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熠听到这话,下意识就要否认,但想了想又模糊其词说:“您就别问了, 该说的时候我一定说,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庄母心里紧了紧, 可想到儿子的眼光她又放下心来,只是叮嘱道:“要是确定了就赶紧和家里说,我们也好早点准备了上门提亲。”
庄熠一口应下, 又让庄母和庄父也说一声,免得胡乱应了别人闹出笑话来。
确认了父母不会再给他物色对象后,庄熠总算是松了口气,等实在不行的时候,他就硬着头皮抗吧。
转眼过了秋收时节, 这个时候邮局送来一封信,信是庄恒寄来的,说是他今年终于有了探亲假,准备过年的时候回来一趟。
听到这个消息后,庄母在屋里呆坐了好一会,出来时眼睛红红的,随后翻箱倒柜找出了去年留下的一块布料,想要给庄恒做一件新衣衫。
而庄父一个人背着手出了院子,在田埂上走了一圈又一圈,临到傍晚时才面色平静地回了家。
从那天以后,庄父和庄母就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过年,没多久庄恒要回来的事就在村里传开了,不少人借着道喜的机会提到了他的亲事。
被这么一提醒,庄父和庄母恍然发觉,自己的小儿子也到了婚配的年龄。
于是在大儿子那里没有用武之地的两人,立刻兴致勃勃地给小儿子物色起了对象。
比起庄熠,当兵的庄恒明显更受欢迎,庄父庄母比着庄熠再往高里挑,最后看中了两户人家。
一个是本村的姑娘,家里哥哥是厂里的工人,姐姐在镇上当老师,还有个舅舅也在厂里当领导,这样的人家可以说是百里挑一了,而这位姑娘本身也不错,干活勤快性子也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额头上留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疤痕,那是小时候摔倒门槛上留下的,若是放下刘海也看不出来。但因为这一点,他们家有些高不成低不就,这会姑娘十九了,正好和庄恒同岁。
另一个就是王婆提起过的乔家二姑娘,庄母找机会远远看了一眼,长得真叫一个漂亮,说是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
这两人一个家境好一些,另一个长得够漂亮,庄母比较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
庄熠见她犯愁,就让她再等等,说到时庄恒回来了,让他自己选择。庄母想想也是这个理,就愈发盼着庄恒快点回家。
与此同时,庄熠私下里打听了那两家的为人,并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
…………
一晃眼真到了过年的时候。
庄父庄母每天睁眼望、闭眼想,终于盼回了风尘仆仆的小儿子。
一别经年,庄恒和以前已经大不相同,当初吊儿郎当的小伙,如今走路都能生风,长年累月的锻炼让他有了一副好身板,这会人比以前精瘦了许多,和庄熠站一块背影都快分不出了。
一家人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等到激动的情绪过去,庄母就和庄恒提了他的亲事。
庄恒倒是爽快得很,直接让庄母给他做主,只是听了给他的物色的人选后,他第一反应就选了那个漂亮的,用他的话说,这样的姑娘以后带出去有面子。
庄母虽不赞同这话,但儿子喜欢,那乔二姑娘本人也还不错,就打算找媒婆去提亲。
可就在媒婆上门的第二天,那乔家姑娘突然落了水。
消息传到庄家人耳朵里,简直都不敢相信,庄恒自己也说,不会是两人命里犯克吧。
不过好在是虚惊一场,那姑娘只是喝了两口水,过后就又活蹦乱跳了。
没多久这门亲事就定了下来,考虑到乔秀兰才十六,而庄恒这次回来得匆忙,两家就把婚事定到了两年后。
这年秋天,庄小琴考上了高中,并在庄熠的坚持下继续读了下去,而晓晓也和她一起上了镇上的初中。
对此庄父颇有些微词,觉得女孩子上学根本没有用,一个庄小琴就算了,毕竟是亲生的,晓晓那丫头养大她就不错了。
庄熠并未和庄父较真,只说女孩子多读书以后方便找对象。
而事实也是如此,等到恢复高考后,谈婚论嫁不再注重家庭出身,而更看中那张文凭,哪家要是出个大学生,家里提亲的真能把门槛踏破了,而且是任君挑选,就跟古代中状元一样,谁都想跟着沾点光。
庄熠倒不指望庄小琴一定考上大学,但往后很多年有张文凭对女孩子来说只有好处,不管是工作还是婚姻,都不至于被别人挑挑拣拣。至于晓晓,这个年龄不上学难道下地吗?
为了让两个女孩在外多一份安全,庄熠手把手教了他们一些防身术,这个时候敢于犯罪的人不多却不代表没有,很多时候武力才是最好的话语权。
等到两个女孩去了学校,家里一下冷清下来,庄母每日长吁短叹,说要是家里多口人就不会那么空空荡荡了,言外之意就是让庄熠快点娶妻生子。
一开始庄熠就当听不懂,或者借故躲开,可时间久了,庄母就开始把话挑明,问他和那姑娘到底怎样了,她准备给人家提亲去。
庄熠为此哭笑不得,他去哪里变个人出来?不过他很快找到了推脱的借口。
当庄母再次提起时,庄熠就对她说,先把弟弟的婚礼准备妥当了,他再考虑自己的事,毕竟兄弟俩只差一岁,这会也不讲究“长幼有序”,弟弟先成家也很正常。而且农村收入低,办一次婚礼就能花掉好几年的积蓄,到时候还得给庄恒准备一间婚房,这些都要花钱,要是同时再办庄熠的事,庄父庄母也吃不消。
庄母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家里现在住得还算宽敞,可要是庄恒成了家,至少得有一间独立的屋子,而这会盖房子的成本已经比前几年翻了一番,他们要是盖了新房就买不了其他物件,什么“三转一响”想都不要想,但要是没有这些,亲戚朋友面前就失了面子,女方那边也不好看。
想到这,庄母哪还有心思去催庄熠,成天都在琢磨怎么把婚礼办得妥妥当当。她和庄父商量了很久,最后决定把姐妹俩住的屋子腾出来给庄恒当新房。
这会庄父也不觉得让两个丫头读书不好了,至少还能把屋子空出来,否则这新房还真不好办。
庄熠倒是主动提出,可以用他住的屋子当新房,但庄父一口拒绝了,他认为那是庄熠自己凭本事盖的,以后也归他所有。
同时庄父还表示,他会对两个儿子一视同仁,自己吃过的苦,绝不会再转嫁到儿子身上。
庄熠对此并不在意,只要庄父庄母不催他结婚,什么都好说。
…………
这一年,有些地方的政策开始松动,像庄熠他们村里也不再要求房前屋后不得种菜,分到各家的粮食蔬菜也可以选择去集市上卖掉。靠着这些微薄的收入,每家每户的生活条件都有了一些改善,但能够用来交换的东西太少,大家渐渐有些不满足。
这时有人想起了眼前的那片山林,山上不是有很多山货嘛,拿去卖肯定受欢迎。
提出建议的是村里的女知青江文燕,她说城里人很少能吃到山货,对这些东西很稀奇。
这回大队长也没意见,就要组织村民上山采集,说到时候再统一分配给村民,要吃要卖由自己决定。
村民们一开始觉得不错,可仔细一回味就觉出了不对来。
果不其然,大队长随后就宣布,这片山林里的东西以后都归集体所有,村民不能私自进山采货,一经发现就扣除工分。
这规定让人牙痒痒,可是大队长的话向来一言九鼎,也没人站出来说个“不”字,事情就这么拍板定下了。
当天大队长就派了几个人山上,其中就有那位女知青,按规定参与采集的人可以多分到一部分山货。
对此有人表达了不满,认为自己也可是参与采集,但大队长的回答是——采集山货需要考虑货品的卖相,那些人都是他挑出来比较懂行的,言下之意不懂的就别瞎掺和了。
这话让人无法反驳,其余的村民也就悻悻地闭了嘴。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教做人。
那些村民和知青兴高采烈地上了山,结果却是连滚带爬地回到了村子里。
第34章 七零年代重生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采集的队伍说说笑笑着往山上去,一边讨论着哪里山货多, 一边算计着到时候能卖多少钱。山脚和山腰处经常有村民去采摘, 一群人就往山上的密林里去。
这个季节蛇虫不多, 也许久没人看见野猪的踪迹,大家伙的胆子就大了许多, 加上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件农具, 谁也没想到意外会来得那么突然。
一群人四散在林子里, 由于常年人迹罕至, 这里的菌菇野菜大片大片的, 只要往竹篓里采就行, 再没有比这更省力的活了。
江文燕对这结果很满意,她目测下来这片林子很大,而菌菇一类的东西几天就能冒一茬, 只要销路好根本不愁货源。她已经和大队长提过了, 先让村民自己去卖, 到时候卖的人多价格就得降,然后大队里就以节约人力物力为由,把售卖的事情揽过来, 每家每户只要等着分红就可以了。
这就和后世把每家每户的土地收归集体一样,美其名曰高效管理,每年给村民分一点钱,然后这收益的大头,包括上面的补贴和优惠, 就可以作为村委的小金库,供他们“灵活支配”。
头脑灵活的人总是能“抓住机遇”,江文燕没能突破庄熠的防线,就改了主意要走发家致富的路,现在就是她的第一次商机。
众人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孰料一声突如其来的嘶吼,震碎了所有的欢声笑语。
人们惊讶地抬头,就看见一群大大小小的野猪从密林深处飞奔而出,那一瞬间萌生的恐惧,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们团团围住,直到一声尖叫将他们神智唤回,人群才慌不择路的逃散,紧跟着是一出人与野兽的逃杀……
庄熠正和庄父把院子的围墙打上,就看到山上有人大呼小叫着跑下来,等他们走近一看却个个狼狈,不是衣衫刮破了,就是鞋子跑丢了,有的人身上还挂了彩。
“这是怎么了?”庄父惊讶地迎上去,而周围邻居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
不等那几个人回答,后面山上跑下来更多的人,一个个喊着“野猪来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们的说法,一长串嘶吼声响彻了天际,紧接着山坡上就传来震天动地的奔跑声。
村民们惊得合不拢嘴——山上的野猪居然跑下山了,还是一大群拖家带口的那种!
此刻他们都忘了自己也处于危险之中,直到有人提醒去操家伙,大家才四散着往家跑,而先前从山上下来那几人,更是卯足了劲跑回家,“砰”地一声栓死了院门。
眼看着那群野猪就要进村,村民们终于拿着锄头铁锹赶了来,只是对方气势十足,大大小小数一数竟有十来头,村民们看了这架势,腿都在打颤。
硬碰硬的话大家肯定得吃亏,可要是不拦着,等野猪进了村四下破坏,问题就更大了。
在这要紧关头,庄熠想起来一个办法,他立刻找到村长说:“要不把锣鼓拿出来,村里哪家有爆竹鞭炮的也都拿了来,看能不能把它们吓回去。”
村长一听有道理,立刻让人去抬了村里的那面大鼓和几个锣,又让儿子把家里没用完的鞭炮爆竹都拿来。
等东西拿来,野猪也到了二十米开外,村里几个惯常敲锣打鼓的,立刻上手把锣鼓敲得震天响。“咚咚哐”的声音一起,野猪的冲势果然顿了顿,这个时候爆竹和鞭炮也被点着,“乒乒乓乓”“噼里啪啦”的响声拔地而起,那些来势汹汹的野猪顿时被惊得踩了急刹车。
尘土飞扬间,它们一个个茫然四顾,紧跟着像是发现了什么危险的事,忽然步调一致地扭身转头,下一刻就跟来时一样,浩浩荡荡地往山上跑去。
见此情形,村门们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刚才差一点点就要和野猪面对面了!
这时候,大队长也闻风赶来,他把上山的村民统计了一下,发现大部分只是受了惊吓,少数几个身上挂了彩,好在没有性命危险,只是最后一清点人数,才发现少了两个人。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这少的两个人正是江知青和大队长的儿子赵建设。
一听这话,大队长立刻懵了,他瞪大眼睛看着远处的山头,突然一拍大腿说:“快,快去救人啊——”说着就拉过旁边的青年,一个个地把他们往前推。
那些青年立刻不干了,扯着嗓子说:“怎么救,又不是一头野猪,大伙可都看到了,那些野猪又大又凶,这会上山不是去送死吗?”
这话听着冷漠,说的却是实情,一头野猪尚且危险,何况刚刚那些野猪有三四头已经成年,就是全村人上去恐怕都没用,而且江知青和赵建设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他们去了也白去,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哪个会愿意?
大队长急得满头大汗,他家里就两个儿子,小儿子好吃懒做不争气,他以后能指望的只有大儿子,要是这回出了事,等于是要了他半条命。他也不管那些青年愿不愿意,立刻发威说:“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你们见死不救就是不团结,是个人主义懂吗,回头就让你们一个个挨□□去!”
听到“挨□□”几个字,有人畏缩了,但更多是不买账,有个小伙仗着家里有点人脉,毫不客气地说:“少给我们戴帽子!这事谁组织的就谁负责,凭什么好处轮不到我们,送死就叫我们去?我还说你是官僚主义呢,想利用职权让大家伙给你儿子去送死,门都没有!”
大队长一听这话,气得脖子都粗了,他一手指着那小伙,哆嗦着嘴皮子说不出话来。事情是他组织的,人选也都是他挑的,出了事当然也是由他负责。他骂村民不团结,人家反过来骂他官僚主义也没错,相较而言后者才真的要挨批。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面对明摆着的危险,没有人愿意充英雄,更何况还是被逼着去的,而大队长也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眼看着事情无法收场,村长站出来打圆场说:“这事不如这样,再怎么说两人也是为了集体才出了事,等下愿意去的人就主动站出来,回头村里给记工分,还有——”
不等村长把话讲完,先前那小伙接口道:“不如这样,这工分要加,但回头要是把人救了回来,以后这山上的活就由今天去的人负责,大队长无权再干涉,而这收益呢,一半交给村里给大家分,另一半就今天去的人分,要是同意就算我一个,否则这事免谈!”
大队长听了这条件,气得脸都青了:“你这是趁火打劫,我不可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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