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乔怎一个“无奈”二字能表达此时的心情。
不对呀,若是真正为了保护她,也不必这样大动干戈,若是为了防止谭乔逃跑,咸阳宫那么多道关隘,她就算再有本事,前几天她也不是未偷溜出去吗?
从谭乔和嬴政这些日子的相处来看,嬴政貌似并不会强她所难,为何会在公布郑国之事处理结果的第二天就封谭乔为少使,火急火燎的当晚就翻她牌子。
这是要提前将她办了的节奏。
除非…除非嬴政已经开始怀疑她和她未露面的小伙伴了,而且还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刺激才会出此不得美人心的下策。
即使是下策,他一个秦王,随便办哪个女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谭乔君害怕,在心里已经把宋城踩了千百遍。
说好的任务一完成就带她回去的呢,都这个点了,还不见人影算怎么一回事?
正在焦急之时,侍女禀报,太后的人在门口迎少使娘娘说话。
谭乔看到希望,不管怎么样,出了这院,总比呆里面要强,逃走的可能性也要更大一些。
她刚刚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宋城已经在宫里,只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进院解救她的法子,那太后的这一道旨意就来得太是时候了。
听说门口侍卫拦了下太后的人,不过人家总是不敢多得罪太后,只得放谭乔出来。
太后的丫头一前一后的跟着,一路上根本没找到溜走的机会。
后宫的景致倒是不错,九曲回廊立于荷塘之上,花香阵阵扑鼻,越往湖中心走,荷叶越来越高,有遮天蔽日之效,甚是凉快。
若不是心中烦忧,谭乔真有点后悔没有来后宫赏景。
前面丫头的步伐越来越快,谭乔紧跟,隐隐有种不对劲之感。
这种不好的感觉在十步之后得到证实。
丫头突然听下脚步,在谭乔猜疑之际,缓缓转头。
哇靠,是一男人的脸。
就是谭乔猜到不对劲,手脚已经进入防备状态,但还是被眼前穿着女装的烧疤男人吓了一跳。
光有烧疤也不至于吓到谭乔,真正让她心中生寒的是他脸上狰狞的笑容,诡异的叫人背脊生凉,仿佛是地狱修罗一般,不说一句话的就从腰间亮出了匕首,朝谭乔刺杀过来。
谭乔躲过一招,身体却被身后的丫头缠住,那丫头不用看也知道是一个假丫头。
宫里的丫鬟怎么可能力气那么大。
还好,那招擒拿手在此时又用上了,给了那假丫头一个过肩摔,效果很好,那假丫头已经躺在地上抱着双脚疼得打滚。
如果单单这两个人,谭乔应付下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可就在刚刚,那个前头的假丫头恶狠狠的看着谭乔,转而眼中浮现可怕的笑意,一声低沉的白鹭叫声从他喉间发出,顿时五六个身着绿宫衣的假丫头突然冲破荷叶的屏障把谭乔团团围住。
哇靠,什么鬼,我谭乔不记得得罪过哪号大人物,这阵仗是要置我于死地的节奏啊。
“谁派你们来的?”谭乔厉声呵斥。
通常这个时候都应该说两句话来缓和缓和紧张气氛,顺便探一探对方虚实,三来要是死了,也呢找着仇家,以免做个无头冤鬼。
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打破围攻的突破口,绝地逢生。
不问还好,起码对方围而不攻,这一问,对方跟乱了方寸样,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打。
靠…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这一上,谭乔完全来不及想其它,所有的精力全部用在了应付这八人身上。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对方五六个已经被她撂倒在地,而谭乔已是接近筋疲力尽,瘫靠在栏杆之上喘息,还有两个假丫头跃跃欲试朝她逼近,却也不敢靠得太近,他们腰间皆是血渍,所受之伤不比谭乔轻。
到底谭乔是女子,胎底子就抵不过男人,是以那两假丫头看起来比谭乔要精神得多。
这个时候,谭乔决不能退缩,不能倒下,不然就真的变成无头尸了,荷塘这么大,随便丢一两具尸体进去肥田,十年八年的都不会被人发现。
于是她强撑着身子剑指两狂徒,几乎是使出了她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强撑着身体,让自己看起来依然充满斗志。
这一招果然凑效,眼前两狂徒停住了脚步,不敢上前,眼睛死死盯住谭乔。
这女人太难对付了,主人让她们不要小瞧这女人时,他们还不信,这会儿八个大男人,被撂倒六个,紧剩的两个也是身负重伤,若不是架着男人的骨架,估计早躺地上不省人事了。
对峙一分钟,谁也找不出谁的破绽,再这么僵下去,本就落了下风的谭乔怕是支撑不住了。
得想个办法。
说时迟那时快,嗖的一声,两支羽箭避开谭乔,直插对她虎视眈眈的两男人的胸膛。
神马情况?
两男人应声而倒。
谭乔惊魂未定的回头。
只见宋城身背羽箭,侧执弯弓立在大概离她二百米处的九曲回廊之上,小丁挥舞的双手像八爪鱼,冯思尧骚气十足的吹响一声口哨,吹完不忘安慰道:“小美女,哥哥来晚了!”
由于距离的原因,冯思尧放大了声音分贝,多用了几分力气,咋一看有点像尬偶剧里的男主,
明明是一场宋城英雄救美的戏,偏偏因为冯思尧的那句喊话演变成了尬偶的画风。
我的神,这三人是一窝的吗?明明不一样嘛。
打住。
暂且不管那么多,谭乔三步化作两步走至宋城他们一起,准备问他们是怎么找到她的,话还没出口,就见宋城从腰间掏出一块灵玉,抛向天空,顿时万道光束乍现,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她们四人笼罩在里面。
外围已然狂风大作,卷起荷塘藕水倒灌天际,如龙吸水般螺旋上升,速度之快甚为壮观。
这是…要回去了?
穿越门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来不及细想,小丁和冯思尧已经架着她上了一方竹筏,摇摇晃晃的朝荷塘深处划去。
起初还算平稳,只有些许水花贱在她们身上,划了一大截路后,忽然外围的狂风越聚越拢,护着她们的光束也越来越窄,随着宋城一口鲜血吐出,水流从四面八方铺向竹筏,吞噬了竹筏,也吞噬了竹筏上的四人。
谭乔抵死浮出水面,却被一浪接过一浪的水花吞没。
这是要死的节奏啊。
慢慢她便没了力气,消耗完了所有精力,最后一次浮出水面,全力寄与的那一丝希望无情的被再一次盖过来的浪打碎了一地。
连最后一口呼吸都变得没必要去争取,她绝望透顶,连不甘的心思都没有了,因为她马上就要死了。
在这个时空遇见的人和事一幕一幕的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甘泉山庄的学员伙伴,可爱的庄老头,滑头的蒙毅,冷冰冰的宋城,花美男冯思尧,小丁,太后,讨厌大反派李斯,素未谋面的蒙恬,传说中的聂恒,韩少使,还有…政政…
每一个她都很喜欢,就是反派BOSS此时也变得不是那么讨厌。
难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讨厌的人或事物也会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不管是什么道理,她还有很多留恋。
为什么非要回去呢?
也许不吵着要回去,她还能多活些时日。
咸阳客栈的店小二不就呆在这个时空,玩得不亦乐乎吗?她为什么不可以?
也许她可以顺从了嬴政,做了他的妃子,享一世荣华,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是活着的,活着就有希望。
好吧,我承认,我谭乔怕死,也不想死,就算苟且偷生也要好好活着。
啊Q精神把歌唱,好死不如赖活着!
嘿…哟!
☆、咸阳玉簪
“谭乔,抓住,我来救你了,没事的,都是寡人不好…坚持住…”
谭乔的身子忽然浮起,双臂之下多了一根悬木,嬴政和她一样狼狈的浮在悬木之上,一只胳膊紧紧的揽住谭乔的腰肢,风和雨依旧还在作妖,他生怕她再次被水淹没的心情全在那一条胳膊的力道之上。
“陛下…”谭乔下意识的喃喃道。
她知道是嬴政来救她了,她听见他那十分关切的声音了,她感受到他害怕失去她的极力紧张的心情了。
她又何尝不知道嬴政对她的心意。
每一次的对视,他眼睛里泛出的光芒是那样的灼热,让她这个有目的在身之人完全无法回应。
谭乔太虚弱了,几乎要松了手上的木横,却再次被嬴政托起。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有考虑到太后和你的关系,本以为太后还挺喜欢你,没想到寡人封你为少使,反而让太后对你起了杀心,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你忏悔,求你给寡人一个机会,让寡人好好补偿你,以后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一个浪打过来,谭乔和嬴政又变了一次落汤鸡,其实这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被浪吞噬。
尼玛,原来是太后下的黑手,我说呢,谁这大胆,敢再皇宫内院公然对秦王喜欢的人动手,现在想想,也只有夏太后有这个势力和胆气了。
前脚大概以为自己和陛下说好了,要离开秦王宫,后脚嬴政就要封自己为少使,夏太后大概是醒悟,秦王到底是秦王,他若想强留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任由那个女人离开,就算那个女人的心不在她孙子身上,他的孙子也有办法让她留在身边,这样一来,太后先前的打算就全落空了。
怎么可以…如果秦王的心全然被一个女人所左右,那她大秦上百年创下的基业,在真正要成为天下霸主的节骨眼上出了差错,她这个太后岂不是白做了。
没想到啊,她的死居然还和祸国殃民的妲己褒姒扯上边,反正太后是这样认为了。
又是一阵浪打过来,这回除了变落汤鸡,还连呛了几口水,谭乔想说她根本不怪陛下,可怎么也使不上劲,说不出口,嘴里只吐水泡,完全招架不住水的打击呀,我能说我家小乔同学是只不折不扣的旱鸭子了么?在水里能撑这么久已经完全超乎了她亲娘的意料啊。
嬴政大概是意识到谭乔想要说什么,他将耳贴近谭乔的唇,试了几次,还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隔着距离只见她的嘴像小鱼一样一张一合的在说话。
谭乔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说出了她想要说的话,手上最后一点力气散尽,完全靠嬴政的臂力支撑着,最后连嬴政的最后一点力气也全部用尽,双双被水淹没。
嬴政被宫人救起,谭乔连人带尸体不知所踪。
但谭乔说的最后一句话,嬴政合着口型听见了。
“陛下,来生若谭乔是秦国人,必当与政政白首不相离。”
谭乔再次从迷糊中醒来,自己躺在软软的沙滩之上,任凭海水拍打着泡在水里的一半身子。
睁开眼睛,两双焦急黑瞳展露欣喜。
是小丁和冯思尧。
大概是太累了的缘故,谭乔试着支起身子,无奈力气还未恢复,双手竟使不上劲。
丢人!
“这是哪儿?”谭乔干脆躺着开口道,一边恢复体力。
“海边”
“你不废话吗?姐看见了,我问的是地名”
小丁:“……”
冯思尧拍拍小丁的脑袋,一副兄长安慰小弟的架势,将胳膊绕过小丁的脖子,回答谭乔说这里是三亚的一个私家海滩。
“哦…”停顿一秒后突然坐起,环顾四周,远处现代的船只,近处修整得很漂亮的亚热带植物,无一不向谭乔证明着她脑中的那个想法。
“这是回到二十一世纪了?”尽管有那个想法,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当然了,不然呢?”小丁环抱双手,蔑视她,谁叫你刚刚纠错我的语病。
“乔乔,咱别跟小孩子置气,他就小孩脾气,我们找了你大半天呢,还好,在宋队的计算范围之内。”冯思尧嬉笑道。
谭乔听完小丁的话,头跟炸裂一样兴奋得泪珠子直蹦。
她终于回到二十一世纪了,真好!
她使劲的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感受着家的气味,那久违的味道萦绕在身体每个细胞间,给每一个干瘪的细胞都加满养分,使她浑身充满了力气。
“二十一世纪,我爱你…我回来了…啊……”对着天空呼喊过后,咯咯笑个不停。
小丁:“……”
冯思尧“……”
转而也跟着笑了起来。
几个时辰之前她们生死一线,现在算是死里逃生,发泄庆祝下也是好的。
“叮…当…”
谭乔颈窝处本还未完全散开的小髻,现下湿哒哒的全铺在脖子上,绾发的玉簪掉在沙子上,较细的那头有一部分已经埋进沙里,如羞答答的美人,露出雪白的肌肤,勾人心魄。
笑声戛然而止。
谭乔脸色凝重,拾起埋进沙里的白玉簪子,小心翼翼的擦拭干净上面的尘埃,端详半刻,玉簪美腻,送簪之人的笑意借着簪的光泽一波一波荡漾开来。
那天,月朗星稀,就是嬴政接谭乔去咸阳宫的那天晚上,二人同乘一辆马车,车马行至骊山脚下,嬴政牵着她的小手下了马车,并叫她闭上眼睛,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漫天各色孔明灯升上天空,将黑色夜空也染成了绚丽神秘的色彩。
这比她以往看到的任何一次夜空都要美,沉浸在美轮美奂夜景中的谭乔,此时在嬴政眼里已经美成了一副画,看到这副动态画,嬴政心情特别愉悦。
他轻轻的将极其难得的雪白玉簪插入她的青丝之中,那玉越夜越透着冰凉的亮光,就那么轻盈的绾在了谭乔的黛丝之中,如暗夜精灵般,秘密私语。
而谭乔感觉到什么时的那一刹那的回头,永恒的烙在了那个年轻帝王的心底。
他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俊朗,其实他并不黑沉,反而在那一刻,如一个阳光大男孩般在讨自己喜欢的女孩开心,极尽浪漫的想法也正中谭乔下怀,大概每个女孩子都有这样的浪漫期许吧。
反正那一刻,谭乔有一丝丝动心,有一丝丝不忍,有一丝丝同情,还有…五味杂陈。
如果他不是帝王,一切可能会变得不一样。
“姐,别多愁善感了,我特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小丁这个时候显得特别懂事,继续语重心长的说“嬴政还是嬴政,历史的琴弦已经趋于平静,我们这次的任务算是圆满,莫要过多纠结于那些人和事,不然,干我们这行的人,都要纠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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