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悄悄推她一把。她才收敛了一些。
唉,她其实也不喜欢这个当了贵妃的表姐。听说她原本在穆贵妃宫殿里办事,是她手下的女史,后来也不知道怎么被封妃的,想必之中隐情不甚光彩。而且最近王夫人做的恶心人的事情实在太多,未必就没有仗着这个当了贵妃女儿的势的原因在。
等众人都等得不耐烦了,好不容易有太监来了,却说娘娘只怕戊初才起身。凤姐告病许久,这会儿强撑着“病体”出来的,这会儿实在想躲懒,但是她是年青媳妇,谁躲都轮不到她的,心里便幸灾乐祸地想让大家一起等着。
还是李纨劝了贾母等人先去休息才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 那明天开始我的期末冲刺了,不知道我的小天使里面有没有和我一样悲催的……我今天还在上课呢!后天就考试了!!!
这篇文的最后几个段落关于大观园的描写来自原文~
以及,下周一见!么么哒!
☆、第六十七章 元妃省亲(一)
王熙凤管事情时雷厉风行, 等到了王夫人手上, 虽然也严厉, 但是下人们百般智谋都用在了糊弄主子上, 王家虽然是商贾出身,但是这些东西她懂得也不多, 所以一时传人一担一担的挑进蜡烛来,各处点灯, 也是一团乱糟糟的。
贾母看着闹心, 想要问她两句,又觉得元春要回来了,便暂时将此事按捺下了。侯至戌时,贵妃方乘着凤舆缓缓而来,众人肃穆迎接。林琯玉等人因为站得后头些, 抬起头来打量也不招人眼, 黛玉刚要提醒她, 忽地看到凤舆的规格,便怔了怔。
按说贵妃仪仗是有定数的, 乃是吾仗、立瓜、卧瓜各二, 赤、黑素旗各二,赤、黑凤旗各二, 金黄、赤、黑三色素扇各二,赤、黑鸾凤扇各二,赤、黑瑞草伞各二,金黄、赤、黑三色花伞各二;此外, 另有金节、拂、香炉、香盒、盥盘、盂、瓶、椅、方几;后为七凤金黄曲柄盖一,列翟舆一乘,仪舆一乘,翟车一乘①。
黛玉读过史书,也对这些宫廷礼仪略知道一些,贾元春的仪仗显然是不合礼制的,在看不见的地方被削减了许多。连昭容、彩仪的人数都不对。
她跟着林琯玉进宫见过穆贵妃数回,虽然没见她带齐了这些东西,但是身边女官的数目总是一样的。从名分上来说,贾元春和她同样是贵妃,按道理不该不一样。
薛宝钗同样是饱读诗书之人,且又是公主伴读,于宫廷礼仪之上最是知悉不过,也同样看出了不对。她看了一眼脸色微变的黛玉,很轻微地伸手拉了她一把。
黛玉这才回过神。
贵妃版舆抬进大门,入仪门往东去,贵妃更衣进园,又道侧殿再行更衣,至贾母处正室,骨肉方才得以相见。
黛玉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看向薛宝钗,道:“姐姐可知这是何意?”
宝钗脸色淡淡的,她虽然平日瞧着温柔,但那只是瞧着,她的心思连黛玉都很少能够猜出来。她摇了摇头,简短地道:“不干咱们的事,何苦说出来?”
黛玉心乱如麻。
她虽然不喜欢王夫人,但是还是对贾府有几分感情的,何况老太太对她是真的上心,她最疼爱的孙女当上了贵妃,给贾家带来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黛玉还是为她高兴的。
可是她却看出来贾元春的仪仗不对,显然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不管是皇帝还是皇后,都很可怕。
林琯玉仍然有些困乏,也知道里头一时半会儿哭不完,很放心地站着打盹。林黛玉推了她一把,好悬没把她给推倒了。
黛玉:“……姐姐。”
林琯玉长长地打个呵欠,迷迷瞪瞪的,叹口气,说:“为这省亲备了许多的日子,还不叫人睡觉,早知道就早点带你搬出去了。”薛宝钗听见了,深以为然。
她不表现出来,只是含笑提醒她,道:“琯琯,我猜你忘了事情了。”
林琯玉说:“什么事?”
薛宝钗故意道:“你既然忘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情,只是我心疼表哥。”
林琯玉傻乎乎的,“啊?”
薛宝钗和黛玉一起含笑看她,三人对视片刻,她说:“啊!”
想起来了,王颀特地和她说过,穆贵妃省亲的时候她也要过去!!!不用等在那里,但是穆贵妃肯定是要召见她的!!!
但是黛玉说贾家她也要待着,本来说是迎了贵妃进门之后就去王家,这会儿好了,打了个盹,忘得一干二净。偏偏这时候元春身边的人已经来请薛家和林家姊妹进门去了,走也走不了了。
黛玉看着一脸懵逼的姐姐,忍不住笑了。
元春游了园子,哪怕在宫中,也少见这般人间富贵,不由频频赞叹,又道:“以后不可太奢,此皆过分之极。”她也知道同样省亲的几个妃子家中少有如此奢靡的,但是后宫众人,哪怕是皇后,都免不了落入如此俗套之中,穆贵妃处宫殿更是以华丽精巧出名的,她虽有些不安,倒也没有真的放在心上,只是略说两句,也就过去了。
等众人回了正殿,林琯玉始终找不到脱身的机会,元春给了园中各处重新赐名,又要众人题诗,林琯玉咬着笔杆子发愁,倒不是愁这诗要怎么写,而是已经想到王颀那死人脸了。
……小白脸生气的时候特别吓人。她不怕,不过这时候是自己做错了,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的。
黛玉虽有心思大展文采,但是不过一首,只是胡乱应付了过去,又过去给林琯玉写了一首。偏贾宝玉是贾贵妃教大的,独他一人要做四首,勉强填了三首,眼巴巴盼着姐姐妹妹们来帮自己参谋一二。
然而黛玉不理他,宝钗也不理她。
贾元春见了众人的诗,只是赞道薛林三妹与众不同,然而贾宝玉本是随性之人,往日风花雪月的尚且好些,这会儿急了,便只是胡乱做了的,贾元春见了心下失望无比,说了好些劝勉之语。宝玉并没有听进去,他因为姐姐妹妹们的冷遇伤心不已呢。
林琯玉好不容易趁着听戏的时候溜出去了,才出贾家后门,早见了马车等在外头,王颀掀开帘子望出来,嘲弄她道:“怎么还记得呢?”
她叹气道:“随着贵妃游园,只是脱不开身。姐姐在家中,你怎么出来了?”
王颀无言,摇摇头,伸手把她拉上来,林琯玉却自己一撩裙子灵活地钻进去,在他对面坐下了。她看到王颀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不由奇怪,“怎么了?”
王颀:“……”没什么。
“今天才头一回进园子,”她一大早起了在寒风中等了许久,后来也没吃下多少东西,早就饿得不行,伸手拿眼前的糕点吃,叹气道:“真是巧夺天工,你家怎么不造省亲别墅呢?姐姐比她要受宠得多呀。”
王颀看她实在吃得急,估计是真饿了,难得忍住了对她的批评,不过还是很忍无可忍地掸下了她袖子上沾的一点儿糕沫。他冷冰冰地说:“巧夺天工,怎么不给你饭吃?”
她一怔,眨眨眼,终于察觉他有些不悦。她说:“因为要去见姐姐呀。”
王颀说:“呵呵。”
他往后一靠,闭目养神,穆贵妃省亲排场并不小,他也是一宿没睡的,何况等到了时候忽然发觉不见了林琯玉,又急着出来找她,可谓劳神费力。
必须快点让她搬出来……
贾家怎么还不被抄家?!!!
这位病弱的美少年闭着眼,怒气冲冲而阴暗地诅咒贾家和贾元春。林琯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不怕他生气,所以很愉快地一个人扫空了桌上的糕点,才伸出手指。
她本来打算戳他,结果手在离他的脸颊一寸的地方停下了。王颀睁开眼,面无表情地伸手她袖子里抽出她的手帕,甩到她脸上。
林琯玉遗憾地擦着手,说:“你没睡着呀。”
王颀摁住眉心,问:“吃够了?”
“其实没有,”她忧愁地叹了一口气,“最近饿得特别快,吃素的更加填不饱肚子。”王颀说:“你院子里不是有小厨房吗?”
她轻蔑地一撇嘴角,“先头给了几两银子过去,叫做宵夜来,拿到我们那里的,还不值几个钱。现在凤姐姐不管事情,这些贪墨的下人愈发的多了,只要回头一并整治了才好。”
话说着,王家终于到了,林琯玉乖乖地理好衣裳和在马车上有一点儿乱了的鬓发,到正堂里头,还没有拜下去,就被拉住了,穆贵妃拉她到身边坐下,笑得不行,“哟,可算回来了,我以为你又和多多赌气呢。”
林琯玉认真地说:“只是那边绊住了,又要作诗又要游园的。还是娘娘这边好多了。”
本来省亲就是为了叙天伦之情,贾家那般,建造华丽的大观园,筹备了几个月,银子流水一般地花出去,其实本末倒置了。虽说天家有天家的排场,但是她觉得贾元春特别可怜。
她和穆贵妃很亲近,闲谈间说了这几句话,穆贵妃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笑道:“你不知道呢,他们贾家的亲戚,远的到了茶叶也吃不起的地步,还是到外头茶馆里头,自己带着茶叶去吃茶,一杯水只放一片叶子,还要哄旁人那是江南御贡的西湖龙井呢。”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王婉又说:“多多给你脸色瞧了不曾?怎么进来了两个人就不说话呢?”
林琯玉瞧了一眼坐在边上面无表情地喝茶的王多多,又扭回头,说:“他可能是有点困。我也困,不和他吵。”
王婉瞧着王颀微笑,“哦,是不该和他吵架,他的脾气是我们惯出来的,你要让着他些。”
其实她知道林琯玉来晚了的时候并没有觉得生气,她住在贾家,不可能不被贾元春召见的。
其实这种召见本来就是很暧昧的一种隐喻。贾元春召见薛宝钗,未必就不是听了王氏的话,想要考校未来的弟媳。要不然她也不会特地要琯琯跑这么大老远的一趟。
可惜看起来琯琯压根没往这边想呀。
难怪多多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清史百科》
以及元春省亲的部分剧情和原著还是一样哒。后面还有两更,由于是现写的,可能有点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考完试了我解放了!!!!!我终于不用天天六点半起床去图书馆占位子了!!!!
☆、第六十八章 元春省亲(二)
穆贵妃积威甚重, 她的性格和“穆”这个封号其实不算太搭边, 是个恼起来连皇后的面子都不给的, 好在她老子是王子腾, 也没人真敢有多少异议。从这方面来说,王颀和她是亲姐弟。
所以她回家省亲, 说懒得换这么多遍衣服,那就不换, 说要屏退众人, 那些女官嬷嬷也不敢有异议,正因如此,她的省亲比贾元春的要轻松多了。
她拉着王颀的手,有些感慨,“唉, 小崽子一不留神就长这么大了。”
王颀:“……???”
林琯玉很想笑, 所以她就笑了。好在她笑起来实在太好看, 王颀看了一眼,其实没什么脾气。
其实王婉的嫁人获准进宫陪伴她的时间一点也不少, 但是在宫里和在家里, 总归是不一样的,她说笑这么久, 其实只是不想让父母担忧。
她知道父母一直对送自己入宫感到愧疚。其实没什么好愧疚的,皇上对她很好,虽然后宫的女人实在是多,但是倘或不要像个小姑娘一样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过得特别好。
虽然偶尔还是遗憾,在宫中,再恣意,她也不能当王婉了。
王婉吃了一盏茶,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回头让身边的大宫女把东西呈上来,亲手给了林琯玉,她笑道:“在宫里人多眼杂的,怕给你招眼,你今天过来一趟也辛苦了,平常拿着玩也就是了。”
怎么可能拿着玩,她的拿着玩的意思其实是带在身边,不要离身。
林琯玉看了一眼那玉钏,下意识回过头去看王颀,对方的腰间悬着很相似的一块玉璧,上头的络子还是她打的。
王颀脸上自始而终的那种隐晦的愠怒也没了,他显然不明白这是哪一出。王婉笑道:“他幼时多灾多难,我与母亲都很忧心他,你见他挂着的那玉,也是为了躲灾避难,虽然没有贾家的那块那样天大的来头,也是罕见的东西。这镯子和他的玉当初是一块玉雕出来的。”她只把话隐晦地点到这里,因为林琯玉破天荒红了脸。
两个年轻的孩子站在她面前,看起来都有些茫然,王婉却没有再说什么。年轻人的事情哪里需要她搀和这么多呢?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外人都已经插不进去了。
只有钱氏是知情的,她推了王子腾一下,小声说:“林大人什么时候进京?”
王子腾说:“如海要是知道了我们家的事情,保准气得不想嫁女儿了。”毕竟人家父母不在这里,他们拐琯琯回家,实在不厚道。
然而军人出身的王子腾也只是感慨这么一句,他家出的都不是什么守礼的人。
王颀敏感地听到了这句话,隐晦地回头看了一眼。
王婉身边的女官再三提醒她要起身,她才起身去了。走之前叮嘱王颀说:“贾家那边还是要你送琯琯回去,不然姑母才见了贾元春,必然极有底气。”王颀皱了皱眉,说:“知道了。”
等贵妃仪仗去远了,林琯玉除了手镯外还莫名其妙得了一堆赏赐,她一个人溜出来的 ,这些自然是王家派人亲自送到贾府去。王颀仍然是送她回去。
她忍不住问他:“姐姐是不是……不太高兴?”
就算王婉表现得再高兴,但是整个相聚的过程,却就像是被一种微妙的、悲伤的气氛围绕着。
然而王颀没有回她。他走着神,看着对方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手腕。
她其实很瘦,但是从指尖到手腕,仍然有一些少女的圆润,同时又是极有力量感的,这漂亮的手指可以挥舞很有力的鞭子,也可以扼住敌人的咽喉。她一贯不爱带首饰,然而这镯子带在她身上,却美得仿佛能发光。
林琯玉说:“喂喂喂,王姐姐?”
王颀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强忍着心里头几乎涌出来的一种奇怪的欲望,绷着脸,说:“听到了。她入宫很多年,是第一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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