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乱了!否则你当赢的。”他认真的望着司马云肯定的说到。
“太傅所言甚是。身处这万丈红尘中,某也难做到心思纯粹。某终究,只是个凡人!”
卢贺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这世上事并没有分的那么清楚。仙人如何?凡人如何?神人又如何?终究难逃这人字!只要有这人字,便是有牵挂,有争执。人性,是逃不开的劫难,也是必然的救赎。
既然心乱,便不能一味压制。必要找出心乱的根源!”
“太傅见解独特!某受教了。”
司马云认真的行了一礼以示尊重。
卢贺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盒。
“今日不宜再继续了。还是下次再约。殿下以为如何?”
“就依太傅之意。今日是某扫了太傅的兴致,改日定当找个时间好好陪太傅手谈几局!”
“那就一言为定!”
卢贺的看起来很像他父亲,仔细又透彻。但其实他的性子要比原来的卢太傅随性的多。许多事情都随性而为。若是原来的卢太傅,就算欣赏司马云也会因为家族顾忌他皇子的身份而保持距离。但卢贺却不管那么多,欣赏一个人就会明确的表现出来,坦坦荡荡!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份坦荡司马令才格外信任他。
卢贺走后,司马云张口本想召阿锦来见但想了想最终还是询问了阿锦的所在自己寻了过去。
夏天水分蒸发的快,树木需水量也多。不一会儿土就干了。阿锦用葫芦制成的瓢状物从旁边的水桶里舀了一瓢水交在离树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看着水慢慢渗了下去原本一片的黄土显现出了原不可见的小孔,隐隐还能听见土壤呼吸的声音。
这里原本只是普通树木,只因她摘了景妃的桃花,司马令便赏了司马云这些桃树。今年已过花期,待来年想必会如云霞垂落一般。
鼻息处都是树木的清香。阿锦的心情也慢慢平静起来,只觉神台清明。
“这桃树皆是父皇所赏。众人都以为父皇甚是宠爱我这个四子特意为我撑腰。可谁知,他只是因为愧疚才对我多加眷顾。若我没有这一副容貌,不知是碌碌无为的缩在角落里还是……早已消失在这宫中的某个角落。”
司马云越说声音越轻,到头来不知是说给阿锦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阿锦皱眉,说到:“你不会。”
司马云抬眸看她,她看着他幽深的眼睛认真的说到:“你不会缩在角落,更不会消失!你不会那样任人欺辱!”
司马令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那谁知道呢?兴许在那种情况下,我的性子都要变上一变。或许我被养成软弱的性子也不无可能。”
“我一直相信,人生而就是不同的!即使刚出生时面对同一件事也会有不同选择。即使处在同一环境也会变成不同的人。你自然也只是你。更何况……”你不会被人欺负,因为我会找到你。
“生而不同吗?”司马云喃喃的念着这几个字却没有发表相关意见。
“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阿锦果断的回答道:“没有。”
她答的太快反而显得有问题,司马云轻笑,说到:“你刚刚听了我的烦恼,作为报答我也该帮你答疑解惑。”
阿锦依旧咬紧了原来的答案。
“真没有。今天之所以晚回来是因为遇到一个姑娘,她让我帮忙传话。”
“传话?给谁?”
“给殿下。”
司马云闻言很是疑惑,问到:“她让你传什么话?”
“她说曾蒙殿下借伞很是感激,想归还伞具并当面道谢。”
“借伞?”司马云思考良久,突然想起了上次乐晋借他的名义送了把伞!
“我并不缺那一把伞,让她不用还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奴婢也是这样说的。但那姑娘执意要当面向殿下表达谢意。另外,那姑娘……是三皇子的未婚妻!”
“杜家小姐?”司马云闻言皱眉。
“可需奴婢传话?”
“无需如此麻烦。若是事情闹大怕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来。你也无需找她,若她找你就说我忙于政务没有罅隙。她的谢意我领了,但不过举手之劳让她也不必放在心上。伞也不必还了。”
“诺。”阿锦闻言松了口气。看来只是一方一厢情愿。若是两人真有什么那倒麻烦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正逢多事之时,司马延和司马汐都无心政事,司马泽更是还没有职务。但司马云却难得置身事外,或许是为了守住内心的平静反而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到了公务上。
蒋玉还特地向司马令夸奖了他的认真。
司马令看着蒋玉又想起了蒋云,又看着蒋玉的华发颇有沧桑之意,不免有些愧疚。
“若是云儿不听话,卿可教导之!”
“四殿下,很好。”蒋玉语气中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这停顿自然逃不过司马令的耳朵。
他神色微黯,与蒋玉寒暄了几句就让他退下了。
蒋玉从来都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没错,刚才他是故意的。他就是为了提醒司马令想起蒋云。其实他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
或许是因为不甘,又或许,只是希望有人记住他。
至今年岁已过半百,官至一品深得皇恩。嫡长子更是为了皇帝而英年早逝,从此蒋家忠君之名天下皆知。不知多少人都在羡慕他,都说蒋家用一人换来一世荣华实在划算!可谁知,年岁已高之际他越发怀念起当初的人事物。尤其是……他亏欠甚多的孩子。午夜梦回惊醒时,他甚至大逆不道的想……如果当初蒋云没有替司马令挡那一刀……情绪复杂之下,常常刻意避开司马云但又通过他人之口关注他帮助他。
这点,司马云也隐约知道。毕竟,没有蒋玉的关注就算他是皇子也是有人不买账的,他的工作也不可能进展的那么顺利。
蒋玉走后,司马令的心情实在不算好。魏珠见司马令心情低落连忙吩咐手下人都小心低调。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似得眼珠一转,上前说到:“陛下,往年此时该安排秋猎的相关事宜了!”
司马令闻言一愣,有些茫然的说到:“又到这个时候了?”
司马令从前装柔弱,后来也是真的喜欢舞文弄墨对这类事情并无兴趣。但此刻来说,有个地方能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退一万步说,有事情做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胡思乱想。
故而,司马令沉吟了一会儿,说到:“着人准备吧。今年朕想早些去。另外,让礼部准备准备。秋猎之后也该筹办起汐儿和泽儿的婚事了。”
“诺。”
秋猎的事一开始筹备,众人都明里暗里去打听。还有人问到魏珠那儿的。魏珠一句都应是都按旧例非他所管又将众人都打发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暗暗揣摩,按旧例是什么意思?又说不归他管难道是在暗示今年不按旧例?
此次秋猎,众人最关心的莫过于随行人员的名单。从大臣到妃嫔再到侍从。所有能上名单的人无意都在司马令心中占有一定的分量!众人也以此为荣。
侍从不必说,司马令指定的也就魏珠一人。其余随侍人选都由魏珠挑选。而随行侍卫都是固定的。大臣中无非是王亲世家还有最近很得盛宠的人。变动最大的反而是妃嫔。
后宫无后,前朝也管不到后宫。要带谁不带谁都是司马令自己说了算。就算是淑妃一类也无法反驳。
不过,淑妃倒是沉得住气,也可以说是自信。还没得到消息时她就让人开始收拾行李了。挑挑捡捡半天,行李不减反增。
其余如李妃之流还着急的让人打听。收拾了万一名单上没她徒惹人笑。没收拾,万一有她再收拾又显得慌张。为此纠结的保养的很好的眼角都多添了几条细纹。
谁知司马令不按常理出牌。名单一出来,嫔妃一个都没有倒是成年的皇子都赫然在列。众人郁悴的同时又暗地里嘲讽淑妃自视甚高,结果被打脸了。
淑妃愣了半晌,一脸阴郁的让人把东西都放回去。整个琉秀宫都静悄悄的,宫女连走路都格外小心。生怕惹了淑妃生气招来飞来横祸。
李妃倒是想开了。又不是她一人没去成,是没有人去成。这样也好,大家都一样。谁也没占到便宜!
淑妃郁悴完又使人传话给司马汐让他进宫一续。
司马云接到消息后神色自然豪不惊讶仿佛早已知晓的使人简单的收拾了两件衣衫。
阿锦帮忙收拾完司马云的东西,就准备告退去收拾自己的包裹。但司马云一脸犹豫还是开口说到:“此次,你不必随行了。”
阿锦奇怪的问到:“为何?”
“宫里,总需要人看着。我不放心别人只好让你留在宫里。狩猎之处其实没那么有趣。以后若是再有机会,我定会带你去看看!”
“……奴婢并不是想去玩耍。既是这样,奴婢会守好兴圣宫的。”阿锦跟随司马云多年。这话她一听就知道是借口。但司马云不愿说实话又这样安排她还能逼他不成?
司马云看着阿锦有些失落的神色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他不带阿锦自有他的原因。这次秋猎不像往常那般,恐有巨变。万一生乱他怕没有多余的精力护好阿锦,还不如让她待在宫里。
秋猎从筹备到正式出发其实相隔了一月有余。但这个时间对于众人来说并不算长。秋猎的准备工作十分繁琐。从出行到安全戒备都需要仔细安排再三检查。一旦一件事情牵涉到很多人或是某个非常重要的人,那再简单的事情都会变得繁琐。
经过一个多月的忙忙碌碌,秋猎的车队才在司马令的带领下出发。
出发那日,前方是开路的侍卫。其后才是司马令的车架。明黄的绸缎为饰,马车宽敞而明亮,里面铺着毯子放着靠背或坐或躺皆可,很是舒适。
车架周围是举着旌旗的侍卫和侍从。其后才是四个皇子的车架和众大臣。
目的地君山并不算远,但也需行两日。一日晚上在山脚扎营,第二日上山。君山一直是皇家围猎场,半山腰处自修有行宫。但夜晚爬山显然并不安全,万一出了什么事就后悔莫及。所以干脆在山脚歇一晚,第二日天大亮再上山。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司马令自小在皇城中长大,和皇城中众多公子哥一样他只擅文墨不擅弓马。给人的印象也一直很是文弱。
内务府的人安排行程也不敢太紧。万一要是把司马令累病了,他也要跟着玩完儿!就算不至于病了只是心情不悦,一问之下他就算不丢乌纱帽怕也是升职无望了。
车队缓缓而行,所过街道都已提前清道。街上空无一人。街上经过了不止一遍的清扫干净的似是清除了所有的污垢。仿佛这段路司马令会亲自走一样。
事实上,司马令全程都坐在马车里,脚下踏的是又厚又软的毛毯。脚底干净如新。但只要司马令经过,此地的官员就会一脸荣光的介绍:“这是当今圣上经过之地啊!”不知情的人冲着这个名头也要来一观,仿佛是在游览名山大川一般从街头走到街尾再摇头叹气的抬头眺望皇城。
回去之后炫耀似得说起,他走过陛下走过的道路!又说陛下走过的路果然不一般。旁人问怎么个不一般法就模模糊糊一通比喻看似词藻华丽尽显向往实则不知所云。
但这一切,司马令是想不到的。他正靠在柔软的垫子上看一本新书。车架走的是官道,皆以青石铺路。车架行的很是平稳。
对于护卫来说,每日都是黄土敷面,连一呼一吸之间都是尘土。但对于司马令来说,出行时与在宫中无异甚至还更悠闲一些。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马车里光线不够充足,随着马车的走动还有些轻微的摇晃。他常常正看的入神一晃眼前的字就花了,很是耗费眼力。
司马云从小就被阿锦缠着要其锻炼倒是适应良好。但司马汐和司马泽就如同司马令一般身娇体弱。两日下来都待在车里竟也头晕体乏。
最令人意外的还是司马延。他常常驾着良驹炫耀一般从众人的车窗旁小跑而过投来一个轻蔑的眼神。
司马云好笑的摇了摇头,司马汐和司马泽却是额上青筋直露。
临傍晚时分,车架终于缓缓驶入山脚。众人下了车马,微凉的秋风拂面而过反带走了一身的疲惫。
彤红的云霞渲染了天际,姹紫嫣红奇妙而又融洽的融为一体。护卫早已分好工,一部分人去寻柴火,一部分人建造简易的营地。司马令望着面前高大的山脉与云霞相连仿佛只要到达山顶就能伸手摸一摸云彩,心中顿生好奇有种真的想去山顶一窥其境的冲动!
悠闲的人都在观赏云霞吟诗作对,但司马云却悄悄的打量着四周并时刻注意着司马令周围的动静。
不知是庆幸还是不安,这一夜很是安宁。什么都没发生。司马云心中却更是忐忑。
第二日用过朝食,司马令一声令下众人将马车轿撵都置于山脚。徒步顺着开拓出来的石阶慢慢的往上爬。
快要晌午,众人才满身汗水的到达目的地。司马令一番简单的宣讲就让众人各自安顿。他自己也进了行宫沐浴换衣。
稍作休整,众人都换了干练的衣衫来到一片开阔的场地集合。有的还牵了骏马。
之后就要进入正题了!
秋猎又称围猎,顾名思义。在圈出的范围内放入各种大小型的动物。大的可有黑瞎子这种战斗力十足的野兽,小的也可是灵巧的野兔山鸡一类。输赢规矩也很简单,谁猎到的猎物多或是更凶猛自然更胜一筹。
为了保护狩猎者不反被猎物狩猎,场中除了主要的狩猎者还有护卫。但即使如此,每年狩猎都还是状况频发。毕竟,猎物好说,人心难算!
司马令取出随身玉佩置于托盘之上。谁拔得头筹谁就将赢得玉佩!
司马延看着那明黄色的玉佩目光灼灼,眼里具是志在必得!
司马汐和司马泽也紧紧盯着那快玉佩,但转即又看了看司马延眉头紧皱。
司马云表现的最为淡然,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块玉佩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昨夜一夜安稳,并不代表无人动手。最有可能的就是动手的人看中了今天这个混乱的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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