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这才收回手不敢再乱动,由着萧沐仁老实背着往前走,还问他要不要让自己给提着食盒。萧沐仁说食盒重,不用她他自己能提得动,“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出门不是带手炉来的吗?”
“落车上啦!”呦呦在萧沐仁的背上说,然后继续摇头晃脑地东张西望,“这地牢,就一直这么空着,也不做点什么?”
“做什么?这里头不见天日,什么都做不了。再说,因为咱们没有住进后宅,整个衙门后宅都空着呢,哪里用得着地牢。”
也是,一个牢房,能干什么用呢?
说话间两个人就来到了秃鹫的牢房前。在萧沐仁跟衙役要钥匙的时候,秃鹫就听到了,但是那时候呦呦没有出声,他以为就萧沐仁一个人来。直到刚刚呦呦被老鼠吓了一跳尖叫出声的时候,秃鹫也被吓到了。
他先被刺耳的叫声刺激了耳膜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个女人,然后纳闷,萧沐仁带个女人来做什么?给他找个伺候的丫鬟?坐牢还有这么美的事?
坐牢当然没有这么美好的事,等到秃鹫看到萧沐仁背着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简直瞪大了眼睛。萧沐仁这样的人,竟然会心甘情愿地背着一个女人?而且足交还笑的挺美?
萧沐仁背着呦呦到了秃鹫的牢门前,托着呦呦屁股的手拍拍她,示意她下来。
呦呦摇了摇头,不干,“不行,底下都是老鼠。”说完还故意地搂紧了萧沐仁的脖子。
如此的美人之恩,萧沐仁当然不愿意推掉,只是场合不太对,被秃鹫看到会笑话。
呦呦像是十分理解萧沐仁的担心一样,嗤笑了一声,“一个阶下囚而已,要是被器重早就有人来劫狱来了,到现在还关在这儿,十分明显嘛。在乎他干嘛。”
秃鹫被呦呦给气得,立刻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
呦呦在萧沐仁的背上趾高气扬,扬着头对立面的秃鹫问,“我怎么样?我说的不对吗?你就是个蠢货,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活该做了阶下囚。”
秃鹫被呦呦气的,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呸,我是女子,你就是小人!”呦呦毫不迟疑地反击回去。
“我……我……我好男不跟女斗!”
“屁!做杀手是什么好人!”
萧沐仁知道呦呦是为了给自己出气,因此也不打断她,就听着她和秃鹫一来一回地“对骂”,可惜秃鹫是个嘴笨的,根本斗不过呦呦,自己一方完全是压倒性胜利。本来他还想再听一会儿,结果呦呦连“屁”都说出来了,赶忙拦下来。
“好了好了,你们俩不要斗嘴了,你一个大男人和女人斗嘴,丢人不丢人。”萧沐仁说了秃鹫一句,放下手里的食盒,就这么背着呦呦弯腰开锁推门进去。
秃鹫被萧沐仁说的一肚子闷气。
萧沐仁不理她,背着呦呦走到一张方桌面前,让呦呦先站到上面去,他去一旁抓了一把稻草扫了扫灰,又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让她坐着,一仰头却发现呦呦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秃鹫,赶紧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来,然后才把食盒放到秃鹫面前,“给你带的,吃吧。”
秃鹫看了萧沐仁一眼,又偏头看了呦呦一眼,嘟囔了一句“和你一样坏”,然后又改口,“比你还坏!”
☆、第二零六章
第二零六章
萧沐仁带着呦呦进了地牢去见秃鹫, 结果才见面两个人就打起了嘴仗。当然, 秃鹫肯定说不过呦呦,很快就被呦呦奚落了。
直到萧沐仁把食盒放到秃鹫面前, 又握着呦呦的手捏了捏手心提醒她别忘了来这儿的目的,两个人才肯罢休。就算是这样,也得了秃鹫一句“两个人一样坏”的评价。
萧沐仁带呦呦来, 是想让呦呦替他听一听, 之前秃鹫话里的信息有没有什么被他遗漏的,好能够从中重新推断出些别的结论。
呦呦知道,萧沐仁这是不肯承认两人之前说起的来自皇城的谋杀。呦呦虽然觉得这件事情听起来有些荒唐, 但是有时候越是荒唐的事情才是越是真实的。比如,先皇曾经强占臣妻之事,多么荒唐,可它就是真实的发生了。
呦呦让秃鹫把之前见到的那个管家的经过说一遍, 仔仔细细,不要有任何遗漏。
秃鹫往嘴里扔了一块点心,翻了个白眼, “两口子一样坏,就知道用吃的收买人。”
“不给你吃的, 给你金银你现在花的出去吗?”萧沐仁抢在呦呦开口之前将秃鹫怼了回去,不想让秃鹫再说呦呦坏, “吃人嘴软,快说!”
“哼,看在点心份儿上!”秃鹫哼了一声。
呦呦哭笑不得, 心想难怪这个杀手被萧沐仁耍来耍去的,实在是一个吃货加缺心眼啊,这样的人怎么出来做杀手?遇到武功比他高强的,比如萧沐仁,抓住了不被耍才怪。
想到此,呦呦忍不住开始担心自己家那个吃货儿子,万一以后也缺心眼怎么办啊。不过,事实会证明,萧家这个大名萧靖小名小和和的大公子,从来就不是缺心眼,而是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子。
经过秃鹫的重新讲述,呦呦抓住了些萧沐仁当初没有抓住的细节。那位管家找上千金楼的时候虽然是自己去的,但是话里话外都十分推崇他背后的主子,而他背后的主子叫“黄三爷”。
呦呦一听这名字就想翻白眼,“黄三爷”,有没有“和二”和纪晓岚?
“那位‘黄三爷’的管家,可说了要刺杀我们爷的理由?”呦呦又问,“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就杀人吧?又不是杀父夺妻之恨。”
听到呦呦这句话,秃鹫突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瞅瞅萧沐仁,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呦呦被他笑的有些莫名其妙,就捅了捅萧沐仁。
萧沐仁就催促秃鹫快说,“不然正月十五没有元宵吃。”
“啧!”这句话说得秃鹫十分不满,“能不能别总用吃食来威胁我?!”然后才说,“其实,还真是有夺妻之恨的。”
这句话一下子惊到了萧沐仁和呦呦两个人,赶紧让秃鹫说明白些。
“那位管家的原话是‘萧总兵是我们三爷的爹的私生子,妻子原本是我们三爷看上的人,结果跟了那厮,我们三爷气不过’,不过我们当时都没放在心上,反正千金楼是拿钱办事的,谁管到底怎么回事。”秃鹫说完,也不再看呦呦和萧沐仁的脸色,低下头喝酒吃菜。
呦呦和萧沐仁对视一眼,都在各自的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和了然。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呦呦先开口了,“谢谢你,明天开始会让人送吃的来。你慢用,我们走了。”说完也不在乎地上爬过老鼠,径直从桌子上跳下来,出去了。
萧沐仁一看这种状况,也不多待,伸手拍拍秃鹫的肩,也准备转身离去,却被秃鹫叫住。
“好好对你婆娘吧,很聪明也对你好。我要是当初多听听我们家那个的话,也不会被人轻易利用。”说完继续低头吃东西。
萧沐仁还是第一次听说秃鹫是有夫人的,忍不住好奇,不过此时不是多说的时候,留下一句“我明天再来”,就匆匆出门去找呦呦了,连牢房门都没有关,就这么四敞大开着,倒是不怕秃鹫越狱的样子。
萧沐仁出了门到了,就看到呦呦站在刚刚跟衙役要钥匙的地方,头上已经戴上了风雪帽,见到萧沐仁出来就伸手给他。萧沐仁连忙快步上前,牵住她的手,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迈步上了台阶。
地面上,两个衙役早已经吃完了,正闲着没事磕牙,见两个人从里头出来,立刻起身恭送。
呦呦自始至终没说话,拉着萧沐仁往前走,萧沐仁情绪也不太好,对二人点点头,跟着呦呦往前走。
等到二人都出门了,两个衙役立刻露出有深意的笑容,几乎第二天,嘉峪关的人无论是百姓还会官员,几乎都知道了总兵家夫人脾气比总兵大。
倪夫人和倪将军吃饭时说起这件事,倪将军却说“这不是正常的吗”,然后又告诉老妻,“别看外头都说总兵对总兵夫人好是因为总兵夫人背后的势力,可是我告诉你,两个人之间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若是简简单单的联姻,那就会像陆副总兵和陆夫人一样,在外头举案齐眉,在家里冷若冰霜。可是你看萧夫人和萧总兵,二人在外头是相敬如宾,在家里那才是黏黏糊糊。”
“咦,你怎么知道人家小两口在家里黏黏糊糊?”倪夫人笑着问她。
“还用问?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和咱俩以前一个样子。”倪将军笑着说,惹得倪夫人的啐他。
话说回来,萧沐仁和呦呦两个人回到家,呦呦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先去了外院书房,然后立刻叫丫鬟去通知四喜给她和萧沐仁带一套衣裙鞋袜来。
四喜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带着东西就急匆匆地过来了,结果看到两个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时的在书房的厢房坐着,一时之间十分纳罕,“夫人这是……”
“没事,出去走了一遭,这裙子和鞋是不能要了,还有大氅,爷的披风和长袍,都拿去烧了,烧了。”呦呦看着自己繁复绣花的裙子和嵌了米粒大小珍珠的鞋子,有些心疼,就这两样拿出去都值得普通人家好好过一年了,可是想到那满地爬的老鼠,呦呦还是决定不要了。
听到呦呦这句话,别说四喜,就是萧沐仁都吓了一条,呦呦虽然有时候很奢侈,但是从来没有如此靡费过。萧沐仁正想要说话,就听到呦呦又吩咐“还是让人抬水来沐浴一下”,更是惊奇了,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不至于进一次地牢就这么晦气,烧衣服……”
“没有,并不是因为晦气。”呦呦打断萧沐仁的话,“是因为那地上那么多老鼠,谁知道哪只老鼠身上带有瘟疫。”呦呦想说病菌的,不过她怕萧沐仁无法理解。
听了呦呦的话,萧沐仁立刻点头赞同,他知道鼠疫又多严重,立刻同意让人抬水过来沐浴才换衣服。
四喜有些哭笑不得,就这么简单的问题就要烧衣服?
呦呦看出四喜的不以为意,严肃地道:“必须烧,烧完的灰埋起来。”想了想又对萧沐仁说,让人把秃鹫从地牢里提出来,随便在总兵衙门找间房子关押,“他要是想跑,你拦不住的。”
萧沐仁想想也是,而且地牢的环境的确不行,就答应下来明天处理这件事情。然后就冲洗吩咐四喜去准备洗澡水,“挑一个大浴桶就行了。”
这句话说得,简直是司马昭之心,呦呦瞪了萧沐仁一眼,四喜却捂着嘴偷笑着出去了。
呦呦和萧沐仁在书房的厢房里弄了满地的水,然后才换了干净的衣服一个一脸餍足一个一脸疲倦地回了正院。
两个人不在家一下午,小和和睡醒来不见人,先是哭了一阵子,常安姑姑哄着喂了一点牛乳,应为之前呦呦发烧是吃过了,所以这次并没有十分抗拒,吃完了牛乳后还玩了一会。
所以等呦呦回来的时候,小和和既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瞪着黑眼珠瞅了她一眼,就继续玩自己的了。
呦呦先是奇怪了一会儿,然后凑到他身边去想逗他一会儿,却发现儿子一转头不看她了,再转到另外一边,小和和又转头到另外一边——他现在四个月,可灵活了。
至此,犹豫要是再看不出来儿子在跟她赌气,她可就真是太笨了。想到这个,呦呦忍不住哭笑不得,这个小人精才四个月,还不是四岁,就已经学会和当娘的赌气了,不收拾收拾他,以后如何立威?于是……
“萧沐仁!你儿子跟我生气!”呦呦冲在去书房找书看的萧沐仁大喊。
常安姑姑本来着看这娘两来回逗趣还挺有意思,正准备看着呦呦如何哄儿子,却不想她大声地喊了萧沐仁,一时间愣住,这是,跟儿子赌气不过找夫君告状?常安姑姑一时之间哑然失笑。
萧沐仁在书房当然听到了呦呦的叫喊,不过他没有立刻回来,而是仔细挑了几本书才回来,等进了内室后,看到夫人和儿子正气鼓鼓地对视,忍不住好笑。
他把书放到炕桌上,然后抱起儿子,先在他屁股上拍了两巴掌,“惹你娘生气了?不乖,不是好孩子。快来,给你娘道歉。”
结果,没等儿子个给呦呦道歉,呦呦先责怪上萧沐仁了,“你干嘛,怎么打孩子呢?”呦呦嗔了她一眼,把儿子接到了自己手里,仔细查看了小屁屁,不见红印子这才没有继续发货。
“得,我这是里外不是人了?”萧沐仁摊摊手,对一旁的常安姑姑说,一副十分无奈无辜的样子。
常安姑姑却是却是捂着嘴笑了起来。
等到常安姑姑走了,呦呦抱着儿子玩了一会儿,玩的是一副象牙牌九,呦呦给一个挨一个地立在桌子上,中间留一个小空隙,然后推倒最末尾的一张,立刻前头的所有牌九都哗啦啦倒了下去。
小和和被这阵势惊的瞪大了眼,似乎不明白怎么刚刚站的好好好的牌九竟然一下子呼啦啦全倒了。于是他啊啊的挥着手,催呦呦再垒一遍。
呦呦就再次将每一张骨牌重新立起来,这回不等她推,小和和自己就动手了。不过他手短,没有够到最末尾的一张,只碰到中间一张,一张骨牌倒下,然后又一次地,所有骨牌哗啦啦地倒下去。
萧沐仁一开始是拿着一本书在看书的,后来见母子俩玩得愉快,他也看不下去了,干脆就看着他们玩。
看着看着,萧沐仁就看出了些门道,神情慢慢严肃了起来。
呦呦其实也在思考事情,因此虽然她看起来是在哄孩子,其实心思并没完全在这上头。
小和和玩了一会儿就困了,打着呵欠慢慢闭眼睡去,呦呦抱着孩子晃了一会儿,等他睡熟了才放下来,然后凑到萧沐仁的身边去,也打了一个呵欠,在萧沐仁的怀里找个舒服的角度闭上眼。
然而呦呦并没有睡着,她闭上眼没一会儿,就重新睁开眼来,盯着萧沐仁的下巴,“你想好了吗?”
“什么?”萧沐仁冷不丁被提问,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呦呦把头埋在萧沐仁怀里,手指揪着他腰上的玉佩穗子,“我是说,站队的事情,你想好了吗?”
“站队,站什么队?”
呦呦翻了个白眼,“别装傻,我就不信你没从秃鹫的话里听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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