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八郎是庶出四房的嫡幼子,他娘出身武将世家,性情最是大大咧咧,养出来的儿子也随着她不说,脑子转的也最慢,好半晌才道:“我有一个感觉!”
凛哥儿撇了他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八叔一眼,“一会儿多吃饭,别说话!”
八郎虽然不爱动脑子,但又不是傻子,幽怨的看了侄子一眼,你就不能问问我是什么感觉?
倒是九郎眨巴着眼睛,看着三个哥哥和大侄子,就看了一眼端庄高贵的苏姐姐,嘴里的糖果点心的甜味还没有散去,还有红烧肉的香味……姐姐嘛?
我有一个秘密,但我不告诉你们!
苏苏不理会神情各异的那些大兵,对着刘指挥使行了一礼,“拜见刘世叔,世叔若是无事,不妨尝尝侄女的手艺,我这还有一坛自酿的冷销魂,当日便是昌隆大长公主、恭亲王太妃和镇国公府老夫人都说过好的,加上天山纯净的冰块,想来别有一番风味!”
刘指挥使这会儿那真是不得不叹服了,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难道他真的老了?
不过到了这个份上,他若是拒绝,叫媳妇知道了,指定得打一个月地铺。
刘指挥使郁闷的看着两个小狐狸似的洪笙和苏苏,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上!
面上却哈哈大笑道:“你这么一说,将叔叔我的酒虫都勾起来了,笙小子,还不前面带路,舍不得好酒啊?”又回头招呼着两个好友,“你们也来,叫你们沾沾我的光,这可是侄女孝敬我的!”
这一番转折只叫有心作怪的人差点吐血,洪笙的媳妇到底什么来历,天人之姿、伶牙俐齿就不说了,这会儿怎么又成了刘指挥使的世侄女儿?
原本决定了要冷艳旁边的哈密土皇帝也加入了战局,还站在了对立方,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刘指挥使可不会理会那群蠢蛋的想法,有本事搞事情,你就得有本事收拾残局。
这是军队,又不是你家,搞得乌烟瘴气的,当他不存在呀?
苏苏叫了林婶儿和那两个粗使婆子帮着几个伙头兵给士兵们打饭。
她则和洪笙带着刘指挥使一行人回了他们的小院,自然也多了后来的三个指挥佥事。
冷啸等四个亲卫提着食盒,还扛着一头考了半熟回头一边烤一边吃的小野猪,叫人又羡又妒。
待回了院子,粉黛四个也是能干的,已经将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
男人们进了前厅,只见一水的红木桌椅案几,门口正对的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绣屏,左边靠墙一个红木博古架,摆着二三十件古玩珍器。
这前厅是两件屋子打通的,十分宽敞。如今用一架紫檀架子绣八骏图的轻纱大屏风隔开,另一面儿当地摆着一个红木暗雕八仙的大圆桌,配套八张红木雕祥云的圆凳。
才坐定,就有清秀的小丫头端上茶水点心。那茶是今年的明前龙井,水是天上顶上的冷泉,又有宫式点心四道。
苏苏给刘指挥使并其他人行了一礼,客套了几声,就回了内院。
等小丫鬟们把饭菜摆好,洪笙招呼着落座,外边亲卫们将半熟的小野猪烤了起来,刷上苏苏自制的调料,慢慢的一股子浓香就飘散出来,只叫人胃口大开。
屋里的几个人喝酒吃菜,觥筹交错,面上也是好不开怀。
只除了真的在享受这顿饭菜的刘指挥使外,其他人心中的羡慕和嫉妒就不用说了。
第三十一章 四小(一更)
只说苏苏回了内院,来到正房,进门是一架黑檀木雕吉祥如意纹框镶彩绘玻璃大屏风,绕过屏风,里面是客厅和饭厅。
西边是卧室,门口铜勾上挂着一条杨妃绉纱镶玉品蓝绫子宽边夹门帘。
里面一张水磨方竹刻字床,挂着一顶山水西湖色绫子帐,铺着一条青花白地印绒褥,放着两个合德梅花枕,叠着两条白蓝两色的大撇兰花被。
南窗下是炕,炕上大红条毡上还铺着一领芙蓉簟。靠东边板壁立着一个锁子锦的靠背和一个秋香色绣栀子花的大引枕。
靠西边一个黄花梨的炕柜,上放着一架报刻美人手打自鸣钟。中间一个黄花梨的小炕几,放着一个八宝攒盒,里面是瓜子、核桃、松子等干果蜜饯。
另外屋里还有梳妆台、衣柜,又有黄花梨雕并蒂莲花玻璃碧纱橱隔出更衣室。
门口挂着十二盏白铜雕绣花篮灯,将整个内室都照的犹如白炽。
苏苏进了内室,七巧、玲珑服侍她换了衣服,粉黛将苏苏带回来的饭菜也端了上来。
苏苏靠在锁子锦的靠背上,身体明明累的不想在动了,但精神却亢奋的很,连脸上都带出一起不正常的潮红。
苏苏如今根本没什么胃口,满脑子都是如何与哥哥见上一面。哥哥肯定认出她来了,还有凛哥儿,那是个聪明的。
“奶奶,累了半天了,用饭吧!灶上烧着水,一会还可以泡个澡解解乏!”
苏苏带回来的菜就是在给前厅客人炒菜时一样儿留了点,指着笋尖炒黄芽菜、鸡皮虾丸汤道:“我不是太饿,这两样留下,从家里还带了什么点心来,捡上不油腻的上两样就行了。”
看着剩下的松瓤油炖的野鸡丝、麻油焦盐炸虾仁、荷叶粉蒸肉、清笋麻菇汤,苏苏又道:“你们搬了桌子来,也在这屋用吧!”
粉黛拿了一个大提盒过来,她们从家里拿了许多点心,原是要送给邻居的。
哪里知道这周边房子倒不少,有十来个小院子,可却都没有女眷在。
离着稍远些的倒是有人,只身份上差着,人家没说上门拜访,叫她们主子上赶着也不是事。
好在这天虽热,山里冰块却多的是,放上一两天不成问题。
苏苏看了看,捡了燕窝莲米粉松糕、蘑菇素馅小饺儿,见下剩的都是记忆里哥哥爱吃的,抿了抿嘴,叫了长生和白岳进来。
“你们大爷营里也有两个孩子,很是讨喜,以后多多相处,你们也算有伴了。”
苏苏特意看了一眼长生,这孩子年纪虽小,心眼却多,便道:“如今外边的人都想看你们大爷出丑呢,你们年纪小,有些事别人也不会避讳你们,以后长点心,若是听了什么话,记在心里,回来告诉你们姐姐!”
两个孩子都十分机灵,听了这话,有些激动又有些惶恐,主子要他们当耳报神,他们能做好这件事吗?
苏苏也看出两个孩子的不安,忙安抚道:“原不是特意吩咐给你们的差事,不过是在玩耍的时候,顺便听两耳朵罢了。你们年龄小,爱热闹,出去也不突兀。正好你们两个没吃饭,营里那边热闹的很,去前院儿叫你们冷大哥带你们去瞧瞧。”
苏苏我吩咐粉黛:“给他们拿上两盒子点心,就说是我赏给阮九和铁蛋儿的。在那边找你们林婶儿用了饭,认识认识小伙伴再回来吧。
”
两个小子拿着点心,领命而出,苏苏这才坐在炕上,慢条斯理的吃饭。
琳琅搬了一个花梨百灵小圆桌和五只楠木小杌,五个丫头就在地上坐了下来。
前院,冷啸这饭刚吃到一半,就看到两个孩子拎着个两个挺大的食盒过来。
“冷大哥,我们奶奶叫你带我们去伙房呢。这是奶奶赏给阮九和铁蛋儿两个伙头兵的点心。”长生一本正经的说着。
而白岳看着一旁只剩下一半儿的烤乳猪,馋得直流口水。
屈奇见啦,嘿嘿一笑,用刀子片下一片薄薄的野猪肉,吹凉了,一分为二,塞给长生一块,又塞给白月一块,问道:“可香?”
两个孩子嘴里嚼着猪肉,哪里还有空说话,只使劲点头,香死个人勒!
冷啸放下筷子,在这边他也抢不过这几个饿狼,到那边没准还能吃小灶呢,想到这,叫着两个小子,“走吧,想来你们两个也没吃饭,若是去晚了,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果然三人到时,别说肉了,连盆里的汤水都被舔干净了。
好在林妈妈留了些,是她们和几个伙头兵的晚饭。
林婶儿听到苏苏的吩咐,笑道:“奶奶最是心善!”说完招呼着阮九和铁蛋,与长生和白岳两个认识。
“这是长生,这是白岳,他们两个是是在二门听使唤的小厮,他们姐姐都是我们奶奶跟前儿的大丫鬟。说是小厮,不过是白得一份月钱,整日里除了玩就是吃,在旁处,可再没见过这样的小厮了,也就是我们奶奶心善。”
又对长生和白岳道:“这是阮九,这是铁蛋儿,可怜见的,这么小的孩子就进了军营,奶奶一见就说有眼缘,以后少不得多照顾几分!”
等四个孩子见过后,林婶儿才接着道:“你们一块儿玩耍,可不许调皮,叫奶奶难办。”
四个差不多岁数的孩子一同点头,跟着大家伙儿吃了饭。
长生和白岳这两个机灵鬼才把那两盒子点心给了他们。
长生道:“这是奶奶叫我们拿来的,赏你们两个的。”
白岳打开食盒,一样样的指着,这叫什么,那叫什么,“这是京里有名的点心,都是先前在家里,林妈妈做好带过来的,你们指定没吃过,我还带了一包奶奶先前赏给我的蜜饯,给你们吃。”
长生不知道白岳什么时候把蜜饯装在身上的,太狡猾了,马上道:“我房里还有奶奶昨个赏的牛奶花生糖,明个若是没事,我拿来也叫你们尝尝!”
凛哥儿看着这两个天真不知事的“小厮”,再看看一人羡慕却强装着不在乎的九叔,心里恨意的浪潮又翻涌了上来,有朝一日……有朝一日……
第三十二章 彻夜难眠(二更)
等阮九和凛哥儿携手回到住处,六郎、七郎、八郎早就回了来。
桌上还有半碗红烧肉、一碗羊汤和三个白馒头,是他们三个从嘴里省下来的,就怕弟弟和侄儿没吃饭。
九郎见了,忙道:“哥哥们快吃了吧,我们吃了,林妈妈留下了好些呢。”
说着又兴高采烈的道:“凛哥儿,快点把食盒拿上来给你叔叔们看看,这是苏姐姐给的呢。”
一提起“苏姐姐”,不大的屋子里顿时一片安静。
六郎想伸手打开食盒,却是开了几次都没打开。
七郎拨开他,动手掀开了红木雕吉祥如意蝙蝠纹的食盒,“松瓤**百合糕、玫瑰芝麻糖酥饺、火腿笋融盒子、冬菜鸡松碧糯饼,呵,都是六哥爱吃的呢!”
还有果馅顶皮酥,酥油泡螺儿,这似乎是凛哥儿爱吃的。
“太偏心了,怎么不记着我们爱吃的?”七郎嘟囔了一句。
八郎想了想,道:“我爱吃燕窝参粉八宝西洋乳酪饼,杏仁豆粉七巧酥。”
九郎歪着头,想了半晌,才道:“我都忘了爱吃什么了!不过能吃饱就好啦。”
这话一出,几个年纪大的就是一颤,六郎抬起手,想摸摸弟弟的头,却无力的垂下,软软的跌坐在炕上,“是六哥没本事!”
“六哥”!“六叔””!其他人惊呼一声,忙七手八脚的扶住他。
六郎摆摆手道:“我没事儿,就是今儿个累住了,咱们休息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几人把饭菜和点心都收拾好,免得招老鼠。又打了水随意的冲洗了一下。
八郎息了煤油灯,最后上了炕,五个人依次排开的躺在炕上,大家谁也没说话。
好半响,六郎梦游般的声音响起:“我真的不是做梦对吧?我看见她了。”
七郎使劲点点头,然后发现在黑夜里做这个动作太傻,出声道:“和你有三分长相呢,那双眼睛……”
凛哥儿想起那双和自己的眼睛一模一样的凤眼星眸,心里却是一沉,“往后,我还是和先前一样,蒙上一只眼吧。”
他们的眼睛太特殊了,可以说一眼就能叫人看出不同来。
而长着一双一模一样眼睛的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没有关系的。
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屋里又是一件,六郎想到因为凛哥儿这双眼睛招来的祸事,道:“听凛哥儿的吧。”
八郎这会儿把所有的事在脑子里转了转,开口道:“我先前也听人说过这位苏恭人的身世,为什么她会姓苏呢?”
凛哥儿使劲拍了一下八叔的手,“她自然性苏,她也只能姓苏,八叔记牢了。”
若是不姓苏而是姓阮,以十三姑姑那样的容貌,恨不得全家人都死绝了的那个疯子又怎么会放过她呢!
九郎虽小,心思却最是敏感,“姓什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是她就好了!”
六郎闭着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是啊,她是她就好了!
洪家的小院,前厅里,七个人喝了一坛冷香魂、一坛金华酒,算不上多却也不少。
三个指挥佥事仗着酒劲儿很是说了几句酸话。洪笙今个出够了风头,这话话不痛不痒的,也就随他们说去了。
只刘指挥使却是不耐烦听这些,“你们这帮糙人,糟蹋了美酒啊!”
其他人看着五大三粗比谁都像糙人的刘指挥使,昧着良心说这话真的好吗?
不说哈密大营里所有人都要彻夜难眠了,便是还在哈密县城的岳百优,也是两宿没睡了,今天是第三宿!
只说前天,待她下午回来,自己住的绣楼居然被推平了不说,连土都翻过了。
看着下人们夸张的道:“哎呀,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晴天白日一道雷就下来了,直接就将这座绣楼给劈塌了。”岳百优脸都是方的。
又看了看“被雷劈了”却连渣都不剩的绣楼,你都说了我可能不信,那我是不信呢还是不信呢……
岳百优心里倒是有一丝窃喜,那个女人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她的表情瞬间就转变成跟死个娘似的,“我不信,我不信,肯定是嫂子不喜欢我住这儿,我去找洪大哥做主,为什么连仅剩的一点念想也不留给我?”
岳百优刚跑出内院,就碰上得了信儿正在这等着她的冷啸!
其实,岳百优与洪笙也说不上太熟,一年里也就是洪笙从营里回来能碰上几次,还不如与他的四个亲卫见面的次数多。
只其他三个亲卫见了她,至少有点笑模样,独冷啸对她不假颜色。
岳百优却对冷啸倒很是注意,因为这样儿的男子才是她喜欢的类型,洪笙不过是她的任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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