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吕妈妈是想跟着去,但是脸上的激动之色很快就黯淡了下去,“不了,奴婢呆在她身边,迟早有一天会被人认出来的,不如跟在姑娘身边!”
徐凝慧颔首,“妈妈留在我身边也是一件好事,一来,我身边一时半刻找不到妈妈这样细致的人来,二来,俞夏和徐府断的干净,对她来说,就越是安全!等以后,俞夏嫁人了,我再将妈妈送去伺候她,也算不辜负妈妈同她的母子情分才是!”
送走了吕妈妈,徐凝慧躺倒床上歇息,迷糊之间听见玉竹轻手轻脚的起夜,听见街道之上传来的打更人的打更之声,再也没了睡意。
显然,玉竹也察觉到了徐凝慧醒过来,细声问道,“姑娘可是要起夜?”
“不,只是被更声吵醒了!”徐凝慧说道,“玉竹,你陪着我说说话!”
窗帘子被撩起,屋子里依旧是静悄悄的,月色如炼倾斜了一屋子的光华,徐凝慧起身靠在床栏之上,看着珠钗除尽的玉竹。“光阴犹如沙漏,稍稍不留意,就过了这么些年头!玉竹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玉竹给徐凝慧掖了掖被脚,“婢子八岁就跟着姑娘了,今年婢子十六岁,已经快八年了!”
“真是好久了!”徐宁沪哦感慨道,“当年指了你在身边,跟着我去了张府,做了柳氏的事情,明明怕的脚发抖,但还是依着我的命令做!”
“姑娘还记得?”玉竹窘迫的说道,“直到现在婢子看见张大夫人心里就发怚!”
徐凝慧笑的开怀,“记得,那是我第一次正经干坏事,怎么不记得?今年十六了,府里的规矩,伺候姑娘的丫头,要么陪嫁,要么在十八岁的时候放出去!甘松和流月他们也该留心了!”
“姑娘就爱操心这些!”玉竹笑道,“天色不早了,姑娘还是早些安置才是!”
徐凝慧重新躺会了床上,闭上眼睡着了。屋子之外的宁冬荣将主仆二人的谈话听进了耳中,直到天色见鱼肚白的时候,才悄悄离开!
一连在府中躺了数日,徐凝慧终于耐不住想要出府看看点心铺子和粮食铺子的生意!徐老夫人当然是不允许,张氏也难得的出口阻拦。
“祖母,我去去就回来,不会耽搁许久!再说了,若是我久不去看看,只怕掌柜的以为我好欺负欺上瞒下,那么吃亏的可是我!”徐凝慧对着徐老夫人痴缠不已,徐老夫人本就对着徐凝慧是有求必应,遇上她这么说,也是松了口。
倒是张氏嘀咕道,“这个时节本来就生着病,还要出去?要是难受了,谁也替不了你疼!”
徐凝慧难得的对着张氏笑道,“是,知道了母亲!惠儿会早些回来的,伺候的人也尽心,不会叫惠儿生病!”
张氏脸色才好看一点,嘉永公主和三奶奶王氏掩了嘴角的笑意。
重哥儿已经到了知事的年纪,知道徐凝慧要出门,眼巴巴的看着,好不可怜的样子!徐凝慧好一顿哄劝,才将他安抚好!
出了门,徐凝慧招呼着马车先去了远一点的粮食铺子。
去的时候吴叔在柜台里账,里面有好几个买主,吴福在招呼着,见了徐凝慧带着流月和甘松到了,吴叔连忙停下手里的活计请了徐凝慧到了内室。
“姑娘到了!”吴叔本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也说不来什么漂亮话,“铺子里的生意没有之前那么好了但是每月进账的银钱还是可观的,这个姑娘可以放心!”
徐凝慧喝了一口清水,点点头。“今日来,除了看看店里的生意,还要对吴叔交代几句,今后只可做小本生意,凡是百斤以上的生意,吴叔和吴福哥须得谨慎又谨慎!你是知道的,这些日子风声愈来愈紧!要是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我在内宅一时半刻得不到消息,老太爷是不管我自己的私产,你们的处境就堪忧!另外尽量和熟客打交道,生人来,小心些就是!”
吴叔郑重的点头,“姑娘放心,旁的我不知道,但是姑娘的吩咐,奴才和小二会放在心上的!”
徐凝慧这才将账本带走,临走的时候说道,“听吴妈妈说降香快生了,叫他们好生保养,做主子的不会亏待他们的!”
吴叔和吴福连连道谢,亲自将徐凝慧主仆送上马车,看着他们离去。
到了点心铺子也是同样的话和手段,只是看到赤芍的时候,徐凝慧微微一顿,“赤芍年纪大了,要是妈妈看中谁家的儿郎,倒是可以与我知道!”
洪妈妈千恩万谢的同徐凝慧谢恩,“奴婢此生就这两个孩子,降香得了姑娘的眼,在京郊管着庄子,日子过得舒心。赤芍,奴婢私心想要留在身边,若是姑娘有合适的人家,倒是可以说和说和!”
说完,流月先是笑出了声,“妈妈,姑娘自己还没有出嫁,怎的就做起了媒人来了!”
“讨打!”徐凝慧笑骂,“妈妈放心,府里也好些签了死契的小厮,我看着合适的就说给妈妈知道!”
正说着话,就见赤芍进来在洪妈妈耳边说了几句话,洪妈妈脸色变得难看。
“出事了?”徐凝慧淡声问道。
洪妈妈躬身说道,“是五皇子府的人,说是五皇子在对面的酒楼请姑娘去赴宴!”
放了手里吃了一半的点心,徐凝慧起身,说道,“既然都找上门来了,岂有不去的道理,走吧!”
出门就看到了伺候五皇子的小厮,眼神从他身上扫过,徐凝慧淡声问道,“走吧!”
小厮上前一步带路,徐凝慧弃了马车,缓步跟随!
到了二楼的一间房前,小厮站在门前,翘了翘,“爷,徐四姑娘到了!”
徐凝慧看了看周遭的环境,默默的记上心头,就听见里面传来。“请她进啦!”
小厮恭敬的将门推开,徐凝慧解了披风交给流月,示意他们在门外守着,独自跨进了内室!
倒是真的用了心意,徐凝慧看着烧的红彤彤的炭盆,以及穿着稍减的五皇子。屈身福礼,柔声道,“徐家慧娘见过五皇子!”
五皇子在徐凝慧屈身之前就将她扶起来,然后退开一步请了她入座!徐凝慧看了看桌上的菜品,轻移莲步坐下。单单是从进屋子到坐下,其中的用心,便是真真的礼贤下士了!也难怪现在的五皇子除了性子阴冷之外,不少才子官员愿意追随他,徐凝慧想到,若是不知道其中皇上的打算,徐凝慧自己也是被有魏晋遗风的五皇子打动的!
“徐四姑娘看看,要是有什么喜欢的,还可再添加一些!”五皇子说道,“徐四姑娘好些日子不进宫,扬欢很是想念姑娘了!”
低着头的徐凝慧,对着五皇子柔柔笑道,“进了秋季,慧娘的身子越发的不好,唯恐将病气过给廉王和公主,不敢进宫探望!要不是今日非得出门看病,慧娘也是不会出门的!”
五皇子了然的点点头,“徐四姑娘要是缺什么药材,可与本王知道!说完,觉得唐突,又加了一句。”“徐家历代都为南楚尽心尽力,徐老大人也是本王的授业恩师,这样的关系,但凡帮的上忙的,本王绝不推脱!”
第三十九章穷途
“五皇子客气。慧娘这是老毛病了,许老先生开的药方子用的很好!”徐凝慧低头喝了一口上好的红茶,缓声道,“说起徐家和五皇子的关系,慧娘在书房看书时候,听得祖父与哥哥们说,皇后娘娘懿旨将下,意在将冉二姐姐和宁五姐姐指给无皇子为妃!这实在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届时京城可要好生热闹热闹了!”
碗里被五皇子夹了一块雪团,徐凝慧不由的脸上带笑。因为聪明细致如五皇子不会不知道她因为胃不好,最是不喜欢雪团!又看向脸色如常的五皇子,若不是他嘴角漫出的冷意,徐凝慧还真不知道他是生气了!不过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五皇子想要从她这里知道些什么,势必会无功而返!
“慧姑娘的消息真是灵通,这样还未宣告的事情,竟也知道!”五皇子半是冷意半是威胁道。
若是换了旁的姑娘,遇上身份如五皇子般如日中天,又是揣摩上意,肯定是要笑的胆颤心惊,可是她却不怕!徐凝慧抬起光洁的脸庞,笑意不明的说道,“五皇子难道不喜?那待我进宫面见皇后娘娘的时候,一定及时禀明皇后娘娘才是!如是因为皇后娘娘赐婚的缘故,五皇子与冉家姑娘结缘,岂不是娘娘的罪过了!早就听闻五皇子为了宁五姐姐可是在上书房与皇上起了争执,看来是不忍心宁五姐姐屈居次位了!”
五皇子被徐凝慧的一番话气的额际的青筋冒起,然又因为徐凝慧身份不低的缘故,只得暗自将升腾而起的怨气藏于心底。“慧姑娘倒是伶牙俐齿,这样黑白颠倒的话,说的十分的流畅,看来精于此道了!”
徐凝慧斜斜看了五皇子一眼,“王爷说笑了,慧娘会什么,不过是闲暇时祖父指点一二,哪里比得上五皇子日日得祖父亲自指点的,想来五皇子比之慧娘女流之辈更是精通此道!”
五皇子又加了一块鱼肉给徐凝慧,然后惊讶道,“这雪团是楼里大厨的拿手好菜,慧姑娘不要辜负才是!”
徐凝慧看着阳春白雪一样的雪团,知道它是由肥腻的白肉所制,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味觉渐渐丧失,吃什么都是味同爵蜡,为由软烂的东西吃起来才不至于那么范围!所以从喜欢的,现在不见得喜欢;从前不喜欢的,现在不见得厌恶!上好的银筷闪着刺眼的光芒,徐凝慧微微张嘴,将雪团送进了嘴里,很是享受的咀嚼了几下。
看的对面端坐的五皇子胃里翻腾不已,连忙喝了一口酒压压!
“五皇子不喜欢吗,听府里的人说,着雪团下酒最是美味,软烂多汁的肥肉在嘴里漫开,遇上辛辣的高粱酒,既解了酒的辛辣,也解了雪团的腻味!”徐凝慧一面说着,一面用力的咀嚼着,嘴角因为说话的缘故有油汁从嘴边留了下来,徐凝慧拿了绢帕擦了擦!
这下子,五皇子看着面前还剩了半口的梨花醉,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再看到徐凝慧嘴角冒油光,连忙丢了酒杯!
吃了饭,徐凝慧正式向五皇子提出告辞,“今日多谢五皇子的招待,要是还有下次,容慧娘来宴请五皇子与皇子妃!”
五皇子虚虚一笑,寒暄道,“都说贺家的家风严谨,看来徐府也不遑承让才是,有空我也该登门拜访才是!”
触及梨花木门的徐凝慧听到这句话有将手收了回来,转头看向五皇子,似笑非笑的说道,“五皇子还是不要来的好,珠儿这几日犯了错,被老太爷禁足,二婶正在满府的追查!要是被二婶知道,珠儿和五皇子有书信的来往,只怕这件事情会牵连甚广呢!”
“徐五姑娘生性纯善,听闻本王府上的下人种花种的好,故而才来信询问,并非是为了旁事!此番,五姑娘因此受罚,徐老大人是在是过于严苛!徐四姑娘宠爱幼妹,还要在徐老太爷面前多多劝解才是!”五皇子淡淡的说道,似乎这件事情真的与他无关。
徐凝慧藏于袖口之中的手,因为他冠冕堂皇的话捏的紧紧的。然而转头,粲然一笑。“五皇子说的是这个理,所以,我请了公主府上伺候花草的婆子,亲自照顾五姑娘院子里的花草,那人是老人了,向来珠儿也会放心!这样一来,徐家和五皇子之间自然是请清白白的,也不怕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才是!”
满意的看到五皇子脸上错愕的表情,徐凝慧舒缓一口气,犹自离开了。
到了楼下,徐凝慧坐上了马车,却被人打开了车门,徐凝慧半合着的眼眸,犹如晨起的初阳,迸射出万丈光芒!
不请自来的宁冬荣也沉溺这光华之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世子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世子也不怕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到时候说我徐家的姑娘死乞白赖的赖着世子,世子自可说声无辜,可怜,我徐家就白白担了这骂名!”徐凝慧在看向来人之后,心里因为五皇子的缘故所受的闲气,尽数发作,听得马车里的流月和甘松都呆了!这样口舌毒辣的姑娘,真不是她们平日里见到的温柔,善良,博才的姑娘!
然而,宁冬荣似乎是对徐凝慧的冷嘲热讽并不放到心上,反倒是笑了笑。“看来徐四姑娘与五皇子的一段顿饭吃的不甚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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