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星空画是林小媛画的,而那副画里面藏着的素描像,他也永远不会发现……
如果他看见了,他一定会一眼认出画上清朗帅气的男生,就是那个曾经站在楼下仰头和林小媛定下约定的自己……
☆、白寒
Z市一小县城。
杂务工阿明又在背后向老板抱怨,愤愤地说着新来的伙计今天打碎了几个盘子,又做错了什么事情。他喜欢唠叨,也喜欢打小报告,但是心地并不坏,也就是说在这种人面前只要没被抓到错处,就可以万事大吉了。
不过,这个新来的伙计很不走运。
果然,老板听了狠狠瞪着正在厨房低头午饭的新伙计,可惜那人被人瞪了还尤不自知。老板长叹一声,无可奈何给阿明一些钱叫他再去买一些新的盘子回来补上。
“唉,这盘子几乎都被他摔碎了,再摔下去都没盘子盛菜了。”
阿明嘴上这么说像是自己多么为老板担忧,实则他其实正在心里打着算盘要怎么样在这些钱中省下一半“放”进自己的腰包,想得正美的时候听见老板的话在旁边接了一句:“幸好给他发的薪水不多。”
老板摆摆手:“算了,这年头能有人自愿来饭店干活就不错了,这便宜有人想要都要不到,也幸亏算我运气好把他招回来了,虽然笨手脚也不灵活但好歹也有点用处。”再说了,他打碎东西的钱也没有太多,所以睁只眼闭只眼就得过且过吧。
老板和阿明口中的他,名字叫白寒,他出生的那天刚好是寒露节气,所以就用寒做名字。他在这里做些端盘子、洗盘子和送东西的活计。
台湾的夏天炙热无比把他原本白皙的皮肤晒成了好看的荞麦色,手臂上的肌肉也变得更加结实了。
但一早上他就摔了三个盘子,刚被阿明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没过一会儿就又摔了一个。
白寒啃完盘子里最后剩下的鸡腿后,就顶着大太阳提着外卖箱出去了。
说到这里,很多人会以为他是在饭店里打工,其实不是。
台湾有很多话剧社,白寒就在这里打工,不过再准确来说,是在新云社的后厨打工,就是一伙夫。白寒外出送外卖的时候都会经过前台,社长李峰是个四十岁的男人,心肠好又开明,每次看见白寒,都会和他说会儿话,并请他吃东西。
李峰站在大门口给来来往往的路人发单,累了就靠在门柱上歇会儿,正喘口气就看见白寒提着外卖从里面出来,他打招呼道:“小寒,送外卖啊?”
白寒点头:“是啊,李社长。”
这对话都不知重复多少次了,白寒都知道李峰的下一句话一定是“早去早回啊”。
“你早去早回啊!”
果然,每次都是这样。这种无意义的话,和白开水生活一样,既无聊又无味。
可这次不同,白寒此刻望着李峰手上,那五颜六色的话剧宣传海报,一时忘记回话了。这次表演是全市大型话剧秀,到时候很多人都会来,所以话剧社对这次选角也非常重视,听说里面竞争很激烈呢!
老实说,白寒可羡慕了!
李峰给了他一张,“我从一早就站在门口招人,到现在都没人来,唉,还差一个人,如果还凑不齐的话这出戏就没法演了。”
“只差一个?”
李峰开玩笑:“如果白寒会演话剧,我一定会邀请你加入的。”
“我蛮想的。”白寒苦哈哈说道。
其实白寒他本身大学学的就是戏剧,可是没人肯收他演戏,年前来到新云社这种小戏台,还被分去到后厨帮忙了。只管吃住一个月薪水很少,有一半是被老大吞了,他自己知道也没说。
白寒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海报,有一下没一下的叹气。他的确很想赚这钱但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长着一张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脸,去演戏会有人愿意看吗?他嗤笑一声,然后把海报扔进垃圾桶。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叫外卖的地方了。
白寒不得不承认,他感到很意外。难怪一开始听到那个地址很熟啊,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原来是这里啊。
他知道这个别墅曾住了一个人是位很有名望的话剧老师,哪位老师收了很多学生,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前不久她遣散了所有学生并决定不再收学生了。
只是现在……房子里应该没人住才对啊……
因为白寒知道里面那位老师已经搬走了,房子早就空了。
咚咚咚——
“请问有人在吗?”
白寒敲了一会儿门,里面的人迟迟没来开门,他稍稍用力一推门没锁竟然开了。他在原地傻傻站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于是他决定干脆在门口放下外卖就离开。刚走下楼梯,就听见有琴声响起,他看见二楼窗前坐着一个紫衣女人,因为离得有些远所以没看清她的模样。
白寒朝二楼窗户大声喊着:“我是送外卖的,您可以下来拿一下您点的外卖吗?”
没人回答。
窗户边的人影突然消失了,白寒以为自己眼花了,慌里慌张地回到店里,正好撞上要出去的阿明。
阿明听白寒断断续续说出经过又见他一副“胆小”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是大白天见鬼了吧?也只有你这傻蛋敢说,倒是你收没收钱啊?我估计你也是吓得忘了吧?”
“对啊,我把外卖放在那里忘拿回来了。”白寒这才想起。
“你还不赶快去把钱收了,小心待会儿老板回来又要骂你。”阿明骂骂咧咧地说着,刚说完,偷瞄了一眼在后厨巡视的老板,见他没注意他们暗地里想着偷会儿懒,于是又跟白寒说要和他一起去。
“可是……”
阿明不耐烦地拽他一起出去,“可是什么可是,走了。”
走到楼下,白寒觉得身上突然凉飕飕的,想回家拿件衣服,阿明嫌他麻烦,也不等他就自己去收钱了。
阿明见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个人影冒出来,气得火大,嘴里不停骂着说“里面的人想吃霸王餐,钱都不付”之类的话。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从窗子口翻进去了。
白寒注意到之前放在门前的外卖不见了,应该不是被野狗叼走了在别墅前望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到对面破旧的楼里去,他住在那儿。其实,他认识别墅的主人。上个月那对老夫妻搬走前还给了他一笔费用,让他帮忙留意看看有没有人要买房,广告贴了那么久一个电话都没有,慢慢的他对这事不怎么上心了想着顺其自然好了。
可是,今天怎么会突然无缘无故冒出个人呢?
莫非是屋主的亲戚?
他打电话询问了一番,不动声色地寒暄了一番后,他放下电话立马冲到窗户边把窗帘拉上,又把布满灰尘的望远镜从床底找出来从窗帘缝中看向对面别墅二楼的房间。
这一看真是不得了!
一张鬼脸猛地贴在窗子上,十分狰狞骇人,他想如果没有玻璃挡着的话“它”一定会朝他扑过来。
怎么会这样?刚刚那个是……幻觉?
应该不是吧……
他开始有些担心阿明了,赶紧冲下楼跑到别墅前大声喊着阿明的名字。刚喊了几声见没人回答,心里一咯噔准备要冲进去时阿明像见了鬼一样从里面连滚带爬出来了。脸色青白牙齿打颤,一见到白寒立刻扑过去,口齿不清道:“里面有鬼……”
警察从别墅出来让他上交了几张百元大钞,然后严肃地告诉他们报假案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白寒顶着警察叔叔快要快要火山爆发的眼神,他赶紧端正态度,憋著一肚子的苦水摆出愧疚忏悔的脸孔,诚恳道:“我们知道错了,绝不敢有下次了!”
警车呼啸而去,白寒憋着一口气迎接扑面而来的灰尘,良久尘埃落定,他缓缓吐气,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幻觉吗?”
他们明明看见了,可是警察说房子里什么人也没有,还得他还挨了一顿训,这个月的工资也罚走了了一大半,太悲催了!
他和阿明回店里继续工作,谁也没再主动提起那天的事了。
之后,白寒每天下班都会在自家楼前往那里望一望。不过,从那以后的几天都没再发生什么怪事了。
白寒自告奋勇想参演,社长迫于无奈把新戏里的重要角色给了他。白寒一看,这出戏原来是著名的《钟楼怪人》,而他要演的是怪人,的确是重要角色缺了他根本无法演,但是这场戏的装扮从头到尾他都无法露脸,而且声音要丑化到嘶哑难听无法入耳的地步。
再不看他的脸的情况下,为了突出他的可怕程度只能靠声音让观众体会到他带给他们的恐怖气氛。他请教了戏剧社的前辈,为了发出那种声音他刻意在演出的前几天弄感冒,将声音弄沙哑。阿明还给他不知从哪弄来些类似中药材的东西叫他演出时含在嘴巴里,就可以改变声音了,不过他不敢试。
当天演出化了皱皱巴巴的妆,腿上手上绑着木棍然后披了块黑布衣服就上去了,整体上还是蛮顺利的。
可是白寒一点也不开心。
他辛苦认真地演出,在其他人眼里成了滑稽的小丑,在社长决定用他的时候很多人都反对,演出完的观众反应也不是很好,不得不说败笔还是在他身上,毕竟他真的是第一次登台,没有一点儿经验。
演出的打击、生活费的问题让他情绪陷入低谷。
☆、芮凡
直到一周后,芮凡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局面。
隧道里的白光愰得她从梦中乍醒过来。
刚刚是最后一个隧道,快要下高速了。长达十几个小时的客车颠簸让她感觉自己的骨头快要散架了,她拎着东西出站按照指示牌坐上了自己要搭的公交车。摸出手机翻看里面的地址,她总感觉会遇见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这次旅行,她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来面对,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来台湾。
芮凡是大陆人,来之前她提前一周在网上租下那栋别墅,给出租人打电话却没接通于是直接坐车过来了。按广告上写的地址找到出租房,正走在门前的白石路上,突然一个长相清秀俊俏的男孩子跳出来拦住了她。
白寒在望远镜里看见这一幕,虽不认识这女生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往别墅去,本想不要多管闲事的,只是良心不安想着要救她,头脑一热什么都没想好就冲过去了。“你不可以进去。”
“你是白寒?”
“你认识我?”
她解释道:“我在网上看见你的租房信息,可是打电话又没人接,因为我今天想入住所以今天之内我可以将半年的房租全部付清。”
听她正式地说了一长串,头都有些晕了,连自己有没有在网上打广告这件事都没弄清楚就直接对她说:“抱歉,我不租了。”
“为什么?”
“没原因,就不想租了。”
“我没有地方去,如果你想加钱就直说吧。”
“不是钱的事。”
“那是为什么?给我一个原因,如果我觉得能接受我立马走。”
“女生真麻烦,又不是每一件事都有原因。”
她掏出一张银行卡快速放进他胸前的口袋,“我的原则,就是每件事情发生都有它的原因和结果,你不说也没关系,这里我住定了。”
没想到这女生说不听也就算了,居然还耍无赖,年纪明明和他差不多大说话的口吻倒是异常成熟。第一次碰到这种人,白寒觉得快不知要说什么好了,没办法他心想干脆就让芮凡搬进去,被吓一吓看她还能不能继续保持镇定,到时候只怕不用他开口,她自己就会害怕的主动离开。
他把钥匙插进锁孔,一转。
“嘎吱——”
门一开,他们踏进去。
她边四处走走看看,边问白寒:“我叫芮凡,你叫什么?”
“白寒,白露的白,霜寒的寒。”
“你生于冬季,命属阴,加上你长期有气无力、神经衰弱的样子很容易招惹东西。”
没想到她突然说这话,咋一听令白寒一惊,甚至感觉有一股寒气从脚底冒上来。他扯了扯唇角,“你说招惹东西是指……鬼?”现在的女生都信这个?他之所以过来劝她是因为怀疑别墅里有不法分子利用这里干什么坏事,所以才让她离开,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说。
“我从不信这世上有那种东西。”
“我没说是鬼,更何况我也没叫你相信我说的话,你是唯物主义者不信神不信鬼很好,只是你也不能否认这世上真的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很多东西会影响我们生活的磁场甚至改变某些事态的发展。”芮凡手指在桌面上一划,本来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没看出来你一个男生这么勤快。”
她不知道她刚说完这话没多久,身后人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白寒起初没反应过来,只是几秒他就明白了。这里很干净,好像有人很用心打扫了一番似的。
莫非,真有人在这里活动?
“你怎么了?”芮凡转身瞧见白寒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我没打扫这里。”
“上一租客走之前打扫的?”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这么善心,真是难得啊。
“这房子空了很久,一直没租出去。”
芮凡脸一沉,对他警告道:“别开玩笑,我不喜欢谁把这种事挂嘴边乱说。”
白寒很认真对她说:“我没有乱说,前几天我报了案,只是警察说我恶作剧。我也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现在看来真的有人。”说完抬脚往里走去。
“别进去啊,危险!”
芮凡没有听,继续朝里走。“要是有人,我们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应该已经知道了。”
“这么不听劝,真是没救了。喂,你的行李!”
昏暗的走廊,处处都充满了神秘感。
芮凡进到最深处房间,里面的阳台正对白寒卧室甚至还能清晰看见卧室里的望远镜。环顾四周,深色的木质地板,杏色的墙纸,很温馨很自然的房间,可她心头隐约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无论是红木衣柜、大床还是书桌也都一尘不染,就连白色窗帘也都洁白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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