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全是看在金钱的面子上,不然从前怎么从来不答理。这下为了钱,堂妹看得比亲妹还亲,专程来找两个泼皮的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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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有钱亲兄妹(二)
“你没说过这样的话?那你也没有说过要把梅庄上那位主子提溜着双脚卖了去?!”江安提高声量,一步步逼上前去。
“没、没、没有!”江天赐可怜巴巴地抖着小胡须,战战兢兢地后退。
人群里轰地发一阵笑声,有人大声吼:“说过,说过,他说过!”
江天赐恶狠狠地盯着人群看,人人都喜笑颜开,每张嘴都在动,他看不清谁在说他的好话。还没回过调回视线,他一边脸轰地挨上了一拳,噗一声鼻血喷出来,脑子里嗡嗡直响。人群静了片刻,突然爆发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人人都在拍手称庆。
江安从来在外打架闹事过来的人,只受过别人白眼嘲笑,还从来没有受过别人的掌声,起先只是凭一时之勇逞强,现在得了人褒奖,犹如英雄般地受着众人的掌声,当下更来了精神,飞起一脚踹向江天赐,当场踢得他一个四脚朝天。
江安口里仍喃喃呐呐地骂道:“我打你个贼歪刺骨的泼皮无赖!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破落户,也敢冒充跟我江家沾亲!说出个话来也不怕笑话死人!江家一个千金小姐,能让你提溜着双脚卖了去?你当是卖鸡仔?当自己什么人呢!”说着又上前要踹。
江天赐从地上翻身起来,一脸的鼻血糊得酱油一般,枯瘦的脸羞怒交加之下也成了酱油色,一双小眼睛鼓起来,胡须颤颤地抖,手指着江安道:“不要以为是世家公子就可以胡乱欺负人,大不了跟你一命抵一命!”
江安闻言哈哈大笑,向周围一拱手,朗声说道:“我江安在这里撂下话来,今天我手下不许动手,我一个人跟这个泼皮抵对,打死谁,自认倒霉!”说着猛扑上前,一把摁江天赐在地。江天赐个子瘦小枯干,比不得江安高大壮实,饶是手脚并用,却是半分挣扎不动。江安也不再对他猛打,一只手稳稳把他摁倒,却腾出一只手来薅江天赐下巴上的几根胡须,只几个回合,直把江天赐下巴挦得一毛不剩,这才放他起身来。
江天一见两人打起来,趁早早溜过一边,连劝架都不敢。
众人见了江天赐从地上翻身起来,一边脸青肿紫涨,下巴上光洁溜溜,红得像猴子屁股,一身衣裳七零八碎,狼狈不堪。一村人哪个不对他一肚子的怨怅,难得有人这么解气地在众人面前暴打他一顿出气,人人无不欢欣鼓舞、扬眉吐气,更是没有人劝上半句。
江天赐见众人无人相帮,自己又打不过,只好一叠声地讨饶,直说自己混帐,已知错了。
江安坐在破凳上呼呼地喘气,冷睨着自己打脸的江天赐,又斜一眼躲一边的江天一,对着江天一招手,要他近前来。
江天一挨挨擦擦地不敢近身,江安冲他说:“你说,我不打你。你们是不是以前赖着梅庄上的租不交的?”
江天一鸡喙米似地点头不叠又摇头:“以前干过,不过知府已经判过,田地也收了回去,今后也不敢了!”
“不敢?!我听说你们霸着一村子的人不准他们租梅庄的地,还说谁敢租地就让他们滚蛋。听说你们在村中是个出名的无赖,人人都怕你,怕你寻他们的麻烦,让他们在村中呆不下去,你们说怎么办?”江安越说越觉得自己像惩奸除恶的英雄。
“不敢,今后不敢了!”江天一回说。
江安回身瞄着江天赐,居高临下地说:“既然知道我们江家三兄弟是横着走的人物,还敢惹我们江家的人!告诉你,梅庄那位主子是我们九妹,咱们嫡亲的兄妹,岂能让外人欺负了?惹了她就是给我兄弟仨难堪,换了我们兄弟谁,也得像今天这么揍你!再敢找梅庄上的麻烦,我才是让你在这块地儿呆不下去!”
话说完了,拍拍手起身。
江天一赶紧上前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江天赐,快步走了,身后听众人一阵轰笑拍手。
转过村口江天赐才恨恨地骂:“好个林子初,不是说梅庄上那位丫头片子身后没人撑腰吗?今日却撞在这个瘟神恶煞手里!哼,大族世家又怎么样,只会欺负咱这些破落户么?真要让咱寻着了把柄,包管让你一大家子都陪进去。”
江天一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惊惶后顾,一路劝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你少说两句,仔细被别人听去了又招来一顿好打!”
江天赐赶紧住了嘴,左右张望,却着实懊恼是谁跟江家告的密,怎么那个混世魔王一来就把自己那天说过的话拎得一清二楚?
四喜这天下午正在院子里回江离的话,说葛海同意亲自跑这一趟船。葛海的意思,就趁这年关底下南来北往的船多,自家备了五六艘货船,混在别人走私队伍中出境。五六艘船上都是自家多年的亲信,一个个都是水上的好手,只是这一次出船担得是掉脑袋的关系,雇金也不能少了。
江离内心还是上一世那个不服输的性子,萧五立逼着她答应送他们出境,她口里答应心头实在憋屈,想到那个长相凶横、叫陈鱼的傢伙说过会给船钱,江离想这船钱可不能少要了,少要了就对不住自己多日来的憋屈。
江离心中打起小算盘:这五六家船工的工钱自然也得算萧五头上。若是能利用这次送他们出境的机会再在两个土匪身上赚上一笔,且要让他们无话可说,怕是这样自己才能出一口恶气的!有了这个想法,江离眼珠骨碌碌地转动半天,心头有了计划。
于是她让四喜再去一趟铺子上,找葛掌柜开一张单子,大凡京中流行的名贵香料和药材,叫葛掌柜详细列张单子,一一记来。单子带回来,江离称别有用处。
四喜眨巴着大眼疑惑道:“主子给我的钱我已预付了五个船工一半的船钱,剩下的交还你手上,不足三千两,大凡名贵点的香料一船动辄万金,这么大笔开销是从葛掌柜铺子上拿么?”
“这你不用管,到时自有人出。”江离眯着眼,咬牙切齿的模样。
四喜应诺就要出门,一辆青色马车就在门口停下了。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下车,气势昂扬地大步进了门。
江安因着暴打了江天赐一顿,心情很好。满以为江离听了也会很高兴。却不料江离微颦着眉头,只有一旁边的四喜和小香喜得眉眼开了花。
江安自以为有功,没在意江离谢不谢,拿了一千两银子连声道谢着告辞了,说是以后带着嫂子上门致谢,江离也只当他是一时的场面话,并没放在心上,看着他火烧火燎地飞奔出门。
小香拍手笑过,看一旁江离的神色似乎不太欢喜,“二公子帮姑娘出气,姑娘似乎还不大领情?”
绿萝插嘴道:“我也觉着有些不馁当。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二公子毕竟是男人家,又不经常在梅庄上来的,为梅庄得罪了人,别人还不是把帐一发算到咱们庄子上。”
江离笑笑,沉吟着没出声。一个小小的村霸得罪不得罪她倒没放在心上,只是隐隐觉得江安以暴制暴的手段有些不馁,想想也就撂过一边。
她得好好计较,要怎么样狠狠地敲上某人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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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第一公子
转眼到了第三天,江离依旧一身男装带着四喜早早地来到了燕子矶。
葛海已经等在临江的竹楼上。他们仨有事商议,故意早到。
中等个子的葛海皮肤黝黑身体健壮,一副精明强干的船家模样,穿着也是水手打扮。
江离一见了他就笑:“你就是葛海?怎么看着跟葛掌柜一点也不像呢。单看外形,倒是四喜比你更像是葛掌柜的亲生儿子。”
葛海看一眼一脸憨厚、略有些肥胖的四喜,也笑:“是比我更像。我打小就不爱跟我爹打理帐目,只爱五湖四海地闯荡。我爹派了个采购的活计给我,让我从小随了梅家的商队水上陆地的跑,一年也没在家呆十天半个月,性子越发野了。连我爹也时不时地说我一点也不像是他亲生的。”
“我娘手上这份产业多仗着葛掌柜一家子鼎力扶持,葛掌柜一家的好,江离是一直铭记于心的。”江离浅笑。
“所以这次让你跑这一趟船,我还一直有些过意不去,怕出了事,让你跟着受牵连。其实你可以选择不去,就让四喜跑这一趟。横竖船上的兄弟都是熟手,四喜就算第一次出船,凡事有他们罩着,他只充个押货掌事,水上的事听船上弟兄们的,应该也没多大问题。”
“东家这份心意葛海领了,可跑这么一趟,四喜一个外行人还真的不行!”葛海笑笑说。
江离看葛海轻撇嘴角,知道是嘲笑自己对水上行船全是外行,自己一片好心是真,可惹下麻烦还得靠葛海解决也是真,当下也不客套,一切听从葛海安排。
葛海已经备好六艘中型货船,另泊在一处隐秘的码头,只等问过那伙贼人在哪里搬货上船、几时动身,问过后,准备再自家置办些货物,搭船上装个幌子,一路混在南下的走私船队里出境。
那天萧五虽没说他们一伙人准备去哪儿,但凭久在江湖行走的葛海推断,这京城水路一路南下,过了江南,尽头最大的一处盗匪窝就在青州境内一处水泊大山,十有八九,这伙人就是从哪儿来的。
大山延绵千里,处在燕宋陈三国边境,自古就是个三不管的地带。山上一处唤作清风寨的地方,最近几年拉起一伙盗匪,平日里也不劫掠过往船支,时不时还在水上排兵布阵地演练,声势浩大。吓得大宋边境几个州郡的兵马一刻也不敢松懈,日夜提防这伙人造反。
这贼窝处在三国边境,燕陈又在交战,这个敏感时期三国谁也不敢动手剿匪,免得让他国起了嫌隙。
这燕国使者三个月前上京中来,这次走得正好是青州。听说进青州城之前还出过一段茬子,所幸事先知会了大宋边关守将,一入青州城后本朝一路兵马护送来京。
这一路来京也没听说出事,朝觐大宋皇帝也没听说有事,外边只传说,大宋皇帝为了巩固与大燕多年来的和平友好邦交,回送了大燕同等的厚礼,来时五十五只箱子,去时同样装得满满当当。
奇怪的是,大燕使者这一去直沿途倒一直顺顺利利,打从青州地界过也没听说出现土匪出来骚扰。
江离听这葛海一一分析,心下已相信八九分。想这葛海多年走南闯北的人,俨然已是十足江湖中人,他的消息来源自不会有错。且三个月前葛海正从青州押船回来,梅家又是多年的皇商,葛掌柜认识的达官贵人也多,朝廷中的大事多半还是能打听出来的。
再把萧五的话前后联系起来一想,这燕国使者若是在回程之前,果真把这五十五箱宝贝暗地里送给了当朝宰相,再装了五十五只空箱回去,这全程一路有专人护送的,外人果真看不出破绽。只恰好被一路从青州跟来的盗匪知悉,趁机在宰相府里把这一批宝物劫了,这伙盗匪既然得手,青州老巢自然再不用在路上拦截。
这么前前后后想过,三人更是对萧五一伙人的底细深信不疑。
三人坐竹楼上嘀咕了半天,约好三天之后来听消息的萧五还没出现。江离心里不住地念佛,默祷那伙人若是改了主意,从此不再来麻烦自己的话,自己回去就烧一柱高香。
心中念头还没过,楼下忽起了一阵异样的骚动,人声嘈杂的楼下突然没了声音,紧接着扑通扑通的脚步声从木梯上一路响起,一队全身皂衣束腰,黑色狸毛大氅、腰佩长剑的冷面男子鱼贯而上,占据了酒楼各个角落。
来人一个个身姿矫健、威武霸气,眼神凌厉冷酷,眼锋如刀一样从酒楼上每一个客人面上掠过。
望到四喜的时候,领头的一人眼神闪烁。江离见那人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出来挺直腰板又咽了下去,神情肃穆地紧盯着楼梯口。
楼梯口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一个身着蓝色云锦袍、乌发束高髻的年轻男子一步步地上了楼。
楼上的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或自惭形秽、或艳羡不已,一下子都被这个走上楼来的男子的光彩镇住,一个个都噤口不言,偷偷打量着这位蓝衣公子,揣测着这些人的来历。
江离缓扣着茶盖,茶没喝一口,眼光在蓝衣公子身上打转,只见他一身蓝色云锦袍,上绣青松白雪,袖口襟口衬着一圈雪白狐毛,袍边染就一湖碧水,腰间兰佩叮当,七彩缨络束就一串宝珠,脚下云靴轻暖,起步从容不迫;高髻用玉冠束拢,乌发下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妙目如双燕剪水,明瞳似湖水含烟;眉似卧蚕,鼻如悬胆,唇色润泽,唇线棱角分明。
与气质儒雅温润如玉的美男子萧五不同,这人俊美的外表透着不易让人接近的高冷,一双深幽眼眸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蓝衣公子双手捉袖、背着手一路走到窗边,也不坐下,抬眼望着窗外的江景。从他那个位置望出去,大半个燕子矶的场景都尽收眼底。正是那天萧五坐的位置。
男子一转身,回过头来似有若无地往江离这一桌扫上一眼,江离只觉得像是一道闪电劈过,不由地有些发慌,她虽然不清楚这些人的来路,但看着俨然有官家的派头,暗暗道声不妙。
正是怕鬼有鬼,刚才领头上来的护卫眼盯着四喜,上前两步在蓝衣公子耳边一阵低语,蓝衣公子听上两句,冷冷的目光正面向江离一桌投过来,只见他嘴唇轻动,吐出了个请字,护卫赶紧向四喜招招手。
四喜呆呆地反应不过来,坐着不动身。江离伸脚踩上一脚,低声嘱咐道:“他们问起,就说我们是来谈生意的!”
“什么生意?”四喜迟迟不动。
“修房造屋,招工来的!”江离踢上一脚。
领头的护卫面上挂不住,大踏步走了过来,江离一眼瞥见他的腰上一枚金光闪闪的腰牌,跟四喜拿回来的一模一样。
江离身子往椅子上一靠,轻轻地吁出一口气,心道,萧五那厮说过秦府公子文武双全,人称第一公子,来人这样的阵仗,不是秦府的公子还能有谁!
江离枯坐在位子上,与葛海干瞪眼,眼瞅着四喜一步一挨地走到了蓝衣人身边。
两旁的侍卫低声引见了,就听四喜大声地叫了声秦公子,眼角扫回来,江离装作充耳不闻,继续喝茶,都顾不上茶好不好了。忐忑地想,要是这时那萧五来了,将会是怎么的见面场景?自己又该靠哪边站?
“咚咚咚咚·······”这时楼梯又响了,震得江离一颗心几乎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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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二等强盗
众人几十双眼睛,齐齐地盯着楼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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