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忍着笑,让鸿雪下去,自己坐到唯婷的身边,“近几日里辛苦你了。”玄清半揽着唯婷轻声道。
唯婷微微低下眼帘,转过身,靠在玄清的怀里,右手拽着他的袖子,竟是睡了过去。
玄清一愣,低头,便瞧见了唯婷眼下一圈的青色,他叫了鸿雪几个进来,铺好床铺,亲自为她除去外衣和朱钗,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压了压被角。
“王妃可是太过劳累?”玄清走到屏风外,低声问鸿雪。
“小姐近几日一直在处理水墨居的事儿,也不见得有多少事儿,大抵是因着天气寒冷没有睡好,才会如此。”鸿雪道。她从架子上拿过那本册子递给玄清,“小姐说,侧妃思慕王爷已久,如今已是大姑娘了,还未曾许配人家,所以在聘礼上多加了几份,让王爷瞧瞧。”
“这……水绫锦可是贡品,本王记得婷儿库里也没有几匹。”玄清看着册子上新添上的娟秀小字,皱了眉头。
“这水绫锦原本在小姐成亲之时,皇上曾经赐了五匹作为添妆之用,后来那次大小姐同皇上来了,又带了三匹过来给小姐做衣衫,小姐已是用了两匹,一匹石青色绣流云百福暗纹的给王爷做了身大衣,另一匹藏蓝色绣松鹤延年暗纹图案的给太妃娘娘做了件大氅,除去给侧妃的一匹茜素红绣牡丹晓月图案的和孔雀蓝绣榴开百子纹样的给了侧妃,库里如今还余下四匹之数。”鸿雪条理清晰地回答,瞧瞧,咱家小姐都没有拿来做衣裳,专门留给你家的侧妃了,“小姐说侧妃的痴心难得,所以替王爷补偿一下侧妃也是应当的。”
玄清沉默,他知道唯婷聪慧,却也没想到她竟是看出了自己的不满,那尤静娴入府成是当个侧妃供起来,也不见得会有多么恩爱,所以唯婷才在尤静娴的吃穿住所方面用了心,只做是略微补偿让她过得舒心一些。
“就按着婷儿说的办吧。你们下去吧。”玄清转身回到内室,脱了衣裳,也是上了床,鸿雪悄悄儿的将予澄带了出去。
时间晃晃悠悠过去了,十二月十一日,清河王玄清迎沛国公嫡女尤氏静娴入府,居侧妃之位。
“小姐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了吧,明儿个侧妃还要来敬茶呢。”素语和素问替唯婷打点着梳洗,将挽发的金簪取下,又将王妃正装褪下。
唯婷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容颜精致如昔,肌肤莹白如玉,真是年轻啊,她的容颜与唯月有七分相似,特别是眉眼处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唯婷放下手中的玉梳,曾经的她们不管是从形还是神都会发现很是相似,她发现如今,只不过是形似罢了,唯月眉眼未变只是那眼角眉梢处的金石质感的冷芒让人冷到了心里。
唯月亲自拔下一只红宝玫瑰的金簪,她的手指抚上簪首的玫瑰,宝石雕刻得圆润,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将簪子丢回妆奁,唯婷转身拿了件大氅披上,抚开珍珠帘子一路出了漱玉堂正房,转到了絮楼,此处正是当日与唯月见面时的地方,她登上三楼,站在廊下,远远地望着如今高悬红烛的地方,她眯细了眼,在院名上一扫而过,唇角带起极冷的笑,火红色的大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露出底下的白色衣裙,她的手慢慢攥起,尤静娴可谓是来者不善啊。
“小姐……”
“明儿个早上,用早膳时给王爷那儿多加一碗姜撞奶,吩咐给侧妃那儿加上红枣山药糕便是。”说完唯婷转身下楼。
阿晋站在门口看着远处高楼山的红色身影一闪而逝,心下一急,回头看着纵使挂满了红绸也掩盖不住的‘归雁居’三个字,无奈的叹口气,王爷今儿个喝了不少酒,明儿个再说吧。
“哎,你去把这个送到王妃那儿,快去。”阿晋掏出一只檀木盒子塞给站在一旁的采蘋,催促道。
“是。”采蘋一路小跑,往着漱玉堂的方向而去。
“梅心苦蕴冷香词。残诗半句轻薄意。昨情似水,今宵重就,还赋几新辞。”唯婷搁下笔,看着墨迹未干的簪花小楷,笑的淡淡,她从未忘记长姐曾说过的:男人不可靠,和一个男人尤其是皇族里的男子谈说白头之言就是空话,始终要靠的是自己。
唯婷唤来予澄的乳母苏娘,“近几日世子吃的可多些了?”
“王妃娘娘放心,按着娘娘的吩咐已经让人备上了果汁,平日里也适当喂些,世子倒是爱吃的很。”苏娘低头道。
“你能用心照拂世子,我也放心,毕竟你也是母亲推荐来的,近几日你的饮食中皆不能放盐,才能出好奶水,也辛苦你了。”
“王妃娘娘说哪儿的话?奴婢承易阳郡夫人的恩,否则早已……如今能够照拂世子也是修来的福分。”
“行了,我也知道的,今后世子长大了,也是记着你这位乳母的,你好生照料着便是,听说你家里的小子也到了上书院的时候了,这些子拿去给他添些笔墨和书籍,权当是你照料得当给的额外份例便是,不必放在心上。”唯婷抱着予澄,取了新作的小老虎逗他,“你先回去休息,今儿个世子就睡在正房。”
“是。”那苏娘也是没有犹豫就收下了银子,至于原因便是苏娘放心,唯婷也放心。
“予澄,今晚就你陪着母妃了,开不开心?”
采蘋站在窗外,手里拿着那只盒子,透过蝉纱翼见到了内室的情形,也只找到了站在室外守候的鸿雪,“鸿雪姐姐,这是王爷吩咐送来给王妃的。”
“我知道了,现下王妃和世子快要歇了,我明儿一早再给送去,今儿个归雁居那边人手怕是不够,你就先过去吧。”
“是。”采蘋点了点头,踏出了漱玉堂的正门。
“归雁居人手不够?她陪嫁来的就有四个丫头,两个婆子,加上原本配置的侧妃份例,哪里又不够了?亏得那徐嬷嬷还一脸理所当然的过来漱玉堂借用人手,她也摆足了架子,现下还只是侧妃罢了,这谱儿摆的,没人还以为是太妃娘娘来了呢。”桃粉色衣裳的小丫头愤愤道。
“风叙,说什么呢,也不怕王妃听着。”鸿雪转身轻声呵斥。
“鸿雪姐姐,这本来就是,当初王妃娘娘入府时哪里像她这个样子,派了人来收拾住所挑三拣四不说,连这个也忌讳那个也忌讳的,真是没脸没皮了,谁不知道,那水墨居是除了王爷和王妃娘娘这漱玉堂外最好的住所,那徐嬷嬷还说水墨居小了,这不好那不好的,她们家小姐是千娇万宠出来的,王妃难道就不是了,合着这意思是觉得王妃娘娘苛待她了,还是想住进漱玉堂啊?水墨居的名儿是王爷亲自提笔写的,她也是嫌弃,生生换成了归雁居,大雁南归,凭她?在想什么呢,把王妃娘娘置于何地?旁人都说这沛国公府的小姐对王爷一往情深的,怎么的,就这样?还大家千金,臊的慌。”风叙一嘟嘴,噼里啪啦的说出一堆的话。
“鸿雪姐姐,我知道说主子的闲话不好,但这本就是事实嘛,敢做还不让人说了。”
“我知道你是心疼王妃,但是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是侧妃入府的日子,你又是漱玉堂的人,说了这些,还不让人觉得是王妃对侧妃心存不满?今后这话可不许说了。”鸿雪叹了口气,将风叙拉到了角落里,“而且你说这话,让王妃听着了,王妃也不好受啊,要是传了出去,王妃吃了挂落不说,你也不见得保的住,轻点儿的就是发卖了,记着可不许混说了。”
“是,风叙知道。”风叙认真的点头。
“好了,你先去休息,明儿个侧妃敬茶,你还要在一边侍候着,可别出了岔子。”鸿雪说道,“对了,你去叫一下写意姑姑,告诉她王妃吩咐了明儿个侧妃那儿多上些养身补气的膳食,送去时让徐嬷嬷瞧瞧。她也是知道她家主子的口味的。”
“是。”风叙一溜烟的跑出了漱玉堂。
“风叙这丫头嘴上也没个把门的。”素语站在一旁叹了口气。
“她天性如此,不然小姐也不会看上她把她从做粗使洒扫的调过来做了身边专司奉茶点的丫头,不就是觉着这丫头怪可爱的,平日里她的一张嘴也是惯会逗人开心。”
“说的也是。”素语低声道。
写意是清河王府里掌管大厨房的姑姑,是太妃留下专门照看玄清的,也是玄清的心腹之一,通过写意的手送去的东西也是最安全保险不过的。若是那位侧妃要动什么手脚,也只能是自讨苦吃,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论这位侧妃在外的传言中有多么无害。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写成宅斗了………………
☆、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终于上位了,其实弦月刚开始不想这样让唯月上位成为夫人的,但素弦月想到原著里甄嬛被废的时候是昭仪,或者说她还没有成为昭仪就被废了,算是莞贵嫔,可是她有孕入宫一下跳了两级成了莞妃,生下龙凤胎又跳了两级成了淑妃,刹那间的不平衡了,我家唯月也是龙凤胎啊,没道理还是只升了两级成了妃位,人家甄嬛都跳了四级了,怎么说也得升个三级才平衡,而且之前是什么,好像悫妃那孩子就是怀孕跳了,生子跳了,周岁跳了,所以,唯月华丽丽的上夫人了,出来打个酱油的类型。
安颖夫人,这就是唯月的双字封号啦,呐呐亲们说让唯月搬回锦绣宫么?毕竟清音殿的太阳不错,还有哦,到时候唯月是贵妃呢?淑妃呢?还是贤妃或德妃呢?
屋外黑沉沉的,似乎整个王府都未曾从睡梦中醒来,只有高高挂起的红色灯笼勉勉强强照亮一角,朦朦胧胧的光晕洒下,显现出一份不一样的懒怠。
素语和素问正在侍候唯婷更衣上妆,昨日侧妃入府,今日理当来请安奉茶。
唯婷穿了一件白色立领刺嫣红杜鹃的上衣外罩一件蕊红色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配着玉色绣折枝堆花裙子,腰间束着掺金珠线穗子宫绦压着盈盈一块白玉,青丝如墨,绾了随云髻,戴着整套的累丝镶宝石头面,斜斜簪了一支镂空点翠凤头步摇,端的是正经的王妃做派。
唯婷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她记得上次唯月来的时候绾的就是随云髻,如今她却也是绾了随云髻,看起来却是那般的不同,唯月说的不错,衣饰所表达出来的内涵不是靠容貌而是靠自身的气质,你本身是清冷如雪的,穿白衣是正搭,穿上红衣却是显现出一分温和之意却不是常人的富贵荣华。
唯婷起身坐到书桌前,自是有人将账簿交了上来,鸿雪自发地多点了一盏琉璃灯。
“王爷那儿也差不多该起了,今儿个事情可多着呢,王爷昨日想必是醉了,再让写意多端一碗解酒汤送去,侧妃也正式算是宗室的媳妇儿了。”唯婷用笔蘸了墨,仔细核算着为了迎娶尤静娴一事所支出以及入账的事儿。
“是。”素语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打了帘子出去。
“小姐,这是昨儿个晚上王爷让送来的东西,奴婢瞧您和世子歇下了,就让人先收起,如今儿您可是要瞧瞧?”鸿雪上前取过墨锭,勺了清水在墨砚里,缓缓推磨着。
“拿过来便是。”予澄还睡着,所以她们之间的交流便也是轻声细语的。
素问从隔间里捧来一只攒金丝海兽葡萄纹的缎盒,搁在唯婷的眼前,唯婷抬了抬头,素问便是开启了塔扣,但见洁白的雪绢上静静一串殷红如血的珊瑚手钏,粒粒浑圆饱满,做九连玲珑状,宝光灼灼似要灼烧人的眼睛,微微一动便是流丽的红光游转。
唯婷目光一动,随即撇过头去继续看账本,“好生收着便是。”
素问当即合上盖子退到妆台前,仔细地收到了妆台的一个小格子里,漱玉堂内的几个侍女正在将床榻整理好。
又是过了小半个时辰,屋外的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唯婷放下手中的笔,亲自将予澄抱了起来,手指划过孩子温润的眉眼,她眼含笑意,凑上去狠狠亲了一口自己的孩子,弄得予澄不自在的哼哼。
“世子爷长得也正是俊,虽然还小着呢,但是那眉眼呀,和王爷如出一辙,只是脸型似了小姐。”湘云拿过衣架上的珠暗紫妆缎狐腋大氅给唯婷披上,看了一眼睡得还熟的予澄,笑着道。
“你倒是嘴甜,怎的今早可是偷吃了蜂蜜不成。”唯婷笑意嫣嫣。
“哪有哪有,奴婢今早分明与鸿雪几个用的是红豆粥、如意糕并着七巧点心,不信,小姐可以问问鸿雪几个。”湘云嘟嘟嘴道。
“可不是么,湘云今晨还抱怨着饿呢,待会儿小姐赏她个蜂蜜圆子,届时可真真是吃了蜂蜜,那嘴儿不更加可劲儿的甜了。”鸿雪笑嘻嘻地回道。
“瞧瞧鸿雪这张嘴,可是越发的不饶人,湘云可得好好补补,省得被鸿雪挤兑的连话都说不出。”唯婷呵呵一笑,只把怀里的予澄交给奶娘去喂奶。
“小姐可是越发的偏着鸿雪了。”
“成了成了,就你们几个,今儿个一早便偏逗着我开心的。”唯婷那里不知道这几个丫头的意思,是湘云和鸿雪服侍她长大的,所以她们自是了解她,可是她又何尝不了解她们呢?
鸿雪吐吐舌头,“今儿个是要一齐用饭的,奴婢去写意姑姑那儿瞧瞧,可准备了什么膳食儿。”
唯婷笑着点头,转身道,“今儿个给侧妃端茶一事……”
归雁居
那边厢唯婷布置下去一些琐事之时,这厢的玄清和尤静娴也是醒了,尤静娴坐在妆台前头,她带来的几个丫鬟——抱珠、木笔在替她梳妆,荷露、紫绡一个在整理床榻,一个在翻找衣物。
尤静娴透过镜子怔怔望着映出的玄清的身影,她的面色是不健康的苍白,唇上毫无血色,玄清不需要她,不是么?她这个侧妃就像是一个笑话,昨日是她进门,而他却醉得如同烂泥一般到头就睡,莫说是圆房,就恐怕连近几日的恩爱都不会有的,他在屋里睡了一夜,她在床头坐了一夜,眼睁睁地看着红烛燃尽,四周的红绸、身上的嫁衣都成了最讽刺的东西。
她看见了徐嬷嬷一脸惊愕的取走了雪白的元帕①,她只能苦笑,她一个小小弱女子,能在夫君醉倒之时做什么么?为遮蔽眼底的青色,花了大量的妆粉,上妆?上的再好又如何?就算再美她也不过是个新婚之夜未曾与丈夫圆房的可悲女子。
“王爷。”阿晋接过写意端着的托盘,向屋内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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