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没回答。
“那就是还没特别好了?”葛婷顺势导出这句结论,基于姐妹俩一起长大的经验,她知道姐姐是有一说一的个性,如果姐姐跟葛天籁很好的话,她一定会实话实说的。
“不知道。”葛晴果然实话实说。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葛婷奇怪地问,想了想,又加了一个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最关心的问题:“你们俩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葛晴接着摇头,“不知道。”隔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回想道:“土豆?”
“他买过你的土豆?”
葛晴点头,伸出手指头,比了个二,让妹妹明白他买了两次。
葛婷盯着那个“二”,嘴唇用力地咬着,什么买土豆,她才不信,只有姐姐这样单纯的人才会相信这样的鬼扯——所以,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想是对的吧?一定是因为自己吧?
因为自己跟他爸爸的流言,这个阴险冷酷没人心的葛天籁,拿自己没办法,就想方设法接近了姐姐!
可是他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呢?为了让自家姐妹吃点儿苦头,所以想出这样恶毒的法子,来恶心自己?
要不然就是担心自己真的长大了嫁给他爸爸,所以事先搞定自己的姐姐,让不伦之恋成为既成的事实,达到拆散自己跟他爸爸的目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算计,那就真的太工于心计了。
可是祸都是自己闯的,与姐姐何干?他凭什么要把姐姐牵扯进这样的浑水里?而且,他这样内心阴暗心术不正的人,算个什么东西,哪里配得上姐姐?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姐姐跟葛天籁搅和在一起,葛婷心想,她看着一旁坐着专心致志吃着三明治的葛晴,像只小兔子一样的吃相,越看越可爱,葛婷忍不住笑了,事到如今,她的生活中已经很少欣喜的时刻,唯有看见姐姐了,才有点儿拨开乌云沐浴阳光的感觉。
无论生活变得如何阴暗,她都希望姐姐能一直这么单纯阳光下去,姐姐是直立的不折不弯的松,自己当个蒲柳就行了——事到如今,随风摇摆什么的她已经不介意了。
做不到姐姐一样坚强,能用柔韧的身段活下去,也没有什么。
“姐,你会喜欢葛天籁吗?”葛婷试探地问。
“喜欢他?”葛晴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咬着三明治的脸颊鼓着,配着她乌溜溜的大眼睛,确实太可爱了,跟她平时给人的冷淡清净的感觉不太一样。
“对啊,你会喜欢他吗?”
葛晴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要喜欢他?”
葛婷真心地笑了,用力看着单纯的姐姐,笑着笑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让她特别不高兴的事情,眼神里的暖意慢慢消散,她盯着手里的三明治,双手用力捏紧,一截培根从里面崩了出来,啪嗒一下掉在地上,葛婷抬起脚踢到一旁,仿佛踢走让人嫌弃的垃圾,她再说话时,声音也略微有些阴冷,“别喜欢他,他那个样子的人,冷心冷肺没心肠,根本配不上你。”
葛晴奇怪地转过头,将妹妹此时脸上的神色看在眼里,微微吃惊,看人脸色,体味对方的心情,从来都不是她所擅长的,但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终究不一样,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妹妹不太一样。
难道——难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了吗?
她想着种种的可能性,拿在手里的三明治都忘了吃。
葛婷轻轻地笑了一下,这笑起来的神情态度,有一种少女褪去青涩的风情,配上她此时的眼神,让葛晴分外心惊,听见妹妹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别一脸为我担心的样子,我已经不用你担心了,我现在有钱了,不用担心被退学了,为了能念书,鬼知道我都做了哪些事……”
“你做了哪些事?”葛晴问。
葛婷目光转向姐姐,看了一会儿,笑了一下,她今天最大的任务是让姐姐接受自己的帮助,认真复读考取嘉南,为此她必须隐瞒住那些钱的来源,于是摇头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认了我妈啊,你知道我有多瞧不起她,可我还是认了她,因为我要读书,我还想让你也读书。我想让你以后再也不用出去做牛做马地打工,不用推着小车风吹雨淋锱铢必较地沿街叫卖,不用千辛万苦地才能争取到上学的机会——”
葛晴轻声打断妹妹,奇怪地问道:“为了我?”
葛婷知道姐姐在想什么,这个世界上最倔强最逞强的姐姐,不懂示弱不懂让步不懂退一步海阔天高,也永远都不会承认生活中有她战胜不了的困难吃不了的苦,看似多么强大,实际上却跟个孩子一样纯真可欺,如果未来有一天,被某个人抓住了这个弱点,那个人恐怕就可以一辈子吃定姐姐了吧?
葛婷想到这样的人,脑海中猛地闪过葛天籁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地有一种感觉,如果这世界上真有什么人能把姐姐从自己身边抢走,那个人八成就是葛天籁。
而且,被葛天籁抢走,相信了葛天籁的毒舌喷溅出来的话,姐姐绝对不会再瞧得起自己了。
她几乎笃定这一点。
“为了我们俩啊,这样不是很好吗,就当借她的钱,将来还给她就行了。她欠了我十六年的养育之恩,当年将刚出生的我丢给外婆,一分钱的抚养费都没有出过,现在掏钱供我们俩读书,也不算委屈她吧?”
葛晴摇头,神情冷淡至极。
葛婷知道姐姐的这个姿态,明白姐姐对自己说的这个让石玲掏钱读书的话题,毫无兴趣到了懒得废话的程度,葛婷脑子里闪过一千个办法,但是都在姐姐的倔强面前败下阵来,最后她只好问:“那怎么办?不用她的钱,你打算怎么读书?”
“卖土豆。”
“那能攒下来三年的学费吗?高二之后加上补课费每年花销要八万块,你知道吗?”
“奖学金。”葛晴简单地说道,一边说,一边拿起手里的三明治大大地咬了一口。
奖学金这三个字,就那么简单地从姐姐嘴里吐出来,葛婷看着她,不知道怎地,回想起当年在初中时,那些老师看见难题,在讲台上面发呆,呆了一会儿就喊同样在座位上发呆的姐姐上去解题,每一次,姐姐都能快速准确地将那些题目解出来,而跟她一起长大,日夜都生活在一起的自己,总是搞不清楚,姐姐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解这些题目的?
姐姐是红河中学建校以来的神话,莫非这神话,还可以延续到嘉南中学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改了文案,文案无能星的人,完全无头绪的随便乱写了一通,~~~~(>_<)~~~~
平生第一次写文这么快(挺胸:保持日更好自豪),导致这篇文在我所有的文里史无前例,光是设定就变了两次了,目前看来,这文应该没有开始想的那么暗黑,妹妹的情节部分进行了大幅度的调整,只会小虐一下。这文主体的暗黑部分几乎全都删没了,写完了的时候,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一个很甜的文。谢谢大家,下一篇文打算写个野心大于良心的女人,就是一千亿颗星辰那个文啦,走过路过到时候记得去捧场哦
☆、66
66
葛晴看着妹妹进了校门, 转身向客运站的方向走。
因为妹妹, 她心情不好,直觉告诉她妹妹有点儿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了,是在她的眼神吗?言谈举止吗?
似乎也并不全是。
隔得太远,看不到妹妹在嘉南的生活状态, 才会造成自己对妹妹的心理状态一无所知吧?
看来嘉南是无论如何都要考上的了。
她心事重重地向着客运站的方向走, 买了票,上了车,手插/入衣袋, 碰到手机,才猛地想起来先前答应给葛天籁打电话的事,她瞅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将近中午了, 那厮接了电话,知道自己都上了回家的车才给他电话,八成又会啰嗦个没完吧?
她想到他啰嗦的功力, 险些哆嗦了一下,电话拨过去, 他几乎立刻接听了,果然开口问的就是:“怎么才来电话?”
葛晴肚子里唉了一声, 所以啊,交朋友真的很麻烦,不打电话要被念, 打电话打晚了,也要被念。
是所有的朋友之间都这样?还是只有他念功超人?
“我跟妹妹分开时间并不长。”她不得不折中地说,不算是实话,但是也不算是撒谎。
不想他根本就不上当,应声问道:“分开时间不长?不长是多长时间?”
“没算。”葛晴轻轻地咬着嘴唇,心存侥幸地依旧折中。
“那你现在在哪里?”他干脆地问道。
“在——”葛晴犹豫了一下,暗暗叹了口气,低头是一刀,抬头也是一刀,干脆地回答说道:“在回家的车上。”
“回家?”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讶,仔细听过去,还有些生气:“你回家了?”
葛晴嗯了一声,知道他会生气,可是——可是就算是很好很铁的朋友,太过粘人也是不妥当的吧?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安全距离?
“你可真是够了。”他理所当然地生气了,在电话里用力地抱怨了一句,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葛晴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出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还好,没有太过激的反应,比自己想象的他乱叫一通然后冲过来接着念念念烦烦烦,要好太多了。
至于生气什么的,这世上谁还没生过气呢,过阵子就好了。
她在脑海里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梳理了一遍,外婆的养老出路和妹妹的可疑状态,在心里过了两遍,想出的最终解决办法,就是自己要尽快帮校长把养老院开放,让外婆有个可靠的地方养老,然后她赶紧赶到嘉南学校去,在附近租个房子,一边卖土豆一边把学费赚了,然后顺便监视妹妹。
是的,就是监视,她有一种直觉,这直觉基于妹妹太过出众的容貌,和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神情举止,她在妹妹的眼神之间感到了一种新的危险又放肆的气质,不管她如何隐藏,如何对自己撒娇,那眼神都骗不过跟她朝夕相处了十六年的自己。
妹妹不再是以前那个乖巧甜美的妹妹了,最好趁着一切都还来得及,就近看着她,这样自己才能放心。
她一向善于删繁就简,脑海中应该做的事情整理清楚之后,想到做到,回到家里之后,将外婆安顿好,每隔两天到山上去帮校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其他时候就在家里照顾外婆,顺便备考复习。周末的时候葛天籁来了,不知道是还在生气,还是怎地,看见在家里忙碌的她,冲她十分不高兴地瞪了一下眼睛,在葛晴家连一秒都没停留,话也没跟她说一句,就去了山上。
这一次他上山,不是骑着她的破自行车,而是专门带着司机,开着他家的豪华红色敞篷跑车,拉风又骚包,就是当初葛晴和妹妹在嘉南中学外面的小花园里,初次见到他时,他所乘坐的那辆。
八成是为了取信老校长,故意的吧?
葛晴看着那红车的车尾巴,心中暗暗地想,也不知道老校长能不能记住自己的嘱托,签合同的时候,留神提防这个冷心冷血的家伙?
千万不要让他钻了空子,辛辛苦苦一场,让他把现成的劳动成果摘走了啊?她相信葛天籁是那种只要有机会,不管合理还是不合理,合法还是不合法,都一定会抓住的人,而且,掠夺了别人的他心理上也不会产生一点儿负担,八成还会在心里嘲笑那些被他掠夺的人,笑话人家是一群蠢猪。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他都是一个没有慈悲的人,葛晴相信这一点。
她并不懂投资的事,去老校长那里打听,听老校长说确实找了个熟人,从事法律相关工作的,帮忙把了把关,才跟葛天籁签了投资意向合同。
那之后,每次她上山,都可以感受到葛天籁给山上那个破旧的疗养中心带来的变化,又或者是,金钱带来的变化。所有的杂草都不见了;她们辛辛苦苦做了一个月,才完成不到一层楼的室内泥瓦工作,金钱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两栋大楼;内外墙甚至全都贴上了瓷砖,新式的水晶蓝玻璃安装好了之后,这个疗养中心彻底脱胎换骨,气派非凡,从福泉山的山路上走过来,很难让人相信这两栋楼,就是当初那个鬼屋一样废弃宿舍。
厉害,钱真的太厉害了。
外婆是第一个入住的,入住那天,葛婷也从嘉南赶回来了,老校长找了自己的儿子开车,把外婆扶到车子上,带着几个不大不小的包裹,身边坐着两个花朵一样的外孙女,到了福泉山休闲养老中心。
一楼最安静采光最好的一间屋子,校长特意留给了外婆,方便她拄着拐杖进出。
“你这两外孙女养得好啊。”同来的几个老乡亲夸着葛晴葛婷,羡慕地说道。
外婆眼睛盯着两个外孙女,笑了,牙齿豁了的嘴,一辈子都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
葛晴跟老校长出去的时候,外婆趁着身边没人,抓紧机会,对坐在自己身边的葛婷说道:“那小伙子还听话吧?”
葛婷嗯了一声,她在自己跟孟田宇的事情发生不久,就借着打电话的机会,告诉了外婆,只不过因为害怕外婆责骂,对其中一些细节部分删繁就简,并没有和盘托出,毕竟,她告诉外婆的本意,是想让她放心,不是让她担心。
“做得好,做得好,比我想象的动作还要快,手段不过就是那几样,你长得这么漂亮,脑子又这么好使,不用我教你,应该都知道怎么做。这有钱的年轻小伙子,长得又体面,又对你死心塌地的,简直就是活宝贝,你多用些心眼,不要伤了他的心。”
葛婷轻轻地嗯了一声,漂亮的眼睛盯着外婆,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言不发。
“从现在起,事情总算变好了,你姐不是我们俩拖累,她根本不用别人操心,自己按部就班地走,自然而然就能有出息。我是没想到你真的能用这份儿心术,把事情办得这么圆满,比我想的还要有手段,真不错,比你那个傻妈强多了。”
葛婷听到外婆提到妈妈,眼神一暗,神情变得冰冷,但依然没说话。
葛晴在这个时候进来了,看见外婆和妹妹在聊天,偏偏自己进来之后,谈话立即就终止了,外婆还咳嗽了一下,故意大声地问自己说:“校长找你啥事儿啊?”
“没事。”葛晴简单地回答,看着外婆,再看看妹妹,诡异的沉默弥漫在屋子里,她心中动疑,转向妹妹问:“说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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