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知道了原来他的名字并不叫做师父,他让我称他师父其实是尊称,他想收我做徒弟。我问他为什么时,他只说:见你天赋异禀便收了。
我觉得那一定是他这辈子最虚伪的话,再多逼问,他也只说:只怪当初瞎了眼。
我听得直跺脚,想和他算帐,可是又打不过他,便摆了一道又一道阵法来捉弄他。可他每次都能一眼看穿,真不知道他是怎样看出来的。我更气了,佯装生气不理他,他就说:小悦,得学会尊重长辈。
我听得更不乐意,你算长辈?十年了你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虽说不要求你长个,起码你长个皱纹让我乐呵吧。我都在考虑再过两年是不是要喊你弟弟,然后是儿子,孙子。我便问他,“师父,你怎么不会老呢?”
他笑着回我,“师父修为高,所以不会老,所以你也要好好修习师父教你的那些阵法曲子,对你来说绝对会有益处。”
这什么逻辑,我才不信他,修习他那些阵法曲子就能不老了吗?那我这一双粗糙的手又该如何解释?
我想既然这一辈子都要和他在这深山老林里过活,那些东西只要他会就行了,我会不会并不重要,所以学的不上心,其实心里还有一个想法:只要我学不会,他就可以一直教我或者一直保护着我了,在我懵懂的年纪,觉得那应该就是爱吧。
☆、第四章 师徒分离
十年如一日,倒也快活;山中隐一世,却也潇洒。
可惜,都是妄念……
这天早上,我还在熟睡,感觉有人摇我,便艰难地睁开眼睛,天还是黑的,原来是做梦。
师父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开口说道,“小悦,快些起来,今日有重要的东西要教你,你必须得学会”,语气挺是郑重,这样的他,我已经极少见到了。
“还早呢,晚些再学”,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早地喊我起来,今日是怎么啦?
“晚些就没有时间了,你快起来,师父还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事呀,竟然这样急切,我无法只好起床洗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我们来到树林内,寒气很重,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搓了搓手,再哈哈气,还是冷。
师父摇了摇头,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只觉得一股暖流流入身体,不但不冷了,反而神清气爽,这种感觉就是关怀吧。
然后他教了我一些很奇怪的动作,在我额间头顶还有眼前指指点点,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最后让我做一遍,我只好照他先前的动作在他身上指指点点,没想到他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很开怀,说道,“小悦,我就知道你天赋极高,只是惰性更高。”
我听到前半句还很得意,再听后半句,马上脸色变了,顶了回去,“本来是一棵好苗子,可惜毁在了你手上”。
他没有生气,也不与我争辩,反而陪笑起来,“是为师的错”。
不对劲,他今天绝对不对劲,若是以前,他虽说也不会吵我骂我吧,但也绝对不会这样轻易地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反而弄得我心虚起来,这也是一种好计策,我佩服,便说道,“这指指点点地是做什么用的?”
他回答,“人其实有两个眼睛。”
我点头打断他,“我知道。”
他说,“你不知道”。我怎么就不知道呢?我又不是没有长眼睛,难道看不出来吗?刚想反驳,他又说,“我说的两个不是你理解的两个。人其实有阴阳两个眼睛,而常人一般只用到一个,便是阳眼”。
“哦”,我似懂非懂地点头,可是他说这些与在我脑袋上指指点点有什么关系,“然后?”
“而阴邪之物,例如妖魔鬼怪,也分两种,一种愿意让人看得见,另一种不愿让人看见,而我教你的便是如何开阴眼”,他继续说道,完全没把我的疑问当回事啊,还有你那个例如,阴邪之物除了妖魔鬼怪还有其他的吗?我又说道,“所以?”
“所以不管那些邪物愿不愿意让你看见,你都能看得见,当然也有例外,例如修为高深又刻意隐藏的你便看不见”,他又说道。我总算明白了,原来他是教我如何打开阴眼啊,你给我打开一次不就行了,干嘛非要让我学呀,我问道,“师父,难不成这阴眼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消失?”
他又说道,“只要打开一次便一生都不会合上,除非阳眼也看不见,也就是眼瞎了。”
我更加不解,既然如此,让我学这个还真是多余,还不如让我多睡会觉实在,“师父,你刚都为我开过了,我还学这干嘛?”
“阴眼可不是普通人能开得了的,不过以你的能力给别人打开阴眼,若是成功便说明那人不会伤害你”。
听他说完,我只抓住了一条重点信息,我不是普通人,顿时心情好多了,他这是在夸我吧,第一次让我觉得他的夸赞不虚伪。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他刚刚才为我打开的阴眼,那他每次把我一个人丢在深山老林里历练该如何解释?我看不见那些东西啊,你是想考验我的能力还是感觉啊?也幸亏我每次机智,在周围布了许多阵法,否则我不是早被他害死了?你这是嫌弃自己的徒弟笨吗?我心里很不甘,问道,“以前你没有为我打开阴眼为什么还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我看不到那些东西万一死了怎么办?”
“我第一次见你时便为你打开阴眼了”,他对于我莫名的指责竟显得有些委屈。
有吗?可在我印象中,他确实是第一次在我头上点来点去,难道被我忘记了?那我还真是冤枉他了,不过得他找到能说服我的理由我才向他低头,否则太没面子了,“可是我并没有见过除你之外的其他邪物啊。”
“不用把我除外”,他说道,“我本来就不属于那一类。每次让你历练,你都设了那样多的阵法在四周,自己却在睡觉,你的自我保护意识已经做的很好,师父很欣慰,便只好由着你了”。
我听了十分感动,师父真好。
“总之你记住,不要与能打开阴眼的人为敌”,他再次强调,最后又让我把那些动作再做几遍。我虽然不懂他的意思,还是很听话地在他头上点来点去。
等我记熟后,天色微亮,东方一片红霞,甚是好看,以前这个时候都是在睡觉,还从来没有发现一天中有这样美的光景。
师父见我欣喜,说道,“带你去个地方”。
我刚想问去哪时,他一把揽过我的腰竟然飞上了树梢。我开始还挺怕来着,后来竟然发现他的手很稳当,给了我一种安全感,便更加乐呵。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手?既然这样厉害,为什么不教我啊,我也想学啊。
“这些东西你现在学不会”,他像是看穿了我这个人一般,直接戳中我的心思,“让你学些简单的阵法你都学不会,这样高难度的动作为师也不敢教你”。
这是损我的吗?别当着我的面啊,就算当面好说话,那你能不能委婉些?例如说:这样耗体力的活不适合姑娘做。但是看到脚下那一片苍茫的密林,我立刻被那壮观的景象吸引,也忘记了顶他几句。
他把我带到一座高山之上,我们倚在一起看日出,好美的景色呢?他也不早点带我来。
“小悦”,我正开怀地欣赏着日出,不曾想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把我吓了一跳。我回头看到他那认真又有些迷离的眼神时又吓了一跳。他说道,“小悦,你若穿上女儿装一定更美”。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粉粉的裙子,这是男儿装吗?哦,对了,他此刻口中的那个人一定不是我,在我印象中,他对着我喊过几个名字:虞越(当被我气到无可奈何时这个名字就会蹦出来),疏忆(他神识模糊地看我时会这样喊我),还有就是小悦,我甚至觉得他口中的小悦叫的从来都不是我,他看我时的目光也是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我很生气,他怎么可以这样忽视我,“你希望坐在这里的人究竟是谁?”
他听我生气,马上恢复如初,眼神也飘向其他地方,“今日陪我好好看一次日出”。
看到他还能气定神闲地说出这样的话,我更是气恼,是谁破坏了我的好心情的?你这样看着我想着另一个人谁受得了,反正我受不了,便将他推开一些,起身离去,“让你的小悦陪你吧,反正别找我”,谁知脚下的石子都不稳当,我一滑,直接掉了下去,我心想完了,让你脾气不好,活该。
“小悦”,他也是慌了,纵身跳了下来,当他抓住我的时候,我心里满是感动,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时突然发现自己是在上升的,忘记了他会飞这件事,去你的感动。
他直接将我带到了一块儿平整地上,还关切地问道,“没事吧,有没有吓到?”
能有什么事?我刚掉下去就被你拉上来了,连被石头磕一下的机会都没有,有这样一个强大的你保护,我好着呢,便赌气不理他。
他只是叹息着说道,“小悦,不管你现在什么样,都是我的小悦”。
我看着他的认真,可以肯定他这句话是对我说的,心里的火气一下被灭的差不多,原来我的心还是那样软。
看完日出后,他又带我在森林上飞了两圈才落地回家,我正疑惑他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对我这样好呢?他却用行动告诉我:他要走了。
他将寒玉箫递给我,又递给我一个鼓鼓的锦囊,我好奇,打开一看,是金子,闪闪发亮。
“我在这里逗留的时间也不短了,该离开了”,他说道,话语中有不舍,我感觉的到,既然不舍,为什么要离开呢,永远在这里陪着我难道不好吗?
“师父,能不能不走?你教的阵法我还没学会呢?你不可以这样不负责任的,”我将手中的锦囊随手一扔,抓住他的袖子晃动起来,我知道他心肠软,以前把我一人丢在森林深处时,只要我一哭,他立马出现安慰我,然后将我带回去,后来我知道他一定在我周围陪着我保护我,我便放心地摆几道阵然后呼呼大睡。所以真要追究起我不长进的原因,他也脱不了干系,谁让他这个师父如此不称职呢。
“小悦听话,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他劝我,语气中满是怜爱。
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他骗我我又该到哪去找他呢?“那师父,我以后去哪里可以找到你?”
“不用找我,时机到了,我会找你的”,他说完竟然潇洒地转身而去,他总是这个德行,有时乐起来比我还没分寸,还总爱保持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你这是要给谁看?以前看到他这样觉得很有风度,甚至希望自己也能是个男子。
今日偏偏不让他得逞,我从他身后抱住了他,说道,“师父,小悦求你别走,以后小悦嫁给你好不好?”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是动容了吗?我拿不准,要不要继续诱惑他呢?可是该怎么诱惑呢?他没有教过我。我还在纠结时,只听他说道,“日后你会后悔的,师父不愿看到你因今日的决定而痛苦”。
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呢?还是说你会后悔,我想和他争辩,他又说道,“待下次相见,你若还愿嫁我,我便娶你”。
我都已经十六了,他总不至于等我老了再娶我吧,所以说过不多久,我们就会见面了是吗?我在窃喜时,他只留下一句话,“沿着那一排红色的树,你便能走出去。”
人呢?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没有发现呢?我赶紧追了出去,“师父,师父”,寻了好久,还是没有找到人,我确定他真的已经走了。我很失望地回去收拾行李,走时又看了看我们住了十年的两间茅草屋,以后我一定会和师父一起回来的,抱着这样的信念,突然间觉得没有那么多不舍了,然后离去。
我围着房子周围转了转,果真看到一排红色的树,看那个个长得挺拔茂盛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才种的,怎么我以前就没发现呢?害我从来没有走出去过。
我沿着那排红色的树很快便走出了森林,原来这个林子也没有那么大嘛,还是说这是师父为我找的一条最近的路?他或许从来到这里的那天便已经在为今日的离别做准备了。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我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吗?还是说你现在是去找你口中的那个小悦?
走吧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我心里一阵憋屈,分明心里想着另一个人,还养我十年做什么?可怜我还是怕我想不开?
现在他倒走得洒脱,让我依赖了十年,我该去哪啊,又怎么活下去呢?算了,还是背对着林子一路走下去吧。
我便从午时一直走到夕阳落下,踩着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辉,我从心底升起一丝恐惧。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万一碰到什么野兽妖怪该怎么办呢?
“小悦”,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惊得我一抖,不会这样准吧,想什么来什么?等等,这个声音怎么这样熟悉?我回头一看,这不是师父吗?他怎么又回来了?后悔了?我心里一喜,奔过去抱住了他,说道,“师父,你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想回来娶我了?”
“小悦,你这警戒心也太差了,幸亏这是我,若是哪个妖魔变成我的样子,你说你现在会不会已经死了?你觉得对得起师父吗?”
我冲他傻笑,这不是见到他太高兴了吗?
他也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东西没有教你,怕你一个人会遇到危险”。说着又带我飞了起来,我还没享受够这样美好的夜景,他便带着我落到了一个小镇子中。
寻了一家客栈,我大吃了一顿后,他让我端端正正地坐好,而他在我身后也不知道做什么。慢慢地我感觉背上有一股暖流,开始还以为是错觉,毕竟他在我身后站着,我心里紧张有些错觉也是正常的。可是那股暖流越来越热,已经到了我不能忽视的地步,我觉得自己得动一动,不然会被烤化掉。
“小悦,别动,听话”,他的语气有些低沉,还有些微喘,这是怎么了?我不解,也不敢乱动。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他终于虚弱地坐到了椅子上,我回头吓了一跳。他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眼皮垂了下去,怎么累成这样?我摇了摇他的胳膊,“师父?”
他朝我摆摆手,应该是想告诉我自己没事吧。我看他这样也实在不放心,什么时候看到过他这样的样?便倒了杯水递给他。
他笑着接过,说道,“原来小悦也会关心人”。是谁说他有事的?
他休息了好一阵终于缓了过来,气色好了许多,起身说道,“你早些休息吧,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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