耗儿的叫,给你取个名吧。”
“花儿草儿,我们给耗儿取个名吧。”李平安冲屋内喊了一嗓子。
“好咯。”王草拍着小手出来了,蹲在地上看了王善娘半天,“你浑身黑不溜秋的,要不我叫你小黑吧?”
小黑?当她是条狗?她是老鼠,是方圆百里的鼠公主,怎么能取个阿猫阿狗的名呢?王善娘使劲地用爪子拍了拍地,鼠眼还斜着李平安,看吧,你搞出来的事情,你得解决。反正她不叫小黑!
不想李平安装着没看见,跟着点头应称,“好,好,叫小黑好。”
他不仅赞好,还冲着王善娘连叫了几声小黑。
王善娘气得扭转身子,拿屁股对着他们。
“小黑好像不喜欢这个名字呢。”王草嘟着小嘴道。
“她这是表示喜欢呢,你看她的尾巴在摇的可欢畅了。”李平安小眼神中一丝捉狭闪过。
王善娘立马收起尾巴,耷拉在地上。
“小黑的尾巴不摇了呢,她不高兴了?”王草小手指着王善娘的尾巴道。
“这是她高兴累了要休息了。”
王善娘实在听不下去李平安的胡说八道,直接冲进屋里,对着王花儿吱吱地叫,让她改名。可惜遗憾的是王花儿跟她没默契,听不懂她的吱吱声。
此刻,王善娘拍着爪了暗道王草这个小娃儿,咋忘了教她说人话的事了,害得她在关键的时候用不上人话。
王善娘自己也忘了她发出的声音从来是吱吱声,可不是人类的语言。
最后在李平安的使坏下,王善娘还是得了个小黑的名,气得王善娘当晚留在李家吃饭,坚决不替李家省粮食。
转眼十来天过去了,王花儿身上的伤恢复的很好,一些疤已经脱落了。王花儿早就不好意思在李家白吃白喝,还是李奶奶按住她,告诉她和王草的身体都得养养。虽说李家也吃不上什么精细粮,但李奶奶会做饭,换着花样做饭,今天高粱玉米饭明儿红薯糙米饭,每天做得都不一样。而且李家不克扣他们姐弟俩的吃食,这十来天下来,姐弟俩都长胖了,王草的小脸上总算有点三岁小孩该有的婴儿肥。
与之相同的是王花儿坐立难安,深觉吃了李家太多的粮食又无以为报,只好每天拉着王草尽可能的做些家务活。
王花儿的再三坚持下,李奶奶也允他俩回王家。队上已有了风言风语,说李家准备收养王花儿姐弟俩,都有人问到李抗日面前,当然也有人问到王老太婆面前。近来王家颇为安静,一向吵闹不停的王老太婆也如锯了嘴的葫芦没个声响。连有人问到她面前王花儿姐弟俩是不是要给李家收养,她也没有吭声,哼叽两下走了。
离开李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王草有些恹耷耷的。
晚上王花儿摸着弟弟的有些肉的小脸,“草儿,姐姐也很喜欢李奶奶,李叔叔,李婶婶,还有安安哥哥。可是我们究竟是姓王的,我们总要回去的。而且我们吃了李奶奶家好多粮食,李奶奶家就会没有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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