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江雅回答的很肯定,自己都被自己的回答感动。看范思诚脸上绽开了笑意,瞬间眼神一亮,对自己露出从没有过的一往情深的表情。
那一刹那,江雅感觉幸福的有些眩晕,忍不住双眼就含了泪。含着泪却笑着,泪眼朦胧地对视着范思诚的眼睛。
范思诚仔细端详江雅的面庞,眨着眼睛。身上的小伤口还隐隐作痛,但感觉胸口的憋闷似乎正在减轻。
“你坐过来一些。”他对江雅勾勾手指。
江雅依言移过去,挨坐到他面前。
范思诚突然伸出手把江雅拉入怀中,放肆、霸道急不可待地吻上了她的唇。
一瞬间的愣怔,江雅热切地回应着范思诚的狂热,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身体,手指划过他的脊背,抚摸着那结实滚烫身躯——俩人正意乱情迷间,屋外响起小丫头的声音:“大公子、老夫人!”
江雅慌慌张张推开范思诚,一边整理着云鬓一边娇嗔:“你母亲和大哥昨晚在这儿守到半夜才回,怎么一大早又来了。”说罢含情脉脉地对范思诚说:“呆会儿他们说什么你只听罢。少说两句,免得又惹他们生气。”
“我经常惹他们生气么?”范思诚一脸茫然地问。
“是的,你昨晚还跟你母亲顶嘴来着。今天可要乖些,听我的话,你现在是个病人,尽量少说话。”江雅温柔的话语俨然是哄小孩子的口气。
但范思诚竟很受用,还真听话,点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庞氏带着范彦诚走了进来。
进门之前,她已听小丫头们说了江雅昨晚主动要求照顾范思诚的事。进来看到江雅立在范思诚床前行礼,范思诚背靠软枕脸带微笑,双目灼亮,精神竟是好得很。
庞氏合掌念声佛,走到床前把儿子仔细瞧了又瞧,欢喜道:“你大哥说你的伤没有大碍,我终是不放心,这才赶早过来看看。这一瞧,看你这么精神,我看真是不妨事了。”
“母亲,我真没事了。”范思诚面带微笑地说。
听范思诚乖巧地喊了声母亲,庞氏更喜。昨晚范思诚还一脸沉郁地对她口出埋怨之辞,她以为以三儿子的性子,想要他这几天高兴起来怕是不容易。现在看来竟是她多虑了?
“听说昨晚你守了一夜,辛苦你了!”庞氏心情很好,拉过江雅的手,慈祥地说。
江雅答得一如以往地乖巧:“那是我该做的。”
庞氏一双利眼扫过江雅面庞,见她粉面酡红,双目含情娇羞不胜,再看儿子今天的表现,庞氏隐约明白了几分,不由喜爱江雅更甚,拍着江雅的手背说道:“那我就放心地把他交给你了。”
范彦诚走到床前弯下腰仔细察看着弟弟的面色,“你果真没事了么?”
他清楚弟弟的伤势,内伤问题不大,但气得那么狠,这么快就消了?范彦诚还有些不信。
范思诚笑着点头。笑得有几分天真。
庞氏瞪一眼大儿子,直怪他真傻还是怎的。她刚想带着大儿子退了,就见范思诚的笑脸突然就变了颜色!
前一秒范思诚还觉得自己身心都放松了,除了牵动到胸口的内伤会有痛,身上的小伤口都算不得什么。他刚想挪动一下略感僵硬的双腿,却陡地被胸腹间一股如利刃般的寒气突袭,忍不住闷哼一声,脸色骤然煞白,痛得冷汗滚滚而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剧烈抽搐!
伫立床前的三人还有跟来的丫头们都被吓傻了,范彦诚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去抱着痛倒在床上打滚的弟弟连声问怎么了。
范思诚此时哪里还答应得出来——利如刀锋般的寒气在他体内肆意地翻搅切割,那种几欲令人发狂的剧烈疼痛如滔天巨浪一般,瞬间便将他完全吞噬。
更可怕的是,哪怕是昏迷了还能得到片刻的解脱。但他此刻神志完全清醒,不得不咬牙承受这种锥心噬骨之痛。
眼见范思诚痛得面无人色,庞氏一见这个阵仗,唬得三魂失了俩,赶紧叫人找郎中来看。
此时最慌的还是江雅。前一刻她还沉浸在巨大的幸福感中,这一刻却被眼前范思诚的惨状吓呆了。
她惶恐地摇着头,她是想得到范思诚,甚至恨他的时候想过要报复他,但刚刚他一对自己展现柔情她早就原谅他了。看到他承受着这么严酷的折磨,她有几分后悔,更多的是恐慌,怕范思诚就这么死了,也怕范家人怀疑到她身上,毕竟昨晚还好好的,她一个人侍候在这儿,今早就成了眼前这样子了。
这时范彦诚说出一句话,更是让她胆战心惊,“我昨天明明见他伤不是很重,今天怎么就成了这样子。”范彦诚抱着弟弟,看着他惨白如金纸的脸,再探探他的脉象,感觉到他的内力在迅速地消失,“怕是找郎中来也没有用,我看他像是中毒了!”
范思诚不停地抽搐打滚,范彦诚除了紧紧地抱着他,也完全束手无策。
直到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体内的寒气停止了翻搅切割,剧痛才渐渐减轻,但他也将近奄奄一息。
“······”庞氏瞠目结舌,泪落如雨,却完全没有了主意。
江雅又惊又怕,范彦诚下一句话让她暂时安了心——范彦诚又是心疼又是内疚地说:“都怪我看错了人!我以为萧煜不至于那么卑鄙,才放心地在一边袖手旁观。一定是他,都怪我——我找他去!”
范彦诚放下弟弟,冲了出去。
庞氏带着丫头仆妇守了半天,好不容易被人劝着回去休息。江雅想了想,匆匆从后门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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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报复
酒坊还是那座酒坊,一样的小桥流水清风翠竹,江雅再来,心情却大是不同。
按照以前和风夫人约定的地点,她如约见到了那位风华绝代的风夫人。风夫人身边垂手立着好几个红衣侍女。
风夫人随随便便着了件素白袍子,歪坐在翠竹红木搭起来的小木屋中,神情漠然地看着江雅在面前哀哀哭泣。
江雅叙说着范思诚毒发时的惨状,抬起头来才发现,风夫人绝美的脸上露出十分欣喜十分痛快的表情。那种十足怨毒的表情让江雅一惊,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蓦然住了嘴。
风夫人一抬下巴,露出高傲的冷笑:“说呀,你怎么不说了?”
看江雅畏缩后退,风夫人一翘嘴角:“你也真是够笨的,等了这么久才得手。你不知道吧?我比你还着急,你要再不下手,我都等不及要出手了!”
“你、你当初说是想帮我。”江雅摇着头,已意识到不妙,心凉了半截。
木屋开窗,窗外的翠竹摇曳,高低起伏不平。风夫人看了窗外,淡淡地说:“我从来只会害人,哪里还会帮人。不过,”眼角轻瞄一眼江雅,现出几分戏谑的神情:“我说那瓶药水会让他忘了从前的事,让他只记得你、只相信你,你自己说,我是不是没有说谎?”
江雅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想起风夫人说等不及要出手的话,壮了胆子问:“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处心积虑地害他?”
风夫人回过头来,漂亮的单凤眼盯了江雅,眼中的寒意让人脊背发凉,绝美的容颜因怨毒的神情而狰狞,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范彦诚杀了我那么多门人,我这只不过是小惩大诫,给他点颜色罢了。”
江雅鼓起勇气说:“我死了不怕,但请你把他的解药给我。”风夫人冷哼。
江雅抬头也看窗外,豁出命去的决绝冷然:“你就不怕我回去告诉范彦诚?”
“你以为我真怕了范彦诚?”风夫人袍袖一挥,盛气凌人。
“要不是我七毒教树敌太多,现在不方便露面,我要对付范家还不需借你的手。”说着嘴角一撇,轻蔑地说,“别看你现在嘴硬,再等一会儿你就知道厉害了!”
江雅身躯一凛,忍不住瑟瑟发抖。风夫人所说的厉害她早就领教过了,那天喝下的那杯清水果然有毒。每次毒性发作,四肢百骸犹如万虫啃咬、涕泪横流,身心都不受自己控制。
现在江雅再看到风夫人,犹如看一个恶魔般的眼神,尽管她还是那么明**人风华绝代,却只让人感到可怖。
风夫人说得没错,江雅只是一时嘴硬,风夫人给她的解药今天正好完了。一想到毒发的痛苦,江雅顿时失了底气,垂了头不敢吭声了。
风夫人却还有话问:“范彦诚有没有怀疑你?这些天他们俩兄弟又去了哪儿?”
“没有。”江雅乖乖答,“这些天不知他们去了哪里,回来的时候范思诚一身的伤,据说先前还吐了血。听范彦诚的语气,这一切都跟一个姓萧的有关。范彦诚怀疑是他打伤了范思诚又下了毒。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去找姓萧的去了。”
“姓萧?”风夫人颦眉,“萧煜?”
“范彦诚好像是提到萧煜。”江雅也不能确定。
风夫人沉吟,随手扔出个瓶子,瓶子滚落在地,滚到江雅面前。江雅这时也顾不得难堪,赶紧捡起瓶子来攥紧了,那神情似乎生怕风夫人反悔。
“你可以走了。”风夫人背对了江雅淡淡地语气赶人。
江雅没动,眼泪汪汪楚楚可怜地求情:“你就算不给他解药,有没有法子可以减轻他毒发时的痛苦?求你!”江雅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风夫人不耐烦地丢个眼神,垂手立一边的两个红衣侍女上前,两个人架了江雅直接拉了出去。
风夫人喃喃自语:“又是萧煜,他不是回青州了么?什么时候也到江南来了?”
“青州离这边也不过两天的水路,指不定是范家兄弟去了一趟青州?”屋角伫立的一个红衣侍女出声音。
风夫人不置可否。却仍喃喃自语:“也不知萧煜跟那老头儿是什么关系。范彦诚去了青州也好,正好看看这些年来,那人解毒的本事有没有长进。”
红衣侍女上前一步,“夫人,那京城那边的事我们就不管了么?”
风夫人轻嗤:“月奴,我知道你是惦记着秦元化。但我告诉你,只要皇帝一天不死,赵帧就只能是摄政。赵帧一时还准备不周全,所以他轻易不会出手,因此,秦元化现在很安全。而我,正好趁这段时间空闲下来,来处理自己的事。”
月奴抿抿嘴唇,没有再吭声。
范彦诚冲出门去,才想到人海茫茫,他到哪里去找萧煜?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想到了个去处,于是便骑了马直接去了梅家。
范彦诚这次来江南,是以范思诚侍卫的身份,他在梅家门前下了马,亮了官印,等不及守门人通报,怒气冲冲地闯进门去。
梅远山这天正好在家,正在书房打理下次出海的帐目,范彦诚跟着梅家的仆人径直进了梅家正屋的花厅。
梅远山从书房里出来,一边走一边听清楚了仆人的叙说,心头的第一个念头,以为梅家又被官府罗织了罪名。梅远山生性豁达,一路想,一路不疾不徐地赶往花厅。
范彦诚看到一个穿绫着锦四方脸的中年男子走过来,料想必是这家的主人梅远山了。
范彦诚的母亲跟江离的母亲年轻时是好姐妹,两人还未出闺的时候已有往来,范彦诚从母亲那里听说过许多梅家的事,因此上前行了晚辈礼。
梅远山看范彦诚客气,一时竟猜不透他的来意。还是范彦诚直接开口问:“不知伯父的外甥女江离可还住在府中?”
梅远山一愣,“江离住在这儿好好的,她不在我家又在哪里?”
“那就太好了!”范彦诚霍然起身,“请伯父即刻带我去见她,我有紧要的事要问。”
梅远山不悦地蹙眉:“什么要紧事还是请她过来说罢,我带你这样进去——”
范彦诚冷笑一声,一席话惊出梅远山一身冷汗:“伯父怕是有所不知,你那外甥女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连清风寨的盗匪头子都敢来往,那盗匪还重伤了我三弟,也就是朝廷派来的御使大人。您说,江离胆子这么大,她还会在乎我闯进去合不合礼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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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也说情份
梅花坞里静悄悄,院子里盛开着玫瑰海棠锦带八仙石榴花,在阳光下争奇斗艳。
一株吊钟海棠树花儿艳得照人眼明,树下人比花娇,江离着一身家常素白绉纱广袖长裙,正端坐在海棠树下。
海棠树下一张石桌上铺设着锦绫,桌上排开笔墨纸砚,当中一层绢纸,绢上画了一半的山水画。
江离一手提笔沾墨,一手按了绢纸的一角,脑中回想着那天送走的半段古锦上的山水图案。
正要落笔,大门外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江离手中笔一顿,就听丫头跟人说话,是两个男子的声音。
江离不禁微颦了眉头。难得她有闲情,想起那段锦中的山水画似乎暗藏玄机,趁着天气晴好,这才从把书房里东西移到院子中来,想要把复原后的那半张古锦画出来仔细再推敲。
现在被人一打搅,一些细节想不起来了。江离微有些气恼,把笔搁下,抬头就见两个人大步进来了。
舅舅梅远山是从来不来梅花坞的,看到跟舅舅一起来的范彦诚脸色不善,江离也有些吃惊。
梅远山一进门就说:“九儿你跟我说,这位范公子说你跟清风寨的盗匪头子来往,那人还打伤了京城来的御使大人,范公子说这些事你知道?”梅远山说完掏出手绢拭冷汗。原本他跟清风寨一点关系也没有,现在没有也成了有了。
江离把舅舅的紧张和担心看在眼里,扫一眼怒容满面的范彦诚,冷哼道:“范大人还真会以势压人!那天你们自己没本事抓萧煜,眼睁睁看他跑了。现在想不开却来找旁人的晦气,你是估量着你惹不起萧煜,所以拣我这个无辜的软柿子捏。看你怒气冲冲闯进来,这是要抓人么?范大人倒是说说我犯了哪条大宋律法?”
范彦诚担心着弟弟的安危,脸色沉得难看,这一路闯进梅家来,态度是恶劣了些。加之一想到以前江离就是爱闯祸的性子,以前已经提醒过她,以他看来萧煜之所以对范思诚下如此毒手,多少还是因为江离的关系。
所以原本他也不准备给江离好脸色的,想着至少还要当面教训她几句。不想一见面他还没开口教训,倒被江离又是讽刺又是挖苦的话堵得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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