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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树绿鹿不笑——米心

时间:2018-04-12 09:38:33  作者:米心
  漫天大雪,飘过早已经物是人非的“花椒镇”,荒凉的白,铺盖整个小镇,没有一点绿意,没有一朵花,选择在这种时候开放。
  只有悲凉、死亡、沉静,在放肆生长,抓住少年的青春,用力寄生。
  迷鹿在自己熟悉的房间里,打开那扇圆窗户,对面的窗户离自己很近,说话就可以听见,里头住着一个王子一样的少年,漂亮,纯白,干净,且悲伤……他叫许竹。如今那房子已经紧紧关上门,窗子里头也没有人走动。
  那里仿佛是个荒凉的地方,已经被主人抛弃,只剩下痛苦与美好的记忆在相互纠缠,就像光芒和影子。
  “喂,阿竹……”
  尽管知道里面没有人在,迷鹿还是冲里面喊道,“……我好想你……”
  空空荡荡的房子。
  有绵长又忧伤的回音,一直传到迷鹿的左耳膜……
  许竹现在住在S市房价最贵的地方,露天游泳池,娱乐场所都有,那里是跟“花椒镇”不一样的,那里是崭新的,没有悲伤的回忆,只有陌生,与宽阔。
  父亲的公司很大,每天都要忙上忙下,对于儿子,他只好用物质来替代,送他最漂亮最昂贵的法拉利的跑车,送他奢侈品,一切可以用金钱买得到的。而母亲,那个温柔美丽,又有气质的女人,对他疼爱得不得了,每天嘘寒问暖,做着满满好吃的等儿子吃,像要弥补那么多来没有陪在他身边,看着他长大的遗憾。
  许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而多得的那一块真的可以补上失去的吗?那种感觉,是荒凉的,足以另心更加酸成一团。
  而将视线向上移、拉长,漂亮又精致的景观,可以看到一个漂亮的湖,湖中心平静没有起伏。这是有钱也买不了的景区,繁华,宽大。
  而对面,再也不是那个爱叫着自己的名字,然后笑得像花一样漂亮的女孩,她说,阿竹,我想你……
  情绪像河流一样流淌,但更多的是,连风都吹不起的悲伤。
  ……
  ……
  白阮非失踪时间过长,乐队正属于“空城”状态,连一向阳光的“cat”也开始忧愁地说,“elk”是不是打算要解散乐队啊?
  迷鹿听到这句话十分不好受,但“cat”转头又说:“其实,我更担心他是不是被人绑架了,然后被人撕票……”
  其实有道理的,因为白阮非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哪儿也找不到他的身影,就像突然,不见了……连公寓也没有他的影子,像废弃的房子,像主人已经搬走了,放弃一切,甚至连同他们……
  那么,白阮非究竟去哪儿了?
  那个一向无所顾忌、桀骜不驯的少年,一向笑起来没心没肺的少年,他跑到世界哪个角落了,然后躲在那儿在想些什么?一个人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迷鹿想起他其实也是那么脆弱的一个人,敏感,孩子气,爱钻牛角尖,他笑起来总是那么阳光,随意,像是没有烦恼的一个人,你完全会被他的外表给欺骗,而看不出他也是弱软的一个人,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瓦解灵魂,让悲伤与痛苦侵蚀。
  像安眠药,与帕罗西汀,一种治抑郁症的药,副作用多得背不下来,他就是被这种巨大的副作用给侵蚀着。白阮非有严重的抑郁症,这是迷鹿之前不小心看到那张收在柜子里的检验结果才知道的,他说抑郁症有可能是天生的,因为他母亲也有抑郁症。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巨大的,空洞的,连词语都描述不出来的。白阮非说那并非是心情不好,不高兴,而高兴了就会好的病,而是身体,乃至五脏六腑都在悲伤、疼痛,一种虚假的疼痛。
  一种无能为力,无可救药的病,痛苦了也不叫一声,只是一个人自我拉扯,自我痛苦,而没有防备的可能,它就那样直直冲了过来,占领自己的心脏,然后用力把自己拽入无尽的黑暗。你几乎不能逃跑,你只能无依无靠地哭泣。
  你还是会笑得出来,装得出来,没犯病的时候,你比任何人都要阳光、开朗,甚至没有任何伤心抑郁的可能。
  你拿得起,放的下。
  而在所有的重重伪装之下,光芒的另一面,你更加糟糕,痛苦,你的眼泪像可以哭到死为止,像停止呼吸就是自由了,舒服了。
  你的多巴胺已经在放弃你。
  你无能为力。是的,你无能为力,像被整个世界放弃了,只有无尽的黑暗一涌而上,袭击手无寸铁的你。就是这样,并非不知道快乐,而是身体像坏了,得不到快乐,甚至放弃了快乐。
  你只有无尽的自责、悲伤,而清醒在深夜里占领你的大脑,你越来越疲倦,却还是大脑一团糟,时不时有悲伤扎进你的皮肉里,于是血液的流动都是悲伤的,都是心脏里缺失的一部分。
  白阮非哭泣的时候,迷鹿觉得他脆弱得不像地球上的生物。迷鹿说会好起来的,没事的,有我在。
  那一天,她抱紧了怀中瑟瑟发抖的少年,他满是伤口,善良,脆弱,温柔……少年苍白如雪,虽然很高,骨骼长,但是很瘦,身上总有颓废又美丽的气息。迷鹿突然看见他的脖子有一道又深又长的疤痕,这么久了,怎么现在才发现这触目惊心的伤疤呢?她以前怎么会没有注意到呢?还是因为她一直都不在意他身上有什么……
  那一道可怕的痕迹,就算岁月让它变淡,仍是激光都祛不除的疤痕。白阮非说,他死过一次。
  不过因为绳子不小心断了,他没有死成功。
  迷鹿当时听着他平静地讲出这些话,而觉得十分不好受,因为她注意到他就算笑得再阳光,也是一种自我的保护,这种保护十分不牢固,只会让他自己摇摇欲坠。
  那么,谁会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还是,连不起眼又干巴巴的稻草都没有,就这样,在自己的世界里,等待无数次日落,被无数次天黑笼罩得密不透风。
  白阮非,为什么?你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让你一个人那么痛苦……
  而如今,这些事都令她感到害怕起来,他会不会是犯病了?又躲在某个地方哭起来?还是又自残……
  迷鹿整个人都慌起来,想起白阮非,想起他的脆弱,还有眼泪,她就慌得不行,这段时间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许竹身上,连想起他,也是过了两周后。一种愧疚与不安,就这样躲在了迷鹿的心上。
  直到向迷鹿见到他的时候,差点儿哭了出来,是的,当他开口时,她就已经哭了出来。那是冬天的一个下午,依旧下着绵绵的白雪。
  向迷鹿打开窗户,绵绵的风雪袭来,而看见那一棵沾满白雪的花椒树下,站着一个个子很高的人,风雪仿佛要消去他的身影,如果不是他叫了一句“向壮子”,那个独一无二的称呼,迷鹿也不会发现他是白阮非。
  她不顾一切走下楼,连围巾都没有带上,就往花椒树的方向跑去。走到一半,脚就变沉了,而将雪踩出印子。
  将视线拉长,白阮非的脸在风雪中清晰起来,一身大衣,鼻子冻得红红的,一些雪压在他的肩膀上,像个雪人一样。他究竟是站在那儿多久了呢?
  “白阮非你!”迷鹿的声音泣不成声,“……你究竟死哪儿去了!”原本要高兴的,原本欣慰的,但松了一口气后,便被生气冲上脑。她用力一拳往他胸口打,直到他求饶喊疼。
  “……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眼泪从迷鹿的脸上滑下去,但瞬间被风雪吹干。看着迷鹿漂亮难过的脸,白阮非心疼得不行,用手抹去她的泪痕,“别哭了,向壮子,这种天气哭的话,脸会很疼的。”
  他柔软的声音,仍然不能使她停止眼泪,白阮非那么高,害她不能直视他。如果她看认真一些,就能看清楚他瞳孔里满满对她的爱意。
  “向壮子,我去戒毒了。”
  白阮非的声音像唱歌一样好听,都是因为有一副好嗓子的缘故,只是这一句话,另迷鹿突然关上泪腺,而吃惊地吐出一句:“什么?”
  “你脑子怎么这么笨?这都听不明白……”他拍拍身上的雪,风雪已小,向迷鹿才发现白阮非的头发是黑色的,漆黑如墨,而眼睛一亮,转了话题,并声音高扬:“呀呀呀!白阮非你……头发怎么了?”
  “哦,这个啊……”他一米九的个子蹲下头,“我染回黑色的了,怎么样?是不是瞬间三好学生了?”
  他嘻嘻地笑了笑。
  而发现一向穿黑衣服的他,突然穿上了跟许竹一样的白衬衫,眉眼也温驯了起来。迷鹿才突然发现,这个漂亮的少年,其实更加适合白色。如果说许竹的白是干净清新的那种,而白阮非的,一定是漂亮悲凉的苍白。
  他们俩,都那么适合白衬衫。
  “不喜欢金发吗?”迷鹿问。
  “喜欢啊。”他的回答。
  “那么为什么还要染啊?”
  “因为……”迷鹿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特别的,没想到还是回,“因为我也喜欢啊……”
  白阮非的脸乖驯漂亮,迷鹿看着这张脸,看见了他的变化,虽然瘦了,但更加精神了,以前会有一种颓废的美,现在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少年,没有任何的刺。
  “你……”迷鹿咬了咬唇,后还是脱口而出,“真的戒毒了?”
  “真的,没有再碰了,而且我连烟也扔了。”
  这句话完全是出乎意外之外的,所以迷鹿觉得自己的左耳朵也坏了,直到白阮非又说了一句:“我不抽烟不吸毒,我不染发,而且,我想考大学。”
  声音从耳朵里头直直抓住她的五脏六腑,迷鹿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白阮非,还是他被外星人绑架了,这是个假的复制版的白阮非?
  “你不是说戒毒就像跟在水里呼吸一样难受吗?不是说让你戒毒还不如让你直接去死好办点……”
  迷鹿努力回想白阮非曾经说过的话,“对了,你还说过你连高中都读不下去了!”
  回她的,是白阮非一句文艺又感性的话:“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比如现在,就是一个好例子,这一秒,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白阮非变了,或者成熟了。
  其实啊,还有一句话想说,却不敢说的,那句话曾经在心中响起:“可你比□□还要难戒啊……”
  风雪柔软,不知道是谁在天上撒下这么多悲伤白凉的东西?只是让它们出现,再融化。漫天的苍白,漫不经心飘过。
  ……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白阮非吗?”迷鹿觉得人生就是一场变来变去的梦,转了个场,换了个人。你无法预料它会变到哪儿去。
  “人是会改变的。”白阮非将迷鹿身上的雪拍去,“你怎么不戴你那条红围巾啊?天气这么冷。”
  “不冷。”迷鹿才不会告诉他,是自己出门急了,太想他了,而忘记围巾这件事。
  “这是一棵什么树啊?”白阮非因身高优点,轻轻松松就握住了树枝,“好难看的树。”
  “这是花椒树。这棵树可是陪着我长大的,不准说它的坏话!”她看着花椒树,曾经翠绿的叶子黄了,没有果实,也没有花朵。
  “春天的时候它很漂亮的,叶子绿了,花也开了,而且还有一股好闻的气味。”
  她的声音,在白阮非的心上萦绕,他抬起漂亮的眉眼,乌黑的头发被雪沾得白亮,就算如此,我还是觉得此刻最美,因为……我的身边站着你。于是风雪倒退,花开树绿。
  “那等春天到了,我再来看看。”他笑得那么温柔。
  “好啊。”
  迷鹿被冻得红彤彤的脸可爱极了,说话时白气哈出来,扬起嘴角,天真又灿烂的笑容。像冬天的花朵一样,像冬天最美又不会凋零的花朵一样。
  青春也会因为她,而熠熠生辉吧……
  大雪仿佛要将他们挤在一块,而不停推着两人的方向。雪白,文艺,曾经荒凉的世界,一定因为你,而开始长出花朵来。于是,我开始往好的方向,缓慢地接近,直到有一天我的出现,令你很习惯。
  就算只是注视着,也没有关系。因为我只要看到你,就心满意足了。
  ……
  ……
  继续接着演唱会的事,白阮非这一次归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更加努力,变得更加优秀。
  他开始抛头露脸在镜头前,开始签约,出专辑,更加红了火了,粉丝不断上升。年少成名,“小鲜肉”,性格好,敬业,漂亮,成为了他的标签。
  那一天,他唱完《当你对我的爱袖手旁观》后,就是“cat”与“fish”的对唱,一首原创的英文歌——《Gain a complete victory(大获全胜)》因为歌词暧昧,两人还有“卖腐”嫌疑,动不动就调戏对方,“cat”还挑起“fish”的下巴,仿佛“fish”才是他的“攻下之受”,不过“fish”又故意搂了他的肩膀,转变成趴在“cat”的肩头上唱歌:
  [cat唱]
  Put the roses down
  (把玫瑰放下)
  My beauty never blight
  (我的美丽从不枯萎)
  Come here
  (过来)
  I\'ll give you the candy
  (我会赐你糖果)
  Come here
  (过来)
  I\'ll give you a good wine
  (我会赐你美酒)
  Come over here
  (过来过来)
  I will also give you heartache, pain and despair
  (我也会赐你心酸、痛苦、绝望)
  You will escape
  (你会不会临阵脱逃)
  Drop your gun
  (丢下你的枪)
  Drop your g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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