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侯蹙眉道:“他生气?他有什么可生气的。这驸马之位本也是怀恩的,与公主有情之人也是怀恩。怀恩为了公主命都不要了,公主如何会再怪罪怀恩?说不定这婚事又要有变故了。”
另一边,还在昏睡的时怀今被强行拖了起来,换上衣服,他迷迷糊糊咳嗽几声,道:“怎么了?”
正给他穿衣的小厮闻言回道:“出大事了,二公子冒充您去见公主,路上遇见了刺客,二公子替公主挡了一剑,受了重伤!现在陛下召见侯爷、夫人和您入宫去呢!”
时怀今闻言清醒了一些:“怀恩冒充我去见公主?公主遇刺?怀恩受伤了?”
小厮将他扶起来:“具体的小的也不知道,只知道侯爷让您赶快过去,一同入宫。”
昨日时怀今便觉得奇怪,他洗着洗着澡便困得厉害,等醒来以后水都是冷的,他穿好衣服出去,外面烧火添柴的小厮正在打瞌睡,这才让他冻病了。
他摸上自己的手腕,那虎牙手链果然不见了。
好巧不巧的,他一病,时怀恩便冒充他与俞千龄出去了,他的手链也不翼而飞。若说他这突如其来的病和时怀恩没关系,他可是不信的。真是没想到,他那个清高的弟弟竟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对他,往日兄弟的情意是一点也不顾了。
那……俞千龄是如何想的?她认出怀恩不是他了吗?怀恩舍命救她,她会不会又变更婚事?
时怀今眉心一蹙,在小厮的搀扶下强撑着去了前院。无论如何他也要进宫去,起码要知道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惠安侯一见他,劈头盖脸便道:“怀今,为父知道你得知怀恩冒充你前去见公主,你心中有怨。可你们毕竟是兄弟,也都是惠安侯府的人,入了宫该怎么说,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清楚。如今怀恩为公主挡了一剑,这婚事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了。为父劝诫你,无论如何都是公主一句话,你就算心中不愿,也不能让场面太难看。”
依父亲此言,是认定了婚事又要又变了。可不知为何时怀今却觉得俞千龄不会这么容易改变主意。
他苍白着一张脸,咳嗽几声,声音有些嘶哑道:“父亲说的我明白,公主想如何都是公主的自由,若是我与公主的婚事不成,也只是我没有福气。”
毕竟也是亲生儿子,惠安侯看着他现下这般虚弱的模样也是不忍,叹气道:“事情落到这步田地,也非为父所愿,为父也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怀恩毕竟是你的弟弟,兄弟之间做兄长的总要忍让一些。”
时怀今点点头:“我不怨怀恩,毕竟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
惠安侯又叹了口气,对小厮道:“快扶世子上马车,一路上小心伺候着!”
*
宫中。
俞千龄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杯白水晃着:“他伤的怎么样?”
太医禀道:“回公主,驸马只是皮外伤,并不无大碍。”
俞千龄眯起眼睛,语气中有些不悦道:“那他怎么还不醒呢?”
太医见她面色转阴,心中胆颤,忙回道:“驸马受了些惊吓,这才会昏迷不醒。”
俞千龄皱起眉头,骂了一句:“没出息。”
她站起身走到时怀恩面前,盯着他睡得安稳的脸,手里晃着茶杯,阴测测道:“我将这水泼他脸上,他是不是就能醒了?”
太医闻言一愣,对公主十分宠爱驸马的传闻表示怀疑,他忙拦道:“使不得,老臣给驸马施针,驸马便能醒了。”
俞千龄瞪他一眼:“那还不赶快施针!老子可没那么多功夫等他慢慢醒过来!”
太医一听,忙拿过药箱翻找出银针,在人中处给时怀恩扎了一针。
时怀恩眉心一皱,悠悠转醒,有些迷惑的看着眼前的老太医。
太医见他醒来,长舒一口气,喜笑颜开道:“驸马,您终于醒了!公主殿下都等了好一会儿了。”您再不醒,公主便要让老臣长眠不醒了!
时怀恩闻言,看向稍稍靠后一些的俞千龄,似是想到了什么,慌忙支起身子,因扯痛了伤口又跌了回去,急急问道:“千龄可有受伤?”
俞千龄没回他,命宫人将太师椅搬了过来,她坐定后,招了招手令所有人都退下,这才问时怀恩道:“疼吗?”
时怀恩笑着摇摇头:“不疼,能为你受伤,我甘之如殆。”
俞千龄似笑非笑道:“为我?”
时怀恩有些费力的支起身子,靠在床边,虚弱道:“当时情况危急,我也只能想到替你挡剑,若是手中能有个武器,便也不会受伤了,让你担心了……”
谁知,他刚说完,俞千龄笑了几声,道:“呦,时怀恩,戏演得不错啊。觉得自己瞒天过海,立了头功了是不是?”
时怀恩一愣,脸色瞬时煞白:“千……千龄……”
俞千龄起身便是一脚,直接踹在他伤口上,将时怀恩踹到在床上,他捂着手臂哀嚎一声。
“千龄也是你叫的?看在怀今的面子上对你一忍再忍,你倒是得寸进尺了!”她俯下身,捏住时怀恩的下巴,恶狠狠道,“疼吗?我倒是觉得对你下手太轻了!我俞千龄是什么人?若是有心,能让自己男人在眼前受伤?这不过是给你的教训罢了,只可惜那刺客下手太轻,没给你个穿骨而过,真是令人可惜。”说罢手一用力,将他甩到一边。
时怀恩趴伏在床上,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受了打击,身体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面色更是苍白如纸,唇瓣抖着发不出声。
俞千龄从袖中掏出个帕子擦了擦手,随手扔在地上,坐回太师椅上,邪笑道:“今日过得开心吗?设计自己的哥哥病重卧床,没想到你的心如此之黑,之前真是小看你了。时怀今拿你没办法,我总要给他出口恶气。今日的刺客本是为他来的,我是不想让他涉险的,但你毛遂自荐,我便顺水推舟,也亏了你让我将这些刺客一网打尽,这一日的戏便算没白演。”
若不是为此,她怎么会耐着性子忍这么久、俞千龄早就察觉到了不对,令陈让去侯府探查,这才得知时怀今卧病在床,稍微一想也知道是时怀恩捣的鬼了。赶巧陈让发现有刺客埋伏,这才对时怀恩百般忍让,哄他开心,对他各种关心备至,为的就是让刺客相信他就是驸马,等刺客现身,她过去一网打尽。
若非她与时怀今大婚在即,她非要弄时怀恩一个半死不活才行,现下只让他受了那么点小伤,俞千龄可是不满意的很。
时怀恩捏紧手下的被单,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日的欢愉都是错觉,俞千龄竟会对他这般无情。他脸上虽然没挨打,可却火辣辣的疼着,他引以为傲的自尊,被人无情的践踏,他恨不得死了算了,也好过这般受人折辱。
他回身看向俞千龄,她眼中尽是轻蔑,让他的心中更是刺痛:“我让大哥生病是我的错,可我也是没有办法!我若不这么做如何能见你一面?我为你舍身挡剑都是真的,我的情意,你难道看不到吗?明明是你骗我在先,又要怨我悔婚,非要这般折磨我,我有什么错?”
俞千龄闻言瞪大眼睛:了不得了,竟然还敢问她,他有什么错?
俞千龄将手中的茶杯一把摔碎在地上,伸手揪住时怀恩的衣领:“折磨?你以为你是什么狗东西,也值得我在你身上耗费功夫?之前是我瞎了眼,瞧上了你,倒是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想死吗?我可以亲手成全你。”
时怀恩对上她震怒的双眸,瞬时便怕了,却也拉不下脸求饶,紧紧闭上眼睛,颤颤巍巍道:“若是杀了我能消你的气,你杀了我吧!”
俞千龄气的:这世间怎么有这种狗东西?
这时,外面宫人敲门道:“禀公主,惠安侯、惠安侯夫人和侯府二公子到了。”
俞千龄闻言松了时怀恩,对门外道:“让他们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说!爱公主吗!帅不帅!睿智不睿智!
我家公主果然是妥妥的男主范~后期怀今宝宝也会崛起的~有没有发现我们怀今宝宝在哪方面很厉害?
第13章
第十三章
惠安侯一进来便觉出了不对,地上有一只打碎的茶杯,水渍溅的到处都是。俞千龄坐在太师椅上,环着胸一脸寒气。而时怀恩半支着身子在床上,低垂着头,身上衣服凌乱,发髻也散了,手臂上还有渗出的血迹,看起来分外狼狈。
惠安侯不敢先去看时怀恩的伤势,忐忑不安道:“臣参见公主殿下。”
侯夫人瞧见时怀恩的模样,心疼不已,却还是忍住扑过去的冲动先见礼道:“公主殿下万福。”
俞千龄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冲着要行礼的时怀今道:“时怀今,滚那边坐着去!”说罢手往不远处的塌上一指,心里骂他:真是个混账东西!还能被他弟弟那个狗东西算计了,脑袋是用来摆设的?看他这副病病殃殃的样子,是想气死老子吗?
时怀今闻言一愣,抬头看向她。她寒着脸,瞪着他,说出来的话虽然难听,却是为了他着想。时怀今心中松了口气,也没谢恩,闷不做声的坐过去。只怕他现在多嘴一句,她便要更生气了。
俞千龄见他坐下了,转而看向惠安侯和侯夫人,冷声道:“站在那里做什么?还想等我给你们赐座?你们是快要当公婆了,立了功了,要我拜见你们不成?”
从俞千龄叫出“时怀今”的名字,他们便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一切,惠安侯再也不敢心存侥幸,慌忙上前行礼道:“请公主殿下恕罪!”俞千龄可不只是公主,还是手握重权的一品大将军,朝堂上的大臣,哪个没被她骂过,陛下可是一句怪罪的话都不会说的,比他位高权重的大臣还不是忍气吞声?现在这个时候摆清高,是自寻死路。
“恕罪?”俞千龄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将床上的时怀恩一把扯了下来,扔到他们面前,“好好看看你们教出来的狗东西!残害兄长,欺君罔上,惠安侯的家教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时怀恩扑倒在地,伤口撞在僵硬的青石板上,痛苦的哀嚎了一声,蜷缩起身子。
侯夫人忙把他扶起,脸上吓的梨花带雨:“公主殿下!怀恩虽然有罪,但请公主殿下看到他对公主一片真心,舍身相救的情面上,饶他一命!”
“一片真心?舍身相救?”俞千龄不雅的淬了一口,“狗屁!老子的侍卫都是摆设吗?用得着他舍身相救!再说我俞千龄是什么人,十个刺客都给我杀,还不够我撒牙缝的!用这个狗东西舍身相救?”说罢还不屑的在时怀恩身上踢了一脚。
惠安侯这回明白过来了,公主是什么都知道了,这欺君罔上的罪名是洗脱不掉了。道
他忙跪地道:“公主殿下,怀恩不懂事,是臣教子无方,公主若是罚便罚臣吧!”
俞千龄还未说话,另一边的时怀今也坐不住了,走过去跪下道:“请公主殿下恕罪,怀恩也是一时糊涂,长兄为父,也是我这个长兄没教好他。”双亲跪地请罪,他若是再能坐得住,便实在是不孝了。
俞千龄闻言瞪着时怀今道:“谁让你过来的?滚那边坐好了去!”
时怀今不肯:“请公主殿下恕罪。”毕竟是父母兄弟,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他面前哭求,而无动于衷。
俞千龄瞪着他苍白虚脱的脸,终究还是舍不得,气道:“你先去那边坐好去!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时怀今闻言,知道她是愿意退一步,便老老实实起身坐回去。
俞千龄踢了踢装死的时怀恩,道:“既然有错,便要知错能改。起来到你兄长面前跪下,磕三个响头认错,我便饶你不死。”
时怀恩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俞千龄不悦的皱起眉头:“怎么?觉得侮辱你了?那请我爹来公事公办如何?我可以顾及驸马的面子,不把事情闹大,但我爹那个性子,可不会考虑驸马的面子。欺君罔上,你们整个侯府都该当问斩。如此,你满意吗?”
这一家人本就是土匪天性,天下都是用拳头抢的,如何会跟你讲理?又哪里会因为你是侯爵便给你几分面子?若是那样,他们也不会跪在这里大气都不敢出了。而俞千龄,普天之下都知道新帝宠女无度,俞千龄说话和圣旨无二,他们根本就没有选择。
惠安侯扶起爱子,对他严肃道:“怀恩,这次是你错了,快去跟你兄长认错!”
时怀恩闻言心灰如死,竟连父亲都让他这么做……
他看向端坐在那里的时怀今。他看着他,神色中有怜悯、有不忍,像一根刺扎在了他心上,将他所有的骄傲尽数瓦解,恨不得一头撞死。可他不能,他爹和他娘会因此被降罪,侯府也会因此没落……
时怀恩走到时怀今面前,缓缓屈膝跪下,双手紧握,浑浑噩噩的磕了三个头,磕完了头整个人都有些神志不清了,已不知身在何处。
时怀今起身扶起他,对俞千龄道:“公主殿下宽容大度,怀恩也已经受到了责罚,请公主饶恕他吧。”
俞千龄这才算满意些了,坐回太师椅上,道:“都起来吧。驸马今日护主有功,又身受重伤,从今日里起便留在宫中养伤,不必再回侯府了。至于惠安侯府欺君罔上之罪,便将功抵过,但也不能不罚,便罚惠安侯一年的俸禄吧。”
俞千龄被这些狗东西玩弄,没弄他们个半死不活实在是看了时怀今的面子。毕竟时怀今很快是她的人了,她把侯府弄个翻天覆地,这不是打驸马的脸,也打她自己的脸吗?便也只能就此揭过了。
她想了想,又补充上一句:“若是再犯,论罪问斩,绝不姑息!”
惠安侯忙谢恩:“多谢公主殿下!公主大恩,臣铭感五内!”
俞千龄才不想听他们这些屁话,摆摆手让他们走人,而那个护主有功的驸马自然变成了时怀今,顺理成章留在宫中养病。
惠安侯等人走后,时怀今上前要和俞千龄说话。
俞千龄摆手不听,现在看他就糟心!
她走到殿外,吩咐宫人道:“被罩枕头都换成新的,再去把什么曲太医、黄太医的统统叫来!立刻!马上!”
宫人得令立刻四散开去做事,俞千龄这才觉得口渴,正要回殿中喝口水,时怀今站在她身后,双手奉上一杯斟好的茶水,道:“今日惹得公主殿下震怒,怀今向公主请罪。”
算你有眼色。
俞千龄顺气了一些,接过他手中的茶水仰头喝干,然后塞回他手里,见他一脸苍白病弱的模样便气不顺,骂道:“杵在这里做什么?病了还不到里面好好坐着!”
时怀今闻言顺从的进屋,俞千龄叫了几个宫人过来,吩咐道:“你们几个今后留在这里伺候驸马,驸马若是有半分闪失,便提着头来见!”
几名宫人赶忙应下,再三保证会伺候好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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