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野史——鼎子

　　苏勇毅闻言，心中一点点凉了下去。倘若真是为了吃喝玩乐，他自然也知道长安是最好的地方。可是，之前跟着苏瑾瑜一起，和那个老先生学过一段时间，虽然苏勇毅未曾入门，可也知道这么久以来边关多么危急。再加上，练武这些年，苏勇毅心中最大的向往就是金戈铁马。

　　可长公主既然已经明确态度，苏勇毅也只能暂时放弃这个想法了。长公主本来只当是平日的请求，然而看着苏勇毅脸色的失望之色，她心头也是一震。难道这孩子真的就是这么想的？长公主不禁一阵气恼，倘若都到了自家孩子去保卫边关的时候，这还算是刘氏天下吗？就连亲弟弟魏王也都是作为血亲，在国内藩王叛乱的时候作为皇城的最后屏障，可从来没有人舍得让他非去守卫边关。

　　苏勇毅懒洋洋的说道：“娘，他们成不了万户侯关我什么事？你若是不同意也就罢了，不用拿这个跟我说。”

　　长公主心中犹疑了一下，微笑道：“娘这是心疼你，所以专门跟你舅舅说的。你大哥毕竟以后要继承你父亲的侯位，而你妹妹以后又是皇后，也就你受苦了一些。不过，既然你舅舅愿意给，他也知道心疼你。你想想，就连现在的周丞相因父亲开国战功，以及他自己前些日子平定七国之乱中立下大功，才刚刚接近而已。”

　　苏勇毅哼道：“那我那些叔爷爷们不也都是一方诸侯吗？刚出去的二皇子也一样占了一方土地呢。”

　　“那些叔叔们毕竟是长辈，就连我还要让他们一分。而二皇子怎么说也是你舅舅的亲儿子，你可不能犯浑。娘私心想让你以后留在长安，跟他们一样占守一方土地又何必呢？反正，你的番地肯定也就定期送来贡品和钱财。”

　　“我知道舅舅疼我，只不过我手头上就没怎么缺过钱，多个几千有什么区别？”

　　长公主拍了拍苏勇毅，哼道：“你可别傻了，现在我手头上是不缺钱，所以你一直不缺钱。不过，这种东西哪有多的时候，你自己也有了万户侯，不就可以随意取用吗？你说说就光现在咱们住的府邸，平日里吃穿用度，那些侍女侍从们那个不要钱？只是千户侯的话，光是支撑侯府运转就是个问题。”

　　苏勇毅默不作声，就连父亲也不过是千户侯，大哥以后能够继承的也就是父亲的爵位。那么，就这么算了吗？反正，以后大婚，然后就是个万户侯，吃喝玩乐想要怎么用就怎么用。这就是自己的这一辈子了吗？长公主见他沉默不语，戳了戳他的脑门，换来苏勇毅一个哀怨的眼神。长公主这才稍微放了心，这傻孩子一向跟自己亲近，也是贴心的很，若是真的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情，自己真是哭都来不及。

　　此事便就此搁置，苏勇毅虽说也还在高马鞍这件事情上尽力运作，然而隐隐的对于现在的状态流露出灰心之意。苏瑾瑜明年就要去边关了，因而忙于整理和规划，一时间也未曾发现此事。而苏云蓉因苏勇毅的劝导，放下心结，跟着苏君侯也忙了起来。毕竟，她当初提出的观点经门客筹划后也开始逐步推行。

 

☆、进展

 

　　苏君侯那边的事情稳步推进，苏云蓉这里也忙了起来。因此事苏君侯有意聘请不少夫子，苏云蓉也跟着认识了不少人。这个计划虽然陛下已经知晓，然而现在也不过让他们初步试一下。正经官员的选拔如今还是举荐制和孝廉制，也就小吏这边选拔还算比较宽松。

　　鉴于陛下看到水利发展的益处，心中倒也筹谋着能够多派人手先全国各地勘探情况。只是，仅靠目前的人手是绝对不够的，再加上苏君侯提的这个方法倘若真的能有所成，以后培养别的方面的人才也就快多了。当然，目前这个计划中还靠苏君侯对于天赋极佳的孩子的可惜，所以选拔年龄上放的很低。以后，陛下这边倒是不打算投入这么多经历用在不能立刻得用的小孩身上。

　　等到夫子找了一些，并且开始准备课程。那边，苏君侯也开始广为招募选拔学员，因带有官方性质，而且算是半贴补的教授，自然是应者如群。只是，苏君侯这边自然也准备了试题，本来此次就是为了择优录取。这下子，苏云蓉也终于体会到为什么大家对科举舞弊案都那么重视了。

　　虽说是个预选拔，之后还要学习两三年，然而一般商家都宁愿花大价钱将孩子送入小吏官职，以便日后翻身。如今，这种贴补式地教授两三年，哪怕以后不做小吏，这两三年的学习都已经是多少人家根本学习不到的。毕竟，如今能识字的人家都绝对耗费许多。对于那些可能天赋过人，然而根本从来不曾接触过算学识字的孩子，这些选拔仍旧没有任何机会，只能算是给他们指了一条路。然而，对于那些家境一般，但是至少会算学识字的孩子，这是他们目前最好的机会了。

　　当初跟苏君侯一起共事的赵姓小吏如今也已经升职，虽然官职不高，然而也算是苏君侯的心腹。如今，在苏君侯手下做事，他也是一直忠心耿耿。只是，真正督办起来选拔事宜的时候，他也真是狠不下心来。有两三个天赋异禀，然而目前学识还达不到标准的孩子，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弃。

　　只是，他们家境不好，如果这次真的错过机会，那么此生也就在田野边生活。赵姓小吏当初也是家境一般，吃了不少苦才走到今天，又对良材颇为可惜，故而实在无法狠下心来。等他找到苏君侯的时候，苏君侯也一时间有些不舍，毕竟他根本不缺这一两个孩子学习生活的钱财，反倒是更希望以后手底下能有更多厉害的人。只是，既然是选拔，就必定还是要有取舍。否则，如今可以因为这个专门录取，以后源源不绝的人就无法阻止了。

　　想了又想，苏君侯又把这个问题告知了苏云蓉，看看她那里还有没有别的方法。苏云蓉见苏君侯不舍的眼神，就明白他们都是惜才的。说实话，侯府真的不缺这点钱，只不过毕竟是官方的选拔，如果第一次就留下漏洞，那么以后只会越来越糟。而且，苏君侯的身份也有些不适宜出面资助，毕竟他本身做官也不为名利，何苦再沾上结党营私的名头？

　　“爹，我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苏云蓉轻声道：“这次选拔选的是可用之人，只要两三年集中学习之后，就能直接成为吏官。不过，既然你们可惜那些还未成才的良木，那么办个专门为此的选拔呢？这个就是挑中你们看重，然而年龄尚幼，天赋不错的。谁能通过这次选拔就可以参加一两年的最基本学习。这次的夫子就不必选择太过出名的，只要有耐心和能点拨学生的。不过，这个学习就是有强制要求必须一两年能够通过吏官选拔的，如果通不过，那么也就此离开。这也算是给他们一次机会了。能不能抓住就看他们自己了。说实话，就算这一两年学习没通过选拔，那么他们也学了不少了。”

　　苏君侯听罢，连忙点头道：“你说的十分在理。”

　　苏云蓉回想了一下，还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朝代才第一次出现这种方式，毕竟如今官员选拔也都是举荐制，还不到科举时候。而且，无论怎么说，学习永远是最贵的，多少人家花费一生的积蓄希望能够将孩子培养成为以后的状元。可是，有多少人连最基本的几关都进不去。这次苏君侯促成的小吏培养，其实已经是走了前面好几步了，再加上他并非办事官员，不过是出于本心的做事，就连自己投钱都愿意。

　　这边，苏君侯的事情进行的如火如荼。另一边，闲的无聊的苏勇毅除了去军营，又开始寻花问柳的悠闲生活。在军营里，他自掏腰包用的高马鞍效果还不错，等到秋猎的时候，他们还抢了一把风头。苏勇毅向来没有顾忌这一说，所以虽然是皇家秋猎，他照样还是用的高马鞍。

　　陛下见他用的倒还不错，也颇感兴趣的问了几句。等苏勇毅说明利弊后，陛下沉默片刻，倒是起了心思在军中推广一下。当然，苏勇毅也表明这不是自己的发现，而是得了图纸后自己做的玩的。陛下原来还觉得苏勇毅他也不过是小孩性情，所以之前苏瑾瑜想去边关，他也提起过。然而，这么一看，苏勇毅心中只怕也早就想过此事，不然也不会在马鞍上下这个功夫。

　　因备了薄酒和烤肉，苏勇毅得了陛下的首肯，倒是毫不客气。陛下在心中权衡了一下，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太监，让他把苏瑾瑜也先给叫进来。见陛下神情郑重，大太监也颇有眼色，只怕陛下此次并非舅甥叙旧，而是要谈正事。他连忙派人把苏瑾瑜请过来，还让外人不要进来打扰。

　　苏瑾瑜得了信，跟着侍从往帐篷这边走，心中也不免疑惑，不知陛下突然叫他过去所为何事。只是，他一向为人谨慎，见侍从不似平日模样，只怕是有正事要说。帐篷附近气氛已经有些不同往日，本来秋猎就是放松消遣，然而此刻帐篷旁的守卫明显比之前多了一些。

　　虽沉默不语，苏瑾瑜也在心中思量颇多，还担心是不是苏勇毅又惹事了，因此第一件事就是先扫了一眼苏勇毅。结果，苏勇毅正忙着大快朵颐，只不过是抬头看了眼大哥。而陛下先是微笑着让苏瑾瑜也坐下，又跟他聊起一些家常。苏瑾瑜既然明年就要离开，今年少不得也要准备很多东西。

　　两人聊了一会，陛下笑道：“今天，勇毅用的高马鞍你可看到了？我看他用着倒是挺稳健的。眼下，边关不仅是缺好的马匹，将士们能不能好好驾驭马匹也是关键。那些外域人的骑兵从来都是让人最头疼。”

　　苏勇毅愣了下，手中的动作渐渐慢了，也跟陛下一起看向苏瑾瑜。

　　苏瑾瑜默了下，回道：“之前得了这个图纸，他就一直想要试试。他手下还有几个人手，再加上他又自己掏钱，所以我也没管他。如今，毕竟他做出来这个也不过刚半年，再加上也一直都是自己闹着玩，故而我之前也未曾禀告给陛下。”

　　陛下笑道：“得了，你也别那么拘谨，就权当咱们闲聊而已。既然，勇毅已经用了半年，可见这东西还是不错的。眼下，咱们毕竟还是骑兵少，而且精锐的骑兵更是少。不提把他们都撵回去，就连守着边关遇到敌袭都有些吃力。如今几个城池也就玉门关算是安稳些。”

　　

 

☆、寒冬

 

　　

　　听到此话，苏勇毅和苏瑾瑜都坐直了身体，陛下却突然笑道：“这个暂且不提，勇毅这段时间自己掏钱做了马鞍，舅舅想要从你手里买了图纸，勇毅有什么想要的吗？”

　　苏勇毅爽朗一笑，回道：“舅舅，平日里都是你送我东西，好不容易我能送给舅舅一样东西。舅舅，你就别这么说了，再者说我之前掏钱做高马鞍，也是因为我乐意。只要舅舅别嫌我这么久光顾着自己玩就行。”

　　“勇毅也长大了啊。”陛下笑道：“你这马鞍的图纸是从哪里弄来的？”

　　当初，这图纸明面上是苏云蓉拿出来，让苏勇毅出面定做的。虽然李云长也有个高马鞍，知道的人倒是不多。只是，苏勇毅想要推广的时候，就问过卓伊，她当时拜托他保密后，就直接把图纸送给了他。苏勇毅既然已经乘了对方的情，那么多少还是要给她留点回转的余地。不过，对舅舅这边倘若不说实话，只怕以后查出来又是一大堆的麻烦。

　　因此，苏勇毅苦恼的回想了一下，道：“当初，我记得好像是妹妹不知从哪得来的图纸，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拜托我定做一下。我当时先做了一两个，还送了人。后来，见效果还不错，我才定制了不少。不过，妹妹对这也不感兴趣，不过是因我们经常用马鞍，所以才偶然找到图纸给我。都过了大半年，我估计就算问她，也不一定能知道到底从哪里看得。舅舅，你也知道那丫头就喜欢看乱七八糟的书。”

　　陛下的眼眸闪了闪，道：“无妨，哪怕下次云蓉再看到什么好玩的，你们若是做出来了，也不妨让舅舅也看看。”

　　苏勇毅嘻嘻笑着应了，还道：“这丫头之前不也经常做些糕点什么的，好多也都是稀奇的法子。不过，最近这几年她不经常做罢了。”

　　“这倒也是，云蓉这孩子总能想到点什么不同平日的做法。”

　　最后，这次谈话也就在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等回了府，苏勇毅低声跟苏瑾瑜说了一声，便先去告诉了妹妹一声。苏云蓉乍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愣住了。但是，放到自己身上，总比让卓伊暴露好，若不是苏勇毅反应敏捷，卓伊还真的会有麻烦。

　　长公主那边得知这个消息，也是颇为自家二子自豪。只是，她哪里知道苏勇毅得了夸奖，心中却越发想有所成就呢？长公主只满心欢喜，原本还请求陛下给二子万户侯，多少有些宠爱的缘故，现在倒是大可以拿这个由头说起。自然，苏勇毅的婚事也被长公主赶紧准备起来。

　　苏勇毅一腔热血，还打算说服长公主，谁知婚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他这一下可泄了气，大哥明年就出发了，自己还要留在长安大婚。憋得一口气一松下来，他连去兵营都不怎么积极了。就凭他现在的身份，凡是需要玩乐的自然有大把的人愿意勾着他去，苏勇毅便收不住心了。苏瑾瑜预备明年出发的事情，也不知他偷偷溜出去。

　　寒冬来临的时候，二皇子却在这时候大婚了，紧接着就被派离了长安。太后自然还想多留一段时间，但是毕竟没有这个先例，也只好私下给孙子补足了珍品，这才终于放手。对于皇后来说，今年可算是过了一个顺心的年，如今她在后宫已是这个分位，前任皇后销声匿迹，前任贵妃的儿子现在也已经打发了出去。而自家长女已婚，次女明年也要大婚，这桩婚事结束后，只要把儿子的婚事办完，太子之位也更加稳固。

　　对于苏云蓉来说，目前的生活也不错，好友卓伊和李云长订婚，不久就要大婚。家人们过的都还不错，小侄子现在都已经摇摇晃晃学习走路和说话了，正是最可爱的时候。苏君侯也开始让自己帮忙。可能全家上下，最不开心的便是苏勇毅了，只不过他近日又找到一个善解人意的大美人，在家中照常哄着长公主高兴。

　　年末时候，太后自然是要叫来大家一起团聚的。如今政事平和，并无军事之争，若非太后还惦念着孙子，这不得不说也是极好的年头。赶着这个时候，人人也愿意哄得老太太开心，就连还是不得到场的二儿子照样送来贴心的礼物。年关上，老太太也没打算再说起二儿子常住长安的事情，与陛下相争这一时短长。

　　等到大雪纷纷扬扬落下，谁不说一句‘瑞雪兆丰年’。虽白雪皑皑，然而梅花却仍旧傲骨绽放。随着梅花的清香，文启九年的冬天缓缓步入尾声，时间一晃而逝。

 

☆、十年

 

　　

　　十年春，苏瑾瑜前往边关。近几年，苏君侯已经升至不小的官职，看待事情也比之前未出仕时要更加高瞻远瞩。本来，他当初让大儿子习武，不过是希望以侯爵之名激励儿子成长，然而如今他也看出边关必有一战。

　　临走前，两人曾一起分析形势，从开国以来，对于匈奴的的态度在打不赢后就开始一直忍辱负重，满足匈奴提出的各种需求。然而，到现在历经三代主公的励精图治，朝中其实已经积攒了不少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