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可是在为前日甄婕妤的话而忧心?”司锦看了周方一眼,问道。
安陵容缩在假山后面,今天她本想着去找唯月商量些事儿,特特的找了一条近道儿,却没想着却是碰上了正主,原想着上去打个招呼,可看着唯月不算太好的脸色,她沉默了,躲到唯月身后的假山后,听了起来,她知这样怀疑唯月是对唯月这几日待她好的不公,可是她还是想知道唯月是否是因为她将要邀宠,所以才会郁郁不乐。
听到司锦的问话,安陵容一愣,赶紧敛了心神,从假山的缝隙处望了过去。
唯月微微点了点头,脸色沉重,“我是因为嬛姐姐荐陵容一事而烦心。”
直白的话语听得一旁的安陵容娇躯一晃,泪水看样子就是要砸了下来,原来她还是在意的。
“娘娘……”司锦一愣,看向唯月。
“我烦心不是因为陵容将要获宠,陵容得宠,在宫里有了脸面日子自是会好过些,这样我也放心,我烦的是嬛姐姐对此事的考虑欠妥。”唯月揉了揉额际,轻轻的话语听在安陵容的心里,却恍若是那最后一缕光明,她拼命的想要抓住它,不让它消失,安陵容抑制住自己唇齿间溢出的哽咽之声,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听下去。
“娘娘此话,奴婢倒是不明白。”景兰原想着是唯月设的局,现下看来到好似真有其事。
“姑姑以为现下是好时机不成?”唯月轻蔑一笑,反问道。
“现下眉庄小主失势,娘娘和婕妤小主势单力孤,不若捧上一人,恐娘娘和婕妤小主自身有碍。”景兰疑惑的皱了皱眉,原本当着做戏,想不到倒是假戏真做,甄嬛却是欠了考量。
景兰问的何尝不是安陵容想问的,眉庄失势,为何不是她上位的时机?
“此话不错,只是现下华妃一家独大,若如陵容此举未得圣心,华妃有怎肯轻纵了她去?不过富贵险中求,这点我明白,现下眉姐姐失势,在你们的眼中捧上陵容自是妙招,只是有无想过,也正是因为眉姐姐的失势,在皇上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陵容此时争宠,正是踩着眉姐姐的肩膀上去的,素日里我们四人情同姐妹,而此时陵容此举不正是说明她乃是虚情假意之人么?皇上心里就算一时未曾留下疙瘩,以后呢?万一华妃再一挑拨,陵容甚危啊。”唯月此时早已是平静了下来,轻轻一笑,将各种利益分析了一遭,当初瞧着甄嬛这一步,就是觉着奇怪,你光想着现在了,以后呢?
司锦和景兰以及藏在假山后的安陵容及宝鹃更是吓了一跳,若是真的如此,那么安陵容可以说是彻底废了。
“就算皇上不提,眉姐姐受冤一事迟早水落石出,倒时,陵容如何面对?”唯月又是迎头压了上去,声音透着几分的失望和无奈。
“倒时安小主恐怕会被认为……”司锦和景兰互望一眼,没再说出口。
“这便是罢了,皇上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倒是可以躲过一劫,只是我不赞成嬛姐姐此举最重要的原因。”唯月顿了顿,“它会毁了陵容今后在后宫中的一生。”
安陵容有些踉跄的走在路上,心中不住的惊涛骇浪,唯月的那一番话她久久未能忘怀——“陵容今日以歌获宠,焉知来日未曾有歌喉远于陵容之上之人入宫?届时陵容如何自处?皇上又会如何相待?昔日的妙音娘子不就是以歌获宠么?如今呢?就算没有,那今后陵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也不过是一只逗趣儿的黄鹂么?人生难料,在这里没有永远的永恒,永远有的是新人,是更为娇艳的容颜,更为清脆的歌喉,古人云:‘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我等又焉知陵容没有容颜不再,歌喉不启的那一日,若真有,那么,陵容此生那便是真的毁了,就算今后陵容若是有孕,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也仅限于一个会唱歌伴随他多年的妃嫔罢了,一旦有了新人,被弃之不顾的是陵容。在这里立足必须要有一些不变的,特殊的方能艳冠群芳,本来我已经打算好了,回宫后想个法子让陵容以一种在后宫之中从未有过的气质出现,届时皇上又怎会忘得掉?那时陵容的地位自是与前者不同,就算朝华散尽的那一日,皇上依旧记得有她那么个人,会念着几分好,不会说扔脑后就扔脑后了,那时她总还有些底气和君恩在身,日子也是不错,可如今,嬛姐姐这么……这样一来,我实在不知应该怎么办了,陵容于我来说,相交日子不长,可总觉着陵容值得我对她好,而嬛姐姐此刻的作为,不但寒了我的心,毁了多年的姐妹情谊,更是毁了陵容的前程,我又如何能在于她相交于底?”
原来她打的是这样的心思么?安陵容何等聪慧,虽然被唯月微微指弯了道路,却也是明白了唯月暗示的意思。拿她的一生去换她的一时安泰,何等残酷不公?无怪唯月也与她心生芥蒂。
安陵容手指捏着罗裙,瞧着眼前的宫道,扯出一抹笑意,对她好的人,她不会忘,可是甄嬛从此与她情绝,狠心算计与她,她又怎么能与甄嬛再姐妹相待?
而唯月,她是个值得她对她好的人,“你今日什么都不知道。”安陵容冷声道,盯着神色紧张的宝鹃。
“是,奴婢只是瞧着小主外出未归,出来找找小主罢了。”
“不错,就是这样。”
唯月理了理裙摆,“戏也演完了,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jj不抽了么?
☆、换装
潇湘馆内唯月斜躺在榻上,执了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册,嘴角挂着恬静的笑意,右手仿佛是出于一种母亲对孩子的保护欲,微微搭在小腹上,天水碧的裙摆散在地上,给大理石刻花的地面平添了几分绿意。
玄凌一踏入潇湘馆的内殿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不由得愣了一下,唯月一怔,后微微抬起了脑袋,黑白分明的明眸看向玄凌,眸中闪过一丝惊喜,缓缓起身下榻。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丝绸制成的裙子随着唯月的福身,一层层落在地上,因着唯月现今显怀穿着的都是些宽松的衣服,故而裙摆散开的弧度也格外大些。
“快起来,都有了身孕了,别那么拘着礼了。”玄凌回神,向前走了两步拖住唯月的手臂,将唯月缓缓扶起。
唯月淡笑不言,将玄凌扶到一旁的榻上,安坐下,笑言:“这外头的日头这么大,皇上怎的现在来了?”转头向室内侍候一旁的景兰道:“去小厨房取了些清爽的食物来。”
“是,娘娘。”景兰低头福身,转身撩开珠帘退了出去。
“日头虽大,你这儿却是凉爽。”玄凌眯了眯眸,一种复杂的光芒闪过。
“臣妾从小便是贪凉,所以当初这不巴巴的儿选了个凉爽的地儿。”唯月恍若未觉,低头神情恬静。
“你清爽,衣衫也清爽。”玄凌打量了一下唯月,抚上唯月细腻的手背。
唯月一笑,抬起头轻言道:“这颜色瞧着也舒服,在夏日里便是穿上了。”
唯月一身天水碧色纹饰接天荷叶的襦裙,在裙边用珍珠嵌成繁花图案,一身荷叶领翻边的外裳纹饰有同款的花纹,在领边嵌有两条绿色的流苏,戴了一套珍珠绿玉的头面更衬得乌发生亮。
“也是,瞧着舒服些。”玄凌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浅酌,景兰端着几样夏日里的吃食入了内室缓缓布上,便是退到了外室。
“皇上尝尝,这几样点心做的如何。”唯月素手一动,将一碟子精致的点心向前推了推,“皇上还是尝尝这糕点做的如何,臣妾现在就算想吃都吃不到了。”
玄凌闻言瞧着唯月脸上带着的郁闷之色,不由一笑,“好,朕就替你这妮子尝尝,来年你再用。”
唯月闻言脸色更是郁闷,“皇上惯会欺负臣妾。”
“唔?哈哈哈~朕怎的又欺负你了?”正咬着糕点的玄凌闻言看向唯月那更加郁闷的脸色,伸出手刮了刮唯月的鼻子。
“皇上没有么?”唯月幽怨挑眉看了过去,明眸水波流转盈满了晶莹的光润。
“好,朕欺负爱妃了,说说要什么补偿?”玄凌神色温和,唯月闻言低下了头,暗骂疑心太重。
“臣妾不会奢求太多,只是请皇上好好休息,瞧着皇上就是憔悴了些。”
“你只要这个?”玄凌一愣想是没有想到唯月会开出这样的条件。
“皇上是臣妾的夫君,只要皇上好臣妾就大安了。”
“你便是不想说别的?比如幽禁的沈氏。”
“臣妾相信皇上。”六个字说尽了一个女人对于丈夫的依恋,“皇上是臣妾的天,天是不会有错的。”
“人人道你与沈氏串谋假孕一事,你如何看?”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臣妾没有做过,不怕旁人的议论,便是只有心虚之人才会在乎那些流言。”
“好个清者自清。”玄凌细细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唯月,顿了半晌道:“朕瞧着这道百合香糕不错。”
“百合安神,皇上若觉着疲累多用些百合也是好的。”唯月轻轻打开了放在玄凌面前的白玉盅,“这是百合炖燕窝清火补身,皇上连日劳累,用些吧。”
玄凌舀上一勺子,送入口中,“不错,你有孕在身应多补补。”说着一勺子的百合炖燕窝便是送到了唯月跟前。
唯月含笑而吃,“这些日子里景兰几个老是做上胭脂冬瓜球来,臣妾吃着都烦了,这才让洛太医盯着小厨房做出些奇巧的点心,总比日日里吃着冬瓜的好。”
玄凌笑着摇头,吃完了一盅的汤水,“安置吧。”
一夜风平浪静,殊不知玄凌睡得安稳的时候,唯月吐槽也粉欢快,同床异梦不过如此。
次日,唯月起身侍候玄凌更衣,“你有着身孕,小心伤着自个儿。”
唯月含笑点头,那边厢却在吐槽‘丫的还有点自良心。’
唯月看着送上来的紫色衣服,皱了皱眉,这点子小动作刚好落在了玄凌的眼里,“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着这衣服的颜色怪热人的。”唯月定眸看了看那身浓郁的紫色,越瞧越发觉着这放置了冰盆置着风轮都热了。
“这紫色虽显大气,在这日头下却觉着太过浓艳,远处如若走来一人一身紫色冬天虽觉着大气高贵在夏日却觉着太过刺目,而且皇上,”唯月皱眉打量着那身紫色衣饰,天工巧的味道虽然淡,却还是瞒不过唯月的鼻子,现下越发觉着要把这件衣服格式化在夏天里。“皇上素日喜爱赏景若是在这样的日头底下瞧着这身紫衣,难免不觉着炎热。”
“你倒是有理了,那依你瞧什么颜色好些?”玄凌停下穿戴转身看向一脸嫌弃的唯月。
“孔雀蓝,蓝色依着臣妾觉着有种冷静、理智安详、广阔、永不言弃的味道在里头,而且蓝色舒爽皇上何不试试?”唯月神色认真,一种坚定、自信的感觉流露出来。
“李长。”玄凌一笑,“就依你所言。小月你身上的是什么香?”
唯月一愣,举起袖子闻了闻,笑言:“只是去岁的梅花,臣妾取了一些制成香囊,夏日里闻着也是舒心些总比那些太过浓郁的香味好,而且对孩子也没有伤害。”
“唔,梅花么?好吧,小月怎的不给朕制一个?”玄凌抚上唯月的发顶。
唯月眨了眨眸子,看了一眼司锦,司锦会意点头离开。不一会拿了一只小盒子回来,唯月轻轻打开,里面放的是一只绣有无尽苍穹的精致香囊,“臣妾近来不能动针黹,只好拿了这个来了,愿吾皇如金龙翱翔苍穹,俯视世间。”
唯月说着半跪下来,将香囊呈上。
“很好,起来吧。”玄凌显然被唯月这一番话奉承得不错,“后宫三千唯有小月最得朕心。”
今日是你,明日又会对谁人说出这番话?唯月看着玄凌踏出潇湘馆的背影,闪过一丝不屑。
不管怎样,反正可以用这些小事膈应一下华妃也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锦绣宫洺兰轩【倾云殿】中的人手:主事姑姑一:景兰;贴身宫女二:司锦、司云;一等宫女四:绿素、红妆、浅乐、玲珑;二等宫女八:云袖、云衫、瑾音、瑾舞、雪影、雪雁、寒露、寒雪。掌事太监:夏子希,贴身太监:小韩子、小陶子【此二人今后会出场】
弦月下星期段考,周六周日都要,这关系到分班所以字数少了些,五一回来应该可以加更。
☆、毓秀
这几日玄凌来潇湘馆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多,无外不是和唯月谈论诗词,抚琴吹笛,这样的日子倒是十分惬意,这天安陵容找上了唯月。
唯月落座于屋内,手上抚着一只白皎月牙玉梳,玉梳镂刻芙蓉纹饰,嵌有几粒碎粒绿宝,倒是合了那一句清水出芙蓉。且不论那玉梳如何,现在安陵容坐在唯月对面,娇俏的脸蛋显现出几分忐忑与不安,纤细的手指绞着淡粉色的裙子,一双眼眸微纤长的睫毛所阻,令人瞧不清神色。
“陵容,你确定要如此么?”唯月瞧了一眼安陵容,神色莫名,不悲不喜,仿若安陵容刚才说的与她无关。
“陵容自知身份低微,又身无所长,唯一擅于的便是姐姐所授的些微歌喉功夫,陵容明白如若是现在不能吸引住皇上,唯恐日后再有擅歌之人便会取陵容而代之,陵容不敢,所以特地来求姐姐。”安陵容抬头明媚的眸中闪过的一丝怯弱和希翼还是被唯月捕捉到了。
唯月垂了首,默然了片刻,“你可知嬛姐姐已让我荐你上位?”
“陵容知晓。”
“你又可知我不想让你上位?”
“陵容亦知。”
唯月错愕抬头,终复为一笑,“你较嬛姐姐更为剔透些。”唯月起身走到一旁的案几上,倒了一杯刚弄出来的新鲜果汁,也给陵容递过去了一盏。
垂眸不语的唯月无疑不给安陵容增添了压力与不安。殿中的气氛诡异的沉寂下来,只余下唯月手中茶盏微微刮蹭的声音,寂静的发冷的空气,令人很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唯月抬起了头,微微带点沙哑的嗓音回荡在殿中,“我温柔识礼,嬛姐姐聪慧机智,华妃盛气凌人,以往的眉姐姐端庄大方,你有何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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