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风蠡临放假前一天的下午在校门口送走了他们。当晚还收到舍友们在环游车上做鬼脸的照片,那时候的他,以为朋友们的这一段旅程将会十分精彩,哪知……
“从十天前的晚上开始,我就再也没收到他们发过来的照片了。不仅这样,当晚我就在宿舍里看见他们被一堆很高很壮的瘤种围在中间,手脚被绑了起来。”,汪风蠡一手指着变成一个圆的笔芯,一手指着过道,讲述着自己那晚所经历的一切,“我一直是睡上铺的,那天夜里忽然听见一阵哭喊声。我胆子不是很大,光听到声音就觉得很害怕了,根本不敢在第一时间把被子掀开,但是那声音持续了太久,我没办法无视它们,只好悄悄掀起了一个被角。”
汪风蠡用手比划着掀开的角度,“然后我看到了老大老二和老三被打得鼻青脸肿,如果不是我们宿舍的背包是一起买的,他们离开那会还背在身上,我压根不能相信那就是我熟知的他们。”
他将舍友的家庭背景一一告诉了王凝海和长孙无悔,除了汪风蠡以外,其他人意外的都是校内的强手,至少出门都没人敢正眼看的那种,汪风蠡没少因为这个沾光,少受了许多欺负。
而就是这样的舍友,忽然变成一副猪头的模样,汪风蠡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
多年来一直接受他们照顾的汪风蠡忍不住下了床,他没胆子归没胆子,可也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他当即就顺着过大的床帘下床躲在了床栏边,本意想要看清更多的他意外的摸到了一片坑坑洼洼的肌肤。
汪风蠡的头皮瞬间紧了起来,仿佛手被烫芋滚了一遍似的。
毫无疑问,那是一头瘤种。
汪风蠡等着它翻过头来把自己也抓进去充当被绑的一员时,那瘤种好像没有一丝知觉似的,一点也不管他。
这和他们上的防范瘤种课堂讲得一点也不一样。
老师说,瘤种的灵敏度或许因种类而异,但它们的敏锐程度,大部分是要比普通人好上几倍的。那会他都把手凑上去了,就差没在它耳边喊,快来撕碎我吧,就这样瘤种还没有发现的话,那不是它有病就是自己有病。
汪风蠡也曾怀疑过这是自己做的梦,所以他当即便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血液于舌尖滑过喉头,不甜,很腥。
这是他第一次清醒地觉察血液的滋味,不过,尝过之后他就得面对一个恐怖的事实了。
他的舌头依旧是麻的,痛觉神经没有休假。
汪风蠡只能硬着头皮承认自己眼前发生的是真的。
他的舍友们,真的被一堆瘤种抓了起来!
907是一间很大的宿舍,足够容纳十几只瘤种,汪风蠡就这样拖着麻痹又极度紧张的身子,挪到了更能清楚看清中心模样的地方。
尖叫声越趋越小,呜咽的声音却由小及大。
汪风蠡窝在一个小储物箱附近,数着共有多少人一起在此落难了。
十一、十二……十五。
加上那个小女孩,总共是十五个。
汪风蠡手脚发麻,这这这他怎么救!?
☆、第 29 章
029 那天晚上的一切(下)
不等他再做点什么,周围的场景突然不见,他的舍友,以及其他不认识的人全都消失在他的眼皮底下。
“但那个绝对不是梦!它给我的感觉太真实了……”,回到现实,汪风蠡于虚空中抓了一下,仿佛一抓,便能抓住真相似的,“而且,我不是只有那一天晚上才看到这些。”
直到昨晚,他还坐在这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晚的景象。
王凝海一下子抓到了重点,“你的意思是,之前你所见到的场景都是一样的。”
汪风蠡仔细回想着,半确定地点了点头:“大概是,不过可能也有一些微妙的不同。”
“哦?具体呢?”,王凝海问。
“就是我的三个舍友,加上我应该是有四个相同的背包才对,可在昨天还是前天,我看见他们被绑着,除了自己身上的背包以外,多了一个相同的。因为那个背包是定制的,所以我想不会那么巧才对。”
照汪风蠡所说,那些和他的舍友一起被绑架的人极有可能是一同去旅游的陌生人,一般情况下,出现这种多出一模一样的背包来的状况几率极低。
“然后呢,多了一个背包,还有吗?”,王凝海用记录仪记下了这些线索,而此刻,并没有太多的深入思考。
“还有……瘤种的站位也不太一样。”,汪风蠡这段时间怕是麻痹了,连这些东西都注意到,“比如这个……”
面向王凝海,他移动了几个瘤种的站位,“像最中间的位置,它们应该是轮流来站的。瘤种的种类都不一样,所以我分辨得清。”
轮流……
“很有纪律性是吗?”,听起来这样的站位似乎挺有仪式感的。
长孙无悔对着汪风蠡摆的东西琢磨了好一会。
忽的灵光一闪。
“王组,这个站位的话,五年前的档案里好像有过相关描述。”
王凝海转头望向他,眉间凝思,“层为三,中裂十字,首领为中,轮做……”
这句话正是长孙无悔看的那宗档案里的原话。意思是说这个圈子由三层构成,两条直径状的裂缝从圆心开始分散,到最外层的时候成为整体十字的空地,任何东西都不能摆放在规定为空地的位置。而首领为中,则是指临圆心最近之处,必须站有一个领头的人物,这个人物需轮流换做。
“是的。”,长孙无悔很确定,汪风蠡所排的图形与自己所见几乎不差。
王凝海当然也是十分清楚的。
毕竟这段话,还是她从一个被骗入瘤脑组织的男人嘴里套出来的。说是给他们洗脑时,专门安排的座位,谁都不可以越界。
“看来这件事,也和瘤脑有关系了。”
并非王凝海过于敏感,而是,最近瘤脑,似乎越来越猖狂了,不单单是死灰复燃的样子,更像有预备掀起大风浪的架势。
负责这则案件前,王凝海就从其他地区的同僚里听说了关于几个前瘤脑高层被捕的消息,理由和郝正器一样,都是因涉嫌非法实验,所以才被屠夫们抓到把柄,关了起来。
“瘤脑!”,五年前他才上初中,以那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对瘤脑应该是不怎么感兴趣的,了解也大都停留在离陌生人及瘤种远一点的层面,但他家里的长辈们却对教育他此事非常上心,又是拿当时一些有名的失踪案作解析,又是让他隔几小时给他们报平安的,搞得他渐渐对瘤脑也有了一些印象。
不,准确来说是极深的印象。
“难道我看到的那些瘤种是瘤脑豢养的吗?又或者,被绑架的几个人和瘤脑有什么联系?”
汪风蠡两手放在盘起的双腿上,掌心拖着下巴,两只黑如煤炭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活像个滑稽的小丑。
“目前还不能确定。”,王凝海听他对瘤脑二字有些诧异,就问他原因。
汪风蠡将父辈们的警谏说了出来。
大概是他的错觉吧,他感觉,其实父母们应该还瞒着他一些东西的。
“那好,瘤脑的事我会再去查查看,今晚,我们就待在这里,没问题吧。”,与王凝海的意见相同,长孙无悔也赞成在这里呆一晚。
眼见为实,他们想亲眼看看,凭空出现的瘤种围人是怎样一副场景。
“可以可以!没问题的”,他自己一个人待着已经快精神衰弱了,能有那么可靠的人陪着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至于床褥之类的物品,宿舍里一堆,朋友们不在意谁睡谁床的问题,汪风蠡随便搬两套就行了,不怕王凝海他们没地方睡。
汪风蠡带头给他们收拾起了床被,待铺垫完后,他才后知后觉地看着王凝海。
这位,好像是位女性。
就这样,和他们睡在同一间房,没事吗?
他把疑问全都写在了脸上,王凝海径自端坐在床侧,一丝不苟的模样。
“我是来查案的。”
不是来睡觉的。
才理解过来的汪风蠡瞬间羞愧难当。
王凝海和长孙无悔都不是什么好计较的人,当即各占各的位,假寐着。
时间一晃就到了凌晨。
汪风蠡在他们的准许下关了灯。
寂静的夜,寂静的风,连同呼吸,都轻悄悄得不似人语。
来了!
汪风蠡睡在上铺,仅仅眨眼的功夫,眼前的景象便变成了这段时间缠绕着自己的可怕真实。
今天的瘤种依然围着被绑的几人乖乖站着,那几人的脸上还是那么多伤痕,看得汪风蠡心惊肉跳。
他开始爬下床,准备找找还有没有什么和前几天晚上不一样的东西。
那些瘤种尽管还是没理他,但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时候,汪风蠡仍是会下意识地把身体抽回来。
“不一样不一样……”
到底应该找些什么呢。
他环视四周。
高中宿舍楼很大,空间充足,瘤种们又在中心点了火,他得以看清全貌。
墙壁……
怎么不是半红的。
勉强镇定下来的汪风蠡疑窦又开。
这几面墙壁被那火光照耀,以往都是呈现微微透明的红色才是,可现在详细观察,貌似呈现的是……
血红色。
有点妖艳,有点可怖。
尤其是当血红色的墙壁像是流动的血液一般滑动着,就更为吓人了。
汪风蠡几乎两条腿都在打颤,牙齿止不住地跳窜。
“王、王组!”,还有那个谁,你们快来看。
就是它们了!
“我在这。”,平淡而冷静的声线在汪风蠡耳边响起。
汪风蠡霎时跳到了她身后,远不及男人宽阔的肩膀简单地藏下了一个他,“墙壁变色了!”,他立马把看到的告诉王凝海。
“变成什么色?”,声线微微下沉,显然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变成什么色不是很明显的嘛。
汪风蠡虽有疑惑,但也如是说道:“血红色。它本来没有那么红的。”
“你确定?”,依旧是男人在说话。
没错啊,他都吓得躲了起来了,难不成他眼拙。
汪风蠡偷偷甩出一点点余光,然后马上又收回了视线。
没错啊,它就是变色了嘛,还在动!
“可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第 30 章
030 梦非梦
汪风蠡整个人都僵掉了。
什么都没看见!?
怎么会呢。
王凝海把记录仪上的片段回放给汪风蠡看:“这是你刚才的表现,全程只有你一个人在害怕,然后做出了一些怪异的举动。但是我们两个完全没有看到瘤种的踪影,这个视频就是证据。”
汪风蠡犹如天塌似地垮着张脸,嘴巴微张,喃喃着“不可能”。
“很可惜,我认为你刚才所见到的只是误认为现实的梦境。”,长孙无悔开了灯,朝汪风蠡走过来,“像现在,包括瘤种在内的东西,应该都看不见了吧。”
汪风蠡悲催地发现他说得不错。
当长孙无悔告诉自己那些是梦以后,血红色的墙以及被绑架的朋友们,霎时间全都成了幻影。
可嘴里的腥味久久不散,就像一缕惑香,吊着他的神经,叫他正视自己的存在。
汪风蠡无法接受自己做梦还能下床,还能走到这里和他们对话的行为。
长孙无悔的意思,不就是在说他梦游吗。
汪风蠡做过检查的,医生和家人都确定他没有梦游这种习惯。
和大约有了判断的长孙无悔不同,王凝海倒是觉得此事也许另有隐情。
毕竟汪风蠡的几个舍友,或许真的消失了也说不定。
王凝海摇醒了在思索中挣扎的汪风蠡,让他调出与舍友父母通话的记录,于此她一个个拨了过去。
“您真的是屠夫吗?是,我的孩子不见了,整整十天都没给我们两打电话。明天就要上课了他还没有一点消息,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我们确定他失踪了,警察都说查不出那辆旅游大巴的编号,说是黑车。您说,他是……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几乎每位家长都在问王凝海同样的问题,在她回答尽量调查清楚之后,他们感激得声音都变了调。
从电话里王凝海了解到了他们的茫然。那些孩子不是在学校不见的,就是忽然那么一下子,没见着人了,他们的父母报案后又查不到任何线索,地方民事组定位定位不到,查监控也查不清,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忽然没了影子,那些父母来学校好几趟了,每每仅能无助地望着自己孩子的东西发愣,不知他们是生是死。
而汪风蠡所说的被绑架一事,他们是想相信的,可他们在宿舍里找了好久,甚至还借了检测仪来检测,就是没有发现孩子的踪迹。最后他们只能认为汪风蠡是思念过度,产生幻觉了。
孩子能有这样一个把他们放心上的朋友,家长们也是欣慰的,到底没有残忍地告诉汪风蠡他可能是因为受了打击,才会臆想出这样的一段故事来。
王凝海确定汪风蠡的舍友失踪的事后,没有犹豫,便把这个案子报给了范易芸,她是系统的幕后管理员,半路碰上的案子,私下报给她就好了。
“您的‘旅游团失事案’已呈报上级,介于同行人为长孙无悔,是否共享该任务。”
长孙无悔对失踪案与瘤种是否相关仍持有保留意见,不过有这个参与王凝海破案过程的机会,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跟着王组有肉吃。
乔丹雪不止一次在长孙无悔耳边提起这句话。
尽管他对这种比较花俏的语言不甚理解,可这话,他还是听明白了。
王凝海的探查经验尤为丰富,跟着她,自己一定能学到不少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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