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夫人见徐凝慧这样,才小声的说道,“原本宁夫人是不打算请他们家的,但是已经早亡的老侯夫人与梅家太老夫人是认了干亲的!梅家又主动问起这件事情,自然是要一同请来做客!我看梅家那年纪稍长的姑娘倒是生的极好,就是不知道侯夫人是怎么想的!”
“既然本就是亲家,要是结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省的在添一桩亲家往来不是!”徐凝慧似嘲讽,似说笑,伺候茶水的丫头因为徐凝慧的话,看了徐凝慧一眼,然后又很快的低下头去。
说了好些闲话,姑娘们渐渐的坐不住了,于是由宁三姑娘陪着,年轻的夫人,姑娘都出了暖阁,一起去梅林看梅树。
七拐八拐的,在徐凝慧越来越狐疑之后,终于在宁府一角,看到了郁郁葱葱的梅树,细细数着恐有五十之数。
夫人和姑娘们都赞叹这片朵朵盛开在枝头的梅花,就连俆凝珠也被红梅所吸引,跟着宁三姑娘进了林子。
徐凝慧眼前这红艳艳的梅林,只觉得自己头脑充血,心中憋闷着一口气。还是在这个地方,宁冬荣为了讨流产之后的梅姨娘欢心,特意将早前宁肆敬与自己亲手为宁肆敬的生母种下的梨花树连根除尽。
寒风过境,带着枝头的梅花散落缤纷,有几瓣花落到了徐凝慧的身上,只觉得美丽异常的梅花如同雪水一样,看着它渗透进肌肤之中,连着心都冷得麻木了。目光所及之处,是漫天扬撒的红梅花瓣,徐凝慧漫无目的的看着它们几经周折之后,最终还是落到了地上,一如当初,梅姨娘在她面前滑到从雪白的儒裙之中渗透出来的血,红的叫人绝望!
被玉竹扶到了一旁的亭子中坐着,甘松小心的给徐凝慧暖手,她的手连同身子都冰冷的刺骨!
“可是此处的花香太过浓郁,姑娘肯定是不喜欢,要不由婢子和玉竹扶着您到近处的客院歇一会儿?”甘松见徐凝慧一直呆呆的不说话,于是提议道。
明明已经闻不到花朵的想香气,可是为什么叫人作呕的血腥气一直回荡在鼻尖,徐凝慧悲哀的发现,有些记忆,是连着味道一起被烙印下来了!
第四十六章 山重水复
找了下人问清楚歇息用的客院在什么地方之后,玉竹和流月扶着明显脸色青白的徐凝慧到了客院。
“我没事,你们也歇一会儿!”徐凝慧稍稍恢复之后,看着一直忙活的两个丫头说道,“只是累了,没力气说话而已!”
玉竹和甘松停下手里的活儿,看向徐凝慧,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方才那样的失态,幸好周遭的人都被梅花锁吸引,没有注意到徐凝慧的状况。
“派人同珠儿说一声,否则她该担心了!”徐凝慧喝了一口热茶后,觉得整个身子慢慢的复苏,僵硬的肢体也软和些。
于是玉竹应了徐凝慧的吩咐转身出去了,留下甘松伺候徐凝慧。
“吴妈妈派人来回话,说东西已经全部转移了,已经证实确实有人在查之前姑娘买的那个大院子的事情,但是东西被吴妈妈装在运水的桶里分几次转移走了,那些人并不知道。流月也在慢慢查,看看那些跟梢的人是谁的人!”甘松小声的同徐凝慧说道。
“恩,只要东西没事,咱们就没有事情!”徐凝慧有气无力的说道,甘松拿出徐凝慧常用的药丸出来,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于是机警的朝外看去。
是宁冬荣进来了!
徐凝慧眉眼淡淡的看去,停住了吃药的动作,素白的掌微微摊开,黝黑的药丸子如同黑曜石一样从掌心中溜走。“世子前来,所谓何事!”
宁冬荣还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甘松,徐凝慧知道他的意思,对甘松点点头。于是甘松将药放到了徐凝慧的手边,低头从宁冬荣身边离开。
徐凝慧捡起桌上的药,在宁冬荣的注视下,慢条斯理的喂进嘴里!其实也不是慢条斯理,而是,徐凝慧手上乏力,根本就是全神贯注的将药喂进嘴里。
“方才,你病发了?”宁冬荣冷声问道,眼角眉梢都是冰雪浸泡过后的冷意。
徐凝慧吞咽了一口水将梗在喉咙处的药,咽了下去。“是啊,身子不好,世子送去的药根本怕是我无福消受!”
“你为什么不说你在长公主府养伤期间,误喝了驸马的百生汤!”宁冬荣的声音从肺腑深处发出,嗓音低沉,沉得徐凝慧心里一震。“你为什么不说?”
“百生汤?”徐凝慧只觉得莫名其妙,她不知道什么百生汤,甚至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误喝了汤药。
“你不知道?”宁冬荣看出她的莫名之色,随即,拧眉想到,若是不知道的话,那么一切就可以解释的清楚了!她不知道自己身体里面白生汤的余毒未清,许老先生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说,何况她身子一直不好,所以也没有服用狠药为她祛出身体里的毒素!而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寒毒的缘故,才一心一意的寻找火凤草解寒毒。
而坐在宁冬荣对面的徐凝慧只觉得自己陷入了又一场阴谋之中,较之之前那场阴谋,徐凝慧的气定神闲,现在的浑身战栗不安。这其中,与自己朝夕相处,与自己私交甚好的人,在其中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他们在看着自己受苦的同时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
“也不见得就是你想的那么不堪,但是其中的缘故,还是要的呢过些时候才能查问明白!”宁冬荣见徐凝慧的神色瞬间变得惨白,知道她肯定是想到的了什么,依着她刚烈的性子,难免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徐凝慧狠狠的将口中的清水吞咽下去,“查问?不用查问了,我已经知道其中的缘故和阴谋了!”
宁冬荣看着明显暴怒的徐凝慧,想要劝阻,可是话道口中还是什么可说的!即便那片梅林不是自己去种植的,但是那红色的梅花却是自己找来的,还有什么可说的。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知道玉竹在门口问道,“姑娘,侯夫人请您过去用午饭了!”
徐凝慧才从呆愣之中醒过神来,瞟了同样怔愣的宁冬荣,似乎想起了今日侯夫人办这场宴会的目的。“世子可要好生挑选,不要挑花了眼!”
“你是在担心我会看中梅家的姑娘?”宁冬荣冷冷的声音从徐凝慧身后传来,“不要狡辩,我知道你说的话!”
徐凝慧不解,回头看去,在宁冬荣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戏谑,才想起自己之前在暖阁之中和张三夫人说的话,嘴角倾斜,“还不知道世子爷还有听人墙角的癖好,慧娘知道了,下次要说坏话,可是要找个僻静之处,小声说才是!”
说完,头也不回的从院子里快速离开。好笑的看着使了小脾气的人急匆匆的人逃离现场,宁冬荣站在院子门口,转头对着孙天说道,“咱们走吧!”
到了正厅,男女席被几张屏风隔离开来,徐凝慧坐到了俆凝珠的身边。
“四姐姐可好些了?”俆凝珠立即停止了和旁人的谈话,关切的问道。徐凝慧冲她点点头,“好多了,在梅林之中,玩的可好?”
同桌的都是年纪相仿的十二三岁的小娘子,说起梅林个个都引经据典的赞美梅林的盛况,徐凝慧嘴角含了一抹笑意听着他们说。
午膳是侯夫人费了好些心思去置办的,徐凝慧看着不亚于宫中的小型宫宴的归置,想到,看来侯夫人是真的记着抱孙子,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从其中看出端倪来。
果然在菜品上齐以后,各家的夫人的眼中都各自带了一抹深意。虽说宁冬荣宁世子的性子冷了些,但是看她体贴母亲和幼妹,只是个知冷知热的郎君!南楚男子多事脂粉堆中长大的,要么就是满口仁义道德的读书人,要么就是纨绔子弟,鲜少也宁冬荣这样的。
“今日的宴席,侯夫人真是费了心思!”徐凝慧夹起一块鲜笋说道,“珠儿,你说呢?”
俆凝珠看了看徐凝慧碗中的鲜笋,突然想起宁三是十分喜欢这个的,于是对着满座的小娘子说道,“这个时候本来是没有笋子的,还不是宁三喜欢,宁世子特意在偏南一点的地方为她寻了一车回来!侯夫人见新鲜,于是才有了咱们的口福!”
在坐的小娘子那个不是在内宅中搏杀出来的自然是明白俆凝珠这话的意思,有心思的姑娘脸上就浮现若有所思的样子。
而被算计了的宁冬荣还一杯一杯的酒喝得兴起,俆承楠坐的位置离女席很近,自然是听到了俆凝珠的这番话,也起了看戏的心思。
吃完宴席,侯夫人安排了戏班子给诸位夫人姑娘解闷,好在侯夫人担心各位来宾耐不住冷,在看戏的地方放置了好些炭盆子。
俆凝珠和徐凝慧坐在徐老夫人身边,徐凝慧心里有事,即便是戏唱到精彩之处,也不见她脸上有些许的变化。徐老夫人注意到了徐凝慧的异常,悄声问道,“惠儿怎么了,可是戏唱的不好?”
徐凝慧这才扬了笑脸对她,“没有,在想宁四郎今日怎么不在!”
一旁说话的侯夫人听到了,笑道,“他和我娘家的侄子到庄子上玩去了,不肯回来!”
众人又是一番的好笑,又说起了各家儿郎,姑娘小时候的趣事,侯夫人见有门,于是更加卖力的周旋在众位夫人之间。
徐凝慧见成功的一起了众人的话题,自己低了头,继续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徐老太爷那边自己是不再放心了,而且,也不知道了悟是不是也参与其中,思来想去,唯有在京郊避居的许廉或许能为她解开心中的迷惑。
低沉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宁府的赏花会结束,宁冬荣派人送了当日给她诊脉的大夫的脉案。徐凝慧几行字看了下去,只是有些余毒未清,但是自己的弱症只字未提。
徐凝慧有心想要问一问,借口换衣服离开戏楼,熟门熟路的到了宁冬荣的书房,发现有人在,是六皇子和张徐两家的大人在商议事情,无奈只得离开!
第二日,徐凝慧借口要处理庄子上的事情,安排人手给三姑娘徐凝娉的陪嫁庄子,徐凝慧独自一人离开了徐府。
“姑娘怎么想着将婢子的爹带上?”甘松看着外面赶车的父亲有些不解问道。原本半合着眼的徐凝慧听到她说话以后,睁开的眼睛,“我听吕嬷嬷说,你老子的木匠手艺很是不错,尤其是雕花和上色,单单是做旧这一样满京城也找不出旁的人来了!”
甘松立即明白了徐凝慧的意思,这也是在补救当日烧了装金银的木箱子的缘故,才带上父亲的。“当日姑娘和婢子们都急慌了,不然也不会贸然的将东西烧掉!”
“当日那里知道,那匹东西原来是有主儿的!”徐凝慧讥讽道,“即便是有主,我也要用,这年头生意不好做,挺说连精明的二婶都赔了银子,这几日心情很是不好!”
“婢子听说了,是因为料子进的不好的缘故!”流月说道,“婢子看着二夫人似乎将注意打到了三姑娘的陪嫁银子上去。还好这些年,姑娘给的庄子收成不错,即便是二夫人克扣,总不至于在面子上过不去!”
马车稳稳当当的前进,徐凝慧看着往后倒去的景物,不由得感慨,“没钱就是那么麻烦!”又突然想到自己这几日的麻烦事情,“有钱也是麻烦!”
两个丫头捂着嘴笑,徐凝慧也挤出笑意来。
到了俆家的庄子,早有婆子在村口上候着了。见徐凝慧下来,殷勤的嘘寒问暖,徐凝慧结果逢春怀里的缘分,捋了捋它的毛发。
“哟,这不是那只贪睡的猫儿,姑娘养的可真是好,毛色鲜亮许多了!”婆子笑道,“姑娘的院子,早早的就烧了炕,暖和着呢,李贵家的这会儿还在给姑娘烧热水,带回姑娘泡一泡澡,再好好的睡上一觉,就不觉得疲惫了!”
“妈妈说的是,这一路赶来,却是有些累人!”徐凝慧含笑道,一面与婆子说着,一面就进了庄子,到了院子里安置。
流月拿了赏钱给做活儿的妇人们,又问了吴妈妈的事情。
甘松伺候徐凝慧洗漱,稍微暖和的热水,将徐凝慧白嫩的肌肤泡的一片嫣红,氤氲中,流月进来放了换洗的衣物。
徐凝慧在昏睡之中被及时的吵醒,“姑娘,婢子伺候您起来!”
徐凝慧转头看,是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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