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心姐姐,你回来了啊。”
秋心,是采买丫鬟的名字。
叫住她的丫鬟蹭蹭蹭走了过来,挽住她的手臂,一副亲热又熟稔的样子。
那真看向这丫鬟,面上微微带笑,“嗯,回来了。”
大概是与秋心交好的人。
中华语言,博大精深,又到了套话的时候了:)。
小丫头叫张灵槐,离家门不远的地方长着一棵粗壮的老槐树,两岁的时候,夜里曾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狼叼走,那天夜里小丫头的父亲要在外守夜,母亲把她安顿在床上后,在厨房里忙活,也没在厨房忙活多久,回房间的时候,就发现孩子没了,可把人急坏了,到处找寻,可奇了,最后是黎明晨光初现的时候在老槐树的下面找到了安然无恙,脸蛋睡得红扑扑的孩子,还有一只奄奄一息昏过去的野狼。
农村里有这么一种说法,槐树又被视为鬼树,是木与鬼的结合,而生长年头较老长得粗壮的槐树是有灵性的,有神仙居住在树里面。
经此一遭,张家父母便对这说法深信不疑,觉得女儿就是被老槐树给救下了,逢年过节总要去这棵老槐树下拜一拜,把女儿的名字也改成了灵槐。
张灵槐显然是个活泼藏不住事的性子,一些事情,她只提了个头,小丫头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能从这一件事说到另一件事。
那真倒是因为她这话痨性子知道了不少的消息。
“对了,咱们王爷前两天又立功了,身为王府的丫鬟,我也觉得那什么与什么荣……。”
“与有荣焉。”那真帮她说出了想说的词。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张灵槐点了好几下脑袋,还顺势拍了拍小手。
这傻孩子,怪天真,真是怕人把她骗了害了,这里可是王府啊,藏污纳垢的地方可多着呢。
不过小丫头今年堪堪十三岁,进了王府也没有多久,她是张嬷嬷带进来的人,日后多磨砺磨砺,想来会好的。
豫王最近又办下一案立了功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豫王作为朝堂上的风云人物,这事情早就传到了长安街头,她自然打听到。
只是不知道,当今豫王是那两个孩子中哪一个?
她还在想的时候又一道女声传过来,“哟,秋心啊,采买回来了?有件事要你帮忙。”
来人是前些天刚升上来搬到这座院子的丫鬟,叫做锦枝,仗着自己很有几分姿色,又有些小聪明,平日里惯爱偷奸耍滑,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不知她这回叫住她是什么事,准没好事。
“什么事?”那真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的回问。
锦枝神情带着几丝倨傲,眼里也闪过几分得意,“秋心,我知道你手上有不少银子,借我五十两花用,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好似她真的再过不久就要飞黄腾达。
“快把前给我吧。”
“不借。” 她却是直接回绝了。
“还不快去拿钱……”锦枝嘴里还在说这话,下一秒才意识到自己被拒绝,脸上不由红白交错,“你说什么?!你竟然敢拒绝我?!”声音一下拔高了好几个度,听起来尖细又刻薄。
那真心里呵呵,她还没答应呢,就叫她把钱拿出去,谁知道这一借还有没有的还了,更何况这院子里谁不知道秋心最是惜财,要她把钱借给她,做梦个做呢!
这锦枝该不是个傻的,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同为奴婢,不过生了副还算不错的皮囊,就以为自己迟早能攀上高枝,就自以为高人一等了?她还真是看不起这样的人物。
“秋心,你不要给脸不要脸!”锦枝还在那里咆哮。
那真直接拉着灵槐转身就走。
锦枝在背后气的直跺脚,“秋心,我记住你了,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她?不过一只纸老虎,放马过来,无所畏惧,分分钟把你撕成纸碎片。
偏头看向灵槐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脸色不大好,双眸失神。
那真有些疑惑,“灵槐,你怎么了?”
灵槐从失神状态中出来,有些牵强的笑了笑,“没,没事。”
明显说的不是真话,不过那真没有多问。
倒是灵槐自己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秋心姐姐,锦枝姐姐……过几天可能……要出事了。”
“出事?”那真想问灵槐是怎么知道的,但看着对方发白的脸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豫王在傍晚的时候回了府,那真早早蹲守在不远的地方,暗中看着那个男人的款款而行的身影。
男人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比起记忆中的样子越发好看了。
他似有所觉,眼神向她所在的方向瞥来。
那真连忙将脑袋缩回去,心脏因为紧张砰砰跳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再伸头去看,目之所及已经没有豫王的身影了。
那真升起一些失望的情绪,她伸手顺了顺胸膛把心里复杂的情绪平复下去,也离开这里。
在王府待了几天,那真一直在想该怎么接触豫王,她其实……有些害怕面对那两个孩子。
房内的灯火明明灭灭,她想了许久,惊觉夜已深时,这才熄了灯火休息。
第二日醒来,才走到院外,就听到了一个消息。
锦枝死了。
☆、第七十三章
那真心里一惊,锦枝……果真出事了。
灵槐……她准备去找找这小丫头。
莫不是这丫头身上真有什么灵异的地方。
阴阳眼?看生死?她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小说里出现过的这些。
灵槐早上被张嬷嬷叫了过去。
小丫头识字,和张嬷嬷是沾亲带故的关系,经常过去帮张嬷嬷写些东西,平日里则在王府书阁那一块儿清扫。
那真就在张嬷嬷所在的院子外头徘徊。
秋心作为王府里的采买丫鬟,除了采买的事情外,日常的活计轻省,轻点采买的物品和需要采买的物品以及计算关于采买方面的账单,别的活就没有了,不过有时府里缺人手的时候,她也会被安排过去帮忙。
等到张灵槐从张嬷嬷那出来的,她一出来就被那真给堵住了去路。
“灵槐,你听到锦枝的消息了吗?”
小灵槐点了点头,那真看着对方,她这次倒没有像上次那样脸色显而易见的变差,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
她想大概是因为有了心理准备,灵槐早就知道锦枝会出事。
那真要去清点采买的物品了,灵槐则要去书阁那进行清扫,前一段路是同行的,两人边走边说。
“听说锦枝是因为爬上王爷的床不成,反而直接被王爷下令给杀了。”
这锦枝也是载到了她自己手里,自命不凡,可惜却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灵槐有些警惕的看了一遍周围,才接着她的话说。
“秋心姐姐,娘告诉我,有些事不能和别人说,以前很多人因为知道了这件事,害怕我,远离我,我怕你也会……姐姐……”
害怕,却也渴望,所以才会透露锦枝的事情给她么?
傻姑娘。
那真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不怕,姐姐不会和那些人一样。”
她不会,秋心也不会。
不过真是没想到,小灵槐还真的有灵异方面的能力,这玄幻的世界。
这段小插曲就这么过去,
那真去清点采买的物品,张灵槐也去书阁了。
不过灵槐又委婉的提醒了她,禁地,王府有一块区域被划分为禁地,擅闯者必死。
小丫头说,她时不时就会在那边看到“什么”,这个“什么”自不必说。
那真有足够的底气和底牌能够保住自己,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随时脱离这个世界,完全不用害怕有什么危险能威胁到自己的人身安全。
所以,她决定去禁地看看。
好奇心害死猫,害不死她。
被划分为禁地的那一片区域,正是她十余年前死去的那一片地方。
是巧合吗?
她想自己是有必要去这个禁地看一看的。
那两个孩子不知当初的事是不是给他们留下了心结,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终归希望他们能过得好。
只是她现在换了模样,又时隔十余年,他们……还记得她吗?
如果忘了,如果过得好的话,她也就不多做叨扰了。
事实证明,留下了心结。
那真看着眼前即使在白天也昏黑一片,且比起外间要阴冷许多的只用夜明珠点缀亮光的房间。
这里原来是王府设做大堂,用来招揽宾客的地方,现在却被列为了禁地,变成这样一副样子。
她走在昏黑的房间里,顺着安放在墙壁灯盏内座的夜明珠的莹白亮光走下去。
和记忆中的地方截然不同,有一半的空间什么东西也没有,一片空荡荡,还有一半的空间被一张屏风格挡住,后面不知是什么。
那真移步,向屏风后面走去,越走近越觉得身上寒冷。
她没有想到这会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屏风后面有一方水池,水池中是一大块一大块的冰块,最中央放着一具冰棺。
有一人躺在冰棺之中,那显然不是一个活人,是死人,她走上前,想要看清那冰棺之中的人是谁。
越走近,寒气越侵袭,那真冷的打了一个哆嗦,随着距离的增进,她还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鼻尖微微翕动,她从这味道中分辨出几种原料,全部都是具有防腐功效的,也就大概猜到这股奇怪味道,大抵是源自尸身上所涂下防止尸身腐烂的东西。
冰棺是盖着的,依稀可见其中身影,似乎是名女子。
那真脱下外衣覆在手上,顶着周身的冷意,去推棺盖,冰棺盖在她用力下慢腾腾的磨蹭着磨蹭着终于推开了一部分。
从这推开的部分已经能够窥见棺中人模样。
她的心在这地方发现这具冰棺的时候,不自觉的开始心跳加快,到看到棺中人的第一眼——
那真的身体猛的向后退去,一只手忍不住抚上胸口。
她仿佛又感受到那样自心口蔓延至全身的痛楚……
原本覆在手上的外套已经滑落掉进冷冰冰的水池,被水浸湿。
而身后,就在下一秒,一把剑横在她脖颈之上,锋利的剑刃离她肌肤只留些微寸距。
“你是谁?”
平静的没有太多起伏的男声在身侧想起,声音冷静的几近无情。
听在那真耳里却还带着几分熟悉,不过与十年前比还是变了不少。
她一下子僵在原地。
“我……”
那真颤抖着声音不知该如何回应,她是谁呢秋心当然不是,沈念棠曾经是,现在的她却不是。
唯一知道的,她一直都是的是她是那真,但改换了声音与容貌,又空却了十年之余的时间,就算她说她说自己是曾经的那个人,他会信吗?若她不说,他会认出她吗?
这条命已经受到了对方的威胁,此时此刻在当下,自己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个擅自闯入禁地的闯入者,她在很大程度上可能会被杀死。
她可以选择离开这方世界以脱离危险,但那真却在犹豫,她不想这样快就离开这个世界,她甚至莫名相信身边的这个人不会伤她性命。
但这份相信,她自己都觉得可笑,他早就杀死过她了啊。
原地僵持了几秒,持剑的男人先动作了,他把横在那真脖子前的剑放下。
“你回去吧,今天在这里的事全部忘掉。”
“全部忘掉……”那真秒懂,连连点头。
横在脖子上的剑没有了,她转了转脖子看向在她斜后侧的方才对她刀剑相向的人。
男人穿着一身玄色锦衣,七分熟悉三分陌生的容貌,手里提着剑,黑色的眼珠子沉沉看着她。
黑色的双眼……
是……乘?
“还不滚。”男人再度看向她,声音已经染上些许不耐。
那真不敢再多留,转身离去,没走几步,身后又想起男人的声音,“等等。”
她回过头,听见对方接下去的话语,“把你留下的东西带走。”冷漠依旧。
东西她留下的东西,哦,是那件外套。
那真心里一跳一跳的,忐忑的往回走去,从水池里捞出了自己那件已经湿透了的外套,水池里的水真是冰冷冰冷的,拿着外套的手也变得冰凉冰凉的,她再不敢多停留,拿着这件还湿哒哒滴着水的衣服,也没顾及稍微拧一拧去些水分,方便更好拿走。
她匆匆离开那间屋子,离开禁地。
身后持剑而立的男人双眸望着那离去的背影,那人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长长的水痕……
直到走到禁地之外,那真才拿起手上湿淋淋的衣服,用手双手拧干,拧了好几次,弄掉不少水。
身上的衣服已经在方才被染湿,她一身形容因此有些狼狈,便先回去自己的居所整理。
禁地,在方才的房间,屏风之后,冰棺边上,男人穿着玄色锦衣站在那里。
原本盖在冰棺之上的棺盖已经被移开,露出棺内女子纤细窈窕的身影。
冰棺中的尸体是十余年前那真在此间行动的身体,是被穆轩宸挖了心的人。
男人看着棺中女子,又想起方才闯进来的那个女人。
明明是陌生的模样,他却从她身上感觉到了熟悉,还有那女子在见到舅母时,那副模样,她猛的一下退后了,手顺势捂住胸口。
胸口心脏的位置……
十余年之久的时间过去,这具尸体却还如生前那般模样,他知道,即使自己将尸体保存的再好,也不可能完好到如此程度,更何况,尸体胸口的位置——没有伤痕,光洁如新。
被挖出来的那颗心被他从那个人手里抢了过来,又再次放回尸体原来心口。
不曾想到放回去后,那心口的伤竟然渐渐愈合,他早有过这样的认知,舅母与常人不同,但即使伤口愈合,人却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气息全无,和普通的尸体似乎也没有什么两样。
虽则这尸体不同于常人,他还是怕它会腐烂,所以将这地方改成禁地,在这房间里设了水池冰块还有冰棺,又在尸身上涂了防腐之物。
那女子的行为反应……
他心里产生一个荒谬的想法……也是这个荒谬的想法让他放过了那女子。
她是多年来第一个闯了禁地还能够从这里活着出去的人,恐怕也会是唯一一个。
至于以后会不会死,就看她是不是真的与他心里的那个想法一样……
从禁地里出来的第二日。
秋心被调去了王府的厨房。
☆、第七十四章
王府里的秋心从采买一职上卸任去了王府厨房成为一个帮忙的小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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