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轻,轻点。”
“娘子还有空闲说话?”
“他爹,这俩夫妻咋还没醒呢。”李母的声音有些不满,照着他们这的习俗,媳妇大婚第一天是得为全家做顿早饭的,谁知全家人都醒了,清和还没点动静。
李大媳妇斜了斜眼,刚想抱怨两声,就被丈夫扯着出不了声,不服气地鼓了鼓眼,还是没说出什么难听话,
李父沉声说道:“冲着赵家的恩情,儿媳妇就是天天睡到日上三竿也是该的。你们这些老娘们啥也不懂,要看不惯就把亲家送的首饰给我撸下来。”李父这话并没有多大声,却呛得家里两女人一句话也说不出,就是大媳妇也摸了摸耳朵上的金坠子,不敢说话了。
只李母小声嘀咕了句:“我,我不是怕二小子受委屈嘛!”李父狠狠瞪了一眼,这以夫为天的妇人立马战战兢兢地闭了嘴。
而此时李致远房内,一股浓重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味道弥漫其中,大红的嫁衣散乱地铺在地上,一只小巧的绣鞋也压在黑靴上。床上只能见到一道强健的身影,霸道地将那小巧玲珑的身躯遮的一点不剩。
李致远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怀中的温香软玉,还没完全清醒便下意识地将之搂得更紧些。眸子迷茫了不一会,李致远便清醒了。
目光温柔地看了会怀里的小女人,男人便恋恋不舍地想将手臂抽出来去晨练,谁知这小女人嘤咛了声,手脚并用地将男人缠得更紧。李致远挣扎了不到两秒,便心安理得地抱着清和预备睡个回笼觉,在心里安慰自己到:清和到了新环境肯定很不习惯,她要是起来见着我不在保准会心慌,我还是得陪着才是。
李致远选择性地忽略了清和的赖床神功。
这就是李家一大家子人没吃上早饭的缘故了。
☆、第七章
实在不能继续再赖下去了,清和依着在家的习惯,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睁眼却听见熟悉的催促声,早起的脑子还未完全清醒,清和一动不动地躺了会,才注意到身上缠得紧紧的巨型八爪鱼。对,我已然成婚了。清和在心里醒悟过来。
艰难地在这重纠缠中转过头,清和就见着一张还有些陌生的大脸,新出炉的李夫人不仅没有赶紧躲开,反而将自己的脸贴近,近看这张脸,真是俊的无懈可击啊,清和沉醉在自己夫君的美色中无法自拔。
似乎察觉到了这炽热的实现,李致远的眼睫动了动,一看清是清和便自动自发地露出傻兮兮的笑容:“娘子,睡饱了吗?为夫去帮你打热水洗漱。”
清和盯着男人的笑容,晕乎乎地点头,又黏黏糊糊地在男人结实的胸口蹭了蹭:“劳烦夫君了。”这家伙还没意识到新婚第一天早晨该干嘛,理所当然地就开始指使夫君做事了。
至于李致远嘛,上辈子就是顾虑太多,如今,他总是有能力光明正大地宠着自己的妻的。于是在外头黑着脸等了小夫妻一早晨的李父李母便撞上了乐颠颠去厨房打热水的李大公子。
“你媳妇还在屋里躺着呢?”饶是一只觉着李家欠赵家的恩情的李父见着儿子挽起袖子要去烧水的模样,心里也觉得有些憋闷,在家虽也让二儿子在农忙时帮过忙,可也从没让他为着这些琐事费过半点心思,如今媳妇娶进门,竟要让儿子伺候太后一样伺候着。李母原本就对这桩亲事有些意见,只强行被李父压了下去,见丈夫也不高兴了,脸色更是不好看。
李致远伸手拦住一时火气上头就想冲进房里的李母:“爹,娘,昨夜,是儿子折腾得过了,实是儿子活了这十九载,头次见着如此合心意的,就,就有些没忍得住。”脸上适时透出了些少年人的羞涩来,李父李母头次见着早熟的儿子脸上出现此等表情,有些愣住,待缓过神来,虽是理解了新媳妇的晚起,却又担心起儿子将心思过多放在女色上,影响了秋闱。
李致远开口堵住李父就要开口道劝诫:“爹娘放心,先成家后立业,如今既已成了家,儿子自是会为了这一大家子更努力读书,日后当个官好好供养您二老。”儿子虽自幼懂事聪慧,但如此暖人心肺的话可是从没说过,李父见着他并未因妻子耽误学业,点了点头便想离开。李母本想再叮嘱几句,却被担心会惹儿子心烦的李父扯开,只留下几个焦急的眼神。
李致远端了盆热水进屋,见清和半眯着眼往身上套衣服,那半睡半醒的样子直让人担心她把头钻进袖子里。
正心不在焉套着衣服的清和察觉到背后贴上一片温热,下意识地懒懒靠在上面,不单只是因为在家的习惯,更因着她如今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疼。
“娘子,抬手。”这声音不就是罪魁祸首嘛。清和懒懒地哼了一声,这是已经差不多清醒过来的清和才想起昨夜死缠烂打足足弄了三回的人便是她的枕边人:“手酸,抬不起来,夫君~~”李致远被这一波三折的语调蛊惑:“都是为夫昨夜太过粗鲁,实是娘子太……”说罢便老老实实服侍着清和穿衣。
到李致远小心翼翼地将罗袜往这白玉雕成一般精致的足上,清和忽然惊呼出声:“呀!这都什么时辰了,爹娘还等着我们去拜会吧。”嘴上如此说,清河自己也是意识到时间早已来不及了,求助性地望着李致远。
李致远本想摆会谱,可看着清和这忧心忡忡的小模样,又不忍心再逗她:“好了,爹娘都体谅你,适才我打水时,他们还说让你再多睡会,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放心吧。”李致远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和清和这样说。
清和倒是也没怎么怀疑,这家伙心里已觉得李致远与她是一体的,便理所当然地任着李致远伺候。
“夫人可需在下来替你描眉。”清和穿戴齐整后,李致远笑眯眯地问道。
李夫人心中有些意动,但瞄到男人修长的手:“你这白面书生怎懂摆弄女儿家的脂粉玩意,况已晚了这么许久,”见到李致远想张嘴,又添上一句:“若是夫君真精通这描眉的手艺,呵呵。”清和瞥向一脸跃跃欲试的男人,笑了两声。
李致远赔笑道:“我怎会呢,只这螺子黛也说得上是一种笔,为夫恰巧,笔用的不错。”清和见他说的信誓旦旦,也无意与其纠缠,简单梳了个发髻就跟着出门了。
李家其他人却是没有如此多的空闲等两人起身,李致远两夫妻出门时,家中只剩下了女人。桌上倒是还留着些馒头咸菜。
李母私下里对清和很是有意见,但一见着清和圆鼓鼓甜丝丝的小脸蛋,竟是连脸色也丝毫摆不出来:“清和,昨夜累着了吧,娘特意给你们留了些早饭,乡下人,没那么多规矩,敬茶什么的就算了。”虽有一部分原因是被清和单纯无辜的神态蛊惑了,但李母说这话的意思可不是真想免掉敬茶,话里也有些试探的意思。
清和一听“累着了”,一直在李致远面前很是没脸没皮的小姑娘脸一下涨得通红,又听李母话里话外似乎对自己有些不满,顾不得害羞连忙开口道:“这如何使得,敬您二老一杯茶,也是个从此就是一家人的意思,娘不想喝我敬的茶,可是不把我当媳妇看?”这话若是旁人说来总有些挑衅的意思,可清河这软乎乎的声调一起,又用上了惯常同赵夫人撒娇的语气,直把李母哄得眉开眼笑:“好了好了,谁敢不把我们清和当媳妇看,娘是把清和当女儿看!”
要说两人这才第一次正经见面说话,清和再如何讨人喜欢也不至让李母这样喜欢,只一方面,李母对自己的二儿子很是喜爱,连带着因李致远明白说清和是他心尖子上的人,也颇有些爱屋及乌;另一方面,自家三个孩子自小就懂事听话,可也正因如此,李母从未享受过儿女娇滴滴地撒娇。如此一般,李母竟是把之前对清和的恶感抛了个一干二净,怎么看怎么喜欢。
清和也不是什么笨丫头,自然看得出李母眼底的喜爱,围在李母身旁插科打诨,把自己夫君也抛到了一边。一个早饭的功夫下来,两人之间亲厚得李致远也插不进话头来。
待李家大媳妇和女儿走进来,见着李母与清和相谈甚欢的样子,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三丫倒还好些,见着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二嫂身量娇小,容貌甜美,想着娘多疼些也是应该的。可大媳妇本觉得爹娘偏心二弟,如今还以为公婆对这新过门的二弟妹生了意见,会对二弟渐渐冷淡些,现在却见着早晨还有点脸色的婆婆对着清和满脸堆笑,比对亲闺女还好,心里很是不快。
“哟,二弟二弟妹终于起啦,到底是镇上的千金,同我们乡下姑娘就是不同,一觉睡醒吃早饭就是了。”李大媳妇堆着一脸谁都能看出来的假笑酸溜溜地说道。
还没等清和说什么,李母就皱眉不悦道:“你二弟妹年纪还小,昨日一整天累着了也是有的,你这当嫂子的合该让着她点才是,怎一大早的就尽说些酸话子!”李母可不太明白大媳妇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只看着清和娇小可怜地坐着,大媳妇竟不管不顾地就上前找麻烦,不由呵斥了一番。
李大媳妇的嘴还没完全张开,就被李致远投来的凌厉一瞥吓得闭了嘴,李致远盯着李大媳妇慢悠悠地说道:“清和嫁进来完全是赵家对小弟的恩情,小弟娶她进来也是要好好呵护着的,至于着家里琐事,若是大嫂不愿多担待着些,便由小弟来做吧。”
如果说清和是赵家的宝贝疙瘩,那李致远便是李家的金蛋蛋,李家今后唯一的希望。李大嫂子被这夹枪带棒的一段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也没等她说出来,就被李母喝止:“哪用得着致远你来干这些女人的事,你大嫂要是嫌劳累,娘我还不算老,这点活还干的成!”
见着这三人母慈子孝的画面,李大媳妇气的直喘气,硬邦邦丢下一句去干活了转身便走。
男人们回来后清和同李致远规规矩矩地敬了茶,这鸡飞狗跳的一天总算是过去了。
☆、第八章
这冬天有些漫长。
也不只是怎的,这年的冬天只在清和成亲那日稍稍回暖了些,次日却是冷风习习,冰天雪地。
与之截然相反的则是李家的气氛,新婚那日李家上下对清和多少有些意见,可真正见了清和,不提李母被清和几句软话就收买,李父本就一直觉着要偿还赵家;三丫从小在村里长大,从未见过如此粉雕玉琢的姑娘,心里渐渐觉得只有清和才配得上她睿智沉稳的二哥,对着这娇俏的小嫂子,竟拿她当了妹妹疼。
如此家和万事兴地便到了回门的日子。李家如今与清和相处愉快,又不想亲家看不起,零零碎碎地也折腾出了半车子的回门礼。
“娘子还是待会再照镜子吧……”难得一向在清河面前脸皮厚如城墙的李大才子声音如此心虚,李致远捧着清和的脸不让她转过去。这几日下来两人相处也越发和谐,因着这俩家伙都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每每羞得三丫一见着就躲。
清和狐疑地挑了挑眉:“夫君不是拿笔的功夫是一绝吗?也好让妾身欣赏欣赏您的大作啊。”说罢不顾李致远因为话里的“妾身”“您”皱起的俊脸,淡笑着将他的手抚下,本来也是扛过农具的李致远竟也无法挡住这轻柔的力道,无奈地放下了手,任清和将脸转向了镜子。
清和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许久没说话。李致远却慌了起来,从背后严严实实地还珠妻子娇小的身躯:“娘子,你别不说话啊,为夫错了,你别生气了。”声音竟带着些许哭腔,足以令任何一个母性泛滥的女人心生怜惜,可惜清和还是个小姑娘呢,扭了扭身子就想挣出男人的怀抱,却感受到更大的力道箍住自己。
李致远将头埋进清和的颈窝中,湿湿热热的气息让清和不安地动了动脖子,倒也没再想从他怀里出来,反而舒服地靠着背后宽厚的胸膛。李致远还沉浸在娘子生气了的惊慌失措中,却听得清和说道:“你要是真弄得好,那定不是个花花公子,今后也会成花花公子。行了,今日还要回门呢,还不去弄盆热水来给我洗去这鬼画符!”李致远如释重负。
看着清和仔仔细细地洗去眉上拿到弯弯曲曲的黑痕,李致远心里头又不舒服了,就想看着清和在一点一点拭去关于自己的印迹似的,这感觉可不太美妙。清和没注意到身旁男人那七拐八弯的小心思,小心翼翼地捏着黛笔往眉上描画。这姑娘在家也是从不上妆的,不过到底是凭着女儿家的天赋弄得马马虎虎。
男人正暗自下着决心要学会帮夫人描眉,见着清和的脂粉,心里又顿生嫌弃:我夫人的如花美貌可是这些粗制滥造味道还难闻的东西配得上的?!没错,我们万能的李丞相开始琢磨起了脂粉的制作方法。
清和将自己收拾妥当,对着镜中的自己满意一笑:好一个沉鱼落雁的小美人!转过身兴冲冲地对着李致远说道:“夫君,我这么一打扮是不是很好看?”怪不得说女为悦己者容,之前的清和可从未如此关注过自个的容貌。
李致远凝视着眼前的清和:眉似远山,面容精致,如同画中走出的人一般。男人二话不说,绞干一条热帕子,将志得意满的清和脸上的妆容擦的一干二净。李致远这才露出点笑意,满意地轻吻了下清和犹带着湿气的粉颊。
清和还没反应过来,就顶着一张素净的小脸了:“你干嘛呀?我好不容易才拾掇好的!”饶是清和一向心大,看着努力了小半个时辰的成果被李致远一下摧毁,也有些生气了。自以为恶狠狠地瞪向那个笑着的男人,在李致远眼里,却是一个粉团子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在,如果他到了后世,定会恍然大悟,可不就是在卖萌吗。
“娘子还是清水出芙蓉的最美,况娘子一向不梳妆,回头岳父岳母见了说不准还不习惯。”见着清和脸色略有动摇,李致远又趁热打铁地加了一句:“那些脂粉我还嫌污了娘子的颜色,若娘子实在喜欢,待为夫去弄些好的来,亲自为娘子梳妆。”
清和本也不喜欢脸上糊脂粉的感觉,又见李致远说的头头是道,便也应了。却不知这男人虽是重来一次,心里头总有些患得患失,见清和上了妆遮去原本容貌,心里恐慌更甚。
一大家子用了饭,一齐将这小夫妻送出门,李父自是百般交代儿子要恭敬对待亲家,李大郎笨嘴拙舌地也说不出什么,只狠狠拍了两下弟弟的肩膀。倒是李大媳妇又来作妖:“爹娘可真是大方,当年我回门时可没弟妹如此一车家什!”
还不待李父出声训斥,李母就瞪向她:“若是你嫁与我家时有清和一半的嫁妆,我也给你弄这么半车东西回门!”一向温柔和顺的李母突然疾言厉色起来,李大媳妇也有些发憷,又想到自己哪有什么嫁妆,不过是一个木板车罢了,便看着自家男人的脸色闭了嘴。
李致远本想再说几句,却被清和扯了袖子:“该走了,爹娘还等着我们吃午饭呢!”这才小心护着清和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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