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世珍还没得意两秒,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拎住了后领子,利落地提下来。她个儿不算娇小,可耐不住提着她这位哥哥高啊,这么被人提着,一时半会儿竟然还下不了地,才有些慌了。
嘴里却很硬气:“你干嘛,放我下来!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拎我?”
身后拎她那人开口了,声音还挺熟悉,有些沙哑,但是非常好听:“我手里的兵是用来保家卫国的,不是给你调戏的。”
刚刚拉她那小兵也下来了,躁红了脸,帮着劝:“算了营长,就一小姑娘,闹着玩儿呢。”
杨世珍不服气,双脚使劲扑腾,想把他从后面甩开:“放开我,你个王八蛋!你一个小营长也敢拎我?你不想混了。”
“快别说了你。”苏青拨开人群过来,一直都低着头,也不敢跟沈泽帆对视,一个劲儿鞠躬、道歉,“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我这朋友吧,脑袋有点问题,时不时就会抽风,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
她不知道沈泽帆有没有在看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颗心跳得格外快,一刻也不敢抬头。
过了会儿,沈泽帆才懒洋洋地说:“下不为例。”
他甩手就扔了杨世珍,带着两个小兵三两步就利落地攀上了车。
苏青舒了一口气,回头就教训世珍:“你还真敢啊?”
世珍撇撇嘴:“我这不开个玩笑吗?这排长怎么这么屌,竟然敢提我后领子,不行,我回头得查查他的编号。”
“你查人家编号干嘛?”
世珍说:“我一定会报仇的,王八蛋。对了,你刚刚看清他正脸长什么样了吗?看背影,身材倒是不错,声音也挺好听的。是不是帅哥啊?”
苏青:“……”
敢情您连人家正脸都没看清呢。
进了营地后,她们被分到了314寝室。一个寝六个人,三张上下铺。世珍和苏青来得最晚,只剩最里面的床位了。
稍微收拾了一下,杨世珍就摊到了床上。她是个自来熟,拆了两包零食就上去跟其余几人套近乎,很快就有了共同话题。
苏青听了会儿,聊的最多的居然是刚刚接她们的那些兵。
“都是帅哥啊,就没一个寒碜的,不知道咱们的教官长得怎么样?”
“没差吧,我听说这批都是要分配去卫戍1师的,当然长得不错了。”
“怎么说?这里面还有门道?”
“难道你不知道吗?卫戍区总共就那么几个团,这一师又叫警卫团,说白了吧,基本就是仪仗队和站岗的。当然,这站岗也是分等级的,那都是给最高首长的驻地站岗的,站的还都是京畿的重要地方,俗称‘御林军’。”
“哦。”有人总结,“‘高级站岗部门’。”
“怪不得,这可是首都的脸面啊,当然得挑好看的。”
“我跟你们讲,意淫归意淫,可别起什么坏念头。”
“你把我们当什么人啊?姐姐,咱们平时上网也天天泡那些小鲜肉啊帅大叔啊,哪能真干啥坏事啊?”
苏青听得阵阵无语。
晚上,几个女生还凑单去营地东边的街上吃了一顿饭,算是为未来的同寝生活庆祝庆祝。
女兵跟男兵就是不一样,宿舍常年供应热水,这营地里设施还挺齐全的,什么都有。比如说东边那条街吧,紧挨着打靶场,距离教学区也挺近的,生意红红火火。
今天第一天,这街上就是热闹。
进了露天的馆子,坐下就点了一大堆东西。
杨世珍跟凌薇还跟老板要了好几罐黑啤。
苏青劝:“少喝点,明早还要早起呢。”
世珍白她一眼:“你什么记性啊?还有一个礼拜才开始教学呢,很多西北东北南边的哥们姐们都还没过来呢,你急什么啊?”
苏青怔了怔,翻出手机开始看:“还真要一个多礼拜呢。”
“废话,不然姐姐今天敢带你来喝酒?别啰嗦,来来来,喝。”世珍开了一罐,直接嘴对瓶口就开始灌。
身后有人迈着步子进来:“酒量不错嘛。”
杨世珍一口啤酒喷了出去,正中对面凌薇脸门。凌薇却没发作,甚至连抽纸巾擦一下脸都没敢,下意识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对来人敬了个礼:“首长好!”
“礼敬的不错。”沈泽帆带着梁涛在其余两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第50章 教官
原本是无拘无束的欢庆会, 因为这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气氛有点儿僵。
梁涛说:“不欢迎啊?”
寝室长凌薇连忙摆手, 赔笑:“没没没,两位首长莅临, 蓬荜生辉啊,这是咱们的荣幸。这不高兴地都说不出话来了吗?”
梁涛说:“咱俩就是一站岗的, 叫什么首长,你这不寒碜我们吗?”
凌薇开了一罐啤酒给他满上, 煞有介事地挥了挥手, 说:“甭管什么衔位,反正比咱们高, 按照规矩,按照礼貌,咱还就得这么称呼。而且, 我看二位哥哥骨骼清奇, 相貌不凡,日后一定飞黄腾达,这早叫晚叫还不都得叫吗?”
“你这小姑娘, 说话一套套的。”
杨世珍插了句:“你比我们大多少啊,就小姑娘小姑娘的?”
梁涛跟她早就结下梁子了:“怎么着?都进营地了,还这么嚣呢?”
杨世珍呵呵笑,就要怼她。苏青在桌底下暗暗拉她的衣袖, 又不断给她使眼色,她才算消停了。
凌薇见状, 连忙帮着打圆场:“来来来,喝酒喝酒,大家都别闲着啊。”
后面基本是凌薇和梁涛在说话,被人问起,沈泽帆才搭两句。10点要熄灯,到了9点15分他们就告别,各自回去了。
路上,骆敏说:“那姓沈的首长看着也不是很高冷嘛,问他话也都应,刚刚还对我笑来这。早上可吓到我了,他单手就把世珍提了起来呢,跟抓小鸡仔似的。”
朱婉婉附和:“我就觉得吧,长得好看的,人也坏不到哪儿去。”
“花痴吧你。”杨世珍虽然认出了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沈泽帆,可这心里还是不对付,“跟你客气是因为不熟,没看到他早上怎么对我的?真觉得他好脾气啊?晚上翻个墙试试,别栽到他手里!有你受的。知道他以前是哪儿的吗?”
朱婉婉和骆敏连忙摇头,一脸求知欲地看着她,别提多八卦了。
杨世珍冷笑:“跟我一个地方来的,爹是海军高层领导,妈也不简单,在中央秘书处任职,他可是海军大院里的一霸啊,别说男的女的,就是野狗在路上碰到了他,那也得绕道儿走。”
“珍珍,看不出来啊,你还是干部子弟呢。”凌薇调侃她,“可我瞧着不大像啊。”
“去去去。”
“你们还是青梅竹马啊?怎么刚刚瞧着好像不是很熟啊?”朱婉婉狐疑。
杨世珍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我跟他又不是一个大院的,隔着一条街呢,说到跟他青梅竹马,当然是苏青了。”
几个女生的目光顿时聚焦到苏青身上。
苏青顿觉头大,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我跟他也不是很熟,真的。”没准还有些龃龉呢。
他走的时候,虽然两人相安无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但是彼此心里都明白——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当初无忧无虑嬉笑怒骂的日子了。
因为,他们之间还有一个褚越平。
自古以来,这样的关系最是扑朔迷离,爱恨难断。
在她还懵懂无知的岁月里,苏青不愿意去细想,也想不明白。
也许,只有等她长大一点,经历更多,她才会懂得。
室友问及她跟沈泽帆的关系,她也笑哈哈地插科打诨糊弄过去。朱婉婉和骆敏不甘心,但从她嘴里愣是撬不出什么,也只能作罢。
过了两天,他们被聚集了起来,头发都剪了,每人都发了四套军装,暂时只有秋冬常服各两套。
蹉跎了几天,住得偏远的同学也陆陆续续到了。一个礼拜的时间过得很快,集训的第一天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悄然而至。
懒散了好几天,一帮女生在哨子跟广播响起来后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苏青强撑着眼皮爬起来,又叫醒了杨世珍,终于赶在集训前赶到了练兵场。
总教官在台上发表了一番说辞,仪仗列队又给他们示范性地走了一遍军姿,各个班的教官就带着自己班的去了规划的场地。
他们班教官一男一女两个,女的是个通讯兵,现在似乎干的是文职,手里常年拿着党章和一本小册子,给他们进行洗脑教育。
男教官就是沈泽帆。
苏青看到他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穿一身松枝绿军装常服,袖口齐整,扣子都严丝合缝,双腿微微叉开,双手背在身后,高大又英武,站那儿就跟个纪念馆里标志性的雕塑似的。就是那张脸太漂亮,招桃花,初见的人,虽然看不到他笑,但下意识都会觉得这人没什么脾气。
几个女生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嘻嘻哈哈没个正形,都觉得是走了天大的好运。
帅哥打哪儿都是受欢迎的。用朱婉婉和骆敏的话来说,长得好看的一定不是坏人。
沈教官背着手走过来,在队列间来回:“知道几点到场吗?”
语气听不出什么喜怒,但也不可怕。有个女生大着胆子举起手,笑道:“报告教官,是8点!”
沈泽帆点点头,然后笑了笑说:“从明天开始,全都给我在7点半以前到。迟到一分钟,蛙跳一百圈,依次叠加。”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平静笃定。
队列里静了一静,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有个女生不确定地询问:“为什么要提早半个小时啊?教官。”
沈泽帆说:“没有为什么。”
“教官……”
沈泽帆直接一指操场:“去,跑30圈。”
那女生一开始还不信,还以为他开玩笑呢,跟他嬉笑:“教官,你好讨厌啊。”
沈泽帆微微挑眉,语气还是很平和,就是这出口的话——“谁他妈跟你开玩笑了?50圈。”
看他的脸色,真不像开玩笑的,女生脸色一白,再不敢废话,直接上了场。
队列里安静地落针可闻。
沈泽帆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现在给你们十分钟时间提问,有什么问题,现在就给我说。”
几人面面相觑,对了一眼,陆陆续续有人开了口。
有人问为什么要比别的班提早半个小时到操场,也有人问生理期能不能请假,还有人问训练能不能上厕所,云云云云。
十分钟过后。
沈泽帆四下一扫,和颜悦色地笑了一下:“都问完了?”
没人应答。
这时候,他伸手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让她们全都出列。其余人一看,可不就是刚才提问的那八个女生吗?
沈泽帆单手一指操场,干净利落,声音大得能震破鼓膜:“你们几个,每人罚跑100圈!”
八个女生懵了,没懂为什么会被罚跑。
凌薇也在其中,不服气,犟着嚷道:“报告教官,为什么要罚我们?军队也是有规章制度的,你不能乱用职权!”
“想知道我为什么罚你吗?”
“报告教官,是的!”
沈泽帆弯下腰,微微俯低了身子靠近她,难得大发慈悲地解释了一句:“因为,你们竟然敢问我这样那样的问题。”
他直起身,直接对身后七人喝道:“还他妈愣着干嘛?日中前跑不完全他妈给我跑100圈!”
这时再没有一个人迟疑,争相恐后地抢上了跑道。
剩下的几个女生噤若寒蝉,个个站得笔挺笔挺,堪比多年训练的老兵。
沈泽帆满意地点点头,跟她们语重心长地说:“现在你们明白了吗?我让你们干嘛就干嘛,别给我罗里吧嗦的,你们只需要知道‘服从’。明白了吗?”
“报告教官,明白了!”几人异口同声,振聋发聩。
要是就这么霸道就算了,这教官还有虐待倾向,别班教官训练都是每隔一个小时休息一次,她们站军姿就站了一个早上了,压根没休息过。
迫于他的淫威,也根本没人敢提,愣是这样从早上站到了中午。
别班的女生见了,都是默默掬一把同情泪。
刚刚还羡慕她们班有个那么帅的教官,心生向往的,现在一个个都把脖子缩了回去,都不敢往这边瞟一眼,生怕被这家伙瞧上了。
这哪里是帅哥?就是个活阎王啊!
绝对是半夜孩子不睡时被家长拿来吓唬孩子的经典教材。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被告知下午还要训练,一帮女生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女教官连忙解释,说下午是文化课,一帮人才松了口气。
面对这位和颜悦色的杨教官,女生就没那么多忌讳了。
有人还抱怨说,教官,您知不知道,这是要吓死人的,我心脏不好啊。
有人还说,我怕我挨不过这半年了。
骆敏和朱婉婉唉声叹气,路上叨嗑了好久。骆敏拿着打听来的事儿跟其余几个女生说:“他可不止是北卫的,还是重要部门呢,给总参那些首长站岗警备的,很受重视。”
朱婉婉说:“可不是,还是一天一站就十几个小时那种。”
“怪不得啊。你们说,他是不是站岗站久了心理变态啊?长那么好看,这心肝怎么这么黑啊。”
“美若天仙,毒如蛇蝎。”
“我的妈呀,我能不能换班?”
……
好不容易到了食堂,准备轻松一下,没想到沈泽帆也在,端着盘子和姓杨的女教官坐到了她们中间。
原本和和美美的气氛,就再次冷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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