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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德哥尔摩情人——北不静

时间:2018-03-18 14:56:11  作者:北不静
  她有好几年没有坐过电车了,车上的情形却没变,只是车厢破旧了许多。军校地处偏僻,车上的人还不多,林积走到最后面的位置,靠窗坐下,低下头展开相片,稍微端详一眼,自觉片子拍得还算可以,只是自己的表情有些呆,便下手去把相片撕开一个角,仔细地沿着自己影像的边缘撕开。
  车过两站,先是向东,随即绕过一个街角,又向西回转。人逐渐多了起来,已经有年轻女子带着四五岁的小孩坐上了前座,林积便把手袋和风衣都放在旁边的位子上,是以那个位子始终空着。
  电车摆着长尾经过军校背靠的茶楼,稍微一停,又一批人涌了上来。窗外霞光蓦然开阔,林积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只见是金乌西沉,跃出一栋高楼的遮挡,金紫混着虾红铺遍了整个车厢。
  前座的小孩子“哇”的一声,扑到窗边去看金粉般的晚霞,而林积只觉得左侧光线一暗,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似乎腿脚不便,身形稍微有些摇晃。
  她胸口一紧,低头扯过自己的风衣和手袋,那人一把攥住了风衣衣角,让衣服遮住他们的手,发凉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握了一握,旋即轻轻在她手心里写了两个字:别看。
  他穿着粗布衣衫,戴着帽子,手腕上露出一圈绷带,隐隐约约,遮不住弹片飞溅擦出的伤痕。林积怔然许久,终于慌乱低垂下头,两颗水滴猝然落到了手背上。
  林积翻过手,却被他握住了。她看似镇定,瘦削的背脊却在颤抖,连手都发凉。对方修长的手指握紧她的掌根,一寸寸拭去泪迹,仿佛修罗场归来的剑客擦净心爱的越女剑,舍不得剑面容留一丝血痕。
  海港将近,车外却吹了哨,示意火车在前方的隧道通过,所有车辆行人停步等待。电车缓缓停下,车中灌进了不满的闲谈。林积长出了口气,只觉得一分一秒都是偷来的时光,可就算偷来千万年,也不能转回头去看一眼。
  林积觉得风衣覆盖下的掌心一痒,他的指肚按过她的掌纹,又写道:我走了。
  前座的孩子趴在窗上呵气玩,车窗外是喧嚣嘈杂的人声风声,间杂着隐约的海上风浪,海风掠过船员的帽檐,带来陌生的泥土气息,牵引向几千里外更广阔的白山黑水新天新地。
  林积恍然出神半晌,突然抬手向颈中摸索。项链搭扣构造复杂,一只手断然解不下来,关霄便要伸手去帮她,她却一秒钟都等不得,猛然用力把那链子生生拽了下来,颈中立刻浮起一道红痕。关霄被她紧紧压住掌根,掌心一凉,她把两枚戒指塞进了他手中。
  林积的指尖抖得厉害,一个比划左右摇晃,连不成完整的偏旁部首。她哽着话音轻声说:“给我戴上。”
  前座的孩子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们。黑衣女子低垂臻首,似在出神,身旁苍白的青年却在凝视蒙着水雾的车窗玻璃。他觉得自己方才大概是幻听,重新趴回去,在窗上按了一个手印。
  风衣之下,戒指缓慢地刮过无名指的皮肤,停在指根。林积不假思索,立即摸到了那只手,摸到无名指,将另一枚戒指套了上去。她手指发抖,关霄任由她摆弄,只最后写道:永远。
  朱庇特一语成谶。
  她不会跟他走,命运提刀抿锋琢平世人棱角,她便引颈证明心头血热,不退不让,一向如此。哪怕被铜锈和灰土掩埋,就算腐烂在污泥深处,莲花还是莲花。
  那年关霄去春明班寄宿,雕龙画凤的戏台面对着乡下的三官庙。庙里供着玉皇王母、文昌关公、本地的水神风神,林碧初拈着线香,在戏台下喊“林积”,叫她去拜一拜。戏台上的幕布应声掀开,一个女孩子走了出来。
  仿若半片明月落入凡尘,明月高悬在上,却垂下眼帘,目光在他脸上短促掠过。他当时不知道,那一眼堪称石破天惊,一个美丽强悍的灵魂在他眼前降生于世,切磋十六年,天下唯他有幸能够懂得。
  前座的小孩子咿咿呀呀地唱起了儿歌,关霄不再说话,只在风衣下握着她的手,促狭地捏了捏,写道:这次换你来找我。
  林积的思绪蓦地被推远。南山脚下近乎荒蛮的誓言砸在头上,她攥着那个年轻人的领带,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你来不来找我并不打紧,因为我一定会来找你。你要等着我,懂了吗?”
  车外封锁未解,火车却已经开走了,行人走来走去,远山之外的日暮是虾红色。林积静静看了几息,突然反手写道:是“我们”。
  关霄脊背有些发僵,缓缓坐正,似乎没能明白。她便拉起他的手,牵向自己的方向。关霄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手臂陡然想要回撤,但林积不放,引着他的掌根覆上自己尚且扁平的小腹。她垂着眼睛,并不看他,但只觉得那只手缓慢地散溢出了微茫的颤抖。
  黄包车按着铃,游鱼一般从电车边擦过,封锁解除,电车缓慢地向前移动起来,前座的小孩子坐在母亲腿上,终于玩腻了,拿袖子把自己呵的气擦掉,突然看见窗玻璃里倒影里的那个年轻人双眼澄澈如镜,竟然一直在如斯炙热地注视着玻璃上的另一个半透明的倒影。小孩子好奇地观察着,不明白他眼中落下的一线水泽是凭何而来。
  红尘万里,夕阳簌簌艳裹山河,迎接黑夜万方登临。暗夜漫长孤绝,可人会醒,天会亮。
  电车继续驶向前方,前面便是五渡港,游轮响起汽笛,东海在望。林积把手袋打开,拿出一叠纸币,又拿出法币来,“你总有用钱的地方,我换了零钱,都是二十块,不会招摇——”她还要再翻,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关霄按住了她的手。
  他不开口,但她知道应该有一声无奈又温存的“阿七”。
  有人喊着“五渡港到了”,那年轻人整整裤脚,遮住裤腿下的金属支撑,提步下车。人潮熙攘,迅速遮住宽平风流的肩线,金红粉紫的云翳绕着他勾了个边,他侧一侧身,迅速离开光线,和人群一起向前走了半晌,才站定回头。
  电车仿若一条墨绿的游鱼,被电线垂钓在城市中心的积雨云下,绯红的晚霞涂了它满头满脸,鱼腹中装着他的月亮。
  林积抬起手中的花枝,放到鼻端。
  玫瑰有刺,被他细心削掉,只剩雪白的花苞,隐约露出一个口,扑鼻花香漫出来,嚣张地告诉她:“我要开花了!”
  她轻声说:“好。”
  港口的船上发出一声鸣笛。笛声起落曲折,合着海浪声、落日色一起没入人海。
  直到青山默默之外。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害有一丢丢
 
☆、一滴明月
 
  火车专列的窗口外是此地特有的白山黑水。白山起伏不绝,黑水连绵不断,看得久了便觉得是几副屏风,难免百无聊赖,尤其夜色降临,只剩半轮明月悬在车顶。车厢像鲸鱼一般,从头顶吐着黑烟,呼啸着爬上山峰、穿梭隧道、伏过河涧,车轮不知疲倦地碾压枕木碎石,发出好听的咣当声。
  车厢里气味可疑,形形色色的人都在座位上昏睡,老妇人抱着菜篮子,年轻姑娘枕着母亲的肩膀,戴眼镜的男学生打了几个浅浅的呼噜,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揉了揉肚子,拿胳膊肘顶了顶身边的人,“你给我弄点药去。”
  他身边那青年把目光从窗外月色里收了回来,松了松领带,笑道:“猪油蒙了心。我没告诉你那姑娘卖的猪头肉是馊的吗?白公子如今忒不讲究。”
  正是初秋,山岭中的红松和白桦整片连成数百里的金黄火红,松柏老绿如墨。美景移人心神,但日本人正放出爪牙在整片土地上疯狂钻井,寻找珍贵的矿产,美景之上处处创痕。他们在林子里奔波了许多天,总算完成计划,白致亚早馋疯了,钻出林子就换上西装进城吃饭,结果被街口卖卤肉的大姑娘摆了一道。他理亏,也只好哼了一声,“反正你得给我弄点药,不然我就告诉我爸我妈。”
  关霄说:“难道我不能给你告诉你老婆么?欺负谁没爹没娘呢。”
  白致亚小声说:“我还欺负你没姐姐没老婆呢,有本事你打我啊。”
  此人如今春风得意,越发嘴上没个把门的,关霄站起身蹬了他一脚。他那条钢铁铸就的小腿像青铜剑似的,格外法不容情,白致亚往后一躲,关霄已经大步跨过他,穿过走廊出去了。
  专列上有医务室,他去敲了门,路过的列车员操着本地口音说:“找医生?”
  关霄点点头。这年轻人生得一副好皮囊,西装更是风流倜傥,列车员忍不住多打量几眼。原本火车上遍布着烟头和灰土,但他插着口袋听他说话,唇角微扬,漫不经心,就好像是洋场上的公子哥在衣香鬓影里周旋一般。列车员跑过不少政要专列,见过不少世面,于是觉得他和那些人也不太一样,眉目之间似乎氤氲着坚定和温柔,有温度有形状,如山如海,可移不可折。
  见列车员看他,他便笑道:“怎么了?”
  三字落地,那股山海般的气势陡然烟消云散。列车员连忙指了指前面,“医生被包间的客人请去了,你上包间去找吧,最靠外的那一间就是。”
  关霄转头就走。他穿过几节车厢,敲了敲包间门,叫道:“医生在么?”
  里面有人在低声说话,似乎并没有听到他敲门。他正要再敲,突听门里轻轻一响,似乎有人靠在了门上,有个小女孩大声说:“妈妈,有人打劫!”
  那嗓音透着牛乳味道,关霄隔着一道包间门都气得笑了起来,“你才打劫。”
  门里也有人在笑,那小女孩继续说:“他还嘴硬!”
  里面有人说:“我是医生。先生有事么?”
  关霄无奈道:“我朋友要拿些胃肠药。”
  那小女孩拿小手指扣了扣门,小声说:“你拿什么换?”
  关霄笑着蹲下去,“我有法币国币银元金条,还有俄国套娃,你要什么?”
  小女孩“哇”了一声,笑说:“那我要娃娃——”
  “迟迟。”
  里面的人突然开了口,小女孩被她一叫名字,就像被掐中七寸,一下子老实起来,不再说话。
  那是一把明丽温柔的女声,区区两字落在耳中,直如惊雷,关霄慢慢直起身。
  鞋跟敲过地板,那人像是走了过来,继续说道:“劫匪先生。”
  那年金陵的三明巷外人声喧腾,圣若瑟女中放学,女学生们穿着长袜黑裙穿过马路,他穿过那些陌生的青春,跑到一个人背后,鬼使神差地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说:“阿七小姐,在下打劫。”
  她说:“劫匪先生,我身无长物,你要什么?”
  她的短发发茬抵住脖颈,乌黑莹白分明,如墨潭明雪。粉紫莹蓝的晚霞如水晶如云缎涌过整座荒城——他看着她薄薄的耳垂,很认真地答:“春心十载,倾国一悬。”
  他五指遮住的那双眼睛在笑,睫毛轻轻拂过掌心纹。
  车厢的震动自有节律,把人拉回现实。关霄懵然“嗯”了一声,又听她说:“我有身家倾国、山河永好,锦上添花,全属多余。只有一件东西始终望而未得,不知劫匪先生肯不肯换?”
  他突然抬起手来压住左胸,试图把凌乱的心跳压回胸腔,顿了一下,说:“是什么?”
  叫迟迟的小女孩也小声问:“妈妈,你怎么了?”
  隔着厚厚的门板,林积的话音传了出来。
  “当日一诺,可还当真?”
作者有话要说:  1、完结撒发发!感谢好朋友们的地luei和评论!感谢33个收藏了的大佬(希望大佬们收藏了倒是也点开看看啊)!感谢大家的关爱和滋词!奥斯卡完结奖因在座各位而格外闪耀!
2、微博@拖拉机北不静2点0,不一定掉落番外和小剧场!【突然想起来我好像答应了小朋友搞个“我姐要结婚我满地打滚”番外
3、指南:爱吃甜的同学就stop here,爱吃咸的牙口好的同学左转看第一章,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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