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像只野兽一样,不停啃咬许竹的身体。就在这时候,护士小姐过来了,而讲出一句另之前所有的思绪都凝在这一刻。“你们的血型不一样,你的血型是O,而病人是AB型。”
护士的嘴巴不打算停下,“而且从验血结果来看,你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然后松下那张结果,冷漠地讲:“你究竟是不是她家属?虽然是以防万一的备用血,但是手术的合同还是要家属签的。”
所有这些声音,都向许竹抛去了一个又一个的痛苦。时间还是要走动着,拼命地揭开一切。
“你是不是搞错了,护士,怎么可能呢?”
许竹并非是许妈妈的孩子,这消息也太劲爆了,连一向不喜欢插嘴的迷鹿,也像个乌鸦一样围着护士转。
“医学发达,不会搞错的,对了……你们之中有谁是AB的?出来捐下血。”迷鹿想想还是弄好这些再说吧,可是自己是B型,没有A啊!而许竹是O型,那怎么办啊?
“我……AB型的。”
转头看,是白阮非的声音,身为外人的他,跟这没有一点关系……白阮非转性了?通常这种时候他都不嫌事大,而拿起薯片看戏了……
白阮非去捐血了,就剩许竹与迷鹿两个人。医院的温度特别低,而许竹也只穿上一件薄外套,他也许是非常急地赶过来的,这么冷的下雪天,连围巾都没有带上,肩上还有雪落下来的痕迹。
“阿竹,冷吗?”她询问。
“不冷。”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干净好听,只是迷鹿看见他的手,因为寒冷而被冻成了暗紫色,那些血液仿佛也冻伤了,可他根本不在乎,像失了魂一样。
清冷的脸,漂亮的大眼窝皱成一条褐色的线,他也许想感激白阮非的,只是此刻心情太乱,而什么也没有开口。
打开母亲的手机,通话记录被删空,而通讯录只有一个人,是自己的名字,许竹,没有备注“儿子”这个词,只是像一个陌生人,静静地住在那里。
在那儿,很多时候,迷鹿都想开口,只是看见他悲伤的脸,而忍受不了地流下了眼泪。冷空气像只饥饿的野兽,噬咬五脏六腑。
就在这时候,身体感觉到了冰冷的温度,被僵硬的皮肤贴在了一起,而自己,只想要忍住这股冰冷,将它化为温暖。
“迷鹿,我怎么会不是她的儿子呢?”他抱住迷鹿,两只手围绕她,“如果我不是她的儿子,那么我究竟是谁的?是谁?生我的人究竟在哪儿?”
迷鹿温柔地回抱他,将头贴在他的肩上,并且小心翼翼地抚摸他的头发,他的头发浅浅的,漂亮的茶色,漂亮的双眼皮,眼睛里悲凉。
“阿竹,你只要知道,我爱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向迷鹿的声音,柔软又清澈,像心脏的柔软,另许竹忍不住抬正她那张漂亮乖驯的脸,鹿一样的大眼睛,薄薄的嘴唇,长长的头发,在自己的手中脸庞发烫。很久很久的时光,都在这一刻落在她身上,小时候的向迷鹿与现在的向迷鹿重叠了,在自己的眼中,变成难以描述的温柔。
于是,他将脸缓慢地靠过去,果然看见她的脸更加发烫了,而意识到了什么,而自觉地将眼睛闭上,漂亮的睫毛微微抖着……
于是,自己把嘴唇印在她的唇上。内心渐渐热了起来,也许,他是真的爱她,而心脏终于为她跳动了,一声又一声,剧烈的,可怕的,令迷鹿都听见了,而在接吻时,她忍不住扯开嘴角笑了。
如果她睁眼,就可以看见背后的白阮非,他一脸悲伤,痛苦,却不能以任何身份出现,十分不恰当,这种痛苦,与醋意,要拧他身上所有的感官。
抽完血的手臂十分麻木,没有疼痛,要是有疼痛也好,至少在这一刻,可以找出流泪的理由。
两人接吻的身影好美,另他想毁坏。
风雪在外面飘,是怎样飘到自己的心上的呢?是因为没有任何堡垒挡在外面吗?是因为没有任何容身之处……这种时候,脸上应该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一个路过的人?还是一个朋友?
无形的风雪,好像将他和他们的世界隔开了,刺骨的雪落在苍白的皮肤里,融成眼泪一样的形状……真是冷啊……爱你,我的世界荒凉到寸草不生……
可是向壮子,我却仍爱你……
雪花一样的光线打在白阮非黑漆漆的眼睛里,他缓慢又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一句句无声的话语,都在你背后悲伤地讲给你。
而面前,另一个巨大又悲伤的景色是,两个相爱的人,没有丝毫的破绽,占据了所有记忆。
许竹离开向迷鹿的嘴唇,迷鹿睁开眼睛,才看见那个一直在看着自己的白阮非,黑漆漆的眸子一点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而只是被他浓如墨的眼睛吓到了,苍白的脸,总是被阳光一样的金发衬托得十分剔透,有时候觉得真明媚,也真忧伤。
“喂,这是医院。”
白阮非抬起下巴,露出一个笑容。“对不起。”迷鹿有些尴尬,但白阮非抬起手,痞子气,“我为人民捐血了,善良不?”
他的笑容坏坏的,又像一个天真的孩子。
“哦,善良……”
迷鹿不知道怎么回答,冲他笑笑,“你一直都不坏。”
是的,一直都不坏,只是个有点多刺的软体动物。
许妈妈是在第二天醒来的,胸口有大出血的现象,但是不危及性命,伤口与心脏的位置偏移了,没有致命。
她活下来,许竹松了一口气。他没有问昨晚的事,对于他和她是不是母子关系,在看到那么憔悴虚弱的许妈妈后已经不重要了,他决定闭口不谈这件事。
他说,有些事情我们永远也不会懂。
除非……除非命运非要将齿轮移向真相。命运是充满变数的,不能选择,不能逃避,只会残忍地带你前往。有些事情,我们无能为力。
如果说,如果没有发生在医院验血的那件事,这个秘密永远都不会被揭开吧……那一朵美丽的花,也不会急于吐出浓稠的毒汁,告诉别人,美丽也是伤害。
巧合,是命运漫不经心的毒牙。
曾经在你的身上,扎出五十二个洞,五十二次的流血过程。冬天的雪,也是那么漫不经心,飞过一年又一年悲凉的人间。
凡事皆有因果。
深夜,白阮非躺在床上,时间毫不犹豫地将黑夜变得平静又快速,已经是凌晨四点刻,白阮非没有一点睡意,只是他们接吻的画面不停地在自己的脑海里回放。
太阳穴突突地疼。被子的气温十分温暖,然而身体还是发凉。突然不习惯任何的亮光,比如泛黄一样的台灯,比如就要来临的黎明,正壮大地吞掉所有的黑暗。
他像黑夜中的一只困兽,漂亮的脸到处是悲伤与疲倦的痕迹,它们像刀一样深深浅浅划入皮肤,暴露出那些所谓的情绪。
将安眠药取出来,原本要取半片出来的,自己却吃了两片,三唑仑片含在舌下微微苦涩。情绪像洪水一样流过夜晚。
需要戒掉的某种依赖,过程一定很痛苦吧……
比起恋情的痛苦,无果,还有一些更加剧烈的哽在心底,像一头猛兽撕扯自己的身体,一些奇怪的情绪,一种不被理解的情绪,也在夜里放肆起来。
太阳穴如被一根细长的针,直接穿过去……
也许自己真的是病了吧,因为非常难受,那么病因是什么,药是什么?……更多更多无尽的痛苦,像流空一样却随波逐流。
于是,闭上眼睛,黑暗中,只有你的脸干干净净。梦中你抱着我,抱着忧郁的我,一句话都不讲。干净又清楚的脸庞,温柔的眼睛……被光芒吵醒的自己,打开窗户,一夜的疼痛仿佛在发酵。
早晨八点,窗外下雪了。整个世界被风雪覆盖,美丽,又悲伤。只有无尽的荒凉。
不知道是第几个晚上,风雪一直都在下。白阮非凝望酒吧的装修风格,黑色的墙,黑色的天花板,只有酒是五颜六色,还有各种美女的口红,也是五颜六色。
灯光是暗调的,这个地方就像适合冬眠一样,所有的光线都那么疲倦。已经喝了多少杯酒了?里面的冰块还没有融掉,就被自己一口气喝得精光,舌头冰凉。气温还是很低,自己身上的那件大衣,原本是长款的,硬是被自己穿成中款。
酒店那个女人不停冲自己抛媚眼,这么冷的天气仍是下身穿着透肉的黑丝袜,精致的韩式妆容,又长又平的眉毛。
但她无论怎么挑逗,他都不想应付她,这下她气了,以为他是同志,将酒吧彩虹颜色的丝巾撕得面目全非。
白阮非突然想笑,但胃一阵难受,就好像胃吸光了那些浓郁的黑暗。手上有K丸,可以另人兴奋,伴酒喝有奇效,含在舌下没有味道。
冰凉的触感。
自己好像浮在太平洋上,冰冷的海水灌进口鼻里,心脏被海水包裹,然后自己不停下沉,下到海底里。所有的光芒都像冻结一样,不再伸出手来,而自己只是……非常孤独。
不知道时间又停在哪一个点上,才发现手机上有一条已发送的消息,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撤不回来了。
而收件人:向迷鹿。
内容:我在XX酒吧,我好像酒精中毒了,你能够过来吗……
反反复复看着这条消息,眼眶酸成一团,自己并没有酒精中毒,那么为什么要说谎呢……突然听见一句:“白阮非?”
抬头看,是向迷鹿皱起眉头的脸,一米七七的身高即使穿着平底鞋仍很出众,圆又明亮的眼睛,“果然是你!”
于是,所以的光线都在那一刻明亮起来,以着忧伤的姿势消耗在皮肤上。漂亮的,夺目的,在自己的心上漫长而温柔。
……
……
“你喝酒吗?”白阮非好听的嗓音。
“不喝。”
“那我喝。”
向迷鹿从他手上夺走酒杯,冰块有漂亮的光泽,生气地说:“不准喝!瞧你醉成什么样了?”
“那么我醉成什么样了?我又没有发酒疯!”白阮非将一瓶白兰地灌入口中,“爽!”
“你已经发酒疯,乱发信息给我了!”
“什么?”
“你不是说酒精中毒吗?不能呼吸了吗?”她叉起腰,脸通红,“害我白担心!”
白阮非尴尬地冲她微笑,随后,打开手机,靠近她,“我们拍照吧。”向迷鹿还没有听清楚,手机就横在自己的面前,屏幕上的自己正自动出现小鹿耳朵与鼻子,非常可爱,只听见白阮非说“要开始了!茄子!”自己就下意识地“剪刀手”,然后微笑。
“咔嚓”一声。
“你这是什么APP?”迷鹿盯着照片,肤白貌美……
“他们又没有找我代言,我干嘛要说。”
“……”迷鹿瞬间无语。
可白阮非根本就没有停手的打算,继续换着贴纸拍照,而切换到一个“如花”贴纸,将脸变成了盘子那么圆大,嘴唇上一颗媒婆痣,肥硕的嘴唇,夸张的口红,以及奇怪的发型……两个人丑得面目全非。
“哈哈哈哈哈哈……向壮子你好丑哦!”
白阮非的笑声,像魔声一样立体环绕且单曲循环在迷鹿的脑海里,十分可怕,“够了够了……别拍了……”
白阮非将手机关掉,然后继续喝酒,其实酒杯没有酒了,只有冰块,看着他红扑扑的脸,“够了,白阮非你真的醉了!”
“而且……你脸红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迷鹿的声音在白阮非的耳边温柔响起。“我……我千杯不醉!……我的意识……还是……还是很健康的……”
迷鹿觉得他已经醉到胡言乱语了,把“意识清醒”都能够说成“意识健康”。而准备是时候让他自个儿回家了,白阮非脸红红的,软绵绵地趴在玻璃桌上,另一只手无力地冲迷鹿摆动,从喉结里滚动出来的声音:“向壮子,我给你讲个童话吧……”
“啊?”
白阮非自言自语地讲起来:“……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长满花朵的森林里,住着两头鹿,一头公,一头母,然后它们俩相爱了……”
就在迷鹿又一声“啊”,脑子觉得他到底讲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时候,白阮非已经两眼一闭,肢体松软,彻底醉晕过去了。迷鹿在心里呐喊“不会吧”,同时怎么也摇不醒白阮非。
“人家讲童话,你讲童话,倒是把自己催眠过去了……”
迷鹿无可奈何地讲道,她再怎么大只,也没有能力拖走一个一米九的人吧?只好拨打“fish”的电话,那头的人回:“麋鹿,你等等,我这就去收他尸……”
关掉了电话的盲音“嘟嘟”响起。
收尸?……转头看仿佛没有生命现象的白阮非,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脸上好像有甜甜的笑意,是做梦了吗?那么他会梦见什么呢,那么高兴……
酒吧的男女都十分漂亮,年轻,有在拥抱,也有在热吻,浓郁的荷尔蒙……
迷鹿觉得气氛非常尴尬。
白阮非醒来的时候,是九点钟。苍冷的阳光勉强在冬日有些光芒,这个位置,正好照在被子上,昨晚忘了关窗户,昨晚……喝了很多酒,好像……向迷鹿也在,自己好像对她说了很多话,是什么话来着……记忆完全断片了,难不成是自己喝大了……向她表白了?
脑海一钻入这画面,就吓得白阮非直起身子,不再趴床上,被子一掉,才发现“fish”睡在旁边,而突然非常“少女”地“啊”了一声!
24/42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