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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宁记——马蹄声凌乱

时间:2018-02-26 13:56:29  作者:马蹄声凌乱
  吴祈宁就要晕过去了:“师哥,别介啊!你也知道钱没回来,我拿什么交啊?你看,最近买卖不好做,大伙儿是交不上去什么,让你们为难了。可是这大环境又不是我们编出来的。咱们《人民日报》都说经济L型发展,恐怕就要触底,号召万众创业,要给企业减税减负担。那越这样儿,你们越得放水养鱼苗儿啊。你们这……这不成了杀鸡取卵了吗?”
  孙昊冷笑一声儿:“《人民日报》说得好啊。您这个月找《人民日报》报税去吧。又请我吃饭干嘛呢?它放的屁你也信?亩产万斤也是它说的,你怎么不信了?这些年它说的话翻来覆去,烧饼都烙糊了好几回了。再说了,万众创业也不是我们号召的。依着我说,没钱尽早儿的别干买卖。师妹,我说你上学的时候也是要脸儿要面儿的人。今天这么拉着脸儿求人,好看吗?我看你不如麻溜儿的把税交了,省的咱俩磨牙。”说着,孙昊的手有意无意地搭到了吴祈宁的腕子上:“有这功夫咱叙叙旧不好吗?”
  这话说的,吴祈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心里气得直翻,可是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她不着痕迹地抽出来手,慢慢地说:“师哥,我要是账上有钱,我哪能不配合你们呢?再说了,这是预收税款。于道理上,也不是那么合吧?咱俩相识一场,你卖我个人情面子,等我们货款收回来,我再缴也不晚啊。我们站着的房子躺着的地,那么大一个工厂,还敢亏待了您吗?”说着,她小心翼翼地在孙昊的手腕子上画了一个数儿。
  孙昊愣了愣,显然是有点儿心动,可是他居然把这股心动给压下去了:“师妹,你求我也没用。你不知道,这回是上面压下来的死命令。必须限时征缴够足够的款子交上去。你也不想想,这么大的工业区动拆,那么多人得给补偿。哪哪儿不需要钱?国家大门不长黍米,二门不长庄稼,不找你们要,找谁要?你跟我磨有用吗?没用!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吴祈宁听着都快哭出来了:“拿我们的钱征我们的地,这不是用我们的刀子砍我们儿子吗?师哥,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没本事。今天你也查了我们的账了。那现金账和银行存款日记账的余额,你也看见了,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这真是为了赶订单,山穷水尽了。厂里的工人俩月拿的是基本工资,干部干脆没发薪水,供应商的钱也该着没给呢,按月大伙儿的五险一金又不能拖欠,我这是硬着头皮往前顶,天天上班儿都跟挨刀一样,强装着门面不倒已经是我的极限了。真不是你看见地那回事儿。真不是哭穷,师哥,你要是觉得我刚才提的不满意,你说出来没关系,出你口入我耳,咱俩同学多年,我今天不懂规矩了,你有什么不能教给我的呢?”
  这话出口,孙昊就有点儿变了脸色:“你别以为你给我的叫多。多少值我的公职啊?多少值我的前程啊?我要是完成不了任务,前程就没了!你师哥我混到今天不容易。我还想往上走呢!”
  吴祈宁就觉得心跳如擂鼓,情急之下,她扶住了孙昊的手,语气也急了:“师哥,你往上走,也是我们的造化。谁不想靠个贵人呢。可是您今天是皇上,也得认我们这门儿穷亲戚。那你非得现在拿这一笔么?不是不交,缓些日子就行,真的,就缓到我们完成订单收回来货款,我能跑,这么大的买卖能跑吗?我说话算数。本来就够难了,你们再挤兑一下儿,我们眼看就挺不过去了啊!都把我们挤兑黄了,你们以后吃谁啊?凡事儿咱得讲究细水长流不是?”
  吴祈宁这话说地就有点儿口不择言了,没有策略了。
  果然孙昊脸色一变,一把推开了吴祈宁,不自觉地语带嘲讽:“谁吃你了?哪儿来的细水?谁跟你长流?你说话要负责的。这次税务稽查,是市里布置的任务,各个区都有硬指标。我得完成上级的要求!说白了吧,我的前程在我上级手里捏着!那才是我老板!才是我的细水长流!你别以为请我吃顿饭,就怎么着了。我告诉你吴祈宁,你们痛痛快快把钱交了,咱们双方省事儿。虽说我们是预收,可是你们干净吗?不服把账封了搬到我们这儿挨笔的过!你看我能不能挑出毛病来?这年头儿,谁也经不起查!谁也不是那么干净!话还用我说的那么明白吗?”说着,他站起来,扭头就走。
  宁看着孙昊的背影儿,吴祈宁愤怒以及,豁出去了一样,她大声地问了一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所以,你们把我们挤兑倒闭了也没关系对吗?这不是咱小时候的一篇报道稿儿,不止我一个人的事儿。那么多人失业了!你良心过得去吗?”
  孙昊回头看了看吴祈宁,满眼轻蔑:“你们倒闭不倒闭,失业不失业和我有关系吗?我吃的是公家饭,完成的是组织布置的任务!你们倒闭?活该!谁让你们自己干来着?现在知道哭了?有本事当初考公务员啊!你穷你有理啊!”
  看着孙昊远去的背影儿,吴祈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半天,一个字儿都没说出来。
  她脑子里轰隆隆地,就觉得心都要跳出腔子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就觉得自己肩膀儿上,搭了一只软绵绵的手。
  吴祈宁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了看,居然是秀秀。
  秀秀给她倒了一杯茶,清清爽爽地说:“我都听见了。”
  吴祈宁擦了把脸:“对不住您了。估摸以后也没什么业务和你们合作了。”
  秀秀笑了笑:“没关系,小事情。说句不怕您伤心的。我现在也不指望这您家那一口半口的小生意。”
  吴祈宁想了想当初宝姐唯恐让人呛了行市的吃相儿,再看看这位金光闪闪的秀秀,心里很是落寞了一下儿,她点点头:“那就好。”
  秀秀果然比宝姐温存体贴,会伺候人,一杯热茶喂到吴祈宁嘴边儿:“小宁姐姐,都说你是个聪明本事的女人,我看你今天也是犯糊涂,那是个什么人啊……官儿迷!你这么求他,他能答应吗?”
  吴祈宁回头看着秀秀:“那……你说怎么办?”
  秀秀笑了:“治这路人,得从上头,往下压。你可别跟我说,你没门路儿。”
  吴祈宁想了想:“怎么说他们是一伙儿的。这赤眉白眼的,我说了也不灵啊。总得有个由头儿不是?”
  秀秀想了想,低头拿出来手机,传给了吴祈宁几张照片:“这也就够了吧?”
  吴祈宁看了看,果然是一些孙昊倚红偎翠的照片。
  吴祈宁倒吸一口凉气:“祖宗,你这可但着干系呢!”
  秀秀笑得挺甜:“这几个姑娘啊,得陇望蜀,在我这儿干了几天就跳槽了,还拍出来照片气我说自己能接到多好的活儿呢。我当时就知道,这几个傻--逼给我上的供,我迟早用得上。”
  吴祈宁叹了口气:“那你要我怎么谢你呢?”
  秀秀收了笑容,精明地掉面儿的脸上难得露出来一些真情感慨:“我是为了报答你在越南把我从火堆里推出来,穆总千难万险走雨林子野地带着我回国的恩情。也许你们忘了,可是我还记着呢。从小到大,没人对我的安危这么认真过。我得报答你,报答穆哥。”她拍了拍吴祈宁的手:“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小宁姐姐,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看不起我过。我心里也拿你当个自己人。现在你该了好几家工厂的钱,他们来的时候可商量着要告你呢。我能帮着你的也就到这里了,你呀,自己小心吧。”
  吴祈宁定了定神,微微笑了一下儿,虱子多不咬,债多了不愁。
  她现在只是觉得极古怪:同样儿是借了她一把劲儿混出来,这孙昊和秀秀,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哎……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第102章 负心
 
  秀秀想给吴祈宁叫一辆车。
  吴祈宁摇了摇头,说:“我想自己走一走。”
  秀秀点了点头,只送她到大门口。
  秀秀这人很懂分寸,能帮到哪里就是哪里,多一步她都不肯往前靠。打开门做生意,秀秀的客户范围广泛,不乏看吴祈宁不顺眼的。
  是朋友未必大张旗鼓,贵在彼此心知肚明。
  吴祈宁走在灯火通明的滨海大街上,初秋的晚风吹过来,轻轻拂过她的头发,有一点点的凉意。她没搞定这一些列的事儿,按照道理说,应该十分沮丧,但是最近这几个月,吴祈宁没搞定的事儿也实在太多,她信马由缰地走在街上,居然十分镇定。
  人就是这样儿,长大了之后,十有八九都能接受了自己没有主角光环的人设,以及起起伏伏伏伏伏伏……的命运,这样比较容易放空自己。世道艰难不假,真心寻死的并不多啊!
  一事总有一解,天下并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或者熬过去,或者死,总会有个结局的。
  对于精疲力尽的吴祈宁来说,真是哪个结局都行。要不是昨天答应穆骏要去教堂结婚,她真的对上吊这个选项也不怎么排斥。
  在街上走两步,她的心情好了一点儿。
  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霓虹点点的店铺,洞开的饭馆儿大门里飘出来酒菜的香味儿,这个世界毕竟还是充满了乱七八糟的烟火气息,闻起来暖暖的。尤其前面儿一对儿小情侣手拉手地在花坛边儿上走平衡木,一边儿走一边儿开心地乐出来。眉目含情,分明有爱。
  吴祈宁歪头看着他们,由衷地笑了。她慢慢地掏出了手机,想拨给谁,又暗暗地计算了一下时差,犹豫不决。此刻,她挺想听听穆骏的声音的,也不用跟他说那些有的没的为难事儿,她只要……只要听听他的声音就可以……
  心灵感应一样,没走三两步,她的手机乍然大响了起来,屏幕上蓝汪汪的字体:穆骏。
  路灯的反光让手机屏幕有一点儿点儿的刺眼。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吴祈宁有点儿开心地按下了接听键,软绵绵地“喂……”了一声,露出肚皮小猫咪一样的柔软声调。
  谁知道对面穆骏的声音百年不遇地带足了罡风:“你偷偷摸摸去越南了?去干嘛了?见韩毅?他找你干嘛?你去见他干嘛?你说啊,你去了没有?!”
  顶梁门分开迎面骨一盆冰水浇下来的感觉!
  吴祈宁下意识地喃喃:“穆骏哥,我是去……”
  “不要叫我!”穆骏显然怒极,声音里都带了刀锋儿:“你果然是去了!他让你和他睡,你就去和他睡了?!是不是?!就为了截盛年的款,是不是?你跟盛家深仇大恨啊!你拿自己当什么?你怎么这么下贱!”顿了顿,对方几乎嘶哑了嗓子:“你又拿我当什么?!”
  吴祈宁哑口无言。
  电话里却横着冲出来一声怒吼:“你心里有过我吗!!!”
  身边儿有车呼啸而过,倏地卷起来漫天的扬尘。整个儿人间都好像跟着飞沙走石了起来。
  吴祈宁一时语塞,浑身冰凉,她很无助地摇着头,讷讷地解释:“我没……并没有啊……”
  对方只是凉凉地“哼”了一声,话语之间,寒光闪烁。
  吴祈宁捂住了脸,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说辞苍白乏力。
  穆骏冷笑一声:“吴祈宁!你好本事啊!你自己说怎么办?!”
  天底下果然有雷神电母!
  她其实对这事儿是亏心的!
  忽而头晕脱力的感觉,吴祈宁慢慢地扶着电线杆才勉强没有摔倒。小腹一股滚烫的热流,冲破而出,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一条朱红色的血蛇,沿着大腿蜿蜒而下,滴滴答答地,地上很快染红了一大滩。
  有些事情是不能看的,吴祈宁捂住了嘴才没惊叫出声,她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力量都随着这条血蛇去了,自己摇摇晃晃地,就要站不住。
  旁边路过的一个女人眼尖,她惊呼一声,指着吴祈宁喊出来:“你……你小产了吗?”
  电话那边的穆骏显然也听到了,他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啪”地一声把电话挂了。
  吴祈宁晕乎乎地只觉得这个挂电话的声音极大,好像一巴掌扇在心头上一样,疼地,疼地特别具体……
  然后,她好像就晕过去了。
  真奇怪啊,她这辈子好像还没晕过呢。
  滨海医院急诊科
  一个满脸油腻的胖大夫鸟瞰着吴祈宁苍白的脸,他说:“我看你有点儿眼熟。”
  吴祈宁恍惚记得他姓周,她虚弱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居然觉得有几分豁出去似地好笑:“这些年……我……经常带人来……照顾照顾……你生意的……”
  周医生大受感动地点了点头:“承蒙惠顾,不胜感激。您得算我脑残粉了吧?”
  失血让吴祈宁觉得很冷,眼皮都是僵硬而冰凉的,她费力地咧开嘴角,孩子气地笑了笑,很认真地问:“那……你可以先给我治治脑残吗?”
  周大夫左右看了看:“你家属呢?”
  吴祈宁疲乏地闭上了眼,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一滴泪珠从她苍白的脸颊滚落了下来,一路蜿蜒缠绵,终于流到了急诊室充满了异味儿的枕头里。
  周大夫两手插兜儿,对着这个脾气倔强的秀丽病人,叹了一口九转回肠的气:“活着不好吗?”
  吴祈宁闭着眼,依旧摇了摇头。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周大夫慨叹:午夜的急诊室,从来邪门儿的事情多啊。
  吴祈宁闭着眼睛,恍惚记得是路人甲帮她叫的救护车,一路颠簸中,有人粗鲁地翻动着她的身体,拍着她的脸问:“家属呢?你住哪里?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吴祈宁紧紧地捏住了手机,迷茫中用最后的力量抿住了嘴。
  她摇了摇头,谁也不想通知。
  她就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死在外面。
  她得罪了妈妈,得罪了穆骏,得罪了盛年,得罪了师哥……
  她把自己人生的一手好牌打得个稀巴烂。
  现在四面楚歌,皮囊破败。
  还有什么脸面去麻烦别人?
  又有多少人正等着笑话她?
  算了,算了吧……
  像她这么笨的人,大概也只配悄无声息地死在一个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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