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水龙头那瞬间突然觉得不对劲,那淅淅沥沥的水声似乎从我进来就一直存在。
本能地把转开的阀门又关了,顺着 淅沥的水声转个身。
这真的是历史性的一刻!
从前我对陈圭是有羡慕嫉妒有,落井下石有,□□熏心无。(其实是有一点的)。
但我从没想过,继小学五年级某天因为没拉窗帘被陈圭看光之后,竟然还有机会把他看回来。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陈圭背对着我哗啦啦地洗澡,隔着一层玻璃,但是夏天,大概用的是冷水,玻璃没有起雾,所以看的还是蛮清楚地。
上天垂怜,所幸他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我面前□□,玉体横陈,搔首弄姿,贻笑大方。大概是水声就在他耳边,他又太过投入这项运动,没有注意到飘进来的我。
我在过去的十几年里都没有这样受过惊吓,最痛苦的是那声代表了我惊吓的呼喊冲出喉咙前又生生被自己咽了下去。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暴露者死。
于是我在受了过度惊吓的情况,还要强忍着面红耳赤,瞪着眼横着踮脚摸出浴室。我没法闭眼,实在是要观察敌情。
敌不动我动,我挪这小碎步向门那边挤过去,争取不发出任何声音。
心里默念着:此时此刻难为情,就当我们从没相遇过。
眼看着就要突破防线,只要过了那道门,陈圭还是原来的陈圭,我也还是原来那个我。
就让我一个人默默承受陈圭清白毁于我眼着个事实好了。
陈圭突然转了一个角度,面对着我。
对于这场视觉盛宴;只能用香艳刺激来形容;我身体僵硬,只有眼睛尚可活动,并且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鼻血已经快要喷涌而出。
快昏过去了现在,别说走,眼前一片血色,我没瘫就不错了。
水声很快止了,即使脚底发软眼冒金星也知道陈圭在注视着我,我已经猜到他用何种蒙圈的 眼光控诉我的兽行。
我强忍着震撼,拖着无力的两管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这实在是我能对他做到的最大的尊重。
传来他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以及玻璃门摇动的声音,应该是他还站不太稳,身体撞到玻璃门了。
我贴着墙壁,用最快的速度闪了出来,作业和书包都不要了,两颊通红双腿发颤飞奔下出门。走到门口台阶的时候,腿一抖从台阶上滚了下来,直接滚到院子里,我也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冲进房间甩上门。
一个劲地对自己做心理建树,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一道绯红的鼻血弯弯曲曲流下,喷薄而出。正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落九天。(我死后一定会向李白谢罪的)
天黑了还不敢出门。又想着自己的作业本书包还没拿回来,明天总不好空手套白狼吧。看陈圭也没有一点送回来的意思。
我犹豫着在窗户面前探头探脑,想透过窗户看看对面他在干什么。
好像在写什么,写作业?他哪有作业可写。
也不排除在扎小人。
我心想作业本是一定要要回来的,况且这种意外事故,怎么也不能全赖在我身上,只能说是上帝精心安排的一场恶作剧。
在上帝万能之手操控下的我,何错之有?何其无辜!
这么一想,底气硬了,我打开窗户,冲着着对面的陈圭哎地喊了一声。
他顺着我的声音抬头,只是抬头的时间相当漫长,我都可以想象到他激烈的心理活动。
我们对视了一眼,又相当默契地把目光错开。
尴尬。心照不宣的尴尬。
我对着他的窗柩说:“那个,我的书包和作业本在你那边。”
看他的精神状况尚好,我又试探着说:“我过来拿吧。”然后我打开门,小心翼翼踱步到他双台,观察了一下;往旁边挪了挪。
特意避过了他摆放盆栽的正下方位置。
主屋的地基高我们俩的窗户虽然相对,他的窗台比我的要高大很多。
于是他俯视我。
我主动讨好地把手伸过去,示意他把书包放在我手里。
他面无表情关上了窗门。
一计不成,我打算趁陈圭吃饭的时候,爬进他窗户把书包拿回来,一回生二回熟这种事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做。
只是这厮竟然把窗户锁死了。
我气得呀,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呢,好歹也是个男性,如此小肚鸡肠。
又是一晚上没好,梦里老师问我为什么没带书本来上课,我说被拿去擦屁股了,老师说你几百页的书就这么没了,你腹泻地不轻啊。
惊醒后在床上翻来覆去,书没了,就算拿回来,作业还没做呢。今天无论如何过不了关了。
天色也蒙蒙亮了,我干脆起来,去厨房煮了一碗面,又用小锅煮了一个白水蛋,准备带去学校吃。
上初中后我开始自己做早饭,面好后我把面条盛出来,把白水蛋也捞出来浸在冷水里,这样剥壳不仅干净,而且完整。
吃了两口,愁上眉头,哎,求救无门。
此时眼睛不自觉一亮,想什么来什么,陈圭竟然慢慢走进来了。
很好,我已经看见我的书包了,既然已经进来了,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再带着书包走出厨房。
依旧大眼瞪小眼,他别开眼从桌子前走过,把书包放在我吃面的小桌子上。
我既惊且喜,立马抓过书包放到背后的椅子,陈圭同学,恭喜你已经过了一笑泯恩仇这关。
思及此,我胃口好了不少,几下把早饭扒光。跑回屋里把水壶灌满水又回到厨房,陈圭竟然还在厨房。
他看见我回来,扶着旁边的家具,一瘸一拐走出去了。
我拿了白水蛋装在书包一侧的网兜里,出门上学了。
第一节下课后就要交作业了,我赶紧把昨天做到一半的作业本掏出来,又要了同桌的,准备抄一抄。
所幸昨天自己也做了不少,直接把剩下的部分抄一抄交上去了。
第二节下课后觉得肚子有点饿,把白水煮蛋掏出来往桌上磕了磕。
蛋壳一如我所想地破了,只是露出的不是白皙弹嫩的蛋白,而是汁液四溅的蛋液!摊在课桌上。
终于知道陈圭在厨房干什么了。
☆、辣条
跟陈圭八字不合。
当然是他克我,我哪管得着他老人家。
那天我穿着脏兮兮的校服回家,少不了被老妈骂一通。末了她还补上一句:“赶紧的,别磨叽,陈圭早回房了,你可别让他等急了。”
我去,我等他的时候怎么没见您老人家让我晚点去。
果然是亲妈才做的出来的事儿。
我换下了被糊上蛋液的校服上衣,找了另一件白体恤,仍然穿了校服裤子,慢吞吞地走进了陈圭房间。
其实,鉴于昨天以及今天我们俩人之间的恩怨,本来我们都应该避而不见相互冷静一下。
没办法,我也是硬着头皮往上凑。
一走近陈圭房间,就听见两个人的交谈声,两个男声,其中一个嗓门比较大,听起来比较嚣张一点。
我放慢脚步走到他门口,看见范毅圭占据了我平时的位置,双腿自然岔开,背对着我和陈圭很激动地在讲些什么。陈圭手里拿着一支笔在手里转着,听着那男生讲话,眼睛还盯着书,好像讲到开心处,陈圭的笔转得飞快,两个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陈圭一边笑,目光流转看到站在门边的我,突然就不笑了,而且那笑容也不是故意收敛起来的,就是那种,就好像是本来玩的很开心,就突然看见了一个煞风景的人一样,让人笑不起来。
看到他这样,我心里也不爽了,又不是我上赶着要来给你上课,你用得着吗一个大男人这点儿肚量也没有。
沿着陈圭的视线,范毅也很快看过来。呼,升初中后他被分到6班,跟陈圭一个班,我5班。就在隔壁。
尴尬地站在门口,我们三人大眼瞪小眼,我木着脸开口:“你今天上吗,不上我走了。”
范毅很快揶揄地笑起来:“小桃哦,你怎么还当起家庭女教师了?”
陈圭又开始转笔,眼睛也挪了回去,随意的说了声:“不上了。”
我拎着书包就走,后面范毅哈哈大笑的声音:“家庭女教师唉陈圭!阿姨也是厉害!她要你上你就上啊哈哈!”
一个给我摆脸色,一个拿我开涮;一个脸臭,一个嘴臭。真是一丘之貉。
正想着,眼前掠过一人影,我急忙打住脚步,叫了声:“陈阿姨。”
陈妈妈不好意思的说:“小桃啊,今天范毅来看陈圭了,谢谢你啊,今天就不用上课了。”
我胡乱点点头,求之不得。
陈妈妈突然把我拉到一边,把个信封塞到我手里。
我皱皱眉,又来了。
我回家的时候,妈妈正往桌上端饭,她看到我进门,就招呼道:“快洗手来吃饭,吃完我还得去给陈阿姨做。”
我点点头,拿出那个信封放在桌子上:“陈阿姨给的。
我妈连忙“呀”了一声,丢下锅铲,一边还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怎么能收别人的钱呢。”
“她硬塞给我的。”
我妈打开那个开口的信封:“太客气了他们也……。”说完丢下一桌菜,拿着信封又跑出去了。
我把菜盛出来端上桌,从电饭煲里挖了一碗米饭。正吃着,外面传来了两个女人间相互推搡地声音。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吵架呢。
那笔钱在两家人之间数个轮回,两天后又落回了我妈手里。
我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我妈从那个信封里抽了一张100块的给我。
这才叫以资鼓励。
那以前我还从没拥有过一张属于自己的毛爷爷。
然而也只拥有了一天。
我拿那笔钱,去理发店拉了一次头发,亲眼看见自己的卷毛被药水洗的笔直,为了配合潮流,理发师特地给我剪了个齐刘海。
留了14年的卷毛,深受其害。一朝之内直得跟一把挂面似的。顶着大风尽情飘摇,依旧纹丝不乱。
红的毛爷爷变成了绿的。
我又逛去市场,买了一个书包。
手里只剩几枚硬币后,我去超市买了几包辣条。
走到陈圭家门口还没吃完,于是蹲在大门外的大树下边吃完了才回去,吃得两个嘴唇突突地直冒火。
隔天再去给陈圭补课。
我们学校的课后作业都是老师精挑细选打印出来的小试卷,因此我每次回家都会先去书店复印一份带回家。
有道题目不会,看了很久也不懂。我灵机一动,看了看他的试卷,哟呵,快做完了。
于是凑过去:“这道题怎么做”
他在做最后一题,是压轴题,一般我都不做,直接空在那。
等了一会儿他没回答,我又重复了一遍:“这题怎么做。”
他在自己的试卷上画了几根辅助线,一边画,一遍浑不在意地说:“就那样做呗。”
我觉得有点生气,以前你问我问题,我可是立即放下手头的事来帮你的,合着你就不能将心比心,尊重一下面前这个为你传道受业解惑的恩师?
我把卷子拿回去,表示我生气了,您哪凉快哪呆着去把,用不着您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发现我的情绪,放下笔,把我的试卷拿过去:“第几题。”
“8。”我见好就收。
他刷刷的在试卷上写起来,跟不过脑子似的,我眼花缭乱,凑过去仔细看解题步骤,没看清楚,不由得更凑近点。
他开始讲解写在纸上的解题步骤,讲得极快我根本没听懂,他只好放慢速度再讲一遍。
每个小步骤讲完,他都问一遍:“是吗。”“懂么。”
我似懂非懂,只能点点头。
额头突然被一根手指戳了下,我的头由着那根手指的力道向旁边退了退。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缩回手,淡淡说:“你的脑袋熏得我都快晕了。”
那是拉直头发的药水的味儿,别说他,我自己半夜睡觉都能被熏醒。
他把窗户打开一点儿,等我头上这个味儿淡了,才开始讲题目。
隔得太远,我本来反映就跟不上他,一知半解,越听越不懂,忍不住往他那边凑了一点。
还是太远,我连图形都没法看见,于是又凑过去一点儿。
他没反应。
于是又凑过去一点。
快恢复到原来讲题时两人之间的距离时,一根手指又抵住了一侧的额头,把我脑袋往回压了压。
我又惯性地往前顶了顶。
“你拱什么?”陈圭嫌弃道。
“没。”我否认。“你刚说什么。”
陈圭说:“拱。”
“……。”
“这里添一条辅助线,底下这三条就成了等边三角形,这条线的长度就等于另一条,就可以求出这个圆锥的高……”
我一边演算,一边伸手拖过旁边他的一本稿纸,在上面演算起来。陈圭也不管我了,自己回去做自己的。
算到一半觉得这算法,不对,又把前两步运算划去。又仔细算了一遍,有个地方想不通,觉得不对。
“你帮我看看,这步好像不对嘛!”我推了他一下。
他又进入入定状态,我只好再推他一下。
他叹了口气,放下笔,无奈地看了我一眼。
反复折腾他,我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以前都没有这样折腾过我。
我瞪大眼,祈求地看向他。
陈圭目光突然闪了一下。
然后他低下头,手上飞快旋转的笔停了下来:“你嘴唇好红。”
“上火了吧。”我说。其实是昨天辣条吃多嘴巴肿了。
他又看了一眼:“是吧。”
这稿纸质量不错,挺厚的。我涂涂写写,一页很快满了。我随手翻到另一页,不由得呆住。
又翻了几页,这哪是稿纸,分明是速写本嘛。每一页上都画了不同的素描风景,有的是建筑,有的是植物,还有人物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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