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野史——鼎子

　　见这群少年没有再打起来的意思，穆明便也开始处理后续。虽说是卓家的事情，可是苏勇毅插手后又把对方打得那么狠，穆明也只能从苏勇毅的方面来善后。将身上的钱赔偿了酒馆的损失后，他又打算补偿卓家被打少年的药费。

　　苏勇毅不满道：“那他还把卓清荣给打了呢！怎么也要他先赔偿了卓清荣的药费。”

　　卓清荣不过嘴角擦破了些，听到此话不由看向苏勇毅，暗中奇怪他刚才突然插手的原因。大家不过有些有些擦伤，就那个少年伤势最重，听苏勇毅的这话也就看向那个少年。他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被揍这么狠，心中也是满腹委屈，嘴角又疼得张不开嘴。

　　他说出的话来也是含糊不清：“我就……那么一拳……”

　　穆明不由头痛，便建议让众人先去医馆看了伤势再说。这时，卓伊也到了酒馆外面，因未等到卓清荣，便过来找人。见几个卓家子弟涌出来，却都各有擦伤，卓伊也是吃了一惊。等到苏勇毅搭着卓清荣肩膀出来，卓伊更是看不懂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大哥，你们这是打架了吗？”卓伊也看向苏勇毅，问道：“还有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苏勇毅也曾见过卓伊，便笑道：“卓伊妹子，你可错过了你哥打架的好戏。”

　　“我大哥会打架？”卓伊瞪圆了双眼，看向卓清荣。

　　卓清荣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还未曾这么闹过事。刚才，他也问了苏勇毅的身份，所以也明白为何妹妹跟他也算认识。另一边，穆明看到此事也惊动了城中卫队，也不由头疼，连忙告诉他们已经没事了。

　　几人聊了几句，卓清荣还要一起去医馆，便和卓伊走了。苏勇毅什么伤都没有，便高兴得谢过穆明，打算返家了。穆明见他浑然不放在心上，道谢的时候倒是还知道将身上金钱统统塞给自己，也是十分无奈。

　　“表舅，你可要给我保密。”苏勇毅笑道：“虽然，我这也算是做好事。可是让母亲知道了，肯定还是要说我。”

　　穆明忍俊不禁，最终还是摇摇头道：“下次，你可再不许劝架。就你这样劝上几次，就算我不告诉你母亲，她也肯定会听说。”

　　苏勇毅兴高采烈道：“我就知道表舅还是对我好，放心下次我就看着他们打，绝对不掺和了。”

　　穆明看着苏勇毅骑马离去，又叹了口气。不过，很快他就不为此事担心了，翌日新年第一次朝议，陛下果然就立后之事进行了讨论。然而，先行奏报的却是丽贵妃家中长兄，并请求立丽贵妃为后。

　　倘若，此事是别人所奏也就罢了。可她家人首先推举，陛下便已经大怒。只是，朝臣中多人觉得后位空虚为祸端之始，又觉得毕竟丽贵妃是太子之母，也不可能立别人为后。见众臣的态度，陛下勃然大怒，将丽贵妃兄长拉下去以大不敬论罪。

　　一时间，朝廷中议论纷纷，就连民间也有人关心此事。又因为，陛下大怒之下，曾言最恨外臣干预家事。秉着皇室中家事也是国事的态度，大臣们还是不愿在立后的问题上让步。宫中，尽管众人态度如此，陛下仍旧不打算改变主意。想当初，诸王叛乱之际，杀掉恩师的命令他也是问了鬼神，可现在他已经不打算不打算再问鬼神。

　　其中，众臣中尤以穆明和周岩的态度最为坚决。穆明身为太子太傅，当初身为太后娘家，却反对魏王继位，便是希望能贯彻朝代法制。眼下，陛下有长子却不打算立贵妃为后，穆明自然是反对的。而周岩所想也是贸然如此行事不妥，毕竟陛下处置的也是日后皇后的哥哥。

　　有穆明和周岩两人站出来，不少大臣也纷纷跟着一起反对。朝议中的事情传到长公主府上，长公主也是耐不住在家中待着。苏君侯向来不对这种事发表意见，长公主在府中待不住后，便径直去找了太后。

　　“娘，你说他们也真是可笑，一起拥护丽贵妃，还当咱们看不出来他们的心思呢。他们还不是看丽贵妃浅薄无知，日后容易操控。”

　　太后确实也觉得丽贵妃身为皇后还差了点：“不过，眼下孩子里也就太子和刘德大一点，剩下的要么不像样，要么就是太小了。”

　　“娘，那你觉得如果丽贵妃真的成了皇后，日后要怎么行事？”长公主哼道：“当初，诸王叛乱，娘让众妃一起捐献珠宝。皇后还没怎么样呢，丽贵妃倒是心疼自己的珠宝。平日里，就她得到的赏赐最多。”

　　太后虽有眼疾，视物不清，但是这种事情不看她心中也知道，叹道：“那你说呢？”

　　“要我说，娘这次咱们就应该站到弟弟这边。你看，眼下太子还没登基呢，他们一个个都结党起来了。”

　　太后沉默了片刻，向远处遥望一下，便拍了拍长公主的手，点头道：“好吧，那就看你弟弟到底想要怎么办。”

　　长公主便也满意地笑了，陪着太后又聊了一会才退下。回府途中，她远远看到丽贵妃的车辇向太后这里赶来，也不禁冷笑起来。就算她之前跑了几趟，太后还愿意见她，但现在也没什么用了。

　　与此同时，得到朝廷变动消息的魏王也兴奋起来。一旦朝廷有变，那么就轮到自己有机会了。他府中门客众多，知晓他心意的不在少数。眼看如此，门客也都建议魏王早做筹划，最好现在就准备入朝事情，倘若能够申请待在长安变更好了。

　　“不过，诸侯们毕竟没有长久待在长安的，这个申请能通过吗？”魏王也是有些放心不下。

　　“大王，可是那些诸侯们可没有太后能说情。只要太后说想念儿子，想要留下大王，陛下那里又能怎么劝阻呢？更何况，先帝时期虽然颁布了诏令，让诸侯们留在封地。可是陛下便已经留了长公主一家，故而诏令虽尚未全废止，也已经不过是空有虚名而已。”

　　“说的也是，我阿姐在长安都待了几年了。”魏王眸中尽是熊熊野心，意气风发道：“若是此次去长安，本王能久留在此，那本王必定要先封赏你们！”

　　“祝大王此次能心愿达成，大业可期！”

　　

 

☆、废绌

 

　　

　　因看到众人反对，陛下便避开那些表态的官员，召见一些尚未表态反对的官员。一连召见多位大臣后，其余官员也不由提起了心，忧心陛下的举动似乎还有后续用意。

　　眼下，丽贵妃的兄长仍旧在关押中，穆明也是被丽贵妃召见几次，然而目前陛下正在气头上，谁又敢去劝阻？好在，目前至少尚未波及别人，只要太子还是丽贵妃的儿子，总是有余地的。

　　“陛下，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对我的兄长？”

　　穆明叹道：“娘娘，当初你让兄长来举荐自己时，就应该想到这点了。当初，臣不是也告诉你，只要陛下没有册立你为后，你就必须做出姿态来吗？”

　　丽贵妃平日的傲气此时也消，愤然道：“当初，你告诫我后，我便记住了。我没有找家人，让他们做出这种举动。”

　　穆明抚了抚胡须，只能劝解道：“娘娘，稍安勿躁，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便会对陛下进言。”

　　话虽如此，穆明回到府中也是忧心不已，陛下最近召见官员中有一个酷吏。此人虽然能力出众，然而名声在外也是因为他惩治地方豪强时不留情面。虽他治理后确实治安平定，从此地方豪强再不敢以势欺人，可也留下了酷吏的名声。

　　同时，长公主府中，苏云蓉也听到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凭感觉，苏云蓉认为陛下既然都已经收押丽贵妃兄长，那么丽贵妃的结果也不会怎么好。倘若真的将丽贵妃视为皇后，陛下不至于连辩解都不愿意听，就当庭将人押入大牢。

　　去长公主那里询问时，长公主先是觉得苏云蓉担心太多，不过倒也心情很好地说道：“谁知道他们那边到底怎么发展。不过，你舅舅要是明确态度，我们有什么需要反对的？毕竟，立皇后也是你舅舅要决定的事情。”

　　“娘，之前的皇后现在还是在家休养吗？”

　　“是啊，她倒是个好人，可惜了……”说罢，长公主摇头道：“好了，都跟你说了，你就别缠着我了。你说你，关心这些事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云蓉静默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长公主又道：“最近，你也不怎么和卓伊出去玩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下次请你们几个好姐妹一起聚聚，反正你嫂子最近也是无事。你大哥老是出去排演骑兵，也经常不在家。”

　　苏云蓉点点头道：“我们约的四五月份一起去看花，最近确实没怎么出去。最近我不是跟着二哥学习骑射吗？”

　　长公主笑道：“这倒也是。等你学好骑射后，咱们一家正好可以一起去狩猎。”

　　苏云蓉也笑着应了，心中却仍旧记挂此事。没过多久，陛下突然再次召集众臣，说是商讨一些事情，却并没有提前告知他们。等众臣到达，陛下也说出了他的决定，不仅不打算立丽贵妃为后，还决定废绌太子。

　　此言一出，众臣一片震惊，周岩和穆明先是提出反对。本朝宗法制度总是立长立嫡，而废后无子，那么立长自然就是丽贵妃给陛下生下的长子。周岩心中还抱着毕竟之前惹事是顶多算是丽贵妃娘家，最多牵扯到丽贵妃，还不至于需要废绌太子。只是，陛下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又如何会改变主意。

　　等穆明提出反对时，陛下自然也不会忘记他太子太傅的身份。当初，陛下也是看中他虽为太后娘家人，但是愿意维护祖制，所以想让他作为日后托孤大臣，可以和太后相互制衡。只是，眼下太子尚未登基，穆明便为太子站队，陛下心中已经存有芥蒂。

　　这次，没有人能劝说成功，陛下下发诏命废太子。朝野中也是一片议论纷纷，然而却阻挡不了废太子前往封国的车马。丽贵妃虽仍旧待遇不减，可是陛下却不再愿意见她。而且，前不久以大不敬罪处置的丽贵妃兄长现已经被斩首。

　　现任中尉能文能武，颇有才干。然而陛下要惩治丽贵妃娘家一族，便令其回家休养，转而换了之前谈过的酷吏。雷霆手段一出，除了肃清了丽贵妃一族，就连别的大臣也不敢再进言。穆明索性再次称病退隐。

　　长公主府中，苏君侯和长公主也是议论一番，不过苏君侯平日也不在这种事上多言，所以他们也就不再提起。苏君侯最近和那个赵姓小吏一起忙于水利的事情，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分到别的事情上。

　　而苏瑾瑜如今跟着夫子已经开始演练骑兵，不过毕竟经验尚浅。苏勇毅最近经常跟一群朋友出去玩，就连夫子那里也不过勉强不逃课而已。苏瑾瑜忙于别的事情，也没找到时间去管他。好在，苏勇毅还算有分寸，不过吃喝玩乐，并不招惹是非。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已经过了两个月。今年魏王还没到入朝时间，便请求能能够久留长安。陛下自然是要考虑的，可是太后早就想要儿子就在身边。就算此事还没有应，魏王也已经能提前入朝了。

　　初夏时分，山花烂漫，处处鸟语花香。天气尚未炎热，正适合出来赏花踏青。苏云蓉早就和卓伊约好，而张羽钰也无事，便一起出了门。此时民风开放，并无太多男女之间禁忌。踏青时分，众人出来游玩，本也是能让同龄人互相认识的机会。一路上，便是男女结伴而游的也不在少数。

　　登山中，几人看到山花烂漫，总是流连忘返。卓伊更是十分手痒，想要将此情此景描摹下来。不过，她也不知道如何造纸，眼下这里除了竹简，就只有昂贵的丝娟。卓伊也只能扼腕叹息，当初是无法出门看到许多美景，现在这是见了美景却不能留存。

　　见卓伊在一旁跳脚，张羽钰奇道：“你这是干什么呢？”

　　“我在想没法将这个美景留存下来，正可惜呢。”

　　“虽然不能作画，不过你若是文采飞扬，做出一篇赋文，那不一样吗？”

　　“我若是也有此文才，那我也就不惋惜了。”卓伊叹道：“现在就只能看过便罢。”

　　一路上，众人游山玩水，赏花作乐。碰到的也有几个认识的，大家也都笑着招呼便罢。等到下山时分，许是上山时玩闹太过，几人都腿疼的厉害，只能时不时的歇息片刻。卓伊也奇怪自家大哥本说是有事拖后，然而这会都下山了还尚未看到他人。

　　卓清荣这边本来迟到后，还是打算追上前面游人。谁知，他见路旁一株海棠开的旺盛，好奇之余便往岔路上一探究竟。旁路上，海棠开的更加娇艳，且还有若隐若现的香气在空中浮动。卓清荣拨开一枝海棠，再抬头却看到一位少女正踮脚触碰高处的娇花。

　　一阵风吹过，花瓣飘落，让她的衣裙也染上绯色。她听到声音回头看去，唇边还带着一丝笑意。卓清荣心头犹如重击，勉强镇定下来，一时间却口舌笨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少女也颇为好奇，扶住花枝，看向卓清荣。

　　“这里的海棠开的特别好看，是吧？”

　　卓清荣点点头道：“是的。”

　　少女颇为怜惜地摸摸花瓣，道：“这里的海棠也快到花期了。”

　　卓清荣只管点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都说了什么。不过，他十分确定自己遇到了意中人，之后等他回家便去看看她是否订婚。另一边的卓伊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不过出游赏花而已，便让自家大哥找到了意中人。

　　而等苏云蓉回到家中，却从长公主和君侯交谈中得知一个消息。丽贵妃因再不得陛下召见，再加上各种事情郁结心中，忧郁两月而亡。纵艳压后宫十余年，而且长子也曾当过太子，丽贵妃现在也飘然而逝。陛下陵墓修建时尚未造皇后墓，现今丽贵妃却首先做了陪陵。纵使活着时被打压，可毕竟相伴十余年，待陛下百年躺入阳陵，身边也是她的位置。

 

☆、波澜

 

　　等到魏王入朝，宫中却难得没有举办家宴，而只有太后母子四人一起聚。苏君侯照例等到长公主回来，却见她面色不是很好。长公主也是憋了许久，和苏君侯一起进了内室后，便和他倾诉起来。

　　“娘可真是糊涂，这次竟然直接提出让魏王继位。”

　　苏君侯也吃了一惊，但听长公主说太后糊涂了，还是不甚赞许。

　　长公主也道：“我哪里说错了？本来就是，就算偏爱弟弟，可是皇位这种事情……陛下也绝不可能让魏王继位。我虽然也偏爱勇毅，可从来没打算让他继承你的侯爵之位。瑾瑜作为长子，继承爵位才是天经地义。之前诸王叛乱，不也是打着毕竟是嫡系血脉的旗号？倘若都是兄弟争位，那不就是乱套了。”

　　长公主心中还气这个弟弟，之前他用度超制，就反复辩解没有别的心思。当时，太后避而不见，还是长公主去劝说的，没想到转眼间他就又提起这件事。老太太那时还训斥魏王居功自恃，但是对于继位这件事情也是仍旧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