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贤妃对视几眼之后，徐凝慧终是将头低下，声音却是从来没有的哀恸，“我自懂事起，身边就只有祖父和祖母！稍大些的时候，祖母抱着我理家事，祖父让我站在书桌旁看着他处理政事，时不时的会问我几句！再大些，我就已经可以帮着祖父处理一些朝廷之上的事情了！之后母亲回来，父亲回来，我跟着沈先生学本事！到现在，知道我不过是徐家用来麻痹对手的一面有利的棋子！我知道我是女子，将来有朝一日会离开徐家会嫁到别人家里！我也恨过祖父，为什么心思那样的狠，将我一个孩子推到明面上来！可是那只是祖父自己的做法，不是徐家所有人，不是视我入命的阿奶，不是处处信赖我的珠儿，不是维护我的大哥！这样的徐家是需要我的，在他们心里，我不是只是用来麻痹对手的棋子，而是实实在在的家人！姨母，我想，你排除万难进宫为妃，只怕为的也是同样的目的！”
贤妃看着她，眼神悲哀和怜悯。和她竟是这样的想，这样的笨！“早就知道你聪明，没有想到你会这样的聪明！惠儿，凡事多替自己想一想，这样才能有活着的想法！不让你知道，是因为徐家除了你还有旁的人，可是要是你不怜惜自己，将来苦的还是你自己！瞒着你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是因为姨母相信这一切都还在皇后和他们的掌控之中的，毕竟康王渐渐的有了支持者，不一定就是你所想的那样！不过，今日早朝的时候，刑部的人查出了早些时候锦州的金矿，除了四皇子还有五皇子的参与分股！昨日宁氏也被皇后下旨囚禁府中，非生产不得出门！今早的时候，冉家被抄家了！”
徐凝慧拧眉，“为什么，是因为冉二姑娘吗？”
“这便是我要说的，冉家有一位外室所生养的女儿，待十几岁之后才被接进府中但是据说那个孩子在冉府的时候过得不算好！但是冉二姑娘时常看望她一来二去，姐妹二人的感情很是优厚，就连穿戴都是轮流着来！之后冉家被赐婚的消息传出，冉二姑娘不愿意，大夫人心疼亲生的女儿，于是在出嫁前与小姑子刘夫人相处了李代桃僵的法子！可是那外室女性子胆小，知道后生生就上吊自尽了，可是彼时冉二姑娘却是早就被送走了！没了法子的冉家这才闹出了，冉二姑娘自尽的消息！可是就在近日，真正的冉二姑娘没了冉家做后盾，生活也是一落千丈！本来还有个外室女的名头，可是在冉老夫人知道后，就说庶妹陪着嫡姐去了，生生断了冉二姑娘的回家路！”贤妃漫声说道，柔软却不腻歪的声音，娓娓道来其中的故事。
徐凝慧听得正入迷，这样的奇闻异事，只怕也只有冉家闹得出来。“然后呢？”
“那姑娘没了法子，家门进步的，于是就扮作鬼魂四处吓唬人，以期盼有人知道自己回来了！可是冉大夫人被冉老夫人禁足，冉家小姑刘夫人也被关在府中，众人都没有理会冉二姑娘！失望之下，冉二姑娘没了发子，就在五皇子府附近的小巷子里住着，有一日饿紧了，出门寻些吃的，不想碰上了昔年伺候她的奴才，这才闹出了后面的事情！”贤妃说道，“如今冉家上下已经被下到天牢，按着惯例，流放是免不了的！”
徐凝慧将信将疑，总是觉得那日见到过的雪姨娘不像是冉二姑娘，可是这样真实可信的事实，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三日的时候，冉家最终还是被流放岭南，并没有到了苦寒之地，徐凝慧想，估计这是皇上对冉妃和太子还有些情谊在的缘故！
在宫里将养的半月，徐凝慧是在呆不住，就禀了皇后和贤妃想回徐府。
“真想回去？”贤妃与她相处半月，倒是有了几分不舍，“老夫人他们去了清凉寺，你回去也是见不到的他们的，连着张家，李家，宁家还有谢家，两位公主也跟着去了！不如将病养好了，再回去？”
徐凝慧摇摇头，这两日，她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而且连着梦见了徐凝婉，在噩梦中清晰的感知到道她恶毒的咒怨，说因为她，这辈子没有过上该有的生活，一定要把她最心疼的人带走，让她尝一尝当日她亲眼看到李姨娘被乱军玷污之死的恨！
见徐凝慧不为所动，贤妃也是没了法子，只得嘱咐道，“虽说你身上的伤痕看着好了很多，但是盆骨上的伤仔细些！再过一月就是姨母生辰，你记得早些来！”另有准备了诸多的药材，其中送到了内廷的大门口，看到徐凝慧远远离开才转头。
回到了徐府，果然府中没有半个主子的影子，就连平日里最空闲的徐四爷，这会儿也不见人影。徐凝慧只得闷闷的在院子里看书，等着求平安的诸人回府！
－－－－－－题外话－－－－－－
明天，请不要骂我是后妈！
第六十八章你不来，我不往
到了傍晚的时候，吴嬷嬷来问徐凝慧晚上吃什么，徐凝慧随意说了几道菜。
“让流月去问问，老夫人他们说的什么时候回来？”徐凝慧懒懒的靠在书桌后面的雕花黄梨木椅之旁，“对了，这个时候老太爷可是回来了？”
“还没有，听说是被皇上留下处理公事了！姑娘今日是怎么了，一味的担心！”吴嬷嬷端了徐凝慧下午时用的汤碗，晶莹通透的白瓷，在夕阳蛋黄色的光芒之下，竟也带出了流光溢彩之感。
入了夜，徐府内十分的寂静，期颐院中，府中的的几位爷难得的聚在徐凝慧的院子里。
徐承楠想徐凝慧要了一杯了悟大师早些时候送来的云雾茶，正悠闲的品着。“到底是了悟大师亲手所炒制，这样的香气，就是龙井也没有赶不上的！”
徐承柏笑了笑，自王氏离开之后，徐承柏就越发的闲言少语，可是对于王氏，众人偏偏也不好开口劝导，好在徐老太爷在事发之后，将二人寻到一出，说了好些话，这才不致使兄弟睨墙。但是王氏却成了府中所有人的禁忌！
徐凝慧伤了臀部，示意通常都是躺着，或是站着，这会儿便在院子里站在父辈兄长面前，清闲说着话。
“还没有恭喜二哥，我才回来，便听得丫头们说，二婶有孕！”徐凝慧叫了人送了些从宫里带出来的精致的面料，“赶上好时候，淑贵妃和贤妃娘娘赏了好些，我便借此献宝，赠与二哥和二嫂，将来做孩子的衣服！”
“便是惠儿了，从来府中添喜事，都是送布料！”徐承楠见到徐凝慧交递给徐承杉身后小厮的布料，笑着说，“便是添重哥儿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送！”
闻言，在场的兄长们都笑了，徐凝慧面做出生气的模样，可是嘴角含着的一抹柔和的笑意，却是为她增添了一抹娇憨的样子。
“惠儿旁的没有，只有布料，大哥若是嫌弃，将来大嫂添姑娘的时候，大哥可在我的小库房你随便挑！”
“我可不要，你那小库房里，只怕一半都是药材，还有一半不是宫里赏赐的就是各府长辈给的！”徐承楠将茶杯放下，目光中带着一分精明。“要是真的想要送我什么，不如将早些年谢太傅给你的那些字帖送我一份，重哥儿和平哥儿眼看着就要启蒙，将来也好知道当年名动天下的谢适谢太傅！”
“我道是什么，原来是字帖！”徐承杉与徐承柏同是失笑，提及谢适，徐承杉无比感慨，“一晃这么些年头过了，谢大老爷都出孝！当年与大哥一通去谢府上请教谢太傅，惠儿追着一块儿出门，似乎就在昨日！”
提及故人，众人的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谢大人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徐承楠说道，“这样的傲骨贤臣，似乎也只有这样才是她的归宿！”
“大哥，你那里不是也有谢太傅的字迹，何必来寻我的！何况，这事儿要是被老师知道了，只怕老师是要问大哥，何故与他学了这么些年？”徐凝慧玩笑道，“便是祖父的字也是极好的！”
“老师的字太随性，祖父的字太刚硬，只有谢太傅的字规整，用来启蒙在合适不过！”徐承楠说道，不想，徐凝慧与其余二人，都含了一抹坏笑的看着她，然后起身向着院门的方向行礼。
徐承楠着才知道，又被徐凝慧算计了一把！
“都说什么呢？”徐老天爷也不在意的随意选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倒是没有什么大伤了！”
徐凝慧颔首，“是，在宫里淑贵妃和姨母照顾的很精细！父亲，二叔！”又传了丫头给来者上茶。
“我那儿还有几株上好的补药，明日给你送来，看着脸色还是不大好！”徐大老爷喝了一口茶说道，然后惊奇的咦了一声，“这是何茶，倒是不同寻常喝的云雾茶！”
“茶还是那茶，只是水是了悟大师身边的弟子与我送来的山泉水，说是用来煎服药可叫药性发挥的最好，我看着还有许多，便用来煮茶了！”徐凝慧含笑道，“倒是父亲于茶多有研究，单单一口酒发现了，不似哥哥们，牛嚼牡丹似得喝了许多还没有吃出来！”
又是一阵笑声传出期颐院。
“罢了，罢了，我等可是浪费了这难得茶水！”徐承柏笑了笑，看向吃着点心的徐老太爷，想了想道。“只怕祖父也是才回府？”
徐大老爷点点头，“这几日，朝政事物繁多，皇上次啊刚刚病愈，诸多事情要上奏，父亲也才是回来晚了些！”
徐凝慧知机，朝着伺候的甘松点点头，于是甘松便小步去了小厨房。“倒是惠儿疏忽了了，家中女眷尽数离家，累的祖父忙至入夜，归家却是没有一口热饭！”
“你不过才回来，又在养病，与你无关的！”徐老太爷说着，又捡了一块点心吃。说着就往朝政上引，徐凝慧大多都知道，但是也不多开口，每每到了关键之处，徐老太爷发话，徐凝慧才解说一二可是越是这样，徐凝慧心里的担忧越深。
不过一刻钟，吕妈妈就做了两菜一汤，徐老太爷进屋子吃饭，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见天色不早便回去了，这样一来，其余三兄弟也要起身告辞，徐凝慧拉住了徐承楠。
“我自祖母离京之后，总是觉得那里不对经，可是又不好与祖父和父亲说！”徐凝慧面带纠结的说道，“方才听了朝廷之事，才觉得其中的古怪！明明是已经处置好的事情，为何还要再审核一遍？皇上大病初愈，那里有哪些个闲心思？而且，偏偏要审核的事情，大多都是张，徐，宁，李家大人们经手处置的！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对经，可是话到了嘴边，总是说不出来！”
“惠儿你的意思是？”徐承楠问道，“或许是你这些日子在宫里呆久了，有些疑神疑鬼！再说了，即便是五皇子有心要对付我们，朝政之上，各家心里还是有数，不可能在这个上面动手脚！而且家眷们到了京郊也是住在嘉永的庄子上，而嘉永的庄子离长公主的庄子不远，便是发生了什么，在长公主的庄子上的守卫也不是吃素的！在清净寺内更不用担忧，跟着同去的家丁嬷嬷好几十上百人，你放心吧！”
说完，徐凝慧忧心忡忡的看着徐承楠离开，到底是从前没有发生过得事情，徐凝慧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只得按兵不动！
徐老太爷用好了晚饭，徐凝慧递上一碗汤，“是吕妈妈熬了好些时候的汤，祖父喝一杯，去去寒气！”
徐老太爷低头看了一眼到了手上的汤，奶白色带着鲜味儿，还有这鱼惯有的腥气。“是鲫鱼汤？”
“是！”徐凝慧点点头，“鲫鱼汤温补，这个时候用最好！”
徐老太爷看了徐凝慧一眼，若有所思道，“比起贴心，府上的姑娘还没有哪个能胜过你的！”
这话听在徐凝慧心里引一阵不小的风浪，既然徐老太爷心里的打算已经知道，即便是出了庭仗的丑事，皇上降旨处罚丽贵人，可是难保徐老太爷不借此发挥什么，自然是防着点！于是，徐凝慧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浅淡，“病的久了，自然是知道怎么做最让人舒服！所以，祖父也无需让府中的人瞒着惠儿什么，话传成什么样子，惠儿心里也是知道的！”
果然，徐老太爷在听闻之后，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说话的语气也不似方才的和蔼，“李贵人已经被降位，又在永巷住着，前段时间御史台更是上了许多的弹劾奏章，这已经能够说明其中的缘由了！”
“如此才更是如传言说的，皇后复位，先是夺了丽贵人的三公主，又是联合徐家不惜以嫡出姑娘的名分为条件，将丽贵人拉下马来！”徐凝慧容颜凄楚，语带哽咽。“祖父，惠儿受的是庭仗，那么多的宫人都看着，话传的如何难听！”
徐老太爷看了徐凝慧一眼，要是换做男儿，不过是一段训斥了事，可是偏偏受了委屈的是女娇客，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对着徐凝慧说过一句重话。不得不耐着性子软声道，“这个节骨眼上，五皇子失了丽贵人这个助力，即便是想要联合三公主，可是对三公主淑贵妃看的严实！这个时候，内宫没有半点消息的五皇子，自然是狗急跳墙，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而你在这个时候出了事情，事关天家颜面又是姑娘家，当然盛名之下的徐家最有利的突破口！自你知事起，眼界行事便不同与一般的闺阁女子，祖父相信，这样的委屈你是受的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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