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好鞋,看到了沙发上的时迁。
对方看到她,慌里慌张的站起来,匆匆忙忙拿遥控器关了电脑。
尽管只有一瞬间,但何鸢还是看到了电视机里的内容。
她的目光往下走,看到了亮着的影碟机和打开的抽屉——那个抽屉里,原本放着她的光盘。
何鸢瞬间就猜到了,不过她表现的很淡定。
她既然把时迁划进自己人的范围里面,何鸢就没有打算对时迁有所欺瞒。
这女人孤孤单单几百年,从有记忆开始,她身边的人和事物就在不停地轮回,她从来没有打算留住任何一个人,对于时迁——她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出现把一个人划进自己领地的行为,可见时迁对她实在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
何鸢因此纵容他纵容的很过分。
她淡然的开口:“你看了?”
时迁听罢,不用想也知道何鸢在问什么。
“看了,那个女人是你吗?”
时迁问她。
尽管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何鸢,但时迁就是抱着百分之一的期望,希望何鸢说:那个人不是她。
可惜何鸢没有给他这个希望。
“是我,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时迁没想到何鸢承认的这么干脆利落,他顿了一下,心里想问:那你和时勉是什么关系?
但是问出来怪怪的,好似争风吃醋。
他……他和一个早就长眠地下的男人争风吃醋,这个男人还是他的大爷爷,这说出来未免太搞笑了!
时迁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问。
更何况,何鸢不是他什么人。
他只不过一厢情愿的喜欢她,撩拨她,得了几次乖之后,正想乘胜追击,得寸进尺的强调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也就是在这时候,现实给他迎头痛击。
时迁张了张嘴巴:“那你……岂不是活了很久。”
何鸢点点头。
她道:“怎么,现在来怕我吗?”
时迁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心道:我怕什么,我只怕我自作多情,只怕你不喜欢我。
第63章 我的女人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 时迁都没有多问一句。
他的脑子有些乱, 一边吃饭一边整理思绪。
何鸢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按照她对时迁的了解, 对方应该是不问个底朝天不肯罢休的难缠货色。
今日十分反常, 看到光盘之后,竟然安静如鸡, 甚至连吃饭的时候都不说话了——虽然夹菜还是给她夹菜的。
何鸢默不作声的吃完。
晚饭后, 时迁还是没说话。
何鸢本来就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平日里房间只有时迁叽叽喳喳的声音,现在他叽叽喳喳的声音没有了, 倒显得格外安静了些。
洗漱完毕, 上了床之后,何鸢躺好, 准备入睡。
她这副模样彻底把时迁肚子里剩余的妒意全都勾起来了。
——明明在视频里对时勉笑的那么甜, 轮到我就是这个冷冰冰的样子。
他醋意大发,上床的时候重重的躺在床上, 制造出来一些很刻意的动静。
时迁知道何鸢睡眠很浅,这么一搞,她就算是睡着了都会醒过来。
他像个小孩儿似的,自己不高兴, 就拼命的想要引起大人的关注,好叫大人放下身段, 把他抱在怀里哄一哄, 亲一亲。
但何鸢极度不配合, 她确实醒了, 也确实睁开眼睛了,可就是不回头看时迁。
何鸢只睁开了一瞬间,立刻就闭上了。
时迁老老实实的躺了一会儿,何鸢偏偏不理他,他立刻作妖作起来。
先是左右翻滚——二人不知道何时开始,渐渐地盖上了一床棉被,时迁这么翻来覆去的滚,自然会牵扯到何鸢。
现在虽然是夏天,不过屋内的空调开得低,被子起伏的时候,冷空气就从外面钻进被子里,凉飕飕的。
何鸢不会感冒,也不怎么怕冷,昆仑山常年冰雪皑皑,她如果怕冷,早就冻死在山上了。
只是时迁这么折腾,恐怕会感冒。
他作了一会儿妖,何鸢说:“快睡。”
时迁听到她终于出声了,心里郁卒:“我睡不着。”
何鸢:“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时迁翻身起来,半撑着身体看着她:“如果我一直睡不着呢?”
何鸢:“我会把你打晕。”
时迁想了一下对方的实力,更加郁卒的倒回了床上。
“你活了多久,阿鸢。”
他问道。
这句话问了过后十分钟,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快睡着了都没得到回答。
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何鸢说了两个字:“很久。”
时迁又清醒过来:“很久是多久,我问你,你是阿鸢吗,在……元帅身边的那个女人?”
何鸢:“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一遍。”
言下之意就是:她刚才就回答过了,她是。
何鸢就是当年他的大爷爷等了一生的女人。
她不会老,也许还不会死,所有的人都是她漫长人生中的匆匆过客,这所有人里面,包含了时迁。
时迁惊恐的想道:那她也喜欢他吗?
后来又想,不太可能,何鸢要是喜欢他,为什么最后又要离开?
这两点在他的脑子里混乱的交叉成了一团。
时迁不免感到了一丝恐惧。
他二十多年来头一回喜欢的女人,对方特殊的有些可怕,淮京公子哥曾经开玩笑说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被你时迁看上,现在答案呼之欲出,何鸢这样的,全天下仅此一个,与众不同的超出科学能解释的范畴了。
时迁心如乱麻,睡不着了。
他一想到他也会像时勉一样,会生老病死,会长眠地下,而何鸢照旧在人世间活蹦乱跳的,也可能在他死后的几百年里,人家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了——那我算什么?
时迁心想。
这件事情不能细想,越想越钻牛角尖,越想越害怕。
时迁不畏惧死亡,出任务的时候总是最坦然,最直率的一个,他有些时候出任务,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哪怕被子弹打中的时候,他都没有畏惧死亡,但是这一刻,时迁切切实实的在害怕。
他死了,不就意味着看不到何鸢了。
他们的生命线是不对等的,无法相伴一生,也无法白头到老。
时迁之前的种种瑰丽幻想,如今碎成了饺子馅儿。
他的心跳声太快了,何鸢的耳力极好,对方这乱来的心跳被她听见,叫她有些疑惑:他在怕什么?
何鸢只能判断出时迁的情绪不稳定,不过没能猜出时迁在害怕什么。
她这时候不好放任不管,何鸢对他很有好感度,这好感度谈不上爱,只能说是占有欲。
古今中外的龙都这个德行,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会牢牢地拽在手里不撒手,她就算用不着,也要把这些珠宝钻石藏进自己的洞穴里,谁来了就杀谁。
她的身份具体来说不是龙,但她在昆仑山上成日和这些生物混在一起,难免学了一点儿去。
时迁是她自己找到的感兴趣的人,她一样心生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占有欲,并且丝毫不顾忌别人愿意不愿意,她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活人和死物又有一些不同,如果是喜欢珠宝,那她只需要把珠宝搬进昆仑山深处堆起来就好。
但如果是活人——活人这生物就很难办,但凡想去占有一个活人,那她就得费点儿心思去照顾他。
因为人是很复杂的生物。
何鸢一根线条的思维模式很少出现其他的情绪,而多线条的活人情绪就多了。
像时迁,现在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复杂的何鸢看不懂他。
这个状况直到一个月之后都没有好转。
何鸢没把那个光盘收回去,时迁干脆研究起来。
他不仅研究光光盘,他还研究起了野史。
正史里面没有何鸢的记载,他不得不踏入多年不去的图书馆里找,野史上对她的记载很多,时迁因为认识何鸢本人的缘故,看野史的时候,很容易就能判断出书上说的是真是假。
——完全是真的。
无论是性格也好,做事方法也好,都跟何鸢像极了。
他合上书,叹了口气。
他早该注意到,在《江山》的电影中,那个阿鸢的眼下也有两颗小痣,他应该想到的。
时迁泡在图书馆里,买了几本书回去。
何鸢就是阿鸢,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大爷爷找了一辈子没找到的女人,竟然被他给捡回来了。
这是巧合还是什么。
时迁走在路上,神情颓然。
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停在了他身边。
时迁被这辆车拦住了去路,车上下来的人正是严律。
二人见过几面,都不是很熟,时迁只知道这个严律似乎对何鸢有点儿兴趣,他现在心情糟糕的很,严律现在出现,就是往他的枪口上撞。
严律开口:“时迁,聊聊吗?”
时迁冷淡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他绕过严律就往前走,以免自己多待一会儿,想起对方对何鸢的非分之想,他会忍不住在大马路上揍人。
严律却很不识好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时迁给拉了回来。
“我如果说,聊一聊何鸢的事情,你也没有什么好聊的吗?”
时迁猛地折回身,揪住他的领子,眼神一片杀意:“你从哪儿知道阿鸢的名字的?”
严律心道:阿鸢,叫的可真亲热。
他拍开时迁的手:“我只是做了一点调查,她的名字不难查到,江山的剧组宣传的沸沸扬扬,你觉得我会查不出来吗?”
严律话说成这样,时迁心里已经明了。
他一定也知道何鸢的事情,而且比他还要先开始调查,知道的东西说不定比他更深入。
时迁知道关于何鸢的那些事情,都是何鸢与他住在一起,是关于她当下的资料。
严律手里的资料,一定是何鸢过去的资料。
时迁虽然也有这个本事去查,不过何鸢情况特殊,他如果去调查,一定瞒不过他的祖爷爷。
他祖爷爷是知道阿鸢的存在的,当年何鸢跟时勉一块儿的时候,他祖爷爷只有十岁不到,成日里跟在时勉的屁股后面跑,管何鸢叫‘阿鸢姐’。
时迁心里一动,不免想到——万一他祖爷爷知道何鸢还活着,甚至还住在自己重孙家里,一不小心惊吓过度,这么大一把年纪,去了怎么办!
他抓着严律领子的手渐渐松开。
严律从车里拿出几张照片,递给时迁。
照片很破,而且氧化的厉害,很多都看不清人脸。
时迁仔细辨认,看到了照片里的何鸢。
这些照片应该是同一个时期拍的,年份不同,除了何鸢之外,还有一个人。
严律开口道:“照片里的男人就是时勉。”
时迁心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严律:“我认为我们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何鸢现在出现在你身边,对她感兴趣的一定不止我一个,我能查出来,别人一定也能查出来。”
“只不过我不想把何鸢的资料捅出去,你能管的住别人把她的资料公布吗。你知道她的资料公之于众之后,会给社会带来什么动荡吗?”
何鸢的存在,简直是反科学反唯物主义论的存在。
时迁冷冰冰开口:“你想干什么?”
严律笑道:“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来告诉你,你如果不好好珍惜何鸢,这个女人——我会带走她。”
时迁眉头一抽,“找死。”
严律一指广场上的大屏幕,屏幕里,苏婉杏明艳动人的笑容正对着二人。
自从江山预告片出来之后,何鸢后来参加的真人秀很快恢复了录制,一个月之后也跟着出炉。
先是她的综艺首秀泳装夺人眼球,好身材和颜值给她圈了一波路人粉,在后来的荒野大乱斗中,全程都沉着冷静,靠谱机智的性格又给她圈了一波死忠粉,何鸢在里面还有不少的萌点,比如她先前说的‘这段掐掉不要播’内容,全都给节目组播了出来。
网友还给她剪了一个‘苏式不可播’合集。
真人秀最容易圈粉,而何鸢简直大获成功,她的人格魅力隔着电脑都能透露出来。
娱乐圈里那个针对苏婉杏的幕后大佬似乎没了动静,时迁这边跟她姐通了气,叫她多注意苏婉杏这个艺人,时妗虽然不太明白,但是顺水推舟帮一帮苏婉杏还是很容易的,特别是苏婉杏现在如日中天,突然就红了,帮助她对公司没有坏处,自家的艺人也可以跟苏婉杏进行同等资源置换。
短短两三个月中,苏婉杏完成了从人生低谷走向人生巅峰的转换。
众人虽然还记得她有黑历史,但这一点黑历史已经没办法撼动她现在的人气。
而时迁于严律所在的这个中央广场,最上面的大屏幕就是‘苏婉杏’最近接的一个大牌亚太地区代言广告。
严律道:“据我所知,你和苏婉杏之间有点儿关系吧。”
时迁道:“关你什么事?”
严律:“何鸢知道吗?”
时迁笑道:“知道又关你什么事?”
严律暗自咬牙:这渣男左拥右抱劈腿还劈的理直气壮啊!
他对何鸢充满了憧憬,特别是调查的越深入的时候,他知道何鸢是一个怎样特殊的存在,那份憧憬就更加厉害,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简直堪称白月光女神。
但严律的这位白月光女神却跟一个‘渣男’纠缠不清。
这个‘渣男’劈腿还不知悔改,让严律心中怒火大盛。
“时迁,你别以为仗着自己家里有权有势就为所欲为,你知道何鸢是什么人吗?”
时迁气死人不偿命道:“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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