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娇心虚,转移了话题:“大夫人,这一次如若成功了,楚棠恐怕活在世上的脸面都没了。她一死,楚家还不都是您做主。楚湛年纪还小,一门心思都学堂里读书,他管不了那么多!”
吴氏笑了两声,也不再纠结楚娇和傅氏是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的,只道:“娇姐儿,没想到你平常不声不响的,到了关键时候数你最机灵。”
楚娇知道吴氏是在揶揄,卖乖道:“大夫人,我和我姨娘也是被逼无奈。若不是楚棠咄咄逼人,谁又想当这个恶人。”
吴氏摆了摆手:“好了,时辰不早了,你自己去找个屋子歇下吧。明日就带我去见见那个庄头。”
楚家大房已经没什么下人了,吴氏却另外指派了一个自己身边的丫鬟跟着楚娇,目的当然不是为了伺候她,而是监视。
吴氏和楚莺睡一屋,楚家大房这阵子死了太多人,萧媛被吴氏勒死之前还扬言要回来报复,故此,每天晚上楚莺都不敢一个人睡。这种日子,她也早就受够了。能搬回祖宅,或是有银子另外置办宅子才是她期盼的。
“母亲,您说娇姐儿的话可信么?”楚莺问。
吴氏仿佛看到了希望:“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敢诓骗于我!莺儿啊,这半年你受苦了。只要咱们夺回祖宅的家产,母亲会给你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的嫁了你。你父亲和你大哥虽不在了,好歹宫里头还有一个皇贵妃。到时候楚棠失德,母亲就想法子将你顶替她!”
楚莺闻此言,也仿佛看到了希望,状元夫人的称号,走到哪里,都是让人艳羡的,更何况霍重华还是那般仙人之姿。
*
三日后,大年初五。
这一日,门庭冷落的楚家祖宅总算是来了生机,陆续从大兴,保定等地赶来的管事一早就从驿站出发,另有城郊的庄头等人。楚棠现如今所操持的庶务之中,除了楚老太太的嫁妆,楚家的祖业,另有楚棠自己的商号铺子,真要计较起来,她也算是个小富甲了。
楚湛与楚云慕着锦衣陪在楚棠左右,她一个姑娘家本不该抛头露面的,但东家不出场,下面人多半会另有想发,楚家已经经不起任何波动了。
这些人也听说了楚棠的婚事,态度远比前几年要好,楚棠刚开始接手时,不服她的人比比皆是。
楚棠也不喜欢废话,对这些人,只用两招,一是用银子,二是用武力。几年下来,众人也摸透了楚棠的心性,只要老实做事,大小姐是不会亏待了他们,但如果投机取巧,暗中牟利,抓到了就不是罚银子那么简单了。
祭财神的仪式安排在楚家大院,一个过场走下来,花了足足半个时辰,管事们一一持杯敬酒,不管他们敬多少,楚棠仅此一杯。
祭祀结束,楚家祖宅另备有酒馈,由楚湛和沈管家主持,以往楚老太太在世的时候,楚来太太会稳坐首席,但楚棠是个姑娘家,众人也不好勉强,再者东家不在席上,他们反倒更加自在一些。
有人朝着楚棠离开的地方看了一眼,奸笑了一声,欲要跟上去,这本来不在计划范围内,可谁见到如此殊色还能做个清心寡欲的和尚?而且小美人已经喝下了失魂散,这东西青/楼里常见,专门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烈女的。只要服下此物,再贞/洁的意念也成了烟云,而且除了男女敦伦之外,无药可医。
男子唇角有颗黑痣,长相极为阴损。几杯下肚之后,愈发浮想联翩。
楚云慕见楚棠面色不太好,跟上去想去看看她,正好见此人欲要往后院走,挡住了他:“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也是你这种人能踏入的!”
莫来和莫去闻声,前来将醉汉架了出去。待二人回来时,寻思到哪里不对,就对楚云慕道:“二公子,此人实在古怪,说什么他是来解救咱们家小姐的,而且我看他相貌粗鄙,谈吐无理,像是去年小姐处置过一个庄头,这人犯过前科,玷污了庄子里的老汉的守寡儿媳,要不是小姐拿了银子赔偿了老汉,这事还得闹上衙门里去。”
楚云慕一听这种事就觉得不耐烦:“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把他的名帖拿过来,我稍后会跟沈管事商议一下,也该换了庄头了。”
楚云慕言罢,还是不放心楚棠,她很少有走路轻飘的时候,方才小脸都红成柿子了。
他很快去了海棠宅,楚棠立在院墙,歪着头看着天际,样子有点傻,莫不是真喝醉了?
楚云慕笑了笑,走了过去:“你呀,让你别喝,你非说这不合规矩,好在明年有霍四爷替你挡着了。”说出这话,总有几分违心。
他一语毕,楚棠转过脸看着他,楚云慕当即一愣。
此时此刻,楚棠面色桃红,双目迷离,游神一样的看着他,喃喃道:“二哥,你热不热?今日实在是热的紧,我快喘不过气来了。”说着,就开始拉扯自己的脖颈出的狐毛围脖。
楚云慕当即察觉到了什么,这颜冬腊月怎会热?昨夜凝结的霜还在日头下隐隐发光,正是极寒的时候。
他面色骤然阴冷,警觉性的退了一步,对墨巧儿和墨随儿喝道:“你们两个看好棠儿,别让她出院子半步,寸步也别离开她,我去去就来!”
是谁吃了豹子胆了!
待楚云慕气势慎人到前院寻人,方才那男子却是栽倒在地,当场一片混乱。
这人……口中吐血,竟是死了!
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谁?这人恐怕只是替死鬼!
楚云慕心系楚棠,前院的事,他一时间管不了,交代了楚湛几句,就让管事去报官,之后是一路跑着再度返回海棠宅。
墨随儿和墨巧儿已经是招架不住,见楚云慕过来,墨巧儿忙问:“二公子,小姐这是怎么了?老是喊着热,要不是奴婢制止,外裳都脱了。”
楚云慕基本上可以确定楚棠到底是怎么了?
对方实在是歹毒的心,这不是等于杀了她么?
楚云慕来不及思量,一切都想着如何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忙吩咐道:“快去拿条毯子过来!”
他怕她冻着,这种事他也没有经验,严严实实将楚棠包裹好,直至无人能看到她的脸才放心,而且此事一定不能传出去,否则不亚于要了一个女子的命!他抱着楚棠就往外走,吓得墨巧儿和墨随儿目瞪口呆,立即追上去。
“二公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楚云慕没有时间解释:“找霍重华!”那个人总会有法子的。
避开了前院纷扰,楚云慕不出半刻就顺利进了霍府大门,他与楚湛时常过来,守门的护院早就认得他,见他不要命的往里走,忙道:“楚二公子,我家大人不在府上!”
不在?
他怎么能这个时候不在!
怀里人像是无力的挣扎,这与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煎熬。
楚云慕素来温文有礼,急到这个时候,突然谩骂:“霍重华,你他/妈/的/死哪儿去了!”
霍重华刚行至石阶,就听到有人在骂他,三步并成两步走了过来,“楚云慕?”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条白色的绒毯上,这东西他很眼熟,多少次潜入楚棠的寝房见到过,他甚至还盖过一次,突然凝眉,眼神冷的吓人:“怎么回事!”
楚云慕见到霍重华的这一刻,放松占半,心痛占半,像是自己最为宝贵的东西,要拱手相让了,明知是迟早的事,明知也只能这样……
“你一定要救她……不管用什么方式!”楚云慕像是在暗示什么,“楚家出了点事,人就交给你了,剩下的我会查清楚!”
他双目微红,双臂上陡然一轻时,心也跟着猛颤了一下,放手吧……早晚的事。
楚云慕来得匆忙,走时几乎是狂跑而去。
墨随儿和墨巧儿尚未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霍重华却是第一时间感知到了什么,再看怀里的人,那张红艳的脸已经露了出来,正一门心思往他怀里拱动。
霍重华脸色难看的可怕,幽眸如冰,“来人!备马车!”
霍重华寻常时候多半也是眉目森冷的,但今日的气势着实不太一样,下人很快就套好马,霍重华抱着人就上了马车,连墨随儿和墨巧儿也没来得及叫上,就命马夫驱车,往城郊小筑而去。
奎老学识博广,同时对药理尤为擅长,鲜少会有他解不了的毒。
霍重华的愤怒让他心肺灼烧,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出事!他才离开多久而已!要让他知道是谁,定不会轻易放过!
马车从青石路面一路狂奔至黄土道上。霍重华已经不知道几次将楚棠从他怀里拉开。没过一会,她就像奶猫一样不由自主的寻了过来,专门往他怀里钻,那双小手虽已无力,却是缠人的很,寻到他身上的气味,就如找到了好吃的东西,朝着衣缝就将脸凑了进去,得了机会便一点一点往里凑,似乎只能贴近,她懊恼的吱唔了两声。
霍重华仰面倒吸了一口凉气,捏起她到处作祟的双手,下巴抵着她细嫩的额头道:“乖,一会就到了,要不我给你唱曲儿?”
他哪里会唱曲儿?给楚棠念了几句诗经,效果并不好,又给她念了金刚经。
楚棠意识已经模糊,她甚至不知道她在什么,只见眼前之人朦朦胧胧,他身上的气味特别好闻,他在说话,她看着他的唇,只想着更家靠近他,嗅了一嗅,是沁人的菊香,感觉到味道不错,接着又想要更靠近,霍重华被她逼的没办法,眸中都是即将迸发的怒火!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处置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霍重华越禁锢楚棠的双手,她越是扭捏反抗。莺莺碎碎的嗓音能把人给逼疯。
“你喜欢这样是吧?好,正好我也喜欢!”霍重华几年来夜夜念着她,早就盼着娶她,但不是以这种方式,女孩儿家最在意的便是名节,他不可能,也绝对不会让她稀里糊涂就嫁了自己。
但亲吻……他非常乐意。
胸口挤压的怒火,因为楚棠的懵懂挑衅消散了一些,惩戒那些魑魅魍魉可稍后再议,此刻,他只存了一个念头……
霍重华吻了上去,不像上一次在书房,她的生涩和反抗非常明显,此刻却是主动和他对戏,她似乎学的极快,他怎么对待她,她就怎么回复,还乐在其中。是个天赋极高的弟子。
小楚棠身子灵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毯子里彻底解脱,很快已经就势缠着他,抱着他不肯放开手。那处重量一压,霍重华猛然惊觉,从忘我的亲吻中里清醒,握着她的肩头,摇了摇头,严肃的看似警告她:“小楚棠,现在不行……现在还不行。”他呼吸沉重,楚棠每一个看过来的眼神,都成了他的负担。
霍重华鼻头溢出了细汗,楚棠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她只是看着那光亮很耀眼,又想靠近他。霍重华摁着她不让她动,这无疑让人很苦恼。
马车颠簸异常,一个转弯之际,楚棠就栽进了霍重华胸口,张嘴就凑到了他的下巴上,轻咬他,恨不能吃下一块肉。
这对霍重华而言,是一种难以抵抗的刺激和无奈。
他还在和自己的意志力抗争,把楚棠反过来抱着,让她背对着自己,下巴抵在她肩头,一声接着一声,低低的哄她,“小楚棠,你听话,一会就好了,我保证。”
他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从未怀疑过的自制力,在这一刻却如即将决堤的黄河之坝,似乎一个不留神,就是狂狼覆灭之灾。
好不容易挨到小筑,楚棠身上的衣襟已经被她自己扯开大半,微微露出那片胜雪的美景,白的晃人眼。
“好了,好了,这就到了,你听话。”霍重华沉吸一口气,像哄着自己的孩子,十指麻利的给她重新穿上。碰到不该碰到的地方,也只能默念几句心经,以消除魔念。
楚棠方才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这下又被绒毯层层包裹住,这令的她难受至极,心口如万蚁啃食,哼哼唧唧的都快哭出声了。霍重华喜欢极了她这把小嗓门,换做寻常,他倒是乐意逗她哭两声,现在却只是一种煎熬,打横抱着她就跳下马车,疾步往小筑而去。
奎老正在煮茶,见到这个样子的霍重华也是吃了一惊。霍重华没等他问出口,直接就道:“老师,您快给她看看,赶紧解毒!”
奎老跟着霍重华,疾步入了室内,楚棠的小脸露出来时,他猜测:“这是你未婚妻?”除了楚家姑娘之外,他想不到旁人,霍重华从来没有带过任何一个女子来过小筑。也从未提及过哪家的姑娘。
霍重华点头:“老师,学生拜托您了!”他鞠了一礼,口吻急促。
奎老有点不太适应,霍重华这小子在他面前从来就没正经过,这一要娶妻,就性情大变了?
疑惑归疑惑,救人要紧,这人还是自己学生的未婚妻,奎老爱屋及乌,当即就持针放血。
“你是说,她可能中了毒?”魁老问。
霍重华不仅仅是可能,他是肯定!至于楚棠中的是哪一种媚//药,他就不可而知了。
霍重华神色凝重的点头,却见奎老眼眸瞪大,一脸的不可思议。
霍重华忙问:“老师,到底怎么样?您倒是快说话。”
奎老摇头啧了两句:“天乐啊,这不像是你的行为,这位姑娘是你的未婚妻,为师还听康王说,婚期就在六月,你说你还把人送到我这里解什么毒?你自己不能解么?”
霍重华:“……老师,我……我不能那样对她!”
奎老眼神更加飘忽了,两条一字眉挑了挑,又啧道:“天乐啊,不是为师故意存了心想让你早日圆房,这姑娘的毒,为师解不了。”
霍重华:“……老师,你我都是遵从孔孟之道的人,你说话做事可要凭着良心。”霍重华喉结滚动了几下。对奎老的诊断结果,已经不知作何感想。
奎老用银针试过几次楚棠的血,又用以融入其他药粉之后,再度确定:“天乐,为师早就盼着你成婚,王小姐你看不上。这楚家姑娘既然是你自己挑的,那你就好好对人家吧。为师要出去一趟,你自己看着办。”奎老拍了拍比自己高过半个头的学生,哼着小曲儿,手朝背,一路逍遥的下了小筑。但愿他特意把小筑腾出来,明年能有一个小天乐出来。
霍重华站在那里,目光移到楚棠身上,她躺在榻上,身下铺得是白棉纱的垫被,她一身粉裳,墨发早已松散,泄满香枕,她贪恋的看着自己,亦如他时常偷偷看着她那样。
这间屋子是他时常过来小憩所用,里面的陈设皆是干净无尘,霍重华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渐渐靠近,大掌拂去她脸颊上的几根发丝。小楚棠这便寻着他掌心的温度,脸在上面蹭了蹭,乖巧的不像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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