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这个女孩子是真的在很认真地生活着的。看似随意、看似被动、看似无所谓,但她的确很认真地在经营自己的人生。
“老板,你今天怎么突然不忙了?”
尹智厚回过神来,笑了笑,“你不是说过,公司里又不只有我一个人。”
郑安知哑口无言,突然觉得他的表情有些狡黠。没想到世界上最兢兢业业的人也开始偷懒了
“有什么事?”
“今天的短信没怎么看明白。”尹智厚说道,“‘适量’、‘少许’具体是多少?”
“啊?那不过是看情况加的,难道你还能每次都拿个标准秤来称称斤两?”
话音刚落,郑安知就接受到了对方“难道不是吗”的一片茫然的表情。不禁莞尔,以他的性子来看他的确像是会这么做的人。
“也只有专业的美食家会那么做,平时自己家吃用不着称,觉得差不多合适就可以了。”
尹智厚点点头,若有所悟:“怪不得你的工作报告总是千篇一律,原来是差不多就可以了。”
她猛的被呛了回来,有点恼羞成怒地说:“喂!现在又不是工作时间!”
报告、总结神马的真的很麻烦,对论述题一向头大的郑安知从来都是抱着这样的态度——敷衍敷衍就好了嘛。
。
宋宇彬对于夏在景的提议其实是十分怀疑的,以至于他在电梯上还忐忑不安地问了一句:“你确定你真的会做饭?还是出去吃吧。”
“呀!你是怀疑本小姐的料理水平是不是?我可是吃着正宗法国菜长大的。”
我知道你会吃,可是吃过猪肉的不一定见过猪跑啊
怀着忐忑的心情跟上她,宋宇彬只好自我安慰,没关系没关系,郑安知不会放任她家厨房被糟蹋的。
两人一进来就依稀听到里面细碎的声响,夏在景说了一句“咦?看来安知已经开始做饭了?怪了,平时她只要饿不死就懒得动弹啊。”
“把山药切一下,嗯,再打两个鸡蛋拌一下。”
“鸡蛋放在哪里了?”
厨房里传出来的是两个人的声音,宋宇彬觉得另一个声音好熟悉,好像是
“诶,智厚,你怎么来了?”夏在景率先走进厨房,看了看里面的情况,不明所以道。
“他是来偷师的。没事就出去,别添乱。”郑安知知道是她回来了,看都没看一眼,仍旧专注在锅铲上。
她这个人虽然懒得做这些家务事,但并不是不喜欢做,最后还是会一样一样井井有条的办好,然后继续懒懒散散地卧在屏幕前。喜爱美食的人大都对做饭这件事有些兴趣,尤其是女人,而郑安知恰属于这种人。
“喂喂,我可不是来添乱的,我是来帮忙的。”在景声明道。
“我看你还是别去帮‘忙’了。”宋宇彬实在看不下去,为了自己的胃着想,还是把她拉了出来,朝那两人叮嘱一句,“别忘了我们的份哈。”
☆、十九、二十
【第十九章】
宋景二人不免又要吵闹一番,不知不觉时间就溜了过去,饭菜也已经做好了。天色已经很暗了,可是家里却比白天更热闹。
“我们智厚真贤惠,以后谁要娶了你可就有福了。”宋宇彬笑着调侃了一句,不无意外地胸口上被招呼了一拳,在景哈哈地笑着附和。
郑安知忍俊不禁,见尹智厚并没急着要走,奇怪道:“今天你不用回去吗?会长怎么办?”
“爷爷今天找棋友去下棋了,不用担心。”他扬起一边嘴角,“你该不会是要赶我走吧?”
“怎么会。”今天终于不用自己一个人做电灯泡了,郑安知松了口气。
晚饭过后,夏在景一时兴起,突然提议要去KTV,宋宇彬吓了一跳,想也没想就赶紧制止,郑安知倒有些好奇在景的歌声是什么样的。后来,对于不慎说错了话,郑安知自然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客厅变成了临时KTV,夏在景拿着话筒唱着那首经典的nobody,看着宋宇彬那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耳朵和他一同遭受摧残的另外两人猛然明白了他刚才强烈制止的原因
当然,为了救场,宋宇彬挺身做了麦霸,终于把她换了下来。
场面终于从混乱归于常态,郑安知在黑暗中感觉有点不舒服,便想要去开灯——一开始就被夏在景以营造气氛为理由关上了。
刚刚朝智厚投了无数个求助的目光,皆被无视,宋宇彬只好硬着头皮在某人的掌声中继续唱下去。这时突然看到站起身来的郑安知,自然是奉为救星,三言两语就把话筒塞给了她。
“喂,我真的不会唱。”身后屏幕上还放着MV,歌词漏过去很多句。站在前面的郑安知哭笑不得。
“那就换一首。”夏在景拿着遥控器道。
“”郑安知不甘不愿地瞟了一眼一直沉默的尹智厚,垂死挣扎般地说道,“为什么不让他唱!”
“呀,智厚的歌声我们都听过的,没什么新意啦。”
“就是就是,再说音乐家总是要压轴的。”
看着那两个人一唱一和,郑安知无奈:“喂!我跑调的呀!”
“不会吧?”宋宇彬不相信,“你不是学跳舞的吗?以前你不是还帮忙伴奏过的吗?”
“那是哪辈子的事了啊!”
郑安知话音刚落,忽然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但最终还是被赶鸭子上架,无奈地选了首自己觉得不太容易跑调的歌。
屏幕重新亮了起来,音乐响起的时候,尹智厚微微有些失神,奇怪她怎么会唱这种格调的歌。
宋宇彬反射性地就往他这便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复杂。happy happy,这是每次丝草会唱的第一首歌,原本就觉得这首歌很符合她的格调,他们看着觉得很可爱,听的久了渐渐就习惯了,好像连这首歌也是她专属的。
然而这首欢快的歌由郑安知唱出来却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屏幕闪着光,映得她的脸白皙红润,淡笑着踱着步子,歌声听起来没了原本的甜腻,多了几分轻松随意。听到后来,尹智厚忽然失笑,拿起另一个话筒附声唱了起来。
原本的女声被他自然地衔接起来,郑安知似松了口气,声音小了许多。
音乐放完,她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低声凑到尹智厚耳边道:“你听出来我跑调了啊。”
“前面倒还好,后面就不敢恭维了。”尹智厚低笑道。
“谢谢你。”郑安知轻轻说道。她听歌从来只喜欢记前奏,一到高潮就跑调。恍然想起他刚刚的歌声,她无不嫉妒地想着这个人怎么能什么做的这么好!
尹智厚看了看她微微发红的脸颊,有些意外道:“没想到你敷的那些东西还真管些用。”
郑安知脑筋转了个大弯,才终于想明白他说的话,摸摸自己的脸,最近的确是比前阵子白多了。又不免想起之前在办公室敷面膜被他撞到的事情,脸烧得更厉害了,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好那两个人又起哄,嚷嚷着让尹智厚再唱一首,她才从窘境中被解救出来。尹智厚懒得往前站,依旧是坐在沙发上,没有放什么音乐,清唱起来。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不知不觉夜色渐浓,郑安知这么想着,就不知怎么睡着了。好像是被软绵绵的云托着一样,睡得格外安稳。
.
这日阳光明媚,郑安知正抱着自己的枕头、躺在自己床上揉着眼睛打哈欠,迷迷糊糊爬了下来,一问在景才知道自己昨天睡着了,那两个人早就走了。
郑安知没来由地一阵失落,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
在景白了她一眼:“你还说呢,昨天你靠在人家智厚的肩上,流了不少口水。”
“不、不会吧!”郑安知苦笑。
“骗你的。”夏在景吐了吐舌头,又补充道:“不过靠在智厚的肩上睡着了是真的。”
郑安知呆了呆,忽然警醒道:“等等,现在几点了?”
完了!要迟到了
。
郑安知刚走没多久,夏在景就接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电话,当然她的第一反应是
“呐,诗苑,你不会又在耍我吧?我真的没有闲工夫去陪你吃冰激凌呐!”
然而这次闵诗苑倒不是为了冰激凌的事把她喊出来,面对意外的一本正经的她,夏在景反而觉得不自在了。
——在景姐,我要走了,来飞机场送我一下吧。
。
另一边的郑安知并未得知那个欠了她一屁股债的冤家即将跑路的消息,在貌似平静的公司里依旧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朴经理。自从听尹智厚说过水岩的事之后她一直很谨慎,然而还是不小心这么撞上了
“哎,我说你这段时间怎么老是躲我呢,我又不会吃了你。”朴经理走近几步,似笑非笑地说道。
“咳咳,朴经理,这里是公司,请你注意一点。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郑安知只顾着躲,本来打算去厕所的步子也转了向,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准备回办公室。
“郑助理,你大概多心了,我是觉得你一个人这么辛苦,想帮帮你罢了。”
郑安知一脸淡定的微笑,心里不住腹诽:丫连我背景都调查清楚了,还装什么坦荡。
“咳,你不用这么看我。我只不过觉得你有点眼熟,就多留心了一下。郑助理以前在什么地方工作?”朴经理上上下下看了看,又不确定地加了句,“还是说在哪里上学?不过看起来虽然很年轻,但是好像不是第一次工作吧?”
郑安知目光游移了一下,继续打着马虎眼,“朴经理,我真的还有事,就不多聊了。”
后退一步,肩上却被人拍了一下,她回过头去,那人问道:“郑助理,刚刚我要的材料复印好了吗?”
郑安知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已经好了,等一下拿给你。”
朴经理看了看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略带嘲讽地说道:“严孟州,你难道没有秘书?这些事应该轮不到她做吧。”
严经理“哦”了一声,和善地说道:“原来是朴经理,我还以为是员工在这里偷懒呢。秘书今天请假,尹总又急着要我整理好,要不然我也不敢麻烦总经理助理不是么?”
郑安知夹在两人中间,无路可走,苦着脸不知如何是好。不过原来严经理叫这个名字,着实有点怪。
“原来如此,那不打扰两位工作了。”朴经理见他搬出了尹智厚,也不好多说,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
严孟州朝他点了点头,给郑安知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开。
身后的朴经理一直看着走在后面的身影,神色有些疑惑——难道认错了吗?
。
郑安知想着刚才朴经理说的“眼熟”的事,可是脑子转了半天仍旧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大概又是搭讪的伎俩吧。还是开口朝前面的人问道:“严经理,你记得朴经理叫什么吗?”
严孟州停下来想了半天,有些不确定地说:“好像是朴正明,嗯,还是朴在民?”韩国人的名字好奇怪,真的记不清啊。
您真的和他共事好几年了?
然而事后问尹智厚,对方直接搬出员工登记表让她自己查的时候郑安知已经彻底无话可说了。
“那严经理,你知道我叫什么吗?”郑安知指了指自己,不抱希望地问道。
“郑安知。”严孟州笑了笑,没多想就答出来了。
好吧,她对此深感荣幸。水岩好男人排行榜第一位的严经理居然记得她的名字——当然,这个榜出来的时候尹智厚还是棵嫩草所以不算在内。
“你以前是不是学过舞蹈?”
“啊?”郑安知呆在那里,手心渗出了汗,“小时候学过,你怎么猜到的?”
“身形有些像。”严孟州没再多问,笑笑说,“我记得以前郊外有家艺术学校,可能在哪次公演的时候见到过吧。”
的确是“以前”没错,拆了很久了。可是唯一一次公演,她并未出场。
“我先回办公室了。啊,资料什么的就不用了,不忙的话给我送一沓A4纸就好,秘书罢工了真是比较麻烦。”
严经理越走越远,郑安知站在原地,指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冰凉。
【第二十章】
夏在景远远地看见坐在等待区伸着懒腰的闵诗苑,突然感觉又一次被她耍了这是刚才那个语气正经的好像要诀别一样的家伙吗?
“在景姐你好慢啊!”闵诗苑一看到她,便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拉着行李箱走过来。
“喂,我是坐公车来的好不好!”夏在景无奈地强调道,“你这次又准备去哪里。”
“想去看看尼罗河,安知说她父母就在那里,说不定能帮她找找呢。”
夏在景有些疑惑:“我怎么没听她说起过?”
“嗯以前她还每年都去看看他们,后来手机弄丢了,老家也被拆了,就断了联系,”闵诗苑说道,“她看起来好像不太在意,不过也一直在想办法。”
“每年?她一直不跟父母住在一起吗?”夏在景惊讶了。
“她老爸和爷爷都是考古的,经常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做什么去了。”闵诗苑耸耸肩,“不过那时候我看她日子也挺悠哉的,每年四个月权当旅行,上一次回来都黑的认不出来了,呵呵。”
闵诗苑觉得,自己认识她这些年,好像一直是以一种奇怪的模式相处着,郑安知是她的陪读、老师、替身,她们一样一直重复着枯燥的事情,可是为什么郑安知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可以说一直是那样悠闲的:不能跳舞了还可以逛街打游戏,晒黑了可以再白回来,没办法和父母一起生活就拿出三分之一的时间去看他们这是她一直想要的东西——自由自在地、随心所欲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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