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萧煜在暗中换过衣服出来,向着石头屋摸了过去。
石屋外有守卫不定时巡逻,萧煜混在其中,也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萧煜看着那道沉重的铁门有些犹豫,但想到只要能闯进去,里面一定会有开关。把心一横,朝进出的大门走去。
凭着刚刚搜来的那只令牌,他顺利进了门。进了门才发现石屋内部很大,内中又分了数个库房,库房之中还有带刀汉子巡逻。
巡逻的汉子一个个眼神湛湛,太阳穴高鼓,一看就是功夫高手。萧煜的目的只在探虚实,想来库房里东西存多了,总有专门记帐的本子。他左右看看,瞅准了石屋门口摆放帐薄的架子而去。
架子后帐薄有专人保管,五人一轮,一轮半日。晌午和三更交班,客人来取什物,需有当时寄存货物的寄存底单,还得万佛斋四大掌事之一的亲笔签名确认书。
萧煜一走过去,架子后闪出两张熟人脸······
江离回来后也没顾得上过问萧煜调查万佛斋的事。那半张古锦刚研究出来一点头绪,出门一趟回来之后,她又开始整天把自己关在梅花坞里。
出门回来的第二天,舅舅梅远山特意找人把她叫去。舅舅在家的时候少,让人来请,江离不敢怠慢,立即放下手中的图纸,跟着丫头去梅家正房院子里见舅舅。
梅远山是听了梅子炫的话才决定关心一下外甥女儿。虽然梅子炫本意还是怕江离在外面受骗,但终究是怕江离误会他是告状,所以在江离来之前就避了出去。
江离进门之前舅舅还在考虑着措词,究竟该如何问。梅夫人陪在一边,尽量摆出唠家常的架式。
江离进屋问候过,梅夫人问了些无关痛痒的生活方面的琐事,还是梅远山直接开口问了:“你表哥说经常有人到咱们家来找你,跟你交往的都是些什么人?”
江离想想答道:“以前跟您提过,我跟人合作开织锦作坊的。那些算是我的合伙人,以后作坊开张,会织云锦的南陈织工,还有专用的织机,都是他们提供的。”
“唔,”梅远山淡淡蹙眉,“虽然说舅舅也不禁你外出行走,毕竟你那些生意上的事需要打理,但是还是想提醒你,跟外面的人打交道小心在意些。毕竟你又是女儿身,那生意上的事,最好请个人在外面帮你打理,自己少出去走动。如果实在不放心,你可以让你表哥帮忙代劳。”
江离听出了舅舅话里有话,认定了自己交往的都不是好人,让她少与之来往的意思。舅舅的好意她领了,其中的实情一时也说不清,反正她也不可能在梅家久住,便乖巧应了,先搪塞过去。
梅远山也不好深说,见她听话受教了也便安心,放了江离出门后。又细细叮嘱夫人平日多多照看江离,叮嘱完,便把这些家事暂且搁在脑后。
江离研究那半段织锦也研究出了些名堂。经过大半个月对挑花纹路的分析,又找了好些前朝的山水画来研究,尤其是关于南陈风貌的山水画,终于确定出缺损部分的大致轮廓。又花了几天的时间,把缺损的部分修补出来,这才安心地好好歇了下来。
她把复原好的半段锦依送来前的样子装了,照旧送回去交给萧煜。想着萧煜自会转交给蒋干,究竟复原处理的怎么样,能不能通过师父的考验,就等着听蒋干师父的回音了。
复原好的半段锦是交给守在府外的四喜送去的。四喜送锦去后回来说,萧煜已三天没有回来了。
三天前他是说万佛斋探探情况的,结果一去不回,当时跟他去的阿呆和夏成看着萧煜进去,却一直不见他出来。
云彤他们急得不行,萧煜今天再不回来,他们准备明天硬闯万佛斋找人。
江离一听傻了眼,想到萧煜莫不是遭遇了不测?这时也顾不得舅舅才提点她不要与那些人交往的话,当即让四喜带了赵氏兄弟随她去万佛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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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被困
萧煜对着架子走过去,架之后突然转过来两个人,竟然是两张熟人脸。
“别来无恙啊,萧公子。”范思诚转过架子来,一手掩嘴,伸腰打呵欠。
看着萧煜脸上刹那间露出惊怔,范思诚不由得意地笑道:“为了等你,我可在这儿守了三个晚上。不过好在没有白等。”
“等我?”萧煜惊怔一瞬立马冷静,“是你故意放我进来的?”
范思诚摇头:“萧公子不必自谦。谁不知萧五郞一身功夫出神入化,当年秦相府里你都能来去自如,区区万佛斋百十来个守卫岂能难得住你?我知道防卫再森严你都不会放在眼里,所以不若以逸待劳,守在库房里等你。”
萧煜玉色面庞显得波澜不惊,内心飞快地把一路摸进来的路线和守卫在心里默一遍。就像范思诚说的那样,万佛斋防卫再森严,这些守卫功夫再高,本来他都不用担心自己会有危险。
但现在不一样的是,意外多出来了范思诚范彦诚兄弟。范思诚的功夫他是没有见过,但,以前在落凤坡下他亲眼见过范彦诚出手。
那时无明无觉还有七毒教的人,他们一个都不会比眼前这些守卫差,范彦诚一出手,那些人片刻之间全都成了他的刀下亡魂。那样的功夫,萧煜自忖会是自己的一大劲敌。
当然,看起来只会动动嘴皮子的范思诚也不容小觑。光看功夫那么好的范彦诚垂手站在弟弟身后,一副随时听命的样子,萧煜就知道范思诚也绝不会像的外表那样文弱斯文。
面上波澜不惊的平静,萧煜的心其实已凉了半边。
既然已经面对面,萧煜索性大大方方地问:“我是查到万佛斋的人买走了引凭,所以想来这儿看看能找不找得到证据。现在看来是用不着再找证据了。尊兄是无影门的人,你又任着宋朝廷命官,还不用说你跟八亲王不为人知的关系——这么来看,那些引凭还有走私军械,都落在你们手里?甚至可以这么说,万佛斋只是你们一个秘密据点之一?”
范思诚挑挑眉,长长的眼睫毛扑闪,没有吭声。
“你不答就是认了。”萧煜这时也顾不想自己的困境,看着垂手立在范思诚身后神情淡漠的范彦诚问道:“当今宋皇帝还只是病危,又没有死。就算一病不治驾崩,他还有子嗣。八亲王伙同尔等却背着朝廷买下这么多的军械铁器,其行为大逆不道,其野心昭然若揭。无影门在江湖中素有侠义之名,范大公子一身惊人的武艺,也不像是热衷功名利禄之辈,萧煜好奇,无影门为什么跟八亲王勾结在一起了?”
范彦诚对萧煜的印象并不坏,又想到他并不是宋人,遂实话实说:“我也只是奉了门主的命令行事。门主在我心中一向是行侠仗义、仁慈仁义的化身,在他的带领下,无影门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门主要我帮八亲王一把,就自有他的理由。”
这么说他也不知道无影门为什么会跟八亲王同谋。萧煜犹有疑惑:“你们门主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范彦诚正视萧煜的眼睛,淡淡地说。“以前我见他,他都戴着面具,前几年又失踪了一段时间。至到最近他才又跟我们联系。”
萧煜目光湛湛追问:“那你就不怕有人冒充了门主给你传递假命令?”
“绝不会。”范彦诚答得很笃定,看萧煜和弟弟都一脸好奇地望着自己,他加上一句:“他戴的面具是他自己做的,一张很精致的绘着佛陀画像的面具。他的功夫,放眼天下能有几个敌手?别人又怎能从他手里得到面具。”
“诶诶!你怎么不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范思诚不能容忍自己被忽视,有些着急了:“至少问一下我把你引来万佛斋有什么目的、对你有什么要求、接下来你该怎么逃命之类的——嗯?”
萧煜笑笑,“我问他也不是白问。至少确定他真是无影门的人。无影门人自认侠义,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而我萧煜又不是一个大恶人,又从来没得罪过无影门,他真是无影门的人,就绝不会杀我,也绝不让你杀我。”
守卫多不怕,加上范思诚两兄弟又另当别论,所以之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一问就安心了。只要不死,总有方法脱困,所以萧煜对眼前的处境毫不在意。
他从容地走到范思诚面前,拉张椅子坐了,“既然你要我问,那我就问你:你把我引来有什么目的、想提什么要求?是八亲王要对付我还是为你一己私欲?”
范思诚背手绕着萧煜踱步。萧煜老神在在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很让他憋气,于是替他‘担心’:“我这石屋的铁门重达千斤,那么多守卫再加上我们两兄弟联手,你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就算我们不会杀你,也可能把你困在这里一辈子!”
萧煜挑挑眉,墨玉般的眸子笑得温润。心里冷哼,云彤发现他没有回去,清风寨的人能把这儿掀个底儿朝天。
范思诚眨眨眼,狡黠地冷笑:“你别指望你那些兄弟能救你。万佛斋有秘道,我们联手把你制服,立马转移他处,清风寨的人到时上哪儿找你去!”
萧煜玉面微凉、风度不减:“我已经问过,你还没回答我。”
“终于知道怕了?!”范思诚这才出了一口气,说出他的目的,“现在你也知道万佛斋是八亲王的,我为八亲王做事。我们买生铁军械,还要大量募集私兵,还有以后购军备用品,这一切都需要大量的银子。你手里那几十箱货价值连城,正好送给我们做军费。”
萧煜起身,打量守卫森严的石屋,“真是人心不足。你可知道那些货本来就是属于南陈的。”
“我知道。但是你也只是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子,并且你也没打算把它运回去交给萧廷,南陈朝廷现在还不知道在你手里,等萧廷知道了,一定会对你起疑心。不若把他送给我们,我们从此就当没有过这回事。”范思诚说。
萧煜面色一冷,双眸现一丝寒意,冷傲贵族气逼人:“我若不同意呢?”
“那我真要把你抓起来,找个地方关起来,你一辈子不答应,就关你一辈子!”范思诚呵呵笑,“等关你十年八年之后,我那江离妹妹早就嫁人了,说不定嫁的还是我。”
萧煜冷哼:“你想得美。今天我出不去,你也别想出去!”话落,飞身扑向范思诚。
范思诚跳开避开萧煜那一抓,旋身翻掌,硬碰硬地欺身上去,两人拳脚相交,身影纷飞,打斗在一起。
范彦诚手按刀鞘,犹豫着该不该这时出手,却听范思诚大喊:“让守卫都出去,关上铁门。大哥你守住门口,让我跟他好好打一架!”
范彦诚照吩咐办了,铁门轰然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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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三天
范彦诚双手抱臂,冷眼旁观着两人打斗。
他这些年来听闻萧五郎不少事迹,江湖上对清风寨的评价也不坏,若不是因为听命于门主要帮八亲王,他今天也不会帮着弟弟为难萧煜。
范彦诚以内行的眼光分析判断着弟弟跟萧煜两人的功夫。
范思诚有哥哥在的场合话多,打起架来却不啰嗦。运气至右掌,对着萧煜硬碰硬一掌打去。两掌相交即分,萧煜收掌之后,浑身一震,满脸讶异。
范思诚笑嘻嘻,纹丝不动。
一掌不算数,范思诚秀气斯文的面色微寒,眼神湛湛清光流转,第二掌紧接着第三掌,看似绵绵无力的招式,却让一旁边的观战的范彦诚看得变了脸。他从来不知,整日在自己面前嘻哈嘴碎的三弟,竟然会有这样一身诡异的功夫。
萧煜仍是出掌。就见范思诚越打越快,萧煜也越打越快。
半过半晌,以范彦诚的眼光来看,两人竟是分不出高下来。
范思诚出手力道不轻不重,轻是如微风拂面,似乎全无伤害;重时如千斤压顶,颇有雷庭万钧之势。妙在刚柔相济毫不违和,稍不留意就会被他所伤。
而萧煜却用胜在防守得滴水不漏,一招一式看似平平无力,却又可防可攻,范思诚快他也快,范思诚慢他也慢,遇柔则柔、遇刚则刚。
范彦诚看过许久,怀疑萧煜未用全力,却看弟弟面上也是一派轻松模样,便落得安心当个看客,不操心谁赢谁输。
眼看石屋四周的小孔透进白光来,不知不觉两人竟从后半夜斗到天亮。这时仍未分出胜负,两人面上并没有一丝疲累之态,却因太过专注而又棋逢对手,竟是越斗越有精神。
反倒是负责看守门口的范彦诚从专注观战中醒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站得腿脚有些发麻。
这点不适对范彦诚算不得什么,他时刻不敢忘了自己把守大门的职责,却也不愿再委屈自己,于是趁着他们打得难舍难分的空子,把那张萧煜坐过的椅子拉过来挡在门口,自己四平八稳地坐着继续观战。
萧煜跟范思诚缠斗,偷眼把范彦诚的动作神态看在眼里。的确,他并没有出全力,范思诚也确实厉害得超出了他的预计,但是萧煜有他不为人知的绝技,不到最后的时候他绝不会使出来。
之所以跟范思诚耗这么久,他也是想仔细把范思诚的功夫路数摸清,想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打赢范思诚却不是最终目的,最要命的是门口还有一个高手把门。他跟范思诚打一场下来必会耗费不少体力,在他精神状态最好的时候他都没有完全的把握能胜得过范彦诚,不必说在打倒眼前如红了眼的斗鸡似越战越勇的范思诚之后。
萧煜脑子里开始谋划布局,略一想过,心头有了初步的计划,目前要紧的是保存体力。
于是,他退后两步,露出轻嘲的笑意道:“我知道你打的好算盘。你想跟我耗干体力,反正里外都是你的人,就算你被我打倒了,我也势必耗掉了五六成体力。到时你的人正好捡现成便宜。这么算来,横竖都是我最吃亏,你这是卑鄙,这样被你抓住我也不会服气。”
“你不服气又怎样?”范思诚虽然很想让萧煜对自己心服口服,但也知道在自己这一方完全占上风的情况下,并不值得拿萧煜服气不服气来赌。
最让范思诚犯堵的是萧煜的话里,居然说打倒他范思诚只需耗费他五六成体力?
范思诚冷笑,长着长长睫毛的眼睛气得发绿:“怎么说我也不会放松警惕。你别指望胜了我我就会答应放你出去。不过看在你完全不能逃出去的份上,我愿意给你相对的公平。我跟你比个输赢,这一过程中绝不让人帮忙。就算他们要抓你,也得等你恢复体力之后。这样已算是足够仁义了吧?”
“好。”萧煜心里一喜。若是胜了范思诚就能走,范思诚也就不会叫范彦诚来了,他本就不指望。但是他若胜了范思诚的话,他就有机会制服范思诚,并以他为人质,从而安全的地离开这里。范思诚说跟他比输赢的过程绝不让人帮忙,这样的结果正中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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