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听向刘氏这么一说,顿时高兴了,打了小半盆水端着三两步跑回了房间,把向刘氏看得好笑,“你瞅瞅你哥那样儿,我看他是高兴得眉毛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阿茶揪着绑在头发上的红头绳咯咯笑个不停,“哥哥是真的很喜欢赵姐姐啊,希望以后哥哥跟赵姐姐能一直这样才好。”
向刘氏深以为然的点头,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看着笑得跟朵花一样的阿茶,抬手爱怜的摸了摸阿茶的头发,“希望咱们阿茶以后也能遇见真心喜欢你的男子。”
阿茶抿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阿茶到底还是十七岁的姑娘,这个年龄段正是人体恢复能力最强的时候,这才过了一个来月不用挑水打柴干粗活的日子,脸上的皮肤都要细腻多了。
自从向南上山遇见赵悦之后,家里也托了赵悦的福,时不时能吃点野味儿荤腥,阿茶枯黄的头发苍白的脸色都有了很大的改变。
加上阿茶原本就安静温顺的性子加上清秀的长相,这么一笑确实如同一朵洁白茶花。
她家的阿茶,也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啊。
向刘氏生出如何感慨向南可没那般细心的知晓,欢欢喜喜的换了衣裳还重新束了长发。
向南这个年纪正是嘴上无毛的时候,倒是不用花时间去修面。
现代人常常误会古人所谓的“生之发肤受之父母”就是终生不剃发,实际不然,只是男女都留长发罢了。
向南的头发披散下来也就到半腰处,束起来之后也就到肩膀下不远的位置。向南将头发盘起来包上方巾,这才感觉利索了。
若是没经过第一晚过来的那个梦,让向南突然从一个连梳子都不用的板寸头变成及腰长发,估计便是每天早上打理头发就能让向南头疼死。
就着水盆里的水左右看了看,向南摸着自己的胳膊比划了一下,只捏到一团软绵绵的肌肉,郁闷了一下下之后又打起精神,反正这个以后有的是时间锻炼。
今儿可是去阿悦嫁提亲的日子,跟阿悦成亲之前还有这么一段时间,想来还是能练出点成果的。
“阿南,你刘婶子来了,咱们准备出发了,还没收拾好吗?”
向刘氏在门外喊,向南连忙应了一声,迈脚之前又紧张的瞅了一眼水面上映照出来的自己,这才出了房门。
“这孩子,收拾了这般久,还以为能收拾出一朵花儿来。”
“哈哈哈刘妹子家的阿南便是不收拾,那也是一朵儿花哩。”
刘媒婆年约四十好五六,长着圆盘脸,笑起来牙齿能露一排,言行举止透着股谐星的逗比气,便是站着不动眼神往你那方向一瞅,你也忍不住想要露出个笑的那种感觉。
用本地人的话来说,那就是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透着股子叫人高兴的喜庆劲儿,这一点气质让刘媒婆在十里八乡的媒婆行业里很是吃得开。
向刘氏能请了刘媒婆来,也是因为向刘氏是桃花村里出来的,另一个说亲的对象还是个读书人,于情于理刘媒婆都很是用心。
向南知道这圆盘脸就是刘媒婆,带着点腼腆的笑着向刘媒婆拱了拱手行了个晚辈礼,问候了一声。
被一个童生如此礼貌对待,刘媒婆看着向南简直就是哪哪儿都好,直拉着向刘氏的手夸赞了好一番向南,那夸赞的话都不带重复的,可见刘媒婆这张嘴确实有厉害。
过了一会儿里正也来了,还让大儿子周先明赶了牛车,“赵姑娘家有些远,咱们赶了牛车绕一条道再上山能近一些。”
今儿作为见证人,里正也特意穿了一身半新的衣裳,见了向南就笑哈哈的说了一回“小子长大了要娶媳妇儿了”之类的话打趣向南。
赶车的周先明也笑着跟向南提前道了一回喜。
“赵姑娘家现在应该是准备得差不多了,咱们现在赶过去路上也需要些时辰。”
这事儿自然是刘媒婆说了算,一路赶着牛车上下左右颠簸摇晃了约莫半个时辰以后,这就下了牛车准备上山。
至于周先明,则是就留在山下看着牛。
向南拎了两个重一点的篮子,向刘氏拎一个,阿茶在拎一个干果盒,东西也就这么多了,自然比不得那富贵人家那般聘礼假装都论台算的排场。
去阿茶家里还须得走约莫一个半个多时辰,也就是一个多小时,今儿向南高兴,一心就盼着走快一点,多迈出一步就距离阿悦家近一步,一手一个拎着大篮子居然也不觉得累,一双瘦巴巴的长腿迈得飞快。
路上还是刘媒婆受不住歇了两回,揉着腿一边跟向刘氏笑话向南心急想要快快见到未来媳妇儿,两个妇人说笑,阿茶也跟着看哥哥笑话,倒是把向南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往里正身边蹭了蹭,假意跟里正说起话来。
里正今日也准备跟向南说说先前向南所提的给村里水井装辘轳的事儿。
前段时间春耕,里正家里田地可不像向南家只有两亩,他们家人口多,名下田地零零碎碎加起来,竟是有二十来亩,全都是自己种,可得花不少时间。
之后里正这才趁着跟大儿子一起去县城看望小儿子的时候拿着向南给的那张图纸找了县城里的木匠。
木匠倒是听说过北方的辘轳,不过没见过,仔细看了里正给的图纸,表示照着试试看应该能做出来。
不过木匠不下村子,只负责把各个部位零件给做出来,如何安装可以教一两遍,但是必须得买家自己回家安装。
这出钱的事也就罢了,左右村里还有从周家祖上继承下来的族田,从族田出息里抠出来也算是周氏作为杏花村一直以来的管理人,对杏花村的一种奉献。
可自己安装这事儿可就让里正为难了,他自己记性不大好,大儿子周永明又脑袋不够聪明,做点下力气的活可以,可要涉及到动脑子的活儿,那就别提了。
至于叫小儿子从学堂回来?里正可不想耽搁了小儿子做学问,因此这才转而想到了向南。
虽然如此一来安装辘轳这事儿也会让向南跟着得一回好名声,可向南好歹也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又得了县令的青睐,在县城里甚至还流传着算术第一人的称号。
如此一想,在本村里得这么点好名声也就不值一提了。
向南自然不晓得里正这些个弯弯绕绕,等里正说完这事儿,向南没有犹豫的就直接一口应下了。
虽然他们家现在是不需要在水井那里挑水,可动动手就能方便他人,同时又不会费多少时间精力,这种事向南还是不会推脱的,至于名声不名声的向南倒是从头到尾连想都没想到这点。
说说笑笑间似乎走路也不觉得累了,一行人竟是觉得很快就到了赵悦家所在的斜坡下。
向南这边前两日就开始忙碌,赵悦这里也不得清闲,向刘氏的姐姐王刘氏昨日一大早就过来了,还带了自家十四岁跟十三岁的两个闺女一起过来的。
到了赵悦家,王刘氏第一件事就是帮着赵悦将房前屋后的都给打扫了一通,该洗的洗该收的收,好在赵悦平日里爱干净,家里摆设也简单整洁。
王刘氏一边打扫一边暗暗观察,觉得赵悦是个内务好手,心里对赵悦这个外甥媳妇越发满意了。
下午赵悦出去了一趟,带回来几只活着的野鸡野兔,可把王刘氏以及她的两个女儿王阿蓝跟王阿红给稀罕得,他们桃花村那边并没有猎户,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着活的野物哩。
而且想着赵姐姐就是拎着那张黑漆漆的大弓出去走了一趟,轻轻松松就拎回来这么多肉,王阿蓝跟妹妹对视一眼,止不住的咽了口口水,然后回头看向赵悦的眼神简直可以说是崇拜敬仰。
傍晚的时候赵悦又带着两位表妹去榛子林捡了地黄菇,王家两姐妹觉得这简直就是她们长这么大以来过得最快活的一天,最关键的是外面到处都是吃的,完全不用担心饿肚子!
王家姐妹俩性子活泼简单,觉得赵悦厉害得不要不要的,顿时恨不得变成赵悦的两条小尾巴,跟在赵悦身后就要过一辈子那种,倒是叫王刘氏看得哭笑不得。
“这两个臭丫头,真真是给点吃的就能哄走,这么傻以后可怎么找婆家哦!”
王刘氏家里虽然条件不好,可那也就是因为有个抠唆又偏心的婆婆,好在自家男人有个木匠的手艺,农闲的时候在外面有人找就上门做点东西,没活的时候就在家做点小玩意儿拿去县城杂货铺卖,好歹也能挣口饭吃。
王刘氏的男人对待王刘氏生的这两个闺女也是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宠着,因此王家姐妹俩可以说并没有吃多少苦头。
当然,这也就是对比别人家的小丫头来说。
晚上,王刘氏叮嘱了赵悦一些定亲的礼节忌讳之后又检查了一边屋里屋外,确定没了纰漏,这才回了赵悦整理出来的堂屋另一边那间房。
赵悦自父亲走后一直将那间卧房保留着也不是说不许别人碰,只是家里本来就没人需要用罢了,这回王刘氏过来,赵悦就将那边收拾出来当做客房让王刘氏以及两位表妹住了。
王刘氏脱了衣衫刚躺上去,原本假装睡着的两个丫头笑嘻嘻的就滚了过来,小的那个甚至从王刘氏肚子上滚到了外沿,叫王刘氏吓得连忙伸手把孩子给揽了一叠声的斥责嘀咕,“你这丫头,就不能像你们阿茶表姐那般文静些么?要是滚下去磕碰到脑袋脸蛋的看你以后咋哭去!”
王阿紫笑嘻嘻的抱着娘亲粗壮的胳膊,“娘,赵姐姐可真好啊,娘你为什么不给我们生个哥哥,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能把赵姐姐娶回咱们家了!”
王阿蓝比妹妹大一岁,闻言在王刘氏另一侧笑嘻嘻的呸了妹妹一声,“笨阿紫,便是娘亲生了也是弟弟,哪里来的哥哥?再说了,以后咱们想赵姐姐了就去找阿茶表姐玩嘛,反正跟姨姨家只一个时辰不到的路程。”
王刘氏笑骂两声,“浑说什么呢,你们姨家里本就转不开,若是你们常去,这不是为难姨么?再说了,你们这两年也长大了,该是准备相看亲事了,怎么还能跟小孩子似的到处乱跑,叫人家晓得了还要嘲笑你们。”
王阿蓝跟王阿紫撅了撅嘴,王阿紫说话更坦率,直接跟娘亲抱怨,“若是咱们能像赵姐姐这样该多好啊,一身本事什么也不怕,便是要像茶馆里说书人说的那般仗剑闯江湖也是可以的,哪里还需要在这样的地方胡乱混日子啊,是不是啊姐?”
还不带王阿蓝应声儿,王刘氏就气得拍了小女儿屁股上一巴掌,“早就说了让你们爹别带你们去听那些个鬼话,那都是假的,还闯荡江湖哩,便是杏花村的狗二就能把你们给吓哭了去!”
“嘁,才不会被吓哭,小时候阿茶表姐跟狗二哥哥玩得可好了,狗二哥哥还说过长大以后要挣好多钱回来娶阿茶表姐……”
三娘母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王刘氏没两个小丫头精力充肺,最先受不住,强势镇压了两个还要吧啦吧啦说话的丫头,房间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赵悦一个人在房间里也是翻来覆去的失眠了,想着明日之后自己就跟那呆子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了,自己以后就会有个家,家里有母亲有妹妹有呆子。
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有一个两个三四个长得跟呆子一样好看的小萝卜头。
赵悦心里满满的,若不是家里还有其他人,赵悦此时就要起身拿了木剑去院子外面好好耍一个时辰的剑发泄发泄。
赵悦缩在被子里看着窗外,因着是在山里,天空很是干净,月亮弯弯的挂在天上很是显眼,赵悦抿着嘴一个人偷偷的笑,也不知那呆子在山下是不是也看着这轮月亮想念她哩?
房前房后的陷阱先前因为王刘氏要过来,赵悦已经提前撤掉了,第二天一早早早的醒来,心里紧张忐忑,脑袋里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最后赵悦到底放心不下,又拿了弓箭去附近转了转,确定上山这条路上不会有猛兽毒蛇,这才放心的回了家,耐心等待向刘氏他们上来。
赵悦安家的这里算不得多深入老林,再加上平日为了安全问题,猎户都会收集了猛兽的体、液定时定点的洒在居所附近,以此防备有猛兽以为这边地盘无主而闯入,所以向南他们自己过来也走得还算安心。
向南方向感好,刘媒婆跟向刘氏阿茶三人也不是第一次来,也就只有里正是第一回 上来,四处张望着看稀奇。
王刘氏是个急性子,一大早做了早饭收拾好厨房,又催促着赵悦回房间换了衣裳,自己就站在院子外面往斜坡下张望。
远远看见有人来了,王刘氏连忙手搭凉棚的伸头一瞅,认出来是自家妹子带着外甥外甥女上来了,大老远的就扯着嗓子哈哈笑起来了,“阿水,你们可算是到了!”
向刘氏的闺名叫刘秋水,王刘氏的闺名就换做刘春花,两人分别是春天跟秋天出生的,这才有了这么个名儿。
至于阿茶阿蓝阿紫,这都是应着当地习俗取的,名为单数的女子都会在中间加个“阿”字,成双成对寓意美好。
向刘氏远远的听见自家姐姐的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加快了步伐继续爬坡,“姐姐怎的站在外头等?这山里风大,还不敢进进屋?”
王刘氏朝自家妹妹打了招呼扭头就朝屋里的赵悦阿蓝她们喊了一声,有贵客上门,应出门迎接,这就是所谓的远迎。
若是赵悦家里有其他长辈,自然轮不到阿悦自己出门迎客,可现在赵家就只有她一人,这才有诸多变通。
好在赵悦也是真心实意的尊敬向刘氏,对于这一点并不在意,反而在向刘氏上来之后第一时间上前扶了向刘氏一把。
“哎年纪上来了,这爬个小坡就喘得不行,要是咱们年轻那会儿,便是翻山越岭的去打柴都不带歇口气的。”
被阿茶搀扶着的刘媒婆顿时哈哈笑着佯装羞恼的拍了向刘氏手臂一巴掌,“妹子可真是老得很,姐姐我反正是年方十八正是俏生生一枝花~”
便是里正想要保持严肃正经的形象维持身为里正的庄重,听了刘媒婆这搞怪的话也忍不住跟着笑出声。
一时间气氛正好,王家两姐妹先是有些怯生生的朝向南行了个礼,见这回表哥居然态度很是温和的回了礼,两姐妹对视一眼,笑嘻嘻的推搡着蹿到了阿茶身边,三姐妹叽叽喳喳说起话来。
当然,说话的肯定主要还是王家两姐妹,阿茶一贯是个很好的听众。
向南偷偷溜达在后面抬眼看了一眼赵悦,正巧赵悦也抬着一双黑亮的眼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对,纷纷忍不住抿唇一笑,因着今天日子特殊,又有这般多长辈在,赵悦竟是难得在这一眼对视之后露出点羞涩,倒是叫向南看得嘿嘿傻笑。
“阿茶表姐,表哥刚刚偷偷看着赵姐姐傻笑哩!”
王阿紫好奇心重,刚才就偷偷去瞄向南跟赵悦两个今日的主角,这般情景自然看在了眼里。此时王阿紫还没开窍呢,只觉得十分惊奇,自家那位呆板无趣又严肃的表哥居然也有这般冒着傻泡的时候,真是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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