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手机叮咚一响,发来一条短信。穆骏问她:刚才身边是否有人?
吴祈宁笑一笑,言简意赅回了一个字:是。
穆骏几乎秒回:好好睡吧。我安排安排去看你。
于是吴祈宁的心情莫名地又好了起来。
痛快的那种好法!
这是一觉睡到了天亮,黎明时分,恍惚觉得有人给她擦了擦脸,吴祈宁反手抓住了姐姨粗糙的手腕子,她睁开眼,认真地跟她说:“姐姨,谢谢你……”
姐姨微微地愣了愣,抽回了手,有点脸红。
吴祈宁不管姐姨怎么扭捏别扭,自顾又睡过去了。
她究竟年轻,一场小病,好了也就好了。
次日一早,盛年过来看她时,吴祈宁已经穿着T恤短裤下了床坐在梳妆台边儿上,好奇地嗅着阿梅给她摘来的小荷花,阿梅站在她身后悉心地帮她梳头发。
盛年从背后看过去,觉得镜中女子长眉、大眼,皮肤白皙,身材婀娜,吴大小姐痊愈之后,好一番容光焕发的样子。
这样健康可爱的女孩子,难免惹人喜欢。
盛年看着她也觉得心情好,他从后面按住了吴祈宁的肩头,再看看镜中人,他忍不住抚摸了一下她漆黑的头发:“小宁,再休息一天吧。今天不用去上班。”
吴祈宁“哎”了一声,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回头看着盛年:“今天出货啊。”
盛年点点头,眉目难得地温柔和煦:“我去盯着好了。阮爷爷说你最好再歇一下。”
吴祈宁乖乖地地:“哦。”了一声。
目送盛年远去,站在一边儿的阿梅眨了眨眼:“小姐,老板对你真好啊。他不是爱上你了吧?”
吴祈宁想想眉目如画的盛年,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她捂着胸口训阿梅:“这事儿不敢瞎说!”
人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许是吴祈宁生病的时候盛年对她照顾的水泼不透,又或者盛总老拿一幅病人本家主事儿的面目示人,黄凤中午过来,拽住吴祈宁好一番窃窃私语,说:“越南人都在传,说盛总和你是相好。”
彼时吴祈宁正神色温柔地摩挲着一张从滨海发过来的文件,上面的签名清秀有力,她挑着嘴角笑出来:“扯!”
那天,盛年终究没有替吴祈宁上班。他急匆匆订了当天的机票飞回滨海。
没跟任何人交代出了什么事儿,临走的时候,给吴祈宁打了个电话,好歹交代了一下这两天要应付的差事。要挂电话的时候,盛年说:“宝姐的事儿,如果不好开口,就算了……”
吴祈宁如获特赦,几乎山呼万岁。
所谓有福之人不用忙。虽然不用吴祈宁说,宝姐自己识趣儿的就少来了很多。吴祈宁痊愈了之后,这个头等闺蜜才姗姗地来看了看她,眉眼之间不掩落寞。
吴祈宁问她:“你怎么了……”
宝姐苦笑了一声:“盛年不搭理我了。”
吴祈宁神使鬼差地说了一句:“他忙……”
宝姐抬起头,笑笑地看着她,那神情仿佛是个捉住三岁小孩儿撒谎的幼儿园老师。
吴祈宁那一瞬间几乎恨不得对对天指日:“盛总真忙,他回滨海去了!”
宝姐顺坡下驴地点点头:“是啊,他回滨海去了……他早晚是要回滨海去的……”
吴祈宁才想起来,盛总的家眷人口都在滨海。
她都忘了,滨海,才是他们的家啊。
两个人默默相对很久,吴祈宁拍了拍宝姐的手。
宝姐就笑了,随口胡说了一句:“这场景好像应该说,节哀顺变……”
吴祈宁也笑了,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吉祥。
灵周越南公司运行一年有余,也算上了轨道,再加上有吴祈宁这个操心货盯着,就算老大不在几天也能运行不乱。
倒是穆骏,再没有了只言片语的消息,自然人也是没有过来。
吴祈宁几次三番拿起手机,想发点儿什么过去,措辞半天,终觉不妥,最后还是放下了。
不知不觉又到了秋天,平阳省淅淅沥沥下着一天一地的雨,吴祈宁摸了摸肩膀,觉得心口有点儿凉。
黄凤咋咋呼呼地从外面跑进来,递给吴祈宁一包炸春卷,入手温热。吴祈宁尝了一口,鲜香软脆,想来是阿梅的手笔,放在保温盒里巴巴地给他大少爷送来,谁知道让黄凤随手送了人情。吴祈宁摸摸鼻子,苦笑一下:这世道,什么时候男人都这么吃香了……
十来天后,吴祈宁对着一箱子灵周滨海公司发过来的过滤器狠狠地发了一会儿呆。必须是装箱的人大意了,有两箱过滤器装错了型号。
冯京做马凉。
事儿并不是大事儿,赶出货她可以用手头儿的东西顶上去。货柜进来才发现错误也不必烦恼海关会追究他们报关不符。然而终究是错了,这事儿纯以公事论,她是可以和穆骏投诉一下的。平常没有由头,她不知道怎么和他联系,今天有了由头儿,好像也很别扭。
吴祈宁咬了咬嘴唇,拨通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国际长途的叫通时间比较长,每一声嘟嘟的待机声都让吴祈宁想落荒而逃。
没想到,叫通的一瞬间,电话那边出现了一个好听的轻快女声:“喂……”
吴祈宁“啊……”了一下,顿一顿,她说:“我找穆总……”
对方犹疑了一下儿,把关似地问:“你是……”
吴祈宁飞快地说:“我是灵周科技越南工厂的小吴。”
真好,她有个身份。
另外一个女声飞快地在电话里出现:“吴祈宁啊!我李文蔚!”
吴祈宁有点儿张口结舌:“文蔚!”
李文蔚几乎是快活地对电话那边嚷嚷:“盛欣,这是小吴,吴祈宁,带我去吴哥窟的那个。对对对,咱们今年一起去老挝,我就想找她一起去呢。”
李文蔚才想起来问:“你找我师哥吧,小宁,什么事儿?”
吴祈宁说:“这次过来的货柜装错东西了。我想跟穆总念叨一下儿。”
李文蔚“嗷”地一声喊:“你快别念叨了,偷偷发个EMAIL给我就好,这两天我师哥住院去了。盛总在这里抓全面,天天骂得我们狗血淋头。他一会儿就走,你现在说,我活得了吗?”
吴祈宁“啊!”了一声:“穆总住院了?要不要紧?”
李文蔚很稀奇地问:“盛总没和你说?”
吴祈宁默默地摇摇头,然后想起来李文蔚看不见她摇头,她说:“没有。”
李文蔚竹筒倒豆子最存不住话:“十来天以前,我师哥赶死赶活,非要赶着进一个负压洁净室,结果沾染了点儿腐蚀性粉末,我们都没事儿,就他勾起来胃出血了。你放心,没事儿没事儿。公司盛总看着,我师哥有大美女盛欣盯着呢。哎,对了,你没见过盛欣吧,你们盛总的堂妹,刚刚从西藏支教回来。我发合照给你看。她人可好了,我刚才还说过年咱们一起去东南亚……”
李文蔚语速太快,吴祈宁就来得及“啊”了一声。
挂了电话,不久手机叮咚一响,吴祈宁收到了一张高清的彩信:李文蔚和一个非常眼熟的漂亮女孩儿在医院的某处勾肩搭背,笑靥如花。
李文蔚短信随即追过来:看着是不是特像盛颜?卧槽,人美家世好!你还有心思说货柜,还不赶紧给我死回来占地方!盛年什么人啊,不告诉你就是没安好心!
盛欣……
吴祈宁不期然想起来盛年的一句话:“我们盛家又不止一个女孩儿……”
她无不落寞地想:他们盛家人还真多……
吴祈宁没有回复这条短信,她默默地把手机揣到了兜儿里,回去上班儿了。
世事纷乱,人物众多,各个都是精彩纷呈,颜值爆表,家世一流,也不知道人家上辈子烧了几多高香,做了多少善事。
人比人,不如人。
吴祈宁真心觉得,以她这辈子的才貌资源,好像只配挣工资,才是实打实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安全保障。其实能上班很好:有活儿干,有饭吃,心烦的时候还可以拜拜佛。
盛年在后院修的滴水观音是积了大德了。
她应该多拜拜佛。
也许……老天垂怜,让她的下辈子能够好一点儿:也有身家父母,也有貌美如花。
谁知道呢……
不知不觉忙到了晚上八九点,这两天詹爷爷不在,姐姨负责伙食,吴祈宁嘴挑,吃的有一嘴没一嘴。黄凤前两天突击吃吴祈宁生病时候收到的礼物水果,正在嘴角发烂,气鼓鼓地早早睡觉去了。
下班之后,吴祈宁慢慢地走在工厂修长的鹅卵石小路上。
饶是热带,雨季也是有点儿凉意的,吴祈宁搓一搓手,决定去做点儿吃的。
她在厨房里炖了点儿银耳百合粥,自己坐在一边儿看着火,随手拿一本闲书,慢慢地翻着,白纸黑字,上面写着:人生若只如初见……
她就呆住了。
耳边听着砂锅里的热粥扑棱扑棱地作响和着窗外忽大忽小的雨声,眼前看着已拍氤氲水汽,暖味逼人,她实在是不愿意从那种迷蒙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今日才知,穆骏打坐的好处。
良久,有个人过来,替她关了火。
吴祈宁回头一看,居然是不掩倦色的盛年。
盛年愣愣地看着吴祈宁,也是一言不发。
两个人相对发呆了好一会儿,仿佛各有千言万语,但又是心照不宣。
想来是老板刚刚坐了七八个小时的飞机,现在正累的死去活来。
吴祈宁乖巧地给盛了一碗粥,雪白瓷碗,雪白调羹,撒一点儿新鲜的糖桂花,有香有色地端到了盛年眼前。
盛年歪倒在红木长椅上,端起瓷碗,慢慢地喝。
吴祈宁乖乖地坐在他脚下长椅的横隔上,抬着头,仰望着盛年,一如多少年前,她刚刚进入他公司,成为他手下的时候。
窗外的雨依旧滴滴答答地下,粥碗的热气升腾,笼着盛年精致的眉目都看不真切。
隔着袅袅白雾,盛年也模糊了吴祈宁的五官。他觉得自己只能看到吴祈宁黑白分明的大眼正瞬也不瞬地看着自己。
看着这样一双聪明伶俐的眼睛,盛年恍惚笃定觉得自己的很多假设也许以后都会成真。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小宁,好不好,你不回大陆去……你就在这里好好干……我一定对得起你,我们就保持现在这个状态,你不负我,我也不负你。”
吴祈宁瞪大了眼睛看着盛年,仿佛她无所不能的老板在讲些什么极端恐怖的事情,她没听懂盛年的意思,就是觉得自己的手凉凉的。
过了好一会儿,盛年摸了摸吴祈宁冰冷的脸颊,苦笑:“吓到你了?没关系,他没事儿,小伤加旧病,恢复得蛮好。”
吴祈宁愣愣地“哦”了一声。
她理论上是不知道这些事儿的,她也不该知道他是谁。
她最好装傻问一句:“盛总,是谁啊?出了什么事儿?”
可是她没有。
盛年握住吴祈宁的手,好一会儿,传达了一条相反的消息:“我看……他很想你。”
吴祈宁抿了抿嘴唇:“不……不是的……如果他想我,他会和我说……”
盛年看着吴祈宁,深深地摇了摇头,起身而去。
吴祈宁忽然回过头,她几乎赌气地说:“盛总!不要赶我走!我不想回去。”
盛年侧过头,暗夜里看看眼前这个有点儿倔强,有点儿瑟瑟的女孩子,他说:“也许,你应该回去,至少看看他……”
吴祈宁黯然地摇了摇头:“算了吧……”
犹记得宝姐曾经絮絮地说:如果一个男人足够喜欢你,他一定不会不和你联络。别傻了,他淡着你,只是因为他不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安慰一下双十一剁手的你们。
对,高瞻远瞩的盛总已经看到了未来掌权的皇后凉凉,然后脑补了吕后杀韩信,武则天杀长孙无忌,明成皇后处置大院君,慈禧杀肃顺……等等等等……
而此刻皇后凉凉正一颗玻璃心。
所以,妹纸们,做人不可太要脸。
以上。
双十一快乐。
第47章 闻祸
那天,吴祈宁回了房间,打开了抽屉,独自抚摸了好一会儿自己来越南瞎买的真金首饰,忽然长长地叹一口气,躺在床铺上睡觉去了。
手机短信叮咚一响,吴祈宁拿起来看了看,是马来的帅哥李恩林。言辞款款,问她,明晚有没空去西贡喝茶?
吴祈宁想了想今日照片里鲜活明亮的盛欣,信手回了个“好”字。
周日的下午,宝姐和吴祈宁在西贡市的小咖啡馆里一起发个呆。只有西贡市里有中国银行,黄凤兴高采烈地去给妈妈汇工资,心情大好,嚷着晚上要请吴祈宁和宝姐下馆子吃柠檬烤虾。吴祈宁和宝姐相视一笑:这小孩。
吃烤虾就不用那么早,三个人在西贡街边,随心地散个步,往卖烤虾的地方溜达。
宝姐看起来心情不错,并没有吴祈宁想的那么落魄颓唐,想来不是十七十八的小女孩儿了,行走江湖,大家都有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气魄在。
纵然表白不成,宝姐和盛年这对冤孽也能落下个散买卖不散交情。颇有君子之风。
这年头儿,女孩子出门挣钱,眼界宽阔,不指着爷们儿吃喝就有诸多可恶。没有爱情不耽误猪头补心,而眼见着钱越挣越多,猪头有了累加效应,有了从量变到了质变的飞跃。
那爱情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是以你想让个姑娘死心塌地爱上你已然不易,要让她为了不爱自己的男人寻死觅活,那就难上加难了。
其实道理很简单,你不爱我,我家走吃自己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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