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给祭酒大人讲一遍,”燕昭勾起嘴角,露出一抹不羁的笑来,她念起‘祭酒大人’这四个字来的时候总是颇为悠长婉转,带着三分调侃,七分戏谑,“关于我是如何当上这统领的。”
“好嘞,”之前让戏志才对燕昭尊重些的人应了一声,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要说我们统领大人,那叫一个神勇无比,独自一个人斩杀了一千黄巾,就连那边的头头也敌不过她一招……”
即使让血浸透了半个东郡,这却不是燕昭的根本目的,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她之所以这么做,除开震慑人心之外,还有就是趁此时机看出黄巾的统领在哪里。
自从血气开始弥漫的时候,范仁便和卞喜两人在剩余的亲兵护送下往城外逃离,好容易逃出了城,便看到守在城外的张燕。
“哟,两位好啊,”张燕坐在马上笑嘻嘻地说道,“洒家是说怎么到现在都还不见两位,原来是心疼洒家的弟兄,先冲到前头给洒家开路吗?”
他刚说完,身后的黑山军便应景的哄笑了起来。在场有眼睛有脑子的人如何看不出黄巾这是在拿他们当盾牌,自己借机想拔的头筹,张燕也不傻,在听到范仁提出的赌注之后便猜到了他打的鬼主意,所以整个黑山军在吸引了守城的军力之后,便根本没有人入城,不仅如此,还好整以暇的在城门等着,直到现在。
“你……你早就知道?”范仁颤抖地说道。
“怎么能这么说呢,”张燕大笑道,“洒家只是想跟那少年大战一场,攻占东郡只是次要,所以何必去跟你争这个头筹,看你现在狼狈模样,可别是吃不了螃蟹,反而被夹了手吧?”
“哈哈,大哥,”身后的弟兄说道,“这模样可不只是夹了手啊,没准下面那东西也被夹得不轻呢,抖抖索索的站都站不稳,别是废了吧。”
说完便又引起一番哄笑。
范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在心里默念‘小不忍则乱大谋’,然后说道,“统领,我……”
然而他永远也没机会说完下面的话了。
如同暗影一般,燕昭骤然出现在范仁身后,一刀结果了他和卞喜两人的性命。
“你就是那个少年?”张燕饶有兴趣地问道。
燕昭甩了甩刀上的血,正眼都不给他一个,“黑山张燕?”
“哈哈,某就是,你待如何?”张燕问道。
“撤军,饶你一命。”燕昭并不看他,只是看着自己的刀尖,淡淡地说道。
“哈哈,如果我不呢?”张燕笑了一阵,说道。
就在这时,血河终于流到了燕昭的脚下,与之前死去的范仁和卞喜两人流出的血会合,停在了燕昭的脚边。
燕昭闻言,缓缓地笑了起来,然而张燕却笑不出来了。
之前看范仁和卞喜那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还不太信,直到亲眼目睹,才知道之前吓破胆的士兵口中喊得鬼并非虚假。
如果世上真有黄泉之鬼的话……大抵也就是这样吧。
张燕纵横沙场多年,却从未在敌人身上感到如此恐惧。血腥味实在太重,重到身后有些兄弟已经忍不住吐了起来,然而那少年却依旧神色如常,甚至还笑了出来。
“那么也许黑山军要换一个统领了。”燕昭漫不经心的甩了个刀花,一寸一寸地抚过刀身,“啊,对了,”她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现在投降,我能让你做个副的。”
这话说的实在太拉仇恨,张燕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如何能忍的了被一个少年两次三番的看轻,于是即使知道那少年很厉害,他还是拿着武器就冲了过去。
偏生那时燕昭也许杀的累了,或者看张燕着实有趣,竟然也不急着杀他,而是像猫捉老鼠一般,遛着他玩。
张燕恨极,然而在精疲力尽之后,却又不得不承认,除非那少年放水,否则他连少年的衣角都摸不到。
“还要打吗?”燕昭在他不远处抱着双臂,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之前跟张燕来了一出猫捉老鼠的人不是她一般,依旧以那样散漫的语调说道。“现在的话,随便挑个人都能杀死你呢。”
确实,因为在长时间的你追我赶之后,张燕虽然没受什么伤,然而体力和精力却已经到了极限,说话都很困难。
“玩腻了。”燕昭看了他一眼,说道,陌刀的刀身贴在张燕的脖子上,“那么,从此以后,黑山军的统领就是我了,有人有意见吗?”
“……”除开说不出话的张燕,无一人敢出声。
“撤军吧。”燕昭收回刀,“把你们的副统领带上,他的马我骑了。”
这便是燕昭当上黑山军统领的全过程。
戏志才一开始还神色凝重,后来已经在全力忍笑了。
“很好笑?”燕昭有些不满,问了一句。
“哪有,”戏志才一本正经的拍起了马屁,“我是觉得那张燕实在愚蠢,太不识趣,所以可笑罢了。”
“……呵。”燕昭并未露出得意或者受用的神态,反而十分的不以为意,“是么,不过我却敬重他的勇气,把他留了下来。”
“这样吗。”戏志才点了点头,“统领惜才之心日月可鉴。”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找到词来夸我?”燕昭不置可否,噙着笑说道。
“是啊,”戏志才说的理所当然,“统领大人一身都是优点,哪里又需要我特意找词来夸?”
“呵。”燕昭又笑了一声,“我们快到了。”
“统领准备如何处置我呢?”戏志才问道。
“祭酒大人想要如何?”燕昭挑眉。
“一切谨遵统领吩咐。”戏志才说道。
“哎,”燕昭叹了口气,“要是这群东西有祭酒大人十分之一的智慧,我只怕也要省心许多。”
“真是如此么?”戏志才问道。
“是啊,”燕昭下马,无所谓地说道,“毕竟杀.人往往比留下他们容易。”
“阿昭……”纵然有心理准备,然而面对如此草菅人命的发言,戏志才还是忍不住为之叹息。
“哦?”燕昭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仿佛一直在等待这句话一般,说道,“先生现在应当是不觉得怀念了吧?”
“非也。”戏志才摇头,“我只觉得心痛。”
毕竟他的阿昭,曾经如此温柔。作者有话要说: 黑昭毕竟不像白昭,黑昭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嘛就是霸道总裁的款吧。更贴近苍云后期被安禄山背叛之后的性格,文武双全,深沉多思,冷漠,不容易信任他人,却会在付出信任之后毫不犹豫为他人付出一起,乃至自我牺牲。而且非常的霸总,非常的。【而且是个抖S】
三十二
前文说过, 黑山军的前身是各种各样的山贼,因此黑山军的大本营,也是坐落在山的深处, 占尽地理优势, 易守难攻。戏志才跟着燕昭一路上来, 早已将两边地形摸的一清二楚,心下不由赞赏起来。
“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旁边的燕昭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说道,“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他们也活不到现在。”
“你很讨厌他们?”戏志才问道。
“打家劫舍, 杀人放火之徒,”反倒是燕昭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我应该喜欢吗?”然后她又补充道, “若现在并非乱世, 他们只有被围剿一途。”
“噗。”戏志才看着她, 忽然又笑了起来。
“在先生眼中,”燕昭挑眉, “我可与弄臣无异?”
“非也非也, ”戏志才摇摇头,说道,“只是确定了一些事情,心情愉悦, 所以才笑罢了。”
他本就生的极好,笑起来更是恣意风流,不仅不会令人讨厌,反而很容易便得到他人的好感。
“哦?”燕昭挑眉,“是吗?我可还担心先生的心会一直疼下去呢,这样也好,先生合该多笑笑,养眼。”
戏志才摇摇头,叹道,“原本是不痛的,可你说话刺太多,总扎的人生疼,这可怎么是好。”
“忍着。”燕昭懒得理他,直截了当地说道。
说话间远远便能看到山贼的营寨,里面似乎有什么吵闹声。
“啧。”在这群人之中,属燕昭最为耳聪目明,在别人都没听清的时候,她已经听清了喧闹的内容,并不屑的啧了一声。
“统领,是不是他们又……”旁边的小二怯生生地问道。
“闭嘴。”燕昭说道。
小二缩了缩脖子,闭上嘴巴。
“可是他们在造反?”然而却被戏志才猜到了。
“每天都要来这么一回,”也许是觉得实在无聊,燕昭神情恹恹地说道,“揍一顿就老实了。”
“是啊,其实是很正常的事了……”小二又来了胆子,叽叽喳喳地说道,“统领,为什么今天不让人说啊?”
“噗。”戏志才又开始忍笑了。
“没有为什么,”燕昭越发不爽,“再多嘴就把你扔过去被他们揍一顿再说。”
“好好好……”小二真的不敢说话了。
而戏志才却因为猜到了燕昭的心思从而一直在拼命忍笑。
“先生。”燕昭平静地说道。
“哈哈哈哈……对不住对不住。”戏志才深呼吸了几下,方才带着怎么也掩饰不了的笑意问道,“阿昭,我有一事不明。”甚至连名称都从统领变成了阿昭。
“……”燕昭叹了口气,“什么。”
“之所以不让他们说出来……”戏志才拼命压抑着自己的笑意,说道,“是不是觉得在我面前暴露的话……会有点掉份?”
用不着燕昭亲口回答,令周围温度骤降的杀气已经代替燕昭做出了答案。
小二本来还不相信,刚准备反驳的时候却被杀气吓了回去,难不成……
难不成真跟这文士说的一样?统领是觉得没面子??
“并不是。”燕昭在垂死挣扎。
“就是。”小二在旁边附和道,“统领以前都随便我们怎么说的,才不会觉得掉份呢!”
同学,你真的是在我这边的吗?如果是来自现代的燕昭的话,恐怕会有这样的内心OS吧。
“你是嫌你话少么?”黑化的燕昭冷冷地说道。
“……”看着笑得伏在马背上的戏志才,小二总算明白过来,不敢说话了。
戏志才却开心极了,果然,无论性情再怎么变化,阿昭还是那个阿昭,本质都没变。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心口的重石终于卸下,他长舒了一口气,跟另一边乌云密布的燕昭成鲜明对比。
燕昭不言语,自从戏志才再见到她时,她便将寡言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众人离山寨越来越近,燕昭从马背上跃起,只听得砰砰几声,之前还热情四溢的山贼们便被她一击打的四散。
燕昭站在人群的中心,好整以暇的说道,“噢?我倒不知道,你们还有这个喜欢挨揍的毛病,不过事先说好,也许你们这个毛病还有的救,不过我的耐心可没多少,若是整的我烦了……”
后面的话没说完,然而之前还在喊痛的人却都噤声闭嘴,不敢出声了。
“将祭酒大人带去客房,好生照料。”燕昭扫视了一圈,淡然道,“如果有谁活腻了,大可以来找我,我很乐意为他解决这个问题。”
蝼蚁尚且偷生呢,更何况是山贼,虽然自称军队,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比起常人要更为惜命,因此燕昭话音刚落,这群人便一股脑的散了,燕昭也没看戏志才一眼,径自往最大的主屋去了。
“大人请跟我来。”小二对戏志才说道。
“嗯。”戏志才说道,“我的士兵怎么办?”
“噢,”小二想了想,说道,“这里多洞穴,客房没几间,军师让他们自便吧。”
“好的。”此话正中戏志才下怀,他点了点头。
“不过,”小二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周围布置有一些防野兽的陷阱什么的,大人若是不想手下人受伤,可得好好嘱咐一番,统领虽然平时看上去温和,不过发起火来谁也拦不住。”
“……哦?你也觉得她温和?”戏志才饶有兴趣地问道,“我以为你们都应该只是怕她才是。”
“当然怕啊。”小二叹了口气,“又能怎么办呢,统领太强了,哪怕十来个副统领扭成一股,也打不过她一根手指头。我可是见到过统领一根手指就把老厚的一个花岗岩戳穿的,大人您是没瞅着那景象,直接把一部分人都吓傻了。”
“那你们还每天都在开这种……”戏志才想了想,说道,“誓师大会?”
“那是啊!”小二义愤填膺地说道,“我们这么多老爷们都打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就算打不过,也要过过嘴瘾,不然我们的面子往哪搁?”
“……”戏志才无言了半晌,说道,“她是女子。”
“……”小二整个人呆愣住。
“我是她的……”戏志才纠结了半晌,说道,“故交。”
“……”小二的脸色从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宛如遭遇了晴天霹雳一般,浑身颤抖,“此,此话当真?”他哆哆嗦嗦地问道。
24/84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