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额上沁出一层细细的薄汗,脸颊绯红,循着冰冷的温度撕扯着他的外袍,心头委屈苦涩鼻头一酸竟是落下泪来“我不想看你娶别的女子。”
萧辞怔愣片刻,大手轻抚着她柔软的发,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怎么可能会娶别的女子,我一直想娶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你骗人。”她略带哭腔的控诉“我明明看到你穿着大红喜服去迎亲。”
他好笑的摇头耐心解释“那都是骗人的。”
“真的吗?”
“真的。”
有些刻入骨髓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纵然她失去关于他的所有记忆,依旧会毫无缘由的为他哭为他痛,似乎只要他一句话,无论真假都可安心。
身体慢慢变得越来越热,她的手探入他的衣袍胡乱的抚摸,萧辞攥住她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把她打横抱起撩起纱幔放到了床榻上“毓儿,你等等。”
她如今时好时坏的情绪,时清时断的记忆,不知待她清醒过来又要怎么疏远他,俯身帮她除去鞋袜,扶黎纤细的藕臂自身后环住了他的身子“好热……”
“乖,一会就没事了。”
萧辞轻轻把她推开,快步走向内室端了一盆冷水,拂开纱幔时,她衣衫半褪露出月白色的肚兜,绞了帕子擦拭着她滚烫的身体,蓦然眸子一暗,伸出手指切了切脉,情蛊在体,蛊毒便不会完全清除,这才间接导致了她昏睡疲累,情绪反复无常。
温热的身躯又贴了上来这次他没有拒绝,常理而言依照扶黎的自控能力这般剂量的催'情'药对她毫无作用,那末便是情蛊作祟。
他含着她的耳垂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侧,扶黎细微的喘息灵活的小手探入他的领口攀附着他冰冷的身躯。
往日温柔似水若春风化雨今夜却有些急切似骤雨狂风,舌尖探入她的口腔拼命吸取她口中的津液,她与他十指相扣几近窒息。
“毓儿,不怕,有我在。”
他没有办法帮她解除情蛊,他看着她视他为陌路,他看着她被蛊毒折磨的身心俱惫,情蛊之所以对她有效用归根究底是因为他。
他不能预估情蛊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眼下最好办法就是把她身上的情蛊通过阴阳交'合过到自己的身上,他已是百毒之身,病楚与他而言无甚大碍。
芙蓉帐暖,一室春情,若无天意弄人,今日本应是他们的成亲之日,洞房花烛,或许更早……
☆、争执
次日阳光透过胭脂纱幔氤氲成晨曦红霞, 宿醉将醒,扶黎动了动身子, 乏力酸疼,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模糊不清的记忆碎片让她在瞬间找回了理智。
脖颈胸口大大小小青紫的痕迹印证了某些讳莫如深的猜想, 她拂起幔帐,萧辞白衣白袍,玉带束发绞了帕子转过身来轻笑道“醒了?”
“我们……”
他坐在床榻上牵起她的手细致温柔的用热帕子擦拭,一个仪表堂堂, 一个衣衫不整, 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扶黎往回抽了抽手被他紧紧攥握住“你好好想想, 昨晚可是你闯入了我的房间。”
她蹙了蹙眉,乌发顺着肩头簌簌滑落铺了满枕,她记得喝了很多酒, 记得推开了一扇门, 记得扑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记得意识不清胡乱撕扯着那人的衣衫……
怎么可能?她……她竟真的投怀送抱?依照她的自控能力怎么可能被普通□□左右?事实真的发生了?她和他有了肌肤之亲?
脸颊绯红如桃花,身体除了酸疼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意识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侧目怒视“王爷怎能乘人之危?”
“心心念念之人投怀送抱本王怎会无动于衷。”萧辞勾唇一笑,伸手顺着她的长发“这次可记得我了?”
“出去,我要换衣服。”
“好,有何不适随时吩咐, 为夫在外候着。”
“你……”
萧辞挑眉而笑俊逸风流,她羞窘交加微有怒意,正欲起身,右手却全然使不上气力重重跌回到床榻上。
他面色一沉,小心翼翼把她半拥入怀中,扶黎不知他是何用意趁着空挡飞起一掌,他眼疾手快点了她的穴道,手指覆在她的手腕处把了把脉。
扶黎感觉一股绵柔的气泽自手腕处缓缓流至全身,连日来的疲累阴郁一扫而空,似乎不需要在同自己体内的无名力量相博弈“你对我做了什么?”
“运功试试。”萧辞面色凝重道。
“并无大碍。”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腰酸背疼,精神倒是比往日要好。”
扶黎无意识顺着他的话便说了,瞥到他抵唇低笑蓦然反应过来“你我以前感情很好?”
“你查到了?”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我若毫不知情岂非真成了愚钝之人,为何我会失去有关你的所有记忆?”
“你先行梳洗,我在外间等你。”
萧辞一盏茶还未喝完,扶黎白衣墨发款步走了过来,雕花格窗大开,街上熙熙攘攘,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小小的糖人摊铺,紫衣女子蓝纱覆面正在饶有兴趣的挑选糖人,旁边天青色衣袍的男子护在侧旁同她说着什么,陆旌阳与萧初?
“哥哥看到郡主有个好归宿应该会很开心。”她怅然若失眼睛里隐有淡淡的悲伤“他一直说欠了郡主的情,以后定要还的。”
“舒文当年退婚,对初姐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哥哥退婚于公因皇室忌惮逍遥王府一脉,两府联姻势必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于私他征战沙场曾得一女子相救,一见倾心,寻了那么多年只是此生无缘再见。
萧初宁愿声名狼藉苟活于世也要维系着摇摇欲坠的逍遥王府,若当年嫁于哥哥,或许逍遥王府早已连根拔起。
“你我既已婚约在前,如今又有肌肤之亲,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负责?”
萧辞抬眸望向她,他向来风轻云淡,温文尔雅,甚少有如此大的情绪起伏,浓墨的黑眸涌动着巨大的狂喜,似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
“你不愿意?”
“求之不得。”
扶黎心乱如麻面上不动声色维持着冷静自持淡淡道“剑阁陇上联姻,云亦娶得只是剑阁的名头,用来制衡江湖势力,我答应帮他平衡四大家族,江湖门派纷争。
事了之后,剑阁、归云山庄与我再无干系,可江湖之大我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虽说是我……但身为男子总归是你乘人之危,我想回来时你要负责给你一个安定的家。
或许一个月,或许一年,或许两年,或许十年……我也不知道多久,你会等我吗?”
他猛地伸手把她搂入怀中,那么用力似乎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那一刻不知为何她感觉到一股痛彻心扉的哀伤,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他说出这番话,若是旁人轻薄与她,此刻早已经成为刀下亡魂,可看到是他为何心底存了一丝窃喜?
“傻丫头。”
“你能不能好好和我说说我们以前的事情?”
“好。”
“卿卿,你在吗?”门外响起敲门声,扶黎警惕的抽身而出,知是云亦眸光闪了闪望向了窗外。
“我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萧辞会意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扶黎跪在软榻上探出头去“今晚戌时,我在杨柳渡等你。”
话音刚落,云亦推门走了进来,扶黎忙正襟危坐倒了一杯茶“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他上前一步自她身后的散落在榻的披帛中抽出一把折扇“寻欢作乐。”
她眸光微动,看着他手指一捻折扇打来,上面行云流水写着八个字“一期一会,世当珍惜。”,萧辞手中的折扇。
“不同我解释一下么?”云亦慵懒的挑眉笑笑,余光扫过她的脖颈,领口掩盖处青紫淤痕若隐若现,握着折扇的手渐渐收紧,只听咔嚓一声手中折扇应声而断。
那样的痕迹他并不陌生,那日沐风抱着昏迷不醒的她送到蕉叶小筑时,脖颈胸口处便有浅浅的青紫印痕,昨晚……
他出其不意伸手反扣住她的双手,因着昨晚一宿温存加之她体内蛊毒刚刚清除,内力勉强聚拢,挣扎了几下硬是没有摆脱云亦的控制“你这是做什么?”
“你说我要做什么?”云亦面色阴沉,半搂着她俯身吻着她的耳垂,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侧,她不适的偏头被他强硬的扭了回来。
他不管不顾疯狂吻着她,领口半敞,里面斑斑青紫更为醒目,这仿佛一下子刺激了他,大手攥着她的手腕箍至头顶,眸光血红,扶黎冷冷望着他厉声道“云亦!你疯了吗?”
“你早晚都是我的女人,提前洞房花烛有何不可?”他声音冰冷夹着几分嘲弄,薄唇每欲吻上她的唇都被她巧妙的躲避了过去。
“好。”
扶黎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放弃了挣扎顺从的任由他为所欲为,云亦含着她柔软的唇心底涌起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从未有哪个女人让她如此失控,正当他慢慢沦陷之时,一支银簪抵在了他的心口。
欲望似潮水般褪去,他贴着她的嘴唇蹭了蹭她的鼻尖,自嘲一笑,她是剑阁暗影杀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片刻的顺从只为此刻一招制敌“要杀我吗?”
“你放开我。”
“不放。”云亦额头垂落的几缕碎发若有似无滑过她的下巴,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戏谑的勾唇笑笑一如他往常的风流不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心甘情愿。”
银簪从他胸口处撤回,她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平静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你怎么不杀了他呢?”
“嗯?”
云亦从她身上起身,扶黎忙低头整理衣裙,运气调息,目光中满是戒备“你我相识八年,下个月我们便要成亲了,你依旧处处提防戒备,甚至要杀我?他现在于你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他如此对你,你竟无动于衷?”
“他与我相识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云亦低声重复了一遍笑了笑“他死了,你只穿白衣为他守节,心心念念都是他,他活着,阴谋算计、冷血薄情比之沐风更甚,你却满心满眼看不到他半点不好,就算现在忘记了,他三言两语你就回心转意了?”
扶黎静默不语,望着破损的折扇出神,云亦抽出她手中的银簪郑重其事道“我爱你,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放你走。”
“不可能。”
“我从未这样喜欢过一个人,为了你我可以洁身自好改掉以前的陋习,为了你我可以接手陇上所有事务,为了你我可以摒弃前嫌去帮他,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他攥着银簪直直插入枣木小几之中沉沉望着她道“而今得偿所愿,你以为我会放弃吗?”
“我不喜欢你。”
“无妨,只要你是我的妻子。”
“答应你的事情我绝不食言。”扶黎震惊之余,理了理思绪平静道“你值得更好的女子,有了剑阁名分不用担心门第之念、势力均衡,有朝一日我会离开。”
“那你就试试。”
☆、异变
临近傍晚, 铅云压顶,狂风大作, 温度骤降,宫里死气沉沉,几名宫女呵气取暖, 提着一盏羊皮灯笼沿着长廊点着被风吹灭的宫灯。
“来了。”萧玦金冠未束,御案之上一片狼藉,堆积如山的奏折铺了满地,他懒散的蘸着墨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宣纸上胡乱画着。
萧辞披着厚厚的白狐裘, 摘下面具放在几案上, 俯下身子捡着一本本奏折,各州县天灾不断, 乱匪肆起,边关动荡,内忧外患, 民不聊生。
一沓奏折重重掷在萧玦面前, 打落了他手中毛笔, 墨汁点点溅了满身,眉眼极为相似的面容两相对峙,他弹了弹衣袖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既然如此看不过眼, 朕退位让贤。”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做皇上。”萧玦豁然起身在他冷冽的目光注视下拂袖之间把御案上的奏折统统扫了下去“你不是特来兴师问罪的吗?我当初为何答应接替你的皇位你不是不清楚,我有多喜欢她你不是不清楚,我有多讨厌这个皇宫你不是不清楚。
他只是一个外人,我才是你的亲弟弟, 也是,似你这般薄情冷心的人心中只有那个所谓的天下,哪里还有……”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重重甩在了他的脸上,萧辞眸光阴沉,冷冷望着他“赦免淮阴侯的后果你知道是什么吗?”
萧玦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怒意未平的眸子在听到这句话时满腹狐疑“你什么意思?”
“平漠北,镇南西,扫狄戎,两朝元老,功过相抵,特赦。”萧辞抵唇持续不断的咳嗽,声音有些低沉暗哑“反贼谋逆,杀无赦,即使淮阴侯一生杀伐,战功赫赫,亦无从幸免,杀鸡儆猴,他是最好的例子,暂可镇住那些自持军功的元老将候,你这一道特赦令又是何意?”
他向来无情绪起伏的话总能轻而易举直击要害让萧玦哑口无言“我……”
“与其在这质问皇上,不若让哀家告诉你是怎么一回事。”偏殿里转出一道人影,紫色凤袍,三支紫玉鸾凤钗挽着高高的发髻,目光定在萧辞欲拿面具的手上“你还要瞒着哀家吗?”
萧辞手指蜷缩了一下收了回来,侧过身子掀袍跪地“儿臣参见母后。”
秦曦箬身形不稳往后踉跄了几步,被琯夷搀扶住慢慢往前移去,她颤抖的伸手触碰他瘦削的脸颊,素来雷厉风行的她泪流满面泣不从声,为了印证这个猜想她孤注一掷,而今结果摆在她的面前她恍若梦中,悲喜交加。
“珞儿,我无颜面对你的父皇母妃……”她跌跪在地上,触肤毫无温度的冰冷让她心如刀绞,萧辞的病情她虽不清楚病因,缠绵病榻行将入木她看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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