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祈宁张了张嘴,事儿可是太多了……
先说哪一件啊?
夜奔越南?
跟盛年翻脸?
整个公司都要给拆成平地,我还没拿定主意是不是干脆反水拿了好处跟你翻车?
吴祈宁沉默了一下儿,她嗫喏:“穆骏哥……你……最近好不好?你几时回来啊……”
穆骏笑地很温柔,声音里满满都是憧憬,而且是一脸的神采飞扬:“初冬,感恩节前,我一定回来。带你去吃火鸡。我跟你说啊,我这边儿的分体自走人工环境处理器弄得差不多了,几个实验室也过关。如果能拿到这边行业标准的专利呢,我们可以以后在这儿成立个小型研发中心,这儿的几个研究室同事都很赞同我这个想法,可行性也有,市场也不错,还只是个创意阶段已经有研发中心要给我订单了。如果不是咱自己有钱做啊,这边儿投资都来和我联系了。哎,我跟你说,这一下子弄好了,就算两个工厂都给了盛年,我也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你不是喜欢欧洲的风光么?等忙完了这一段儿,我就带你来,把滨海的破事儿交给盛年把关,你一个女孩儿家也不要那么辛苦了。到时候你就来休息一阵子,这儿的环境好空气好,你想继续念个什么书的话,我供着你。”
他说得太美,她都有点儿愣住了。
穆骏忽然腼腆:“昨天路过教堂,我还想,如果能在这儿结婚,就太美了。小宁,你愿不愿意?”
这事儿突如其来!
吴祈宁脸色,甚至是眼圈儿都微微有点儿潮红,她舔了舔嘴唇,颇有几分手足无措,她嗫嚅着:“我……”
穆骏三分赧然,旋即又开心起来:“我知道,求婚的事情还是当面来比较好。你别生气,别有负担。我就是试验成功,太高兴了!你别介意!可是我真的是就想跟你说说!我做成了!哎,我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突然觉得心头暖暖地,吴祈宁抱着电话,傻笑了一会儿,说:“好!”
穆骏还在喋喋不休:“总之我感恩节前一定回来!小宁!你好好等着我!哎……你说什么?你说好?”
沉默了一会儿,穆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点儿小心翼翼地问:“那就算……你答应我的求婚了?”
吴祈宁捂住脸,羞涩地笑了笑,想一想,还是大方地点了点头。
穆骏激动地“哦也”了一声说:“小宁!你真好!我太高兴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嗯!我去买戒指!”手忙脚乱之余,他好像笨拙地打翻了视频摄像头。
吴祈宁“哎”了一声。
电话断了。
有心拨回去吧,又好像怪不好意思的。
满腔心事,可是说什么呢?
吴祈宁云里雾里地坐在床上,发呆了按天,还在傻笑。
她跪在床上,不由自主地拜了拜:阿弥陀佛。这人竟然是这么的有出息。老天爷也算疼我。爷们儿么,靠不靠是一回事儿,可是能靠,自然是最好的。
咱们中国人骨子里的想法么,女孩儿出嫁,还是叫做终生有靠的好。
放下了电话,吴祈宁全身脱力一样软绵绵地躺在了床上,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实在是太累了,她翻了两个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迷蒙之中,她隐约记得妈妈说过:这人活着,总得有个念想儿才好。
这种晕陶陶幸福感一直持续到次日上班儿。
坐定办公室还没有十五分钟,刘熙和财务主管一脸惊慌地来找吴祈宁:“吴总!税务局的来了!”
吴祈宁想起来盛年发给她的EMAIL,真没想到这个混蛋,这么阴毒下作的招数真使出来了。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浑身都冷了,气得牙关都咬了起来。
站起来的时候,吴祈宁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她摁住了桌边儿,发着狠儿地想:我不能摔了!我不能摔了!我一定能支着,把这事儿了局!
盛年,有种你就放马过来!
第100章 隔世
有人在敲办公室大门,刘熙过去开开,是一脸白霜儿的财务总监程月娥,单看着就知道来者不善。
程月娥小心地关上门,微微地朝着吴祈宁和刘熙弯着腰,嘀咕:“我让出纳陪着呢。跑过来跟你说一声。吴总,来的可是税务稽查。咱没什么大错儿啊?不过吴总,这事儿你也明白,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退一万步,他们也得是贼不走空。”说着,程月娥比食指拇指相交,比划了一个搓钱的姿势:“不是我说,咱可得预备着点儿。点点儿油,看看他们说什么吧。”
吴祈宁想了想,拉开了抽屉,拿出来盛年发给她的一摞子复印件递给程月娥:“你看看吧,能不能是为了这个事儿。”
这事儿盛年的主意,程月娥是操盘手,略微翻一翻,就知道是哪一笔,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哪儿来的?他们怎么能知道?”
吴祈宁抿了抿嘴角,声音冷地掉冰碴:“盛总。如果他们找咱们是这码事儿,就是盛年干的。”
程月娥就差气晕过去了:“王八蛋啊!这个贱人!虽然操作是我,可主意可是他出的!”说千道万,妇道人家总是胆子小,“吴总!要真是这事儿,您可不能不担着啊。”
吴祈宁苦笑一声:“姐姐,事到如今我倒是想溜肩膀儿,你说人家信吗?”
程月娥略微舒了口气。
吴祈宁念了句“阿弥陀佛”说:“但愿别是这码事儿。但是咱心里得有个谱儿。”
程月娥说:“万里有一,咱可怎么解释?这可是说不清的逃税啊。”
吴祈宁沉了沉:“踏实住了。总没有死罪吧?咱去听听他们怎么说。大不了往提货未付款上说呗。反正咱现在应付一大堆也是真的。他们就是要查仓库,我看一时半会儿咱们也点不清楚啊。”
程月娥和刘熙对视一眼:“只好如此了。”
会客室里端坐着几位穿藏蓝色制服的税务人员,一个个儿满面春风,笑里藏刀地坐在那里。
吴祈宁进门一愣,为首的那个略微发福的男子她还认识:大学里的师哥孙昊啊。
孙昊显然也认出了吴祈宁,喜眉笑眼地站了起来,要跟她握手:“哎哟,吴总。大忙人。这几次同学会都请不到你。你这是发达了,不认我们了啊。”一脸领导范儿,语气微微酸。
吴祈宁直觉不好,紧走两步,过来握住了孙昊的手:“师哥你说哪儿的话?你还不知道我?又没本事,又没眼界。这就是一点儿小买卖,我就扒拉不过来了。哪像你啊,这些年步步高升,多少事儿都摆布得妥妥当当的。我啊,就这么大出息。”
孙昊左右顾盼,因为站在窗边儿,所以顺便俯视了一下儿他们巨大的厂房和建筑,笑地可就有点儿渗人:“师妹啊,你也是太谦虚了吧?看看,看看,这站着的房子躺着的地。你现在少奶奶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啊。可不像我们这帮拿死工资的。哎,真想不到,同学当中就你混得好啊。”说着,可并没有放开吴祈宁的手。
吴祈宁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不知道怎么了,让孙昊握着手,就跟让蛇盯上的青蛙一样。按说公事公办,这个握手的时长可是有点儿超标,吴祈宁现在心虚,咬了咬牙还是强迫自己忍住了这道恶心:“师哥,你还不知道我?小丫头拿钥匙,当家不管事儿啊。合同上我就是个总经理而已。混的好什么啊?我们效益可不行,这不,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
孙昊一笑,放开了吴祈宁的手:“你啊,别跟我哭穷。你们家灵周科技也是咱们开发区有名的资深高科技企业了。最近工业企业利润率不高,这是实话。可你们家不一样啊。老买卖了,有根有底儿,这不,最近又接了美国的大单子,逆市上扬,风景你这边儿独好啊我的吴总。”
吴祈宁一时语塞,不知道对方来意如何,只好殷勤地一伸手:“站着干嘛啊?坐,几位坐啊。倒茶。上最好的铁观音啊。”
分宾主落了座,吴祈宁赔了一脸贱嗖儿的笑模样:“师哥,您这回来,是要……哎……你这人也是,有什么对不对的,你直接给我打电话呗,我们过去找你,省的你这么麻烦,大热天还跑一趟。”
孙昊挑着嘴角儿笑了笑,回过头看了看他带来的人:“不麻烦,不麻烦。你不知道,现在工业企业的税是不好要哦。我们这也是求爷爷,告奶奶,税收任务就是完不成啊。这不是么,这次来我们可是正经事儿,还是希望你多多配合啊。吴总,来,搬出来账,给我们过过目吧。”
程月娥瞥了吴祈宁一眼,吴祈宁也看了看程月娥,两人微微舒了一口气,还行,暂且没提那个事儿。吴祈宁揉了揉直跳的右眼,心说难道我冤枉了盛年?
回头看时,觉得刘熙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大美人盛欣最爱人前摆,碰上这路招待的事儿绝对不落人后,不用招呼自己就冲上来了。
吴祈宁绝不拦着,来的基本上是男士。知好色而慕少艾。来个美女打马虎眼,比干巴巴地聊公事儿效率高。
上了好茶,上了好烟,空调开到凉爽得宜的24度。同来的稽查员虽然也推辞说:“有纪律有规定,不能抽烟喝酒。”可是对着吴祈宁递过来的10支装的国宾盛世,也并没有推回去的意思。
孙昊说:“哎,我说师妹啊,知道你们买卖人有钱,可是有钱你可别带坏了他们。现在管的多严啊。”他手一划拉:“知道来这么多人为什么吗?就是为了防着你们企业拉拢腐蚀税务干部。我们得互相监督。”
吴祈宁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嘴角含着笑:“那哪能腐蚀您呢?再说了,您是谁啊?共产党员,特殊材料制成的人,钢筋铁骨,我们就是想腐蚀也腐蚀不动啊。”
孙昊别有深意地看了吴祈宁一眼:“吴总,那行啦,忙你的去吧。我看这儿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怎么说我们也是为人民服务的部门,也不能我们一来就耽误的你们没法赚大钱啊,是不是?哈哈哈……”
这一番不笑强咯吱人笑的说辞着实让人尴尬,也就是他身边儿的同行脸儿上下不去,礼貌性地赔笑若干声。
吴祈宁暗搓搓地磨了磨牙,揉了揉大腿上的鸡皮疙瘩,心说:也好。我也懒得陪着你在这儿犯贱。
她笑一笑,出去了。领走给了程月娥一个稳住的眼神儿。
程月娥也是久经考验,心领神会地看了吴祈宁一眼,然后回过头,一脸中年妇女特有地忠厚迟钝地看着孙昊,这等装疯卖傻,表情生动,拉出去演个《金瓶梅》里的吴月娘妥妥儿不错。
吴祈宁再客气两句,就关门出来了,揉一揉脑门子,回身儿嘱咐刘熙:“这也不早了,宝月楼,定包间吧。”
刘熙一路小跑地跟过来嘀咕:“今年这规矩是怎么给?”
吴祈宁一愣:“你也不是新来的了。老规矩呗。”
刘熙把吴祈宁拽到了一边儿:“祖宗,平常就来俩人。咱们规矩是一位一个整儿。现在来了四个?怎么办啊?是把去年的数儿均分了?还是……”
吴祈宁想了想,“不能均分,都来过,都知道行情。一看比去年少了一半儿,他不说人多,他肯定恨咱们吝啬。我看还是那个规矩吧,按人头给。你一会儿给的时候策略点儿。别让他们给咱退回来。”
刘熙点了点头儿:“有数儿,你放心吧。”说到这儿,刘熙骂了一句街:“来这么多人为了互相监督?哎哟喂,这还不如互相不监督呢。”
吴祈宁回手捂住了刘熙的嘴:“钱都花了,您就别惹事了。”
吴祈宁回首嘱咐了一下儿跟出来的盛欣大美女:“端茶倒水,你多盯着点儿,不为别的,别让林经理觉得自己孤军奋战,也不用说话,在一边儿听着就行。您就去那个不懂装懂的。有事儿来找我。我看这是个持久战的意思。你耐性点儿,应承着这帮爷。”
盛欣嘬着牙花子领命而去,一转脸儿又是笑靥如花的神态推门儿添茶,不得不说,盛家人腮帮子上是嘞着猴皮筋儿的,要哭要笑瞬间转化,且模样儿可人,宜嗔宜喜,天性解放之完全,很让吴祈宁自叹不如了一会儿。
回到自己办公室,吴祈宁果断地拿起来电话,她想也不想地拨给了穆骏。此刻,吴祈宁已经完全放弃和盛年沟通的希望。盛年的所作所为,可以说完全不顾大局,不把她当一个集团公司的同事看待了。
盛年可以胡来,吴祈宁并不认为自己会把那些盛年签字的文件交出去害他。不是她善良,而是因为这么做,简直就是拿着穆骏的家业公款斗殴,两个混账总经理一起合谋坑董事长。
盛年,你不是国内国外一直说我掩袖工馋么?我今天还就真的告御状了!吹枕头风的话,看看咱俩谁方便?!这穆骏也是真正甩手大掌柜的,这里都要火并了,你还在国外呆得逍遥!
这里说枕头风,果不其然。
穆骏那边儿显然是睡眼迷离地被吵了起来,些微向她发着起床气:“干嘛啊……不是都说好了么……”声音难得地含混迷软,有一点点撒娇的孩子气。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身边儿刀光剑影了,一个糯软的声音不期然在耳边响起,吴祈宁忽然觉得心头痒痒的又没那么生气了,微微地叹息一声,心说自己是上辈子该了他的,真是贱啊,语气自然而然地好了很多:“真是公事儿,紧急,你去看看EMAIL,你住院的时候,盛年处理了几笔我们说不清的账,他前两天恼了我直接从韩毅那儿结款,估计是把这件事儿捅出去了。现在税务局找上门了。你赶紧问问他,到底要干什么?还拿不拿滨海公司当自己人了?这也太过分了!哦,有件事……我也得给您交个底,不错,我是复印了盛年历年批地给对方采购部门返点的条子不错,不过我就是吓唬他的,我不会……不会真的……哎……你懂得……”
对于一个刚刚从好梦里砸起来的人来说,这番话的信息量可是不小,穆骏足足三十秒没出声儿,呼吸粗重。
吴祈宁都能脑补出来他在费力地思索。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动静。吴祈宁试探着“喂”了一声。
穆骏有点儿困惑地问:“小宁,那你是怎么从韩毅那儿把货款截留的呢?韩毅跟盛年多铁啊?我都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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