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玲玲一脸怨气。
盛蓝蓝一边将馒头撕成小块喂小锋,一边慢吞吞道:“我来收拾碗,等叔叔回来一道去。玲玲姐人缘好,过去准能占到好位置。”
“是呀妈,我保证占第一排位置给你和我爸坐。我哥不行,他去得早也没用,只能挤在不显眼的边上,你信不信?”盛玲玲马上乐得脸上放光。
“丽丽,你和姐姐一道去。”赵继红知道盛剑楠这次留级很没面子,见人都喜欢绕路走,别看他占座挺积极,还真难保不被人说风凉话,往人群边上靠。
“妈,是什么电影?要是那些苦菜花、娘子军啥的,我就不去看了。都放过好多次了。”盛丽丽细嚼慢咽并不着急。
凡事都有人替她张罗,她犯不上着急。何况今天晚上第一次做家务劳动,她现在还觉得手上有鸡屎味,一点好心情都没有。
“好像今晚要放两部片子,有一部是日本电影《追捕》。”
“日本电影?不会吧!”盛丽丽愣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盛蓝蓝觉得好笑,一部日本电影就把盛丽丽吓成那样。往后去日本旅游的多了去了。世界就是一个地球村,有钱有闲想去哪去哪。
“本来昨天礼拜天就该放映的,放映队的车在半路上坏了,今天才赶来。磨坊的人都盼一天了,就怕晚了看不到开头。快看看几点了,七点半就开演了。”
盛蓝蓝望一眼五斗柜上的三五牌木座钟,指针刚好在七点,“七点了。”话音刚落,“当当……”座钟发出清响的七声响。
盛蓝蓝盯着座钟好奇,难怪吃饭前看见盛剑楠拿把钥匙给钟上发条,原来可以敲钟。
“你爸咋还没回来?”
“可能又加班了吧!谁让他是先进工作者呢,他不加班谁加班!”
“死丫头!你这是夸人还是怨人呢?你爸不当先进,你喝西北风去啊?”赵继红目光落在座钟上。
盛丽丽撇撇嘴,“当先进就得这么一个破座钟,座钟能当饭吃?”
“你这孩子!我真是太娇惯你了,惯得没大没小的。你知道这三五牌座钟多少钱?你知道你爸到这个破地方工作这么多年,受了多少气?先进工作者那是荣誉,是对你爸工作的肯定,是咱们出头的希望……”
“妈,你走不走?一会要迟到了。”
盛丽丽打断赵继红的话,显然日本电影更让她感兴趣。
“是哟,你们学校离这走路要二十多分钟,咱们快点去。”
赵继红和盛丽丽出门。小锋着急,挣脱盛蓝蓝,追出门去。盛蓝蓝追到大门口,见她二婶拉住小锋,回身让她赶紧收拾桌子就来,她点头应着,转身回屋。
刚洗好碗,盛亚农回来了。盛蓝蓝准备端汤和馒头,盛亚农摆摆手说在单位食堂吃过了。
“二婶他们都去看电影了,说让二叔回来也过去,座位都给二叔摆好了。”
盛蓝蓝小心地说:“听说是日本电影《追捕》。”盛蓝蓝生怕她二叔不去。没想到盛亚农听到是进口片,立即来了兴致,“走,去看看。”
盛蓝蓝捂着肚子说不太舒服,“我趴会就好了,等会去。”
“可能是胃疼,下次吃饭不要太快。你二婶催你也不要着急。”盛亚农嘱咐几句,推门出去了。
盛蓝蓝赶紧出去拴上大门,又把屋门关起来,这才心跳加速地往东屋去。
挂在墙上的相框比她想像的要容易拆下来,解开拴在墙上钉子的麻绳,从底下两个支撑的粗钉子上摘下来就好了。可要打开相框可就难了,相框后面的隔板上,钉了许多细巧的钉子。
研究了一会,盛蓝蓝找出做门帘的老虎钳,一颗一颗地把细钉子拔下来。起开背板,小心地撩开棉纸,找到那张相片。
盛蓝蓝心跳得更厉害了,手都有点不听使唤。穿越一回还要学会做贼,这感觉太酸爽。
泛黄的相片边角磨损得厉害,应该被人常常翻出来看。
盛蓝蓝盯着相片里的人。
这是一张全家福,坐在椅子上的一男一女大概四五十岁,男人穿着中式对襟绸褂,气度不凡,唇边的两抹黑胡,修得整齐完美,女人身着华美旗袍,气质优雅高贵。他们身后错落站着三个年轻人。
盛蓝蓝一眼就认出了穿着中山装的盛亚农。
虽然盛亚农现在华发早生,眉眼神情依稀还有当年的影子。盛亚农身旁的青年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虽然只是相片,也能看出那身西装质地精良,做工考究。
最旁边靠在男人身上的娇小姑娘,穿着镶花边的连衣裙,头顶结着蝴蝶结,笑得甜美娇艳。
他们身后是一栋西式小楼,盛蓝蓝以为是照相馆的背景布,可是看到他们脚下的草坪,猜想他们应该是在自家院子里拍的照片。
看来盛家是有身份的大户人家。现在他们都在哪呢?如果没猜错,那个西装青年应该就是盛蓝蓝的爸爸。看样子也是有出息的人,他为什么把自己的孩子寄养在弟弟家里?
盛蓝蓝又仔细看了看照片中的爸爸,说不上亲切,也不算陌生。院子外有人呼喊着跑过去,应该是着急看电影去。
盛蓝蓝把照片归位,摆好棉纸,扣上背板,一颗颗钉好小钉子,重又把相框挂在墙上。
拉灭灯光,找到门后的铁锁把门锁好,快步朝红旗岭小学操场走去。
露天电影是什么样的,盛蓝蓝心里也是充满好奇的,更好奇的还有她的学校。
第七章 打群架
红旗岭小学应该是农场最好的建筑了。三排整齐宽敞的平房,前面一个四百米跑道的大操场,此时已黑压压坐满了人。
挂在操场水泥领操台上的大幕布,正播放计划生育宣传片。孩子们可没兴趣看宣传片,绕着操场打打闹闹。
盛蓝蓝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寻找她二婶,这可有点不容易,农场职工男女都穿着灰不灰白不白的短袖长袖,打眼望去长得都差不多。
有人喊,“盛蓝蓝!”
张艳秋从人群里挤出来,“你怎么才来呀!”不等盛蓝蓝说话,指着里面的位置,“你二叔、二婶他们在那边呢,要不你坐这里吧。”
张艳秋旁边有张空椅子,盛蓝蓝还没说话,又有人喊她。
“瞧,你婆婆喊你啦!”张艳秋俯在盛蓝蓝耳边嘻笑。盛蓝蓝顿时脸红到耳根子。
“蓝蓝过来坐,这里正中间,看着舒服。”
人群中间,一架放映机闪着银光,放映机旁边一位笑眯眯的阿姨朝盛蓝蓝招手,她旁边的李春鹏这时忸怩起来。
盛蓝蓝知道那肯定是李春鹏他妈,“不了,我去找我小弟。”赶紧猫腰逃似地挤到赵继红身边。
赵继红拉住盛蓝蓝坐下,小声说,“不用理她,农场就数她嗓门大,谁是她家媳妇!谁要嫁给她家小胖子!也不掂量一下,咱们早晚要回城的,赖蛤蟆想吃天鹅肉。”
“妈,别乱说话!”盛丽丽担心地四下看看,又白了盛蓝蓝一眼。
盛玲玲撇撇嘴,拉紧她爸盛亚农的胳膊。可也怪了,她比盛蓝蓝年纪大,农场的媳妇婆姨们却没人要认她做媳妇。
盛玲玲心里实在是有些羡慕盛蓝蓝,李春鹏的妈妈经常会给盛蓝蓝一些花花绿绿的糖吃,那些糖纸特别好看。
“小锋呢?”盛蓝蓝可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虽然是农场媳妇婆子们的玩笑,也怕那个李春鹏当真了,赖皮膏药粘着人可就麻烦了。
这辈子她是有嫁人要趁早的打算,可也不想一辈子呆在这个农场里。至于她二婶说的回城,那是遥未可知的事,她要靠自己的力量,跳出农场。
她知道只要好好学习,就能考上好大学,分回那个熟悉的大都市。
赵继红站起身四下张望,喊了两嗓子“小楠、小锋。”哪有人应她,她身后的观众不干了,电影开始放映了。
大银幕上不时有人影被拉得斜斜的,来晚的人挡住放映机时,总要被人埋怨几句。电影主题曲响起,操场上安静下来……
盛蓝蓝却无心看电影,那音效,那画质,她实在是看不下去。悄声和赵继红说去找小锋小楠,挤出人群,总算透一口气。
操场很大,藏人的地方不多。蓝球架子旁边有一个高高的草垛。盛蓝蓝朝上面喊“小锋-”
一声童音从草垛上传来。盛蓝蓝爬上草垛,揪住趴在草垛上的盛剑锋。
“这上面多危险!快点下来。”
“哥哥让我躲在这里不要出声。”
盛蓝蓝把小锋从草垛上连拖带拉弄下来。小锋身上粘了许多草,盛蓝蓝一边帮她摘身上的草,一边问:“小楠呢?”
小锋指了指蓝球架。盛剑楠跨坐在蓝球架上,双腿一荡一荡地,眼睛盯着前面一瞬不瞬。盛蓝蓝顺着他的目光,看见坐在最后排的一个小姑娘,梳着两条齐腰的辫子,身板坐得笔直,好像在课堂上一样。
“燕子姐姐,哥哥要看燕子姐姐。”
“盛剑楠!”盛蓝蓝开足音量,把盛剑楠吓得“扑通”从蓝球架上摔了下来,疼得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两条大辫子姑娘听见盛剑楠的名字,猛地回身,看见摔得四仰八叉的盛剑楠,顿时满面怒容。
“臭流氓!不要总盯着我。”
“谁是流氓?王春艳,你不许污蔑人,污蔑人是犯法的,要抓去派出所做牢。”盛剑楠从地上起来,一边拍屁股,一边咬牙切齿道。
盛剑楠嘴上凶,眼神却是溢满倾慕渴望。这神情盛蓝蓝可认得,那是少年钟情的神情呀!
盛剑楠喜欢王春艳!王春艳当然知道,可是她讨厌他的喜欢。
“你就是臭流氓,你趴女生厕所偷看,你揪我辫子,你才应该去派出所做牢。”
“你……”盛剑楠被人在家人面前揭短,气得抬起手,望着王春艳烔烔的眼神,抬起的手搁在半空不会动了。
“你还敢打人!臭流氓要打人啦!”王春艳的泼辣劲儿上来了。和她同一排看电影的几个同学都起身跟过来。
今天非得和盛剑楠划清界线,做个了断。王春燕叉起腰:“怎么?打人是吧!你动手试试?”
王春艳的同学对盛剑楠推推搡搡,有一个男同学挥拳打在盛剑楠身上,“就你一个资产阶级臭老九的儿子,还想对咱们红领巾大队长有非分之想,简直自不量力!今天非揍你一顿。”
盛剑楠被群起而攻。
盛蓝蓝拉着小锋跑过去想增援,打成乱糟糟一团根本插不上手。
“打架了!有人打架了!”
盛蓝蓝知道在这种地方,保持优雅和淑女是没用的,只有大嗓门才是护身的本领。
果然,盛蓝蓝的喊声惊动了人群……
竹竿似的盛剑楠双拳难敌众手,身上的半袖衬衣被撕成一条一条的,眼角乌青一块,嘴角、鼻子都不停往外渗血。
赵继红看见盛剑楠的惨样,惊呼一声,眼泪都要下来了,“是谁干的?是哪家的小混蛋干的?”
“算了,小孩子打群架,哪有什么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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