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魏王突然提起这事?”
“见太子被废,魏王又起了心思呗。其实,这都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有一年家宴娘就已经说起过。当时,我也是比你们晚回来,只不过那次娘好歹没这么明说。再加上,上次还有穆明在,他也帮忙劝住了老太太。现在可好,他称病不出,陛下连个劝说老太太的人都找不到。”
苏君侯也道:“上次因为削蕃的事情,我记得太后就专门请过他一次。”
“是啊,你说他也是有意思,一次也就罢了。这次废太子的事情也是陛下和太后都同意的,他还要耍这个脾气。就算他这会打渔放牧,陛下还是要召他回来。”长公主叹道:“你说,别的官员还要陛下赏识才能发挥才干。可对于穆明而言,陛下一直都重用他,他倒是架子摆得大。”
“你不也说了,陛下肯定会召见他。”苏君侯道:“他不可能不接受陛下召见。”
“希望他不至于这样都不出来。”长公主摇头叹道。
那边,穆明之前确实存了赌气的念头,称病退隐不问世事。可是,朝中的动向还是有消息汇报到他这里。之前,魏王尚未入朝也就罢了,现在魏王入朝后又起波澜,穆明也无法安心。如果日后真是魏王登基,就凭上次穆明已经阻拦了一下,他的下场也不会太好。周岩将军之前与他起了芥蒂,照样到现在也被他记恨着。故而,这次陛下再来请他,他便也不再推辞。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本来因为废太子之事,周岩和穆明都反对陛下的决定。然而,现在因为太后执意推选魏王继位,大臣们又跟陛下站到了一起,一起劝说太后改变主意。然而此事,周岩不便出面,还是由穆明带领别的大臣前来游说太后。陛下也请了长公主先去,然后带领朝臣面见太后,接着就封闭了殿门。
听着外面,太后和大臣们辩论,长公主也是终于知道太后的担心。陛下身体不好,年前就病了一场。此时,太子被废后,别的孩子像样的都还小。倘若陛下有个万一,幼子登基容易朝政不稳,所以太后还想着让魏王先继位,以后再还给陛下的孩子。
可是,话是这么说,以后魏王真的登基了,他就甘愿把皇位再还给小太子吗?那边,朝臣们也是举出之前史实用来劝说太后。可谁又愿意将自家孩子想的六亲不认呢?太后心中总是觉得一家人什么都好说。她虽存了私心,可本意也并非想要国政大乱,不过是想两全其美。眼下,听着朝臣们的诛心之言,太后怒极攻心,晕厥过去。
这下,陛下和长公主都慌了,连忙召了侍医。穆明和其他朝臣也是万分担心,倘若真的出了意外,那么他们肯定也没什么好下场。好在太后身体硬朗,眼下也不过是一时晕厥,并无大碍。等长公主服侍太后休息后,魏王得了消息,也直接来晋见太后。
“我累了,让他回去吧。”
长公主看着侍女们退下,也安慰太后道:“娘,你不要多想,别再这么气了。”
“你也回府吧,天色也晚了。”太后仿佛苍老了许多,连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长公主给她又掖了掖被角,才悄然退下。门外,魏王没等到太后召见,又眼看着长公主刚出来,不由站起身来。长公主叹了口气,见魏王满脸不服气,终究还是没说什么。魏王看着长姐离去,向拦住他的侍女们怒喝起来。侍女们拦不住他,又禀报了太后,终于还是放了他进去。
那边,长公主回到府中,看君侯不在府中,便回去内室休息。晚饭时分,长公主看着自家孩子,心中还是颇有感慨。倘若家事不宁,又何以应对外面的事。而苏勇毅近日因被母亲告诫,所以没有去魏王那里。近日,因为立后的事情,他也多少对朝政有了些了解。
他倒是又想起一件事,考虑了一般臣子牵扯入风波,容易牵连妻儿。他给苏云蓉考虑以后夫君的时候也考虑找个聪明的人。当然,他上次和卓清荣认识后,跟他也同去出门过,确认他没有问题。所以,卓清荣还是他首先考虑的对象。
苏云蓉见苏勇毅不知道发什么呆,便向长公主问道:“那这次,我们都不去看小舅舅吗?”
“过些日子吧,最近还是别去了。”长公主叹了口气道。
苏勇毅也道:“娘,小舅舅这次提前来了,那还是跟平日一样时间回去吗?”
长公主也知晓魏王本意应是不走了,可现在这种状况,他又能在这边待多久呢?与此同时,太后不过跟魏王说了几句话,便赶了他出去。魏王本来已经觉得胜劵在握,没想到不过短短一天时间,母亲就改变了主意。他不由恨恨地咬牙,倘若让他发现到底是谁,一定让那些家伙受到教训!此仇不报,他这个魏王也就不用做了!
☆、终选
春末时分,魏王终究还是要回去封国了。虽之前闹的不是很愉快,但是陛下仍旧设了宴会送别他。只是,这次出席的没有带上各家孩子。宴会间,大家仍旧说说笑笑,唯有魏王和陛下全程交流甚少。长公主倒是仍旧能与魏王谈笑自如,而魏王也仍旧倚重这个姐姐。
这次,太后称病未曾出席宴会,故而也就全靠长公主算是从中调和。等送别魏王,陛下仍旧闷闷不乐,这次虽然他最终还是赢了一筹,但是兄弟相争/母子别心本就是痛苦之事。作为长子,陛下自小承担更多的压力,然而总是魏王受母亲偏爱,便是哪个人能够心甘?
而且,此次虽然终究未至于骨肉相残,可是魏王带着兵马来长安的事情也已经被发现了。只是,军马藏在长安城外,两人最终未曾翻脸,然而陛下本就起了警惕之心,现在更是对此事耿耿于怀。
当初,魏王守国有功,可如今他兵强马壮,兵器驽弓矛数十万,抵得上京师南北营的兵力。而且,在封国的时候他也是奢华无比,而府库金钱百巨万,珠宝玉器多于京师,所建园林宫殿绵延数十里。再加上,他喜欢招揽门客,门下连吴王旧时英才都集聚于此。
魏国又是长安的屏障,离长安相距不远。倘若这边出了什么事情,魏王日后带着军车来此也花费不了许多时间,并且名正言顺。终究,太后虽然暂时放下了这个心思,不愿看骨肉相残,可若是陛下去世,梁王仍然会有可乘之机。
回到寝殿,陛下便又喝着苦涩的药,勉强咽了下去,苦笑道:“至少我也要活的比他长……”
中侍郎在一旁听到陛下的喃喃自语,不禁一凛,悄无声息地端着陛下的药碗退下了。陛下皱着眉,又想起立后事宜,但丽贵妃丧期未过,终究还是需要再等等。眼下,太后尚且还没有别的理由能够反对立后,而立后之后就能顺理成章地再立太子。
另一边,魏王离开长安后,便对自己的侍从及属官大发雷霆。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查清楚,当初搅他大事的大臣们究竟是谁。之前,还未曾有人让他吃这么大亏,不给他们教训看看,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见魏王暴怒,属官们自然也应和起来。虽有人觉得不妥,但看魏王此时正在气头上,也打算日后再劝说。
又过了几天,长公主府中,苏君侯做了几个月的准备后,决定和赵姓小吏一起提出关于水利方面的建议。出于稳妥的考虑,苏君侯还是和长公主聊了此事,长公主见他如此认真,终究还是迟疑起来。
前些日子忙于魏王的事情,长公主虽然也看到他整理书简,可君侯之前喜好读书,也有废寝忘食的时候。没想到,苏君侯此次真的是想做出点事情来。长公主本一直觉得他若是喜欢,花费点心思也不是不行,但是倘若因小小一份官职担上风险却不值得。
长公主翻看了一下密密麻麻的字,便有些头痛,只是还是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你说,这个水利工程能够成功的把握?”苏君侯踱了两步,认真道:“至少也有七八分。倘若,这个水利能修建成功,至少也能惠泽附近一方。”
长公主本意不是问这个,但看苏君侯的认真神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便道:“你说的水利的事情,我确实不懂,倘若你真的有把握,那就上疏吧。陛下那里,我也会去说说,只是倘若陛下真的觉得不行,我也不会多嘴。”
苏君侯没想到长公主竟然没有反对,笑道:“这个我还是知道的,倘若不成也就罢了,也不用你帮我说服陛下。水利工程毕竟还是花费颇多,陛下也是需要思量的。”
倘若可以,长公主倒是愿意自己投些钱让君侯试试,可是毕竟水利乃国家大事,日后成与不成也多少会有麻烦。然而,成婚十余年,长公主也清楚苏君侯的性格,总也是需要让他试试的,大不了还有自己兜着。只是,长公主心中还是默默期盼着此事作罢,苏君侯以后能安安心心地在家中看书,不必沾惹上更多的麻烦。
当天,苏云蓉去君侯那里借书看的时候,就见君侯神情不同往日。言谈之下,君侯虽没说到底有什么事,可是也说了是政事相关。当初,苏云蓉跟着君侯一起整理书卷,便也期盼着有今日。倘若,日后君侯真的修建水利,苏云蓉还想跟着学习。
“别的暂且不说,等秋天你熟悉骑射了,咱们一家也一起去狩猎一番。”苏君侯笑道:“往日里,你大哥也是跟着陛下去狩猎,咱们一家还未曾同游过。正好,你大嫂也是武侯之女,平日里也是精通骑射的。”
“爹真是和娘想到一起了。”苏云蓉笑道:“娘之前就曾说过此事,看来我真是要加倍努力了。”
“不过,你也要小心,便是进度慢些也不可受伤。你二哥就算平日里陪着你,可是毕竟也不可能时时看着。”
苏云蓉点头道:“爹,你就放心吧!”
等水利方面的上疏送到陛下那里,陛下看到官员那里的名字,也是有些意外。当初,苏君侯打算做个小吏,陛下也知晓长公主的意思,也就应允了。没想到,苏君侯年过三十刚刚入仕,也是存了做实事的心思。往日,陛下也不曾跟君侯有过这方面的交流,现今看上书的内容,觉得这个建议倒也不错。
长公主再次进宫的时候,便也被陛下召了过去。一听陛下说起,长公主便推辞不懂这方面的事情,全凭陛下决断。陛下也愿意给这个面子,便打算先跟姐姐说一声,然后就召苏君侯和一同上书的官员来面谈。
那边,太后也很快得了消息,也好奇地问起此事。长公主仍旧是一个说法,太后听后却不甚赞许。倘若,长公主这里少了贴补,太后自然也愿意让苏君侯兼个油水足的实差,至少有朝廷发放俸禄。
可苏君侯之前未曾有过任何入仕,又并非穆明至少在名门大儒那里习过几年。而苏君侯却选择干了这样的差事,既辛苦劳累,又所得甚少,倘若出了事情又总是会被说起。太后总觉得有些不值得,不过见女儿也支持,终究还是未多说什么。
此时,魏王已经离开长安,太后终究还是觉得膝下空虚,也想多看看勇毅他们,便道:“别的不提,勇毅和云蓉最近都好久没进宫了。我也听说,瑾瑜最近在练习骑兵,可他们两个总归没有那么忙吧?”
“这也是我疏忽了,赶明我立马把他们两个叫来。”长公主垂眸,又道:“娘,我还想说件事呢,不知道该不该说。”
太后颇感意外地看向长公主,道:“有什么事就直说,你我母女间还需要这样?”
长公主笑道:“还不是陛下宫中的事情。你说,从废后到现在都有半年了,陛下到现在还是不着急呢。可这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后位空悬吧?总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能照顾陛下。这也是刚要入夏,但难不成还要再等天气冷了再做打算?娘,就算陛下想不到,咱们不也要先给他想想嘛!”
太后默了一瞬,道:“哎,现在宫里我倒也有中意的人,可……”
“真的?那还是我多嘴了,娘就是想的仔细。”长公主笑道:“其实,我心里也有个人选,不知道娘心中的人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
“哦?你有什么人选?”
长公主笑道:“娘先说,我可不抢这个头,反正我选的肯定不是丽贵妃那样的。”
太后也叹了口气:“丽贵妃就是气量太小,若不然也不至于这个下场。可怜我家孙儿独自在封国,现在还成了没有娘的孩子。”
“娘,好端端地说这些干什么。”长公主摇了摇太后的手臂,笑道:“咱们说好了,我就告诉弟弟去。”
太后拍了拍她,摇头道:“你呀,真是个急性子。我选的人性子可就比你慢,而且人也不错。只是,她的身份……”
长公主听到这里便确定两人说的一个人,便劝说太后消了顾虑,下定了决心。好在平日里郑美人在太后心中印象也不错,虽然身份有些问题,可太后还是第一个想到了她。也是,如今丽贵妃一死,皇后被废,就轮到她显眼了。剩下的娘娘们虽也有人不错的,可是孩子却资质平平,或性格不好。
太后最后选了郑美人,一方面是看她人不错,另一面也是十皇子从小就算是机敏的。又因为,他是最小的皇子,太后和陛下平日里就有些偏爱。这边,长公主将太后的心思摸透后,便去找了陛下。本来,一听太后已经定了立后的人选,陛下便有些不喜。等长公主悄悄说了人名,陛下这才放了心,这下便再也没什么阻拦了。
而回到封国的魏王近日除了寻欢作乐,便是催着属官给他探查。期间,也曾有人劝阻,然而却被魏王给投进了监狱。说来可笑,当初他们也曾是吴王门客,但是吴王谋反时他们也是劝阻不成。如今,在魏王门下,他们又遇到了不得不劝说的情况,照旧还是有了性命之危。
就在魏王仍旧在封国喝酒解闷的时候,陛下在四月份终究下了立后的诏书。不等众人议论纷纷,很快陛下就立了新的太子。一时之间,郑美人的亲戚们都成了炙手可热的新贵,她的皇后殿门也要被人踏破了。
而长公主也终于可以放心了,高兴地告诉苏君侯,道:“不止勇毅日后显贵,云蓉也要成为太子妃,以后接着成为皇后!”
苏君侯十分愕然:“你将云蓉许配给十皇子了?”
长公主得意一笑,道:“跟勇毅订婚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和郑美人说好了。陛下和太后那边我也早就铺平了路!”
作者有话要说: 到本章,估计大家都能猜出来了男女主~~
之前,我之所以不用本名有两个原因:
一是历史终究过去了,我只能从自己的角度描写这个故事,设定了人物穿越,再使用原名总觉得怪怪的。
二是因为查到的史料有限,再加上我的人物设定也跟历史有所区别,并非百分之百还原,所以最终决定没用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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