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漫长岁月中,少有的清越向景轩的下跪。相爱的人应该是平等的,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扔掉了自己的底线,自己的自尊。为了救出父亲的性命,虽然不是清越真正的父亲,但这些年,两人的感情早就分都分不开了,他对自己恩重如山,哪怕自己死,也要救的人。
两人之间的话,开始变的针锋相对,气氛剑拔弩张。外面沉闷的天气像撕裂出一道裂口,找出了发泄的通道。电闪雷鸣,雷声滚滚,一道白光,将殿里照的犹如白昼,然又倾刻间恢复黑暗,终于,大雨滂沱而下。
在清越的记忆里,这段的记忆始终是模糊不清的,不记的景轩说过什么,不记的自己说过什么,只感觉景轩的声音在耳边炸开。那夜的记忆,像是被大雨打湿,洗去了一般。也许人会保护自己,反射性的去忘记太过痛苦的记忆。
再有记忆时,已经是自己走到殿外门口,清越看着外面的滂沱大雨,没有等来接的人,孤身一人走向了大雨之中。
景轩看着清越失魂落魄的走向雨中,他的内心是痛苦的。这是半年来清越第一次和自己说话,他是有一丝窃喜的,而她却确是这样,跪在地下求自己。
景轩的内心是极其混乱的,门外的大雨带来凉风,压去了连日来的燥热。景轩疲劳的按着太阳穴,连日来的事让他疲惫。但是,既定的事一定要去做的,清越,请你原谅朕,再给朕一些时间,朕处理好一些事,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清越一人从景轩的书房,走回了宫中。伺候的小宫女,看到浑身湿透,眼神如死灰一般的清越,吓了一跳,忙上去扶住她。她浑身冰冷,手冷的像个冰块,水顺着尖瘦的下巴滴下,她像是没有知觉一样。
‘娘娘’
清越没有反应。
‘娘娘,您先站站,奴婢去给您拿干净的衣服。’
刚刚松手,眼前的人晕了过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之后,清越病的昏昏沉沉,睡着的候多,清醒的时候少。一天夜里,模模糊糊之间,感觉有人忽然的抱住了自己,一挣扎,就知道了来人,景轩。他像是疯了一样,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就算你恨我又怎么样,你一定会陪在我身边,我会一辈子把你绑在我身边。’蛮横的吻,霸道的占有。清越不知道前朝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一夜,清越感受到了景轩的某种决心,有大事要发生了。
不多久,丞相府,昔日的家中,清越看着扔在地上的明黄圣旨,上面有着斑驳的血迹,自己的父亲倒在地上的父亲,身边滚落着空了的酒杯。自己来晚了,还是来晚了。
清越的泪水大滴落下,把父亲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父亲嘴里渗出黑血,清越想给他擦掉,可是怎么擦也擦不掉。父亲感受到了清越的到来,努力想和女儿说最后几句话。
父亲的眼神是平静而又安详的,没有仇恨,更多的是温柔,温柔的看着自己爱了一生,担心了一辈子的女儿。
清越知道,父亲是放心不下她。
父亲的嘴有些抖动,要说什么。清越马上贴耳过去,听着父亲微弱的声音。
☆、失子
父亲的嘴有些抖动,要说什么。清越马上贴耳过去,听着父亲微弱的声音。
‘清越,你是父亲唯一牵挂的人,你好好活着,不要为父亲报仇。父亲对不起你,没有为你挑选好一个可以照顾你后半生的人。你好好活着。’说罢,握着清越的手,就没了气息。
清越失声痛哭,所有积攒的痛苦在此刻在没有凭栏,全部发泄出来。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最后的叮嘱,都是自己的过错,都是自己的任性。他只不过是满足女儿的愿望,为什么,为什么最后落得这样的结局。
父亲,是女儿害了你,是女儿一心要嫁给景轩。如果不是为了女儿在后宫的日子轻松,你也不会在前朝这样培植自己势力。父亲,您那样的睿智,怎么会猜不到景轩所想,是女儿害了你,是我把你逼入了无解的绝境。
清越收拾好父亲的仪容,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父亲,我从小没有父亲,没有享受过父爱,我从来不知道被人放在心中的感觉,我们相处的几年,你给我的爱,是我必胜不可得到的温暖,我感激您。如果有来世,我们在做父女。
景轩最后的旨意是,诛林家一族。念在林丞相曾经有功于朝廷,赐死,留全尸。
林家这个树大叶茂的家族,随林丞相的倒台,彻底树倒猢狲散,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那天,清越衣衫上,手上粘着父亲的血的回到了自己的宫中。
宫门口,景轩附手站着,看着头发散乱,粘着血污的清越。
景轩想上去,擦干她的泪水,擦去她脸上的污渍,但是克制住了。只要确定她平安回来就好。自己还是不要这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只会更刺激她,只要她平安回来就好。
景轩站的隐秘,清越没有看到他,她推开别人的搀扶,那些人名义上是照顾,实际上不过是软禁她。自己摇摇晃晃,努力的向前走着。
意识逐渐模糊,肚子也越来越沉,扶着宫门,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景轩冲了出来接住了清越软下去的身子,一把将清越抱起,大叫着太医。
可是却发现手间一片湿漉,一手的鲜血。鲜红的颜色刺痛了他的眼睛,刺痛了他的心,他的心密密麻麻的痛着,抱着清越,快步冲入殿中。
清越脸色煞白的躺在床上,像是一个纸人一般,仿佛一碰就会破,曾经明媚的少女,现在像一缕魂一样。
他们失去了最爱的儿子,他曾经一直期盼着清越能和他有个孩子,他会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这个孩子。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
一盆盆端进去的清水变成了血水,汤泽知道,这个孩子,会将两人本就破碎的感情彻底变撕碎。清越,会离的自己越来越远。
那夜,清越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那是一个自己还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就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自己最后的亲人。惨白的脸,惨白的唇,散乱的头发,滑下的泪珠,隐没在发中。
‘呵呵呵’清越凄然的笑了,是自己害了这个孩子,自己没有保护好他,自己害了所有的人。
外人看到的是,本来留着泪的清越忽然笑了起来,格外渗人,但宫中的人,无不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娘娘,娘娘,我们贵人睡下了,您别’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宫女的声音戛然而止。
‘哟,越贵人,这些天闭着不见人是做什么啊。越贵人不想着我们,姐妹们可是想着您啊,今日阳光正好,我们约贵人一起去赏花。来人啊,给贵人更衣。’
眼前的这两人,正是这次除掉自己家的功臣之后,他们在外逼死了父亲,明里暗里更是给自己下了不少绊子。现在,尘埃落定,自己大势已去。她们敢在这里做的一切,都是在景轩的默许之下吧。哀莫大于心死。
两人的宫女尽然是要来拖清越,清越见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一把甩开那些宫人。
清越的宫女,一边给清越穿着衣服,一边擦着泪‘太欺负人了,奴婢去告诉圣上。’
清越虚弱的靠在宫女身上,‘不必,没有他的默许,她们怎么敢在这里如此猖狂。现在的宫里,我们是最低微,人人恨不得践踏一脚的。’
清越扶着自己的宫女辛苦的走着。清越小产,还不过四天天。虽然是夏日,但是清越却感觉自己像是个凉风的口袋,冷风往骨子里钻。
身后的两人看着清越的样子,漂亮的脸上划过一抹阴险的笑。曾经高高在上,一朝跌入尘埃,是一件如此痛快的事。这个女人,终是个祸害,不如早早料理他。逼死她。
☆、虐杀二妃
两人在湖上泛舟,清越,则在岸边坐着,稍稍休息。
两人在船上玩着球,忽然,那个紫衣美人,忽然将球扔到了水里。
‘越妹妹,我们的球掉到下面了,请越妹妹帮我们捡回来。’
清越的宫女,被他们的话气恼的红了脸。我们娘娘,再怎么失势,也是主子,怎么能被同为嫔妃的她们遣去做那种最低等宫人做的活计。
看着身边站着虎视眈眈的其他人,那个宫人红着脸,就要下水。
‘不,让越妹妹亲自去捡。’
清越看着她们,凉凉的,这个眼神让人在这夏日里,都会打颤。两人壮壮胆子,死丫头,自己怕她做什么。
两边的人,将清越压着,一把推入水中。
冰凉的水,透过衣衫,透过大腿,越过小腹。
清越低着头,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之前抱着的最后幻想,彻底泯没了。直到现在,自己什么都明白了。
自己何必去守别人定下的规矩,为了根本不值得被爱的人。
清越这几日大为消瘦,越发下巴尖尖。尖尖的下巴上凝着水滴。
在这一刻,清越对于景轩的所有幻想,仅存的最后一点念想,在这一刻全部幻灭了。
昔日,景轩;‘你最看不起什么样的男人’
清越吃着糕,忽然扔下糕,一本正经的看着景轩;‘我最看不起,保护不了自己女人的男人。不管他出于什么样的借口。’
众人只看得,清越原本低着的头,忽然抬头,看着远处。眼中绽放出千般华彩,那里面带着死亡的预兆。
脸上的笑魅惑众生,但是却带着死亡的寒冷和阴毒。
清越忽然伸出右手,原本虚空的右手上攒聚住金光。嘴角勾起,攒着金光的手按入水中。瞬时间,接连炸起高高的水花,向船停泊处移动。一个水花在船身下炸起,船被掀翻。船上的美人掉入水中。
清越又是向水中虚空的一抓,竟然凌空将在水中挣扎的两个妃嫔,隔空拎起。
两人被这个时候的清越吓的浑身哆嗦,她们感觉到了清越周身的杀气。这个人拥有这样的能力,她杀死她们俩轻易的像碾死两只蚂蚁。
清越看着两人脸上满是惊恐的两个人,大大睁开的布满血丝的眼睛,觉的心里无比畅快。
两人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只是说着‘妖,妖,妖术’
清越一点点收紧手,挂在空中的二人,像是空中有谁掐着她们的脖子一样一点点收紧。抓挠着身前,可是她们抓到的却是空气。
‘清越,住手。’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清越转头,景轩站在身后,我受苦的时候你不来,杀掉你的宠妃,你却来了。
这就是自己倾心相付的人,原来自己在他眼中什么不是。
清越打眼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他于自己不过是个陌生人。
景轩看着被挂在空中的二人,和半截身子泡在水中的清越,就了然了一切。
可是清越现在不能杀了她们,更不能以这样的方式杀了她们。自己好不容易,才力排众议,保住了清越的性命。如果这个时候,她和妖术扯上关系,自己想保都保不了她了。
清越像是忽然来了兴致的孩子一样,一点点的动着手指。而随着她每次轻微的动作,在空中的二人,骨骼像是扭曲到极限,发出嘎巴嘎巴,骨头断裂的声音。
清越嫌她们太过吵闹,一个手势,两个人都叫不出声来。但是面部的表情更是恐怖,扭曲至极。
最后,清越将她们的全身骨骼寸寸折断,最后才是二人的脖子,咔嚓一下拧断。
收了法力,两人像是破布娃娃一样掉入水中,拍在水面上,溅起老大的水花。
死一般的安静之中,传来骨头折断的声音,这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更是瘆人,传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清越料理完她们,袖子中一抖,原本在袖子中的水晶球,落入手中。这是汤泽给自己的那个,刚才,也是借助了他的法力。
一手的水晶碎屑,从指间滑落,千万片水晶射出几千个侧面,折射出她们的过往一幕幕,全部滑入水中,什么都不要了。
清越的身体变的透明,眨眼间,凭空消失了。留下还没有从惊吓中没有反应过来的众人。
这是清越和景轩的分离,清越就这样离开了大历的皇宫,离开了她所爱的一切,走的干干净净。开始全新的生活。
☆、38
仟景和清越性格颇为相投。
此时,清越和仟景黑白子棋盘上杀的正酣。花瓣簌簌落在棋盘上,这真的是万能的权力啊,这种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树,都被搜罗到丞相府里来。
两人闲话,东拉西扯,天南海北,不知怎么说到了大历那些年的风云变化,曾经的惊天动地,现在说来来甚是平淡。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闲话着。
‘那次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至于那位传奇的女子,最后宫中传出来的是暴毙了。但那位大历皇帝却平白无故的把一个池子掘地三尺,挖干了,我才不信那些冠冕堂皇的鬼话嫩。传闻终究不可行,但是他们之间的利益确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这么尴尬的利益关系,想必当年的人,也有过不少事。’
清越拿着一个白子,点了点下巴;‘却是有不少事。’
仟景黑子落下;‘朝堂上的事,不管多么错综复杂,看清实质的关系之后,再简单不过。大历皇帝景轩,他要做的是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帝,而林丞相,他要成为的是一个权臣。他们俩根本就不在一条路上,决裂只是早晚的事,他的丞相早就成了他的绊脚石,必须要搬开。只是那位姑娘可惜了,白白蹚在这趟浑水之中,断送了一生。’
清越又下一子;‘断送了一生。’
仟景丢下手中棋子;‘你老学我说话干嘛呀,你到底有没有仔细听我说。’
清越像是刚回过神,看着她。
果然是当朝的一把手,当年如此多错综交杂的事,尽然让她一眼分析出了病结所在,这个道理,是自己很多年之后,已经不在乱流之中,才想明白的。这个人对于政治的敏感度,到了超乎想象的地步。
那些,都是清越最痛苦的记忆,不愿意细想的回忆。
清越;‘真不愧仟景官至丞相,敏捷,敏捷。’
仟景一笑。
两人棋逢对手,占据正酣,仟景大杀大伐,下手果断,进退有度,清越刚中带柔,落子丝毫不按规,但常常几招刁钻毒辣,打仟景个措手不及,将她逼入死角。仟景抬眸子,惊艳的看着清越,‘你的下棋,倒是和你的做事一样。’
各有性格的人,这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到是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清越喝了口茶,看着站在远处的鬼魂。这个鬼魂,上次从自己手里溜掉,估计他醒来,看四下无人,就又偷偷回到了仟景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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