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似是依旧觉得委屈,恨恨跺脚:“我这都是为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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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禧堂。
周瑞家的提着小心询问:“太太,老太太说的备着明儿给琏二爷拿去沈家的礼,您看?”
王夫人端着茶杯,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盖子刮着飘在水面的茶末,头都没抬,“府上不是有例吗?按例就好。沈家一门书香,自诩清贵,若重了,只怕还得说铜臭味不喜呢。”
周瑞家的应了,感叹道:“这林大爷怎么就想起这一出!琏二爷自己只怕都不记得还有这门亲了,这些年来也都没事,怎么就……”
王夫人眉宇紧蹙,满脸不悦瞧着都快溢出来了。周瑞家的识时务地闭了嘴,眼观鼻,鼻观心,不出声了。
王夫人倒没因为这个怪罪,周瑞家的是她的心腹,当年的事,她也是知道的,便也不避讳。
“他以为断了这么多年的亲是这么好重修的?若是亲外祖倒还有几分可能,偏这亲的早年便没了,就是个亲舅舅也没有。唯有堂的这一支,到底隔了房,情分便淡了。再说,琏儿往年不去,偏如今想求人办事了才上门,叫沈家怎么想?”
王夫人一声冷笑,“琏儿到底年轻,想得太天真简单了些。他们文人不是最讲究气节风骨吗?琏儿这一闹,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周瑞家的呵呵笑着,“这倒也怪不得太太,太太早提了醒,琏二爷自个儿要去,太太已是尽了兴了。只太太到底不是他正经的母亲,总不好管得太过。”
何谓心腹,何谓得脸,便在此了。主母才开了头,便已顺着主母的意将理由借口全想好了,把私心责任摘了个干净。再没有比这更称心的奴才。
“正是这个理。他还年轻呢,总得碰一碰,撞一撞才能懂事。”王夫人眉宇缓缓舒展,嘴角勾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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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贾家众人如何反应,“罪魁祸首”林砚却好似事不关己一般,全然不把自己掀起来的这股小浪头当回事,补了个好觉,醒来只觉得身心舒爽。
果然,船上太飘荡,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最好。
洗了把脸,瞧见带过来的下人奴婢并各色行李都到了,便指使着人拿了礼给府中各人送去,又在老太太院里用了晚饭,回来时,闽先生已经候着了。
“如何?”
简单的两个字,闽先生自然知道问的是什么,点头说:“公子放心,码头却有两个人看着,只是都跟着公子走了,倒没在意我们。我不放心,还特意绕了两圈,这才将苏姑娘送去了林家。”
林砚松了口气,“这便好。有劳闵先生了,多亏有闵先生助我。”
这话倒有些抬举,闵先生自知,林如海却是存在让他看这些林砚,护好他,提点提点的意思。可这一路走来,林砚哪里需他提点?
闵先生略有几分不好意思,摇头道:“这是分内之事,实在算不得什么。有一点,需得告知公子。”
“可是苏姑娘不大愿意借沈家的手求得面圣的机会?”
闵先生一愣,“公子知道?”
林砚淡笑,“自那日金陵会过葛鸿畴之后,我便看出几分她的想法。父亲信沈家,可苏姑娘不一定信。再则,我们目的相同,却又不同。
虽说都是为了对付甄家,但我们只求给甄家一击,力度足够即可,不一定要其必死。以这次的事情,即便甄家躲过一劫,也是元气大伤,父亲自可趁此机会收拢江南时局,过个两三年,不愁没有打垮他们的机会。
而苏姑娘与他们却隔着杀父杀母的灭门之仇,她自然是要赌一把的。”
闵先生身子一震,赌一把……
如何赌?以苏瑾的姿态与目的,林砚想到的,闵先生自然也想到了。他面色一白,竟不知该说苏瑾自不量力,还是感叹她好魄力!
林砚瞧了瞧外头的天色,叹了口气,好生送了闵先生出去,便准备上床睡觉。
早睡才能早起。
不论苏瑾愿不愿意借沈家的关系,沈家,他总是要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中,王熙凤也说过,从我们王家地缝里扫扫,也比你们家钱多。
可见,王熙凤自傲并且自恃王家的权势。
而且,纵观全文,觉得王熙凤是想通过自身手段,和王家的后台,力图压贾琏一头,并且享受这种压一头的感觉。而贾琏却偏偏讨厌如此,所以,除了本身好色之外,后来出现鲍二家的偷情,和尤二姐之事,这点不得不说也是原因之一。
我不是说贾琏是对的,他也挺不是个东西,但就性格而言,我一直觉得贾琏和王熙凤二人的性子,其实压根都不搭啊!
好吧,反正,古代嘛,盲婚哑嫁,父母命,媒妁言。
好歹两人虽然都有不堪的一面,也有相比于其他人而言,较好的一面,所以,我试图把两个人扳回来。
PS:对于文中林如海的问题,昨天和一个看我文的朋友说到这点,就提一下。
我知道林如海,是姓林名海,表字如海。之所以直接都写林如海,不写林海,是因为我发现有部分看红楼同人的,并没看过原著,只看过同人。只知道林如海,不知林海。三四年前,我曾写过一篇红楼文,写林海,好几个冒出来说我写错了,是林如海。以致于我有了阴影,以后都直接写林如海了。
第8章 沈家
清晨,露珠鲜润,空气清新。
林砚与贾琏骑马并行,小厮驾着车跟随在后,出了宁荣街,拐一条道,便入了朱雀大街的西端,沈府便位于此。沈府牌匾自与别家不同,乃是笔力浑厚,气势磅礴的四个字——积学储宝。
林砚递上拜贴,门房早已得了信,瞧见帖子上的名字,忙领了进去。因沈大人去了衙门不在家,便直接去了松鹤院。
院中站了一杖国老者,逗着廊下的鹦鹉。
林砚与贾琏上前见礼。沈伯年恍若未闻,只同鹦鹉打趣。贾琏甚觉奇怪,本打算上前再唤人,却被旁边的林砚阻止了。二人就这么站着,低着头,一动不动。
初时还好,一炷香后,贾琏便有些耐不住,皱着眉头,不悦之色显露出来。跑过来攀关系认亲变成了罚站,他哪里会高兴地起来。此时脑子里闪过王熙凤的话,心中一哂,是啊,多年没有过交情,人家可见没把他放在心里,偏自己巴巴地跑过来。
沈伯年好似终于玩尽了兴,将手里的鸟食全撒出去,拍了拍手,指着旁边的石桌石椅道:“坐吧!”
林砚笑着道了谢。贾琏也跟着说了句:“多谢堂外祖。”
这称呼让沈伯年怔了怔,瞧了贾琏半晌,神色渐渐缓和下来,叹道:“你与你母亲长得倒是极像。”
贾琏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只听沈伯年又道:“可读过书?”
贾琏面色一红,这话若是问学龄稚童很是平常,可他如今已经十好几岁,婚都成了,这不是明晃晃地打脸吗?虽心底如此想,好在贾琏还没蠢到直接发作出来,只淡淡回答:“读过几年。”
沈伯年微微点头,寻了《论语》中的句子来考,其后又是《诗经》《孟子》,直问的贾琏面红耳赤,话都说不利落了。
沈伯年对此情况似是也早已了然于心,轻轻叹了口气,将目标转向了林砚。
林砚倒是答得顺溜,沈伯年问的问题并不算难,至少比他老爹考得要简单多了。他老爹可是专捡刁钻的考,这些年来,他可没少吃苦头。因而,如今应对起沈伯年来,可谓得心应手。
两人从四书说到五经,又谈了些经略策论,沈伯年面上的笑容一点点加深,“不错。听如海说,你去岁已经考过秀才了?”
“是!”
沈伯年回头一招手,有小厮捧了几本册子上前,递给林砚。
“如海同我说过几次,你读书尚可,只一笔字差了些,很不够看。若非这点落了下乘,去岁院试,你并非不能拿个案首回来。书法一道,在于勤学苦练。这是我自抄的摹本,你且临个十遍再说。”
老太爷,你知道你自抄的摹本是《左传》吗?你随便搞本四书五经都好啊!左传全书都快赶上四书五经加起来字数的总和了!还临个十遍!还再说?
林砚一张脸难看得跟便秘一样!
沈伯年眼底藏着笑,“怎么,瞧不起老夫这笔字?”
林砚打了个哆嗦,林如海是他老爹,沈伯年是他老爹的老师!这个天地君亲师的年代,他怎么敢!
“老太爷说笑了,老太爷乃是当世大家,多少人眼红你一副墨宝而不得,哪有瞧不起的道理。”
“哦!那可是不想写《左传》,这倒是容易,换一本就行。我这些年闲来无事,倒是抄了不少。”
林砚面色一喜,却听沈伯年话锋一转又道:“《史记》如何?若不然《资治通鉴》也可!”
《史记》全套五十多万字,《资治通鉴》更不得了,全书二百九十四卷,三百多万字!
林砚整颗心都碎了,皮笑肉不笑,“老太爷,我瞧这《左传》就极好。老太爷放心,今儿回去,我便好好练。”
沈伯年失笑摇头,转而又将目光看向贾琏,叹道:“你四书五经平平,可曾学过史?”
贾琏有些懵,此时终于确信,沈家果然是言情书网,这画风真心和他不太搭。可既然来了,总归是长辈,只得硬着头皮说:“读书的时候学过。”
学得如何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么晋献公与骊姬的故事你可知道?《郑伯克段于鄢》呢?”
林砚浑身一震,眼神忽闪,这两段史事,结合贾家的情况,沈伯年的言外之音可想而知。
可惜林砚懂了,贾琏却没懂。
好在沈伯年似乎也没准备让他回答,接着说:“你今日来的目的,不说我也能猜到。最近吏部确实放出了几个职位,上下活动的人不少。你若想求一个,倒也无不可。”
贾琏面上一喜,“堂外祖……”
沈伯年抬手打算,“且听我说完。我方才同你说的两个故事,你若现在一时记不得,便回去好好翻翻书,读一读,用心想一想。不急,待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若到时,你还是想要一职位,念在你母亲的面上,我定当满足你。若是你有了别的心思……”
沈伯年一顿,后头的话并没有出口,直接挥手送客。
等二人一去,沈老太太从内室出来,“贾琏今日怎地突然有心了?”
沈伯年嗤笑,“哪里是他有心,是林家那小子有心!如海倒是得了个好儿子。你瞧着他配我们家沅儿如何?”
沈老太太哭笑不得,“就知道你最是看重如海。”
“我与他父亲乃是知己。他父亲去的早,临死前将他托付于我。我怎能不多看着些。虽名义上说是师徒,可在我心底,待他如子如侄。再说,如海不论是才是貌,都数一数二,从未让我失望。”
沈老太太笑出声来,“可惜我们没有个女儿,阿蘅与他年岁上也差了些。若不然,只怕你即便知道他早与贾家有亲都得抢过来了。如今是想着老子没成,儿子也行?沅儿才十二呢,我可还想多留几年。”
沈伯年哈哈一笑,就此揭过,倒也不再提。只是因这句阿蘅,不免又想起了旧事。
“当年太医一直把着平安脉,什么都正常,怎地突然就难产了?说什么阿蘅伤心瑚儿之死,夜里跑出去给他祭奠,不小心摔了跤?
那会儿离瑚儿去世已五个月有余,又非瑚儿生辰死忌,以阿蘅的性子,她如何会这么任性,偏要在临盆将近之时做这等事?这让我如何信!”
沈伯年咬牙,往桌子上一拍,“他们贾家倒好,嫡长媳,只打杀一群奴才就这么糊弄过去!将我沈家置于何地!当初是谁低声下气来求娶!”
沈老太太心头一沉,面上也露出几分悲愤之色。沈蘅虽是二房的女儿,可因她与沈伯年没有闺女,便时常接过来玩,情分非比寻常。当年沈家也去贾家闹过,还闹得很厉害。
只是贾代善尚在,他们只有猜测,没有证据,以贾代善在先皇跟前的盛宠,他们只得作罢,却就此和贾家存了怨。
想到这头,沈伯年气便更大了,“我们还没怎么样了,贾家便觉得我们家给了他们好大没脸,闹得京城人尽皆知,送去给琏儿的东西没个回音,上门两次要见琏儿,还都以各种理由挡了回来!”
被贾家如此对待,沈家哪能没脾气,就此冷了。后来一想,这事倒怨不得贾琏一个孩子,到底是阿蘅的骨血,便也想着重新上门去。不巧,义忠亲王谋逆被废,朝堂大变,不少官员无辜受累,沈家也遭到殃及,罢了官,回了乡。
这一去便是数年,待得后来当今继位,花了数年时间理清朝中党羽后,再次请回这位“恩师”,贾琏已有十岁,性子已定。沈蘅的好半分没学到,贾赦的荒唐倒是得了四五分真传。
这让素来看重品性的沈伯年如何不恼?偏这边一时生气没去贾府,贾琏身为晚辈,也不来拜会。后来更是传出他十来岁的孩子,竟同人逛花楼的事。沈伯年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就此冷了心。
沈老太太重新倒了杯茶递过去,“你今日既然见了他,可是有了别的想法?”
“仲年已经不在了。他子嗣艰难,此生只得了阿蘅一个女儿。阿蘅也只剩了琏儿这么一个儿子。他虽不姓沈,总归有沈家的血脉在里头。且看看吧。若他能想清楚,孺子可教。我倒是不介意帮一帮。若他是根朽木,便也罢了。”
沈老太太点头,只心里依旧念着,可怜了阿蘅。
早年贾赦虽不成器,可有贾代善压着,并没如此荒唐无度,贾家也远不是如今模样。他们与沈仲年都想着,出息不出息的不打紧,只需待阿蘅好就行。贾赦生的一副好皮相,又肯伏小做低,哄得阿蘅日日喜笑颜开。他们长辈瞧在眼里,觉得若能如此,倒也不错。
只可惜,贾赦不过是一时热度,转头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哎,总归是他们看错了人,一步错,步步错。
作者有话要说: 把贾琏的外家写清楚了。
另外,林如海与皇上有个师兄弟的名分关系在,感觉更好办事。
哈哈,没错,我就是想给林家加后台,顺便也给贾琏加点。
亲们,走过路过的,留个脚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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