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薛白的父亲照旧拿着钓鱼线说要去钓鱼,薛白自然而然地跟上。
因为去湖边的路大部分是羊肠小径,所以薛白的车开不进去,只能骑着薛志健电瓶车去。
薛白不会骑电瓶车,所以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后面。电瓶车的座位对于两个大老爷们来说还是十分狭隘的,所以薛白就只能靠着父亲,靠着靠着,他就用手抓住了父亲的衣服下摆。
就像是小时侯父亲送他去上学时的那样,他安逸地坐在后座,前方的风雨有父亲为他遮挡。
对于薛白这样的年轻人来说,钓鱼始终都是一件消磨耐心的事,薛白刚坐了几个小时就有一些坐不住了。
但好在今天天气好,湖面上水光潋滟,偶尔泛起的波光还别有一番特色。薛白坐在一旁的折叠椅上,看着父亲专注地盯着钓鱼线的模样,一时有些困乏。
闲着无聊的时候,薛白打开了手机,想着自己关机了这么多天,一定有很多未接电话的短信提醒了。
果不其然,少说也有五六十条,其中有信息,也有未接电话的信息提醒。
大部分都是周文发给他的。薛白点开短信,从下往上翻阅:
———薛白,你去哪里了?快开机,快接电话!
———你去哪里了好歹跟我说一声,我知道你情绪低落,但是你也不能玩失踪这一套吧?你知道吗,我可是帮你处理了一大堆的烂摊子。
———薛白,你个死人,你再不接电话我就跟你解约。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摊上你啊。没有话说了,大家以后朋友也没得做,解约解约。
———薛白,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快回来吧……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薛白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真的已经在脑海里幻想周文说这些话时候的表情了,他一定时而气愤,时而楚楚可怜吧。
薛志健见薛白突然发笑,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他,发现了薛志健的注视之后,薛白立马收敛了微笑,清了清嗓,像个小学生那样端坐着。
本来以为就这样蒙混过关的,却不想薛志健却问:“是工作上的事吗?”
薛白盯着垂倒水中的钓鱼线,点了点头。
薛志健叹了一口气说:“我也知道你最近发生的事,但是你竟然已经决定了要吃这口饭,那么你就要承担起所有,有句话不是说‘你要接受多少的赞美,就要承担得起多少的诋毁’,有很多路,都是你自己选的。”
“你已经在我这里呆得够久了,我是希望你能离开那里散散心,但是如果散心演变成逃避就不行了。”
“其实这些年来,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照顾好你,让你早早地就要出去面对风浪。”
薛白的眼眶有些发烫:“爸......”
薛志健脸色平静地盯着湖面:“早点回去,把那些事情都处理了吧。”
四周很安静,偶尔有风刮过湖面的声音。薛白一开始只是哽咽,到了后面就变成了放肆的抽泣。
他以为,父亲恨母亲,也连带狠毒了他,不然的话也就不会过去那么多年也不愿意理他。
现在看来,其实是因为他对自己自责。他或许也有后悔过,如果没有放那把火,是不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薛白在静默的山林间流泪。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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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落之前对这种半生不熟的海鲜类的东西并不太感冒,但是刚才实在是装了太久了,一时间得到解/放,差点都没刹住车。
萧谚看着罗落的食量,忍不住轻叹了一声:“你跟你妈妈可真不一样。”
罗落无动于衷:“你跟你爸也不太一样啊。”
萧谚觉得罗落说的对,所以没有反驳。
“你赞同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吗?”罗落突然问。
“什么?”
萧谚似乎没有想到罗落会这么直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罗落重复了一遍:“你希望我妈妈和你爸爸在一起吗?”
罗落问得很认真,问完之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萧谚的眼睛,似乎是想要看他会不会撒谎。
萧谚并不是一个喜欢绕弯子的人,他有什么就说什么:“为什么不希望?”
这下,罗落被问住了。
如果按一般家庭伦/理剧的套路走的话,萧谚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孩听到自己的父亲要娶别的女人的话,不都应该是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女人,生怕她是狐狸精变的,卷走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家产吗?
萧谚往后面的椅子上一靠,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玩世不恭中又带着一丝认真:“首先,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她和我的父亲没有可能再在一起了,所以今天不是你母亲,明天也会是别的女人,我不想浪费那个工夫。”
“其次,你的母亲并不是那种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整天就想着嫁入豪门的女人。她的手头上是有资源的,我的父亲在考虑她的时候一定把这些都考虑进去了。而且我爸又不傻,不可能被一个女人把所有的钱都圈走。”
“总结一下,我父亲娶你的母亲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可以有更多的合作,可以挣更多的钱,到时候这个钱还不都是我们的,我担心什么?”
罗落听得晃了神。原来,萧谚心思这么缜密,在罗落还在考虑两个人的颜值配不配的时候,他就已经考虑到这么多东西了。
萧谚见罗落分心,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喂,回神,赶紧吃,吃完我还要和朋友出去玩呢。”
罗落又装模作样地吃了两口,然后抬起头说了句:“我吃饱了。”
萧谚在付钱的时候,罗落就站在门口等他。
夜晚的风很凉,罗落的思绪又忍不住飘向远方。
萧谚从里面出来之后,就用车钥匙打开了车门,刚打算招呼罗落上车,就有两个年轻的男人认出了萧谚,走了上来。
“萧谚,你小子什么时候回国的?出来玩也不招呼一声。”
罗落注意到了那两个男人,长得都还挺帅,脸上都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很随意。罗落想,他们大概是萧谚的“狐朋狗友”吧。
萧谚被他们两个人一人一边夹住,干笑了两声:“我爸管得严,没办法?”
那两个人又开始调笑萧谚:“没办法,你可是要继承家产的。听说你一回来就接受了公司,你家皇上是打算把江山慢慢让给你管的意思啊。”
萧谚苦笑。
罗落站在风中有些冷,催了萧谚一句:“可以走了吗?”
那两个人男人注意到了罗落,然后垂了萧谚的胸口一下;“这是你的新的马/子吗?换口味啦?”
听到他们两个人这样说,罗落整张脸都涨红了。就算他们说她是他女朋友她都不会有任何想法,竟然说她是萧谚的马/子?她看起来像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吗?
罗落有些气,直接钻到了车里。
萧谚有些无奈,但也只能解释:“不是,她是我姐。”
那两个人始终不肯放过萧谚,语气很暧昧:“现在都不时兴哥哥妹妹,开始流行起姐姐弟弟了。”
萧谚受不了他们两个,答应了把罗落先送回家再去找他们玩,他们才放萧谚走。
萧谚坐上车的时候,罗落还听见那两个人在后面说:萧谚,一会儿不见不散。
萧谚应了一声:“行。”
车子开出去之后,罗落才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那两个朋友......还真是......无聊。”
她本来打算用猥琐的,想想不太好,还是算了。
萧谚笑了一声:“没办法,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这些人家里都有钱有势,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好好学习,好好做人了。我以后是要融入这个圈子的,如果不跟他们一样,是没有办法在这种圈子呆的。”
罗落没有话说。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好好投胎,就赢了一大半了。
罗落怕暴露了居住的地方,在距离自己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让萧谚放下了自己。毕竟,她可是有一个手头上有“资源”的妈,如果住在这种地方,傻子都会起疑心的。
萧谚也赶着去和“朋友”玩,也就没管她,把她放在了马路旁。
老爸说让她送她回家,可没说要让他去她家里坐坐。
☆、邀约
回到家之后的罗落才终于放松了下来,或许,这一方小小的出租屋,才是属于她的天地。
脱/掉身上的衣服之后,罗落把它挂在了衣柜里,但是她又觉得这身衣服和她衣柜里的其它衣服格格不入,想了半天,还是把这一身衣服拿了出来。
母亲终于还是决定要再嫁人了,那么多年过去她才决定重新开始,也算是对得起死去的父亲了。
罗落拿出了放在床头柜里的父亲的照片,指腹在相框上抚摸着。
照片中的这个男人还很年轻,只有三十出头,身上穿着消防员的防护服,头上戴着帽子,笑得一脸灿烂。
对于父亲来说,消防员这个身份,是让他又自豪又羞愧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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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罗落才八九岁,因为考试没考好,被老师留了堂。当时罗落有一个好朋友,叫许嘉琪,为了等罗落一起放学,就陪她一起留在了教室中。
回想起来,许嘉琪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的脸肉嘟嘟的,扎着两个羊角辫。她经常会把牛肉干和巧克力藏在书包里带到学校分给罗落。
那个时候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了。
后面,她们两个人发现教学楼起火了。于是,她们立马背着书包走了出去。
但是,火情很大,堵掉了所有的消防通道,而她们的教师在三楼,不走楼梯根本就逃不出去。
没有办法,她们就只能在走廊呼救。
后面,罗落就听到了消防车的声音。那个时候罗落开心极了,她拉着许佳琪的手说:“嘉琪,你放心,我的爸爸是消防员,他一定会就我们出去的。”
那个时候,许嘉琪是那么相信罗落,她坚信着自己会被救出去。
罗落拼命得呼救,她希望自己的爸爸能听到她的呼救声上来救她。但是,她的心里同时又矛盾,那么大的火,爸爸来了也会很危险的。
就在罗落吸了过多的颗粒物有些呼吸困难的时候,她看见爸爸的身影穿过火焰冲了过来。
父亲的手臂健壮有力,一手抱住了一个,把她和许佳琪夹在隔壁下,想要冲出消防通道,从楼梯走下去。
但是,火灾很大,有一些烧毁的残骸掉落,砸伤了父亲的手臂。
三个人是没有办办法一起从这里逃出去的,他必须当机立断放弃一个孩子。
于是,他做了天底下每个父亲都会做的选择,他放弃了许佳琪。
记得罗落被救出火场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她看见许佳琪的母亲在推搡着自己的父亲,嘴里还不停地骂着:“大家都是做父母的,你为什么就只顾着就自己的女儿?别人的女儿就活该被烧死吗?”
“就你的女儿命金贵,其他人的女儿就是颗草吗?”
在罗落的印象中,许佳琪的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那个时候罗落的妈妈忙,每次她去许佳琪家里玩的时候,她的妈妈都会做好吃的给罗落吃。
可是,罗落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平日里那么温柔的人,现在为什么会这么歇斯底里。
而父亲,一直低着头,任她摧打。
后面罗落才知道,这场火灾发生的原因是电脑房里的电器短路,烧着了窗帘,然后大火就这样形成了。而电脑房就在罗落教室楼下,所以火情才会这么严重。
可是,罗落不明白,为什么佳琪的妈妈为什么不怪那些不及时维修电器导致短路发生火灾的人,不怪那些不冲进火场救人的消防员,而是要怪父亲呢?
而父亲,也从不解释什么,一直都是低着头,默默地接受她的指责。
在罗落看来,父亲没有错,他只不过是在工作的途中,选择了做一个父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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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看见薛白回来的时候,简直可以用涕泪横流来形容了。
如果薛白再不回来的话,他就要面对一大笔的违约金。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薛白本人就是财神爷。
娱乐圈里就是这样,每天都有新鲜的事取代之前陈旧的,被人讨论烂了的新闻。
就比如,昨天杨智善被拍和商界大佬的儿子酒店共度十六小时啦。
再比如,某某女明星又整容,又变脸啦。
只要娱乐圈里面还有人,就不乏会有新闻出现,只要有了新的新闻,媒体的关注点自然就会移开。
周文对薛白一连失踪好几天的事情抱怨了两天,但是很快也就没说什么了。因为薛白回来之后,又接了更多的代言和广告。
虽然说之前的新闻对薛白很不利,但是明星就是应该经常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不管是好的坏的,有人愿意写你的新闻才证明你红,不然的话都是白搭。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之前井然有序的生活,只要薛白有那两座影帝奖杯护身,周文依旧相信整个娱乐圈内没有什么能扳倒他。
令罗落感觉到意外的是,她竟然接收到了薛白的邀约短信,说是要感谢之前罗落的再三帮助和在他情绪低落之时的陪伴,所以要请她吃饭。
罗落看见短信的时候,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是沸腾的。但是她在公司吃放,立马用手掐了一下爆炸头的胳膊,听见爆炸头口中传来的哀嚎,罗落这才相信这不是梦。
薛白说晚上会开车来接罗落到吃饭的地方,让罗落在家里等就好了。
对于罗落来说,现在最要紧的,自然就是晚上穿什么,化什么色系的妆容了。
虽然说之前见薛白的时候也都是素面朝天,也没有精心打扮,但是这次是有格外意义的。
这一次,是薛白主动邀约。
翻箱倒柜找了一圈之后,罗落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衣服。有些沮丧地躺在床/上,捏了一把自己的胸/部确定自己还是个女人之后,罗落又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恨不能来个鲤鱼打挺。
她不能放弃,对象可是薛白,就算她腿断了爬也要爬到他面前。
最后,罗落还是选择了上次去和萧玮光吃饭的那套衣服。拿了尘封在衣柜里的卷发棒,努力地想把头发烫成波浪状,可是无奈技巧不够,好几次被烫到,最后烫出来的效果也就是电影“功夫”里面包租婆的经典发型了。
烫完头发之后罗落又拿起粉饼在自己脸上精心地扑了几下,虽然说没什么差别,但是她心里舒服了不少。
她化过妆了,她变美了。
然后,她就坐在家里,等待着薛白的短信。
短信一进来,罗落就拿起包冲到了楼下。果不其然,薛白的车已经停在楼下等了。
看见薛白摇下车窗冲自己挥手的模样,那一瞬间,罗落简直就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罗落挥手小跑着过去,却不想有一辆车驶过,刚好溅起了路旁的积水,洒了罗落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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