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上元点鬟招萼绿,王母挥袂别飞琼。”
“好诗,皇兄所爱者,皆为才女啊。”玄清一愣,当即赞道。
“贵嫔确是有才,令朕为之惊喜啊,来人将六王、颖贵嫔与甄婕妤的诗作铭刻成文,另外,将那套珍珠头面赐给安小仪。”
李长见此,立即弯身笑道:“恭喜王爷,恭喜贵嫔主子,恭喜婕妤小主,恭喜小仪小主。”
一番话下来,唯月表示牙疼。
“还不去传旨,晋甄氏为从三品婕妤,晋安氏为从五品小仪。”
大殿内却是响起了微微的抽泣声,众人的目光全都转了过去,只见华妃美眸含泪,皇后皱皱眉,当下问道:“好好的,华妃这是怎么了?”
华妃神色惊慌的起身跪地,轻言道:“臣妾惶恐,一时失态扰了皇上皇后雅兴。还望皇上与皇后恕罪。”言语中带着淡淡的哀愁和抽泣之音。
玄凌一脸的平静只道:“华妃,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说来。还有谁能怠慢于你不成?”
华妃勉强拭泪,一双盛气凌人的眸子,而今只剩下伤感和脆弱,只听她道:“臣妾并无什么委屈。也是无人敢怠慢与妾身,只是……妾身只是刚才见甄婕妤作《惊鸿舞》,一时触动情肠才有所失仪。还望皇上莫怪。”
玄凌像是被挑起了兴致,看了华妃一眼道:“昔日纯元皇后作《惊鸿舞》之时你尚未入宫,如何有情肠可触?”
华妃再次盈盈一拜,一身衣饰素净倒是填上了几分的娇柔,晶莹的泪水欲落不落道:“臣妾连日静坐于宓秀宫宫中,闲来翻阅书籍文章于唐时诗集中但见有唐玄宗梅妃居于上阳宫时所做的《楼东赋》一篇,反复回味似是有所感悟。今日婕妤的《惊鸿舞》出自梅妃,为得宠时所舞;而那篇《楼东赋》则写于幽闭于上阳宫失宠于唐玄宗之时。诗中的伤感令臣妾动容,而今日见《惊鸿舞》而思及《楼东赋》,臣妾为那梅妃伤感不已。”
玄凌饶有兴味,“你一向不在诗书上留心的,如今竟也有如此兴致了。”话语中却是带着怀疑与冷凝。
华妃凝望玄凌道:“臣妾愚昧,听闻诗书可以怡情养性。而性情骄纵跋扈,时而自知无德无才,若不修身养性,实在无颜再侍奉君王。”
“既然你对《楼东赋》如此有感,不若诵来一听。”
华妃福身答一声“是”,含泪徐徐背诵道:“玉鉴尘生,凤奁杳殄。懒蝉鬓鬓之巧梳,闲缕衣之轻练。苦寂寞于蕙宫,但疑思于兰殿。信摽落之梅花,隔长门而不见。……君情缱绻,深叙绸缪。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无休。……”等诵到“思旧欢之莫得,想梦著乎朦胧。度花朝与月夕,羞懒对乎春风”几句时已经呜咽声噎,再难为继。如此伤情之态,闻者莫不叹息。
汝南王再按捺不住,起身道:“华妃娘娘之事本是皇上后宫家事,臣不该置喙。只是华妃娘娘侍奉皇上已久,也并不无听闻有什么大的过失。如有侍奉不周之处,还请皇上念其多年伴驾,宽恕娘娘。”
亲爱的汝南王,你这是害华妃的吧,她和你有仇的吧,明知玄凌忌惮于你,你还如此为华妃说情,你是和她有仇啊,有仇啊,还是有仇啊?唯月暗地里腹诽,脑子是坏掉了还是有仇啊?
玄凌忍不住对华妃唏嘘:“实在难为你。”凝神片刻道:“起来吧。你如今所住的地方太偏僻了,搬去慎德堂居住吧,离朕也近些。”
华妃面露喜色,感泣流泪,忙叩首谢恩。
唯月暗叹皇帝这样的东西演戏那是拿手啊,如若不知玄凌的性子,那么年幼的女子定是要落入情网了,唉,日子又要难过了。
☆、蘅芜
潇湘馆内唯月斜倚在榻上,一双明眸微微阖着,这几日眉庄与曹婕妤以及复宠的华妃独领风骚,风头正盛而她在家宴过后便是又开始装起了病,整日里蜗居在潇湘馆,因着怀孕的缘故有不少东西需要忌讳,如今她都不能亲手为自己的孩子做身衣裳,别提有多么怨念了,如今已是四月有余,估摸约是在年后方能生产。
虽说唯月已是正三品的贵嫔为一宫主位,但孕中不宜易居,故而回去后唯月仍然住在洺兰轩,待孩子满月自己行过册封礼后方能搬入正殿倾云殿。
幽幽的香气萦绕在馆内,唯月素性不喜焚香,不得不说这香料可是害人的必备材料,唯月是碰也不敢碰一下,就怕阴沟里翻船。
烈日高挂,时至六月太阳越发大了起来,若不是来了行宫避暑,恐那紫奥城中已是成了蒸笼,哪得如今的凉爽?四个二等侍女立在风轮旁摇起的微风吹动置于殿前的冰块,徐徐清风吹动着室内放置的花木香味儿却是是极好的。
自从唯月入住潇湘馆后,便是将馆内的花花草草放在了心上,特别指派了她的贴身大宫女司云去侍弄花草,唬的景兰忙叫大材小用。唯月对此毫不在意,毕竟如若有人想在这上头动手脚,恐怕也是近不得她身。十多天以来大大小小动心思在花草上的也是被揪出了不少,唯月也是借着绿萝和清婉之事砍掉了一堆的钉子,玄凌也由着她,顺道一起来了个大清洗,这下后宫众人损失惨重不可谓不提。
“主子,用些菡萏香糕可好?”红妆舀了一小碟子糕点,瞧着嘴角含笑的女子,蹲身轻声问道。
“嗯,菡萏?你倒是个心思巧的。”唯月支起身子,瞧着碟子上的精巧点心,“看这样子倒像是司锦那丫头的手艺。”
“主子明鉴。”红妆浅笑,一身一等宫女服饰的她早已不是当初的红妆。
“味儿不错,司锦的手艺倒是没落下。”唯月夹起一块月白色的糕点送入口中,露出一抹浅笑,“菡萏哪来的?”
“回主子,是甄婕妤身边的流朱姑娘送来的,奴婢瞧着今儿个日头大,不若做了些点心来给主子尝尝。”
“唔,好主意,今后若是甄婕妤再遣了人来就这么办吧。”唯月点了点头。
前几日玄凌刚把潇湘馆清洗一遍,而唯月身边原本的一等宫女绿萝背主,唯月眼瞧着红妆顺眼便是提了上来成为一等宫女。
唯月眯着眼吃吃停停,用了大半碟的糕点下肚,手一挥。“罢,你们留着吃些吧。”
瞧着红妆退了下去,景兰这才上前附在唯月耳旁轻声说了些什么,唯月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好吧,她知道后几步该怎么走了,红妆,洛氏红妆,有意思啊。
瞧着外头正艳的花朵,唯月眸中划过一抹奇异的情愫,明晚的事儿,她,不想围观,还得当心被迁怒。
“娘娘又为何去帮安小仪?”
午后的阳光不似午间那么刺眼,倒是温和了几分,殿内凉风习习,司锦和宝鹃正手执宫扇为正坐在香梨木桌边的唯月和安陵容打扇,二者正小声交流着
“姐姐说……蘅芜?”
“蘅芜,乃杜蘅、芜菁,亦是香料且其香悠远久久不散,晋朝的王嘉在《拾遗记五前汉上》:“帝息于延凉室,卧梦李夫人授帝蘅芜之香。帝惊起,而香气尤(犹)著衣枕,历月不歇。帝弥思求,终不复见,涕泣洽席,遂改延凉室为遗芳梦室。”指汉武帝宠妃李夫人死,武帝仍常思念,做梦梦见李夫人授予蘅芜之香,醒来尤有香味,几个月不止。而徐夤的《咏梦》诗中亦是有言:“文通(江淹)毫管醒来异,武帝蘅芜觉后香。”由此可见蘅芜确乃上好的香料。”
“姐姐是说调制蘅芜之香,燃于殿中?”
“陵容通此,蘅芜定是手到擒来,届时陵容方能明白何谓蘅芜之绝。”
“陵容受教,必不会让姐姐失望。”
“何来教导?你我姐妹一场,何来此话?好了快尝尝小厨房新出的点心。”
…………
“不过是看着有些用处,蘅芜、蘅芜……”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突地,唯月眸中寒光一闪,“恬贵人那儿进展如何?”
“回主子子颜散和展颜皆是安置妥当。”司云低首。
“好一个香囊啊,花香浓郁,可……凌霄、紫薇、茉莉三种的味道还是压不下去啊。恬贵人,你太大意了。”唯月望着那只被司锦举在托盘上的绣兰花苏锦香囊,神色莫名。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少了,但右手不能用啊,悲催的玩儿最不擅长的左手打字。
☆、存菊
唯月长发未绾,一个人独坐在桌边看书,司锦和司云候立一旁,偶尔为唯月换上一盏热水。
唯月微微转过身来,“都吩咐下去了?”
“娘娘放心,都办好了。娘娘如今有着身子,奴婢怎敢劳娘娘费心?一早儿便提醒了宫内的蓝雅了。”司锦一笑,取了一盏温水放到唯月的手边。
“这倒是辛苦蓝雅那丫头了。吩咐她好好盯着,本宫是不忍心把她扔在活死人墓里的。”唯月浅淡一笑,抚了抚衣袖上的精致花纹,“本宫这次出来只带了你们两个、绿萝、清婉以及绿素,这次折了两个进去,加之本宫晋位贵嫔添上的人要格外小心千万别是落了差池,实在不行就用自己人,也别毁了本宫此次的忙活。”
“奴婢明白。娘娘奴婢觉着府里前几年送入宫的两个小丫鬟不错,娘娘要不看看?”司云和司锦对视了一眼,伏在唯月耳边轻声道。
“哦?有人可入你俩的眼?”唯月黑亮的眸子一闪,看着帘外空无一人的正殿,“说说。”
“是云袖和云衫,两人经府内细心培养,云袖稳重,云衫机灵,娘娘不若调来锦绣宫?”
唯月纤细的手指缓缓击打着桌案,“按贵嫔的例制,本宫可以有主事姑姑一,大宫女二,一等宫女四,二等宫女八,掌事太监一,贴身二,另加洒扫、粗使数十,原本的一等宫女有绿素和绿萝二人,二等宫女清婉、蓝雅、玲珑、浅乐四人,现今绿萝和清婉背主已死,一等宫女只余下绿素一人,加之本宫又添上了红妆,现在应加一等宫女二,蓝雅被指派出去,二等宫女本四只余其二,也罢,玲珑和浅乐为一等宫女,这样一来例足,二等宫女却无人添居,八个位置……”唯月凝思,这八个位置可不能让旁人的钉子混了进来,得用自己人才好。
“现叫人指过来,到时再谈。”唯月心烦的皱了皱眉,手触到带有温热的描彩青花瓷杯,看了一眼里面的清水,“司云,今后唤了人用羊奶或水果汁儿换了这,瞧着心烦。”
“是。”司云点头应下。
一旁的唯月顿感无聊,此次她打算坐观壁上风,好好盘算了一番也是没有打算掺和进去,如若是管了,指不定得引起沈眉庄的芥蒂而且也暴露了一些事情还平白遭人怀疑,而且如此下去对她而言并无好处,眉庄知晓华妃之计不会得逞,那么之后,眉庄不定会不会对玄凌冷心,且抓不到华妃的辫子终归不好,之后的时疫之事华妃利用江穆炀、江穆伊恢复六宫之权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存下了疙瘩,再而言之如若无此事今后有些事情也是不好收场的,由此观之,她还是隔岸观火来的好。
所以家宴后她称病不见人,除了有时见见玄凌以及见了一次安陵容之外,基本上就是窝在潇湘馆了,这个目的也是打算将自己从这里面给摘出来,今日之事玄凌定会疑心于她,但是,谨慎如她又怎会轻易让旁人抓到?所以开始她除了让洛枫隐瞒之外,包括发现有孕,以及上次的昏厥之事她从未让洛枫单独插手,而且相信甄嬛会把这个消息挡在她的门外的。
唯月捋过鬓边的长发,微微皱眉,“梳个家常髻吧。”
司锦和司云站在两旁,一个打理头发,一个拣着簪子,“娘娘若是穿的鲜艳一点指不定会更好看。”司云取过一支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在唯月髻边比了比。
“呵,艳丽可是不如清雅来的好啊,换了。”唯月一笑看了看镜中模糊的自己。
头发蓖好后唯月坐在窗边提起了笔,话说可是有许久都没有写字了,好似散漫的多了,紫毫笔缓缓落于纸上,纤细的墨迹组成了一个个字符,娟秀清雅的字迹中无端端显现出一抹沉重,唯月放下了笔,将纸揉成一团,递给身后的司云,“拿去烧了。”
司云接过纸放入袖中,微微福身,转身而去,景兰撩开帘子进了门,手上拿着一碗乌黑的药汁儿,“娘娘,该喝药了。”
唯月皱了皱眉,道:“撩了出去,看着心烦。”
景兰一愣,唯月身后的司锦给景兰递了个眼色,景兰知趣地告退。
“娘娘……”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唯月勾唇一笑,复又拿起了书,今夜不平静啊,“去,那碟子紫薯糕现有些想了,取了来吧。”
看着司锦走过纱幔,唯月一笑,刚才她只写了两个字:菊凋。
夜幕很快便是降临了,唯月盘算着时辰,果不其然没一会,就听见潇湘馆外有人在跑动的声音,“娘娘,不若奴婢去问问?”
“不必了,左不过是那起子的事儿,皇上既然没通知那便少一事便是,再者如是出了事儿,哼,她们还不上赶着让本宫知道?”唯月理了理月白色的裙裾,起身,向内殿走去,“记着什么也不知道,本宫早歇下了。”
晚些时候景兰便是撩开了珠帘进到屋内,“娘娘,出事儿了。”
“说吧。”唯月用手上的银钗挑了挑那烛火,烛焰微微爆开结了朵小灯花。
见着景兰似是有些犹豫不决,道:“无妨说来便是。”
“娘娘,沈容华被褫夺封号,降为常在,幽居玉润堂。”景兰轻声道。
“哪个宫嫔传的消息?”唯月出乎意料的平静,神色淡淡的将琉璃宫灯罩上。转身朝着梳妆台走去。
“是恬贵人的人,除了恬贵人,华妃娘娘,悫妃娘娘的人都有,只是甄婕妤和安小仪封住了消息,娘娘好似……”
唯月‘嗤’地一笑,“幼时本宫曾读过医书,学到了几分,那次在玉润堂沈常在喝安胎药的时候,本宫便是闻出了里头有一味药材——名白薇,白薇又名白龙须,乃催吐的好药,加上另几味药材,足以造成有孕的假象,今儿个东窗事发,沈常在降位,并无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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