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阎君也默许了。
从此以后,宛和就在地府过上了大爷般的生活,和地府上下打成一片,吃瓜子唠嗑,扫黄泉路什么的,大小阴司都争着抢着要为她效力。
偶尔,还撺掇着判官和黑白无常,去阎君面前给她求情,放她回去。
其实求情都是次要的,宛和也知道阎君肯定不会答应,但是她的目的,是让阎君不安生,让他心烦意乱。
长此以往,的确达到了宛和的目的。
这天,阎君埋头在公案上,焦头烂额。
首先,最近齐国和燕国开战,致死的百姓和将士几十万,地府就要装不下了。
右手边还有一封匿名的恐吓信,让他放了第十八层地狱的囚犯,不然不久之后,就会大闹地府,盗取生死簿。
最可笑的是,魔君递来帖子,说是邀他赏月喝酒。
天界跟魔界和解才几天,这魔君就跟他面前添乱子。
外人也就罢了,地府内部也是乱子不断。
也不知道白宛和都使了什么招数,让他的手下,一个二个的,一天两天的,也不做事了,都围着她转,要不就来他面前求情,差点没气死他。
阎君正气着呢,白无常就进来了,张口就是宛和可怜,求阎君仁慈,放她出地府之类的话。
平常也就罢了,权作消遣,今天他正愁火气没地撒呢,只怪白无常不懂看人脸色了。
阎君勃然大怒,挥手把案牍扫了一地。白无常惶恐不安,立即埋头,匍匐在地。
有一两卷,还打在白无常的身上,阎君脸色确实渗人,白无常也不敢闪躲,老老实实地受了。
“混账,你们一个两个的,反了啊。本君倒要问问了,你们是白宛和的人,还是本君的人。” 阎君手握毛笔,指着白无常,横眉怒目
阎君虽说不爱笑,也没见过他发火。今天这无名大火遇上了白无常,他惊魂未定,心惊肉跳,连头也不敢抬,更加不说该怎么回答阎君的话了。
撒了气,阎君喝口茶,语气缓和了一些。“滚吧!出去告诉白宛和,叫她给本君安分一点,否则,本君叫她下十八层地狱。”
白无常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小声提醒到,“阎君,仙子并未犯下罪无可赦的大错,按照地府的规矩,不能去十八层地狱。”
“滚!”刚刚消下去的火气,刹那飙升,阎君大发雷霆,伴随着那一声怒吼,茶杯也砸了出去。
白无常低了头,迅速溜了出去。
阎君火冒三丈,白无常自保都困难了,还要为白宛和求情。不过是让他去告诫一番,下地狱这种事岂能儿戏,还要一个无常来教他么。荒唐!
阎君瞄到躺在地上的恐吓信,“大闹地府?” 走过去踢了那封信一脚,“已经被大闹了,还无休无止呢。”
这倒也提醒了他,公文可以稍后处理,地府却不能这么继续放任下去了。
那个白宛和也得赶出地府才行,照这么下去,上至判官,下至小鬼,全都变成了她的兵。
阎君传来侍从,让他去告诉宛和,黄泉路不用她扫了,她可以走了。而那门符,禁制已经解开,随时都能走。
如果有可能,最好以后都别来。
当然,这句话是不能让侍从转告的,他一阎君,岂不让人看扁。
侍从小心翼翼地答应着,出了森罗殿。
侍从轻而易举,轻车熟路,在黄泉路边找到了宛和。
宛和躺在椅子里,安慰着白无常,明儿还去帮他偷酒喝。
白无常感激涕零,劝阻宛和不要再去偷酒,说自己听仙子讲故事就好,否则被阎君发现,下了十八层地狱,可不是求情能解决的。
宛和摆摆手,不以为意,这种吓唬,她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当一回事。
“仙子,好消息,好消息。”侍从挥着手,一路小跑到宛和跟前,喘匀了气。“阎君同意仙子离开了。”
宛和一跟头坐起来,“我能走啦?”
侍从颔首。
这下好了,听说宛和要走,一传十十传百,地府炸开了锅。
跟宛和亲近些的,都知道宛和还有事情,让她常来地府坐坐。
不明就里的小鬼们,也都舍不得宛和离开,胆子大点的,居然接着伸冤的机会,求阎君让宛和留下来。
后果嘛,可想而知,当然是被阎君痛斥,赏一顿鞭子,赶出去了。
地府这么好玩,还有一堆朋友,宛和当然是要常来的,不为叙旧,也是要来偷酒的。哈哈哈哈!
☆、第 21 章
宛和走的时候,黄泉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哭天抢地,忘川河都水涨船高了。
经过好一回辛苦作别,宛和才离开的地府。
森罗殿内,阎君怒不可遏。如今宛和走了,却比大闹地府还要严重些。
所谓有因才有果,他也不想想,当初都是谁,把人家一姑娘困在地府的。
再次回到木府,见到安安,已经隔了半月之久。
木府里,应娘抓住最后的时间,陪着安安。
木家主有些心绪难安,他是又喜又忧。喜的是他们一家四口能常伴在身边,忧的是宛和迟迟未回,或者……干脆一去不回。
能再次见到宛和,木家人,尤其是木家主,如释重负。积极地询问宛和,需要什么茶点,还是先打盆水洗把脸,然后休息休息。
宛和一屁股坐下来,咕咚一口,把小丫鬟递上来的茶水喝的见底。
她确实渴了,这一趟确实太不容易。
放下只余了茶叶的茶杯,“我去了一趟地府,拿到了这个。”
还没等木家人咀嚼地府二字,宛和拿出玉瓶放在案上,解释说:“这个是阎君给的,能彻底清除安安的鬼气。”
木家主不用说,老泪纵横,木夫人和应娘也是哭得稀里哗啦。“仙子就是安安的再生父母,请受木家人一拜。”
宛和推辞不受,扶了三人起来。“应娘,你我约定的一月之期已到,今晚你们好好陪陪安安,明天一早,我就要带着她去齐国了。”
倒也不是齐国真有什么好,不过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宛和就更加想去。
道理应娘都懂,可真到了分别之时,还是免不了潸然泪下。
宛和很识趣,这种时候,她就该回客房歇着了,留他们一家人好好叙叙才对。
拖着疲累的身体,宛和回了房间,躺下就睡了。
半夜的时候,屋里冰冰凉凉的,冷得让人很不舒服。
睁开眼睛一看,宛和不敢置信,居然是黑白无常。
宛和刚要说他们,不在地府好好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才想起,黑白无常是夜里忙碌,白天睡觉的。
忘记他们之间有时差了。
宛和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你们不至于是……奉阎君的命,来拘我的魂吧?”
白无常把锁链摇得叮当响,就差眼泪汪汪了。“仙子真会开玩笑,木府有一小厮阳寿已尽,我们公差。这时辰还未到,前来探望探望仙子。”
“探望的心意我领了,下次请你们喝万明山的桃花酒。”宛和下起逐客令,拢着被子躺下了,有黑白无常在,屋子里跟个冰窖似的。
开玩笑,这什么时候,那有空让他们去探望。
白无常拉下宛和都捂到头的被子,再三叮嘱,“仙子,那你可不要忘了,你答应了要请我们喝酒。”
宛和又拢起被子,把头藏进去,只留了一只手在外边摆摆, “嗯嗯,我记得了,记得了。”
白无常还要再叮嘱一遍,亏得黑无常还有些理智,拖了他往小厮那屋去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木家主抱了安安,跟木夫人一起,把宛和一直送到大门口。
应娘没有出来送宛和,木夫人说应娘怕触景生情,没敢来。
宛和掏出玉瓶,里面一共有四丸丹药,倒了一丸出来给木家主。“这粒药丸,劳烦木家主转交应娘,还望她消除鬼气后,勤加修炼,待得来日,能与你们还有安安,共享天伦。”
木家主收好丹药,谢过宛和。一行人就出了木府的大门。
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有一位马车夫等在上面。
听说宛和要去齐国,木家主特意吩咐,让府上驾车最厉害的马叔,送宛和去齐国。
一众丫鬟,来来回回往上边搬着行李,全是给安安和宛和准备的。
木夫人泪眼愁眉,涕零如雨,一遍又一遍,交代着安安的小细节,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派一个有经验的奶娘跟着。
又嘱咐宛和,不忘记他们每年的中秋之约。
木夫人不厌其烦,关心得无微不至。
这份慈母之心,宛和也深受感动,把木夫人的话,细细地一一记在心上。
丫鬟装好了车,宛和踏上马凳,坐进车里。
分别在即,木夫人的眼泪成股而来,从木家主手里抱过孩子,亲了又亲,抱了又抱,才万般不舍地递给宛和。
车夫一扬马鞭,马儿达达地跑起来。
木夫人看着安安离自己越来越远,哭得昏天黑地。
木家主拥着木夫人,安慰地拍着木夫人的肩膀。“仙子会好好照顾安安的,明年中秋你就能见到她了。”
安安离开后,木府反而更加忙了。
木家和林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木家主不趁着这个时候一举拿下林家,更待何时。
木林两家自是刀剑相见,幸得把安安送走了。
马车上,宛和哄睡了安安,就分门别类的,把马车上的东西全收进了手镯。
宛和以为木府被悲伤乱了心,要不然,也不至于搬了一马车,直接给个储物袋不就完了么。
宛和却不知道,万明山这种小地方的大家族,就财力而言,不过尔尔,根本比不上王城里的一般商户,储物袋在这里,那都是稀有之物。
宛和一行,走走停停,一路游玩,为了不途经望月山,还特意绕了远路,前前后后花了一个来月,才顺利到达齐国。
马叔任务达成,就要返回万明山复命,宛和不宜挽留,与马叔作别后,各自分开。
天色不早,宛和带着安安,先找了一家客栈投宿要紧。
齐国不愧是以富庶著称的大国,一条街走下来,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卖各类物品的小摊应有尽有,应接不暇。
就连安安都看得趴在宛和肩头,流着口水。
宛和用手帕给安安擦了口水,又买了一个拨浪鼓,顺便问老板哪里有客栈。
老板热情地指了路,还夸赞了安安可爱。
安安像是听懂了一般,挥舞着小手,口水流的更加厉害。
宛和付了钱,按着老板的指示,走过两条街,就找到了那家悦来客栈。
这个点上,客栈生意正好,宛和看了一圈,环境不错,吃食也精致,就这么定了,暂时便住在这里吧。
掌柜在柜台里拨着算盘珠子,见宛和抱着小奶娃来投宿,后面也并未跟着男人,也就多嘴关心了一句。
“夫人可是离家出走?小两口,多大点的事,可不能说走就走,这出门在外,你一个女子,还带着奶娃娃,太危险了。”
“……”宛和大方地摸出一锭银子来,“掌柜的,你放心,我不是离家出走。月前我娘家来了家书,父亲说是想我们娘俩了,我夫君派了老管家送我。
途径此地,甚是热闹,我一时看花了眼,跟管家走散。天色已晚,暂且投宿于此,待到明日再去寻了管家来。”
故事编到最后,就连宛和也差点信以为真。
掌柜听完,甚为同情。
又可怜宛和还带着孩子,给她找了一间安静的上房,亲自领着宛和上楼。
掌柜一一招呼周全了,让宛和稍等片刻,会有小二送上饭菜和米糊糊。
掌柜还有其他的事要忙,准备下楼,走出两步,又说米糊糊到底不够营养,他二舅在庄上养了些羊,问宛和可需要羊奶。
安安肯定是饿坏了,一听羊奶,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小脚。
宛和也觉得好,拿了一百两银子,请掌柜的帮忙,从他二舅家买一头羊来,就养在客栈的马厩,这样要喝羊奶也方便些。
掌柜说她一个女子在外不容易,不肯接受宛和的银子。
又说这羊也不必买,就牵来客栈养几天,等宛和和老管家汇合了,再把羊还回去,宛和付些羊奶钱就行。
宛和其实不缺钱,木家给了一大笔银子,还有一些灵石。
但掌柜的只当她是弱女子,才如此照顾。
掌柜道了扰,帮宛和拉上门,下楼安排去了。
看着安安手舞足蹈的模样,就就像是在抗议上一个月的“虐待”。
来齐国的路上,就马叔和宛和,两个人都不懂怎么带孩子,每天都是给安安喂的米汤。
还好安安不是普通的婴儿,不然照他们这么照顾法,孩子早就夭折了。
不多时,小二端来了饭菜,还有米糊糊。
小二转告宛和,掌柜说庄子有些远,别饿着孩子,先给吃些垫垫。
说真的,要不是掌柜年龄不合适,宛和都想把他介绍给安安的娘亲了。
安安之前米汤也喝的好好的,现在不管宛和怎么哄,加了糖的米糊糊都不肯吃了,好像专门等着羊奶。
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安听懂了掌柜的话,知道羊奶比米汤、米糊糊都美味,开始嫌弃了。
宛和有些难过,这带孩子当真很难,亏她还跟木夫人拍着胸膛保证,说自己会照顾好安安。
这要到了中秋,都怕安安会回去告状。
她也考虑过,请一个奶娘来,又想起之前在木府,被安安吸光了血的那位,又被迫打消了念头。
半个时辰了,安安滴水不进,宛和正犯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小二就端了羊奶来,算是暂时解救了她。
果不其然,羊奶一端来,刚闻着味儿呢,安安就躁动了。
看来以后,她真的要买羊了。
好不容易折腾完,安抚了这个小的,宛和随便擦了脸,就带着安安睡了,她实在累得慌。
半夜的时候,宛和总觉得有人看着自己,睁开眼来一看,她就猜到了,果然又是白无常。
黑无常坐在桌边,独自喝着隔夜的冷茶。
宛和就不明白了,难道最近没有人阳寿已尽,他们有那么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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